「我明白了,你從心底里覺得小叔害了你,所以無論什麼事情,你都怪在他身上……」
傅安安捂著臉,知道寧湘勸不動,搖搖頭,頹然離開。
無停看著眼圈迅速紅起來的寧湘,猶豫半晌,到底還是開口。
「太太,護照是趙家下的手,席爺已經教育過趙家了。」
寧湘臉色驟變:「滾出去。」
她站在原地,身形瘦削,眼眸泛紅,說出來的話仿佛淬著冰——
無停沉吟半晌:「席爺在人民醫院,太太,我希望您能來看看席爺。」
話落,無停離開。
寧湘聽到腳步聲遠去,腿下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傅安安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她心口上,此時所有被她刻意忽略的往事捲土重來。
席錦川。
全都是席錦川。
她伸手,顫抖著捂住臉,耳畔都是傅安安的話。
寧家倒了,但是席錦川讓寧氏得以重生。
父母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是席錦川保住了他們,才沒有判死刑……
她以為的囚禁,是因為想保住她的命,擔心她會遇到危險。
就連當年的護照,都不是他幹的。
那她這些年,都在恨些什麼?
恨席錦川背棄,恨他害的寧家倒閉,甚至害得父母慘死獄中——
她只顧著恨,卻沒有該有的判斷。
這麼多年,她靠著對席錦川的恨意,一次次熬了過來。
靠著恨意,哪怕看到他對小沐那麼好,也從未動搖。
她就像是一塊頑石,腦子裡只有仇恨,卻忘了,席錦川從一開始的出發點,是為了她好。
哪怕她知道這一點,她始終耿耿於懷,覺得席錦川背棄了她……
恨了這麼多年,她才發現,一切都是一場空。
所有的事情,都是寧家咎由自取!
若是寧家沒有犯錯,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嗚咽出聲,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了下來,透過指縫落在桌面上。
傭人哄好了孩子出來,看到她哭了,有些害怕。
寧湘一向不好惹,她不敢吭聲,小心翼翼的離開。
偌大的客廳里,只有低低的悶哼聲。
……
傅安安罵了寧湘一頓,怒意減退,後悔了。
「小叔要是知道我罵了寧湘,指不定怎麼收拾我!」
傅嶸站在一旁,看著剛剛生完孩子第二天就恢復戰鬥力的傅安安:「你別亂跑,上床躺著。」
傅安安癟嘴,抱住他的腰:「傅嶸,小叔如果打我怎麼辦?」
她也是生氣急了,才會罵人。
傅嶸抱著她起身,將她放在床上:「你放心,你小叔要是打你,我護著你。」
「傅嶸,你真好。」
傅安安被哄得眉開眼笑,抱著他的腰,使勁磨蹭。
好像一隻可愛的貓咪,渾身都充斥著軟意。
傅嶸眼眸微動,抱著她,低低的笑。
深夜。
寧湘走到病房門口,無停看到她來了,有些詫異。
「太太。」
寧湘淡淡的頷首,沙啞著嗓子:「席錦川怎麼樣了?」
「還沒醒。」
無停啞聲道。
寧湘點頭,走到病房門口,「我想進去看看。」
無停噎了一下,隨即推開門。
寧湘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無停還想跟進來。
「我想單獨和他聊聊。」寧湘冷聲道:「別跟進來。」
無停想到寧湘平日裡有多討厭席錦川,有些不安。
太太會不會趁著席爺沒醒過來,直接要了席爺的命?
他正猶豫的時候,寧湘反手關門。
無停:「……」
寧湘轉身,目光落在了席錦川的身上,她站在原地,很久都沒動。
上次這麼看他,好像還是很久之前。
比起在一起的時候,席錦川瘦了很多,五官更加立體,帥氣更勝。
寧湘走到床邊,拉過椅子,緩緩落座。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也不知道來了,看到席錦川該說些什麼。
甚至不知道面對他的時候,到底是恨還是別的感情……
她沒說話,病房裡一片冰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湘伸手,碰了碰席錦川吊著鹽水的那隻手,輕輕地。
她的唇瓣微微乾澀,嗓子裡好像被塞了一團棉花,她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許久,沙啞的聲音才緩緩落了下來。
「阿川,我不怪你了。」
話落,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了下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不怪你了。」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以前是她錯了。
是她想不開,她總想著以前的事情,忽視了他做的一切。
小沐能好起來,是他手下的醫療隊伍照顧。
小沐剛動完手術,睡不得,難受的很,是席錦川日夜看守,不捨得假手於人。
她生下小宸的時候,席錦川紅了眼。
他向來是情感淡薄的人,卻因為覺得她疼,紅了眼。
種種事情,一一湧現在腦海中,寧湘嗚咽出聲。
無停等了很久,沒等到寧湘出來。
只聽到隱約有哭聲響起。
太太哭了?
這……是怎麼了?
席錦川遲遲沒有清醒過來,寧湘守了整整一晚上,早上傅安安來的時候,看到寧湘也在,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來幹什麼,看我小叔還能不能喘氣兒?」
傅安安現在是看到寧湘就生氣!
傅嶸皺眉:「安安。」
傅安安癟癟嘴,不吭聲,坐在沙發上,連看都不想看寧湘一眼。
傅嶸懷裡抱著孩子,和在外面的冷淡截然不同。
寧湘坐在床邊,沒吭聲。
無停走進來,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哽了一下:「太太,您守了一晚上了,回家休息吧。」
剛生完孩子,還沒好好恢復,熬夜對身體不好。
傅安安懷疑人生:「???」
她守了一整夜?
寧湘搖頭:「不用了,你讓傭人照顧好孩子們,我在醫院等。」
她許久沒有這麼平和了。
無停不再說話,安排了人送吃的和換洗衣服過來。
沙發上的傅安安懵逼了:「你不回家,你在這兒守著幹什麼?看看我小叔命有多硬?」
寧湘冷淡的看了傅安安一眼:「等你小叔醒了,最好也能這麼硬氣。」
傅安安:「????」
伶牙俐齒!
傅嶸無奈的笑:「寧小姐,不好意思,安安性格比較直,別生氣。」
寧湘嗯了一聲,沒吭聲。
傅安安也不相信就因為席錦川病倒了,寧湘就回心轉意了,生怕她會對席錦川不利,愣是坐在病房裡不肯走。
直到下午,席錦川悠悠轉醒。
寧湘看他睜開了眼睛,起身按了呼叫鈴:「醫生馬上來了,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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