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來人之後,許知俏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推門而入。
「你回來了。」
她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可傅時墨還是沒遺漏她眼中從戒備到放心的那一絲轉變。
他明明是滿腔怒氣過來找她的,可人家就是一個小眼神,他的怒火就平息了許多。
嘖,真沒骨氣。
傅時墨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算作回答,緊貼著她也跟了進去。
許知俏也沒多想,她也不會多想,直接回到臥室,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傅時墨一直跟在她身後,險些被撞到鼻子,他懊惱地敲了敲門。
「有事?」裡面傳來清清冷冷的聲音。
傅時墨隔著門板,終是忍不住心裡的這股煩躁,開口問道:
「你去哪兒了?」
傅時墨等了半晌,房間裡也無人回答。
就在他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房門從裡面打開。
許知俏已經脫掉了外裝,拿著一套睡裙準備去浴室洗漱。
「你白天去哪兒了。」傅時墨又問了一次。
他垂眸盯著她臉上淡淡的妝容,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
雖說她生得漂亮,即便素顏也完全長在了他的審美上。
可都說女為悅己者容。
她每次見自己時都素麵朝天,去見那個男人時反而刻意化了妝。
這讓他心裡怎麼也不平衡。
「出去轉轉。」許知俏自然不會告訴他實情,走到浴室門前就要進去。
傅時墨卻一把按住了浴室門。
許知俏轉頭看他,眼中詫異。
傅時墨緊緊咬著牙,看向她的視線又懊惱,又難受,又生氣,又委屈,複雜得很。
他沒再繼續問上一個問題,他知道許知俏是不會回答他的。
「你把我當成了什麼?」
許知俏的視線從上到下地掃過他,確定是傅時墨本人無疑,這才又將視線轉到他臉上,不清楚這男人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不過她目前還是不太會去思考別人的感受,只是很尊重事實地回答:
「床伴。」
傅時墨眼神一瞬間黯淡下來。
他明知道的不是麼,還偏要問這一句做什麼。
自取其辱麼。
可他就是心裡憋悶,一想到穆星陽笑容討好地為她拉開車門的畫面,他就想親手撕碎那幅畫,再把她從車上扯下來!
可他也知道,若他當時真這樣做了,他現在恐怕連她的家門都進不來了。
仰頭吸了一口氣,傅時墨聲音輕飄飄的,好像被人抽走了大半的力氣,又問:
「那你有幾個床伴?」
許知俏莫名其妙地又看了他一眼,連一個字都懶得答,轉頭又去推門。
可傅時墨像是與她較上了勁兒,硬是緊緊地按著門板,不讓她打開。
許知俏無奈:「你有完沒完?」
「怎麼,問到痛處了?還是說,你根本答不出來?」傅時墨眼睛有些紅,他胸口強烈起伏了一下,有些口不擇言:
「我只當你對我是有一點點感情的,即便你嘴上不說,我也感覺得到;可今天我才發現,我就是你漁網裡的一條垂死掙扎的魚罷了。你高興了撒一點魚餌,我就像傻瓜一樣咬著不放;你轉頭又去釣其他的魚,反而覺得我麻煩了,厭倦了對嗎。」
傅時墨如此自貶,也只是不甘心罷了。
兩年了,他覺得自己待她是真心實意的。
除了不想結婚,他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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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呢,總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就打發了他。
以前,他覺得她只是冷心冷情,兩人又確實只是床伴關係,所以並不會計較太多。
其實他是從心底信任著她的,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兩年他每每去找她,她的房間裡都沒有任何男人的痕跡,到處都是他送過來的東西。
她偶爾也會出門,但多數都是帶著畫架外出採風。
他去了那麼多次,她連一通微信都沒有發過,更別提男人的電話了。
她的生活純粹得仿佛一塊水晶,一眼就可以望到頭。
他不久前還想著,就這樣能和她在一起也很好,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厭倦了,或是愛上了其他男人,他會放手讓她離開。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還是以這種方式給了他答案。
他怎麼能甘心呢。
許知俏聽著他略帶自嘲的這番話,有些不太理解,可她還是好脾氣地等他說完,才認真回答:
「我沒有漁網,你也不是魚。」頓了頓,她又說:
「我也沒有釣魚。」
她目光坦蕩,也不知是真不理解他的意思,還是確實如她解釋的這般。
或者說,這只是她的敷衍。
傅時墨心中的屈辱越聚越多,那些不甘與嫉妒在內心瘋狂滋長。
他此時此刻只想將她丟在床上,狠狠地占有她,折磨她,讓她無法再去找其他男人。
可他驕傲的內心,卻不想這樣做。
兩人對視片刻,傅時墨終是敗下陣來,他默默地移開了視線,按著門板的手掌慢慢收緊成拳,最後無力地垂下來。
他轉身,徑直朝門外走去。
許知俏看著他的背影,不明白他突然這是怎麼了,莫名其妙地鬧了一通,又失魂落魄地走了。
可她感覺心裡有些不太舒服,這感覺從未有過,雖然只是那麼一點點微弱的感覺,卻被她清楚地感知。
算了,走就走吧。莫名其妙。
許知俏轉回頭正打算去浴室,卻看到磨砂玻璃門上面出現了幾道血跡,正是他剛才按著的地方。
他受傷了?
傅時墨按著門把手,剛準備開門離去,卻聽身後響起女人柔軟好聽的聲音。
「等等。」
傅時墨賭氣沒轉身,學著她的口氣,冷言冷語地反問:
「有事?」
腳步聲走近,傅時墨的心跳卻越來越快,可他固執地還是沒有轉身看她。
他覺得自己現在挺幼稚的。
可在感情面前,誰又不是幼稚的?
若真能理智對待感情,那這段感情也就變味了。
許知俏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扯過他的右手,攤開,果然有幾道血痕,傷口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受傷後沒有及時處理。
如今這些血痕有的已經凝結,有些又開始流血,血糊糊的一團,看著刺眼。
許知俏竟感覺到了一絲生氣。
她極少會有生氣的時候。
她皺了皺眉,聲音也染了些許不悅:「你不是飛行員麼,怎麼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的手。」
傅時墨任由她檢查,明明心底是有一絲動容的,可卻轉頭不看她,還故意模仿她的語氣回答:
「與你無關。」
許知俏手指頓了頓,視線上移,看著傅時墨冷硬的側臉線條和輕輕抿緊的嘴唇。
她思忖了幾秒,忽然放開了他的手。
「好吧。那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