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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有人情,有世故

2024-09-05 16:02:05 作者: 地黃丸
  鄭石節等人的出現,在林白藥的預料之中。

  提著禮物,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熱情洋溢。

  這不是什麼大丈夫能屈能伸,而是善於鑽營的人沒臉沒皮。

  石悅被鄭燕芳抱著手臂,一口一個姐的叫著,那親熱勁,仿佛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甩都甩不開。

  鄭石節更是主動散煙,對林正道好一番吹捧,都不看好的時候選址開發區,有魄力;開發區那麼多買賣,選擇開飯店,有商業頭腦;現在生意做大,賺了錢,說明懂經營管理……

  歸根結底一句話:

  賢侄你混出來了,切記拉叔叔一把!

  基層待過的,真要巴結奉承,普通人誰能頂得住?

  一是抹不開面子,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二是奉承話聽的腦袋發暈,稀里糊塗的就答應了。

  「正道,以前咱們兩家多有誤會,那是平時來往太少,也沒共過事,缺乏了解和溝通,。以後回縣裡,必須得去找我兩杯,我來市里,也得去你飯店歇歇腳,怎麼樣?」

  石悅雖然不知道鄭家父女中了什麼邪,但她這些年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著石熙和鄭燕芳能夠家庭和睦,少惹老人生氣,對於遞過來的橄欖枝,沒有不接的道理,忙道:「鄭叔,是我們該多去拜訪你才對……」

  「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空了就多走動,不用特意,咱們相處,越是自然,越是親近。」

  看著滿屋子的其樂融融,林白藥也沒打算攪局。

  對付親戚,要因地制宜,看人下菜。

  千萬不要奢望親戚們都是通情達理的實在人,像鄭家這樣的,不可能交心,也不可能真的兩家當成一家。

  只要你過的比他好,永遠壓住一頭,他就永遠是你最好的親戚。

  場面上絕對過得去,人能說會道,臉皮厚會來事,你想不到的細節,他能想到,逢年過節,親戚聚會,敬酒暖場,就沒幹不成的。

  所以,為了讓石悅和外公外婆省點心,林白藥借著胡偉康的局,稍微拿捏鄭家一下,見他們識趣,也就罷了。

  其實,最low的裝逼就是在親戚們面前,然而接觸最多,也最讓人糟心的也是某些奇葩親戚。

  對付這些人,重了,父母臉上過不去;輕了,記吃不記打。

  只有林白藥這樣不輕不重,既教訓了人,又讓他們自個服軟低頭,分寸感到位,方方面面都無話可說。

  鄭石節提出要請楚剛吃飯,林正道強撐著心裡的底氣給楚剛打了電話。

  作為工具人,楚剛沒答應吃飯,只是再次來到林家,面對鄭石節的馬屁和殷切期盼,他想了想,道:「好吧,既然是林叔的親戚,我找人說說情。但八萬塊錢,數目太大,不可能立即給你們,就是市長打招呼也不行。我只能保證,等到結案,不管別人如何,首先保證你們這八萬肯定全數返還……」

  鄭石節沒能完全如意,可有了楚剛的保證,至少心裡能放下點不安。

  時間長短無所謂,只要錢能要回來,也總比雞飛蛋打好。

  接下來兩天,楊副局那邊取得重大突破,囚徒困境的博弈,讓齊鳴沒怎麼抵抗就鬆了口,交代了他和胡偉康參與的多起詐騙案和殺人案。

  這比林白藥預料的容易許多。


  主要原因,他不是罪犯,沒進過局子,對裡面的手段和嫌疑人要面對的壓力估計不足。

  楊副局又有意表現,抽調了手底下最能審的幾名干將,短短四天時間,成功拿下。

  齊鳴的口供涉及四個省,多個縣市,鑑於案情重大,楊副局上報市局,市局又上報省廳,決定成立專案組,聯合各省力量,開始進行全面抓捕行動。

  楊副局告訴林白藥,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胡偉康和齊鳴基本沒有活著從監獄裡走出來的可能性。

  至於說那個神秘的第三人,胡偉康承認是瞎扯,齊鳴也說核心只有他和胡偉康兩個。

  那些偽造的證件出自他的手,合同是花錢找的第三方機構,已經聯繫了當地警方,發現那個機構人去屋空,在房間裡確實找到了相關的合同底稿,其他的也正在進一步的調查中。

  不過,這些都和林白藥無關了,他忙著陪石悅逛街,買點上大學的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各種生活用品。

  雖說到越州再買也是一樣,可媽媽的心意不能拒絕。

  況且,兩世為人,更懂得母愛之偉大,多陪陪媽媽,林白藥也樂在其中。

  這天晚上,距離開學報導還有一天的時間,楚剛告訴林白藥,李大老闆回來了。

  李大老闆,真名叫李崇山,也是苦出身。80年代憑藉膽大,倒賣各種物資發了家,又趕著92年認購證大賺了一筆,後來是什麼賺錢做什麼,炒房、炒股、炒期貨,賠賠掙掙,到98年的時候也已經積累了千萬身家。

  知道的人都尊稱一聲李大老闆,很少提及真名。

  李崇山兩個月前去南邊談生意,其實是帶著省里幾個部門的領導去遊山玩水。

  四月份的時候,他在省里一個過千萬的招標項目通過三輪報價,準備定標時,被另一家大公司下黑手給截了胡,雙方因此積怨。

  這次本想通過這幾個部門領導幫忙,拿一個新工程,結果消息又被對家公司給知道了,搞到了其中一個領導的黑料,人還在外地遊覽,就被勒令回越州,剛下飛機,直接帶走。

  其他幾個領導也戰戰兢兢,慌忙中止了行程,回越州後卻也不肯再接李崇山電話。

  李崇山不知道省里的形勢,怕被那個領導連累,徘徊在外,關掉所有聯絡方式,不敢露頭,而是派心腹攜帶巨款,到越州進行打點。

  錢流水般花出去,直到幾天前探聽到消息,案子基本沒牽連到自己,這才動身回到了東江。

  兩次折戟,前前後後搭進去兩百多萬,商業損失在一百多萬,光擺平各方面就花了幾十萬,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崇山也算是梟雄人物,流血流汗打出來的江山,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按照前世里的走向,這次回來,他私下裡找到楚剛,要辦一件事,正好楚剛為了救那個住進ICU的兄弟江海的命,急需二十萬,便答應了李崇山。

  什麼事,值二十萬?

  自然是寫在《刑法》里的那些事!

  綁架對頭公司處在核心位置的一位副總,根據之前掌握的部分線索,逼問他某些涉及更深層面的黑料,想以此來扳倒對頭公司的靠山,再一雪前恥。

  楚剛把事辦砸了,或者說那就是一個陷阱,他把自己幾個兄弟折在了越州,無路可逃的時候,李崇山還是講義氣的,把他安頓到了秀明山別墅,躲藏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被警方抓到。


  這是楚剛的悲劇,也是李崇山的悲劇,他的公司隨後在對方的多番打擊之下徹底破產,曾經的千萬家產化成了小清河裡的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而李大老闆的名號,也隨著浪花東去,終至默默無聞。

  「我陪你去見見李大老闆!」

  林白藥說起來還欠李崇山的人情,借人家的別墅拍攝金曲,又借人家的虎頭奔裝了兩次逼,現在人家的那輛富康還在開著用……

  李崇山可能根本不介意這些小事,但林白藥不能因此就理所當然的順著杆子往上爬。

  人情世故,重在人情,沒有人情的世故最找人厭煩,也走不了遠路!

  ……

  李崇山是國字臉,濃眉大眼,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肩寬腰粗,手臂很長,幾乎過了膝。

  四十多歲的年紀,正是龍精虎猛、精力旺盛的時候,走路快,坐姿直,透著雷厲風行的爽朗和乾脆。

  「剛子,這位老弟面生,不給我介紹介紹?」

  楚剛道:「這是奧門來的林先生,偶然結識,我現在跟著他做事……」

  林白藥笑道:「我和剛哥合作做點小生意,今夜冒昧前來,有些失禮,李總莫怪。」

  李崇山大手一揮,道:「我一個大老粗,又不是皇帝的金鑾殿,願意來的都是朋友,誰客氣,就是不給我面子。」

  他吩咐人去準備酒菜,隨口問道:「剛子,聽說你手下有兄弟重傷住院了?缺錢的話找我,別誤了病。」

  「林先生給了我三十萬,我那兄弟江海已經沒什麼事了,多謝大老闆掛念。」

  李崇山愣了愣,他回來的路上還盤算著怎麼用這筆錢讓楚剛答應辦那件事,現在貌似不用盤算了。

  人不缺錢……

  這下麻煩了。

  他手底下沒有像楚剛這樣能幹的,找別的門路又不放心,一時間神情有些呆滯。

  楚剛試探著問道:「大老闆?」

  「嗯?」李崇山猛拍下額頭,道:「白天沒睡好,走神了。林先生夠義氣,我交定你這個朋友了,等會咱們不醉不歸,好好喝一場。」

  林白藥笑道:「喝酒就不必了,我今晚拜見李總,是因為之前沒經允許,借了李總的別墅和車子,特地負荊請罪來了……」

  楚剛忙說了前因後果,當然沒解釋那麼清楚,就說有事借了別墅,接送客人又接了車子。

  李崇山臉色一沉,道;「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早跟剛子說過,房、車、鈔票,都是王八蛋,有了不稀奇,沒了不心疼,朋友要用就隨便拿去用,真遇到喜歡的,給我說,送了也沒啥。」

  「李總局器!」

  後世因為楚剛,林白藥深入了解過李崇山這個人,整體而言,他還是挺喜歡對方的。

  為人仗義疏財,有錢了不玩女人,對老婆恩愛如一,性格爽朗大氣,對朋友對員工都很好,以至於公司破產之後很多年,還有曾經的員工懷念這位李大老闆。

  他是屬於這個時代造就的草莽梟雄,借時勢而起,又因時勢而落。

  「這樣吧,我聽說李總在省里的那些事,也恰巧認識幾個圈裡的朋友,或許知道一些李總不知道的消息……」

  李崇山不是太震驚,他和對頭公司的爭鬥,在省里不是秘密,只要在圈子裡有些能量,都會聽說幾分詳情。

  但他很好奇,林白藥究竟知道些什麼消息,竟是他不知道的?

  「請說,老李我洗耳恭聽!」

  「貴公司是不是有位行政副總叫魏安順?」

  「是,他是我妻弟,雖沒什麼大本事,但勝在是自己人,一條心,用起來順手。」

  林白藥嚴肅的道:「李總,你首先要明白一點,我和你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甚至我很想交你這個朋友。其次,我和魏安順也從沒見過面,無冤無仇,犯不著冤枉和誣陷他。」

  李崇山聽出話頭不對,眉心擰成川字,好一會道:「我明白,不管是好話壞話,我自會去查,不會怪到好朋友身上。」

  「有李總這句話,我就沒什麼顧忌了。」林白藥道:「你的對頭公司,上次為何知道你們的報價底價?這次又為何能算準時間點把你在省里的關係網給清洗乾淨?」

  聰明人點到即止,李崇山沉默了半響,眼睛裡散出狠厲的殺氣,道:「魏安順?」

  他突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給他出主意,請道上的人動手綁架對方副總的人,就是魏安順。

  「你的這個妻弟,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忠心,他出賣了你……」

  前世里李崇山的公司受到瘋狂打擊,但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只不過最危急的關頭,魏安順帶著十幾名技術和業務骨幹,公開跳槽到了對頭的公司,李崇山才知道魏安順早被對方收買,從此心灰意冷,喪失了抵抗的意志,導致兵敗如山倒。

  那時候很多人罵魏安順狼心狗肺,但他得到的錢足夠過下半輩子,怎會在意這些隔靴搔癢的罵聲?

  而事實也是如此,他的日子,過的比大多數人滋潤太多了。

  「謝謝!」

  李崇山站起來,雙手握著林白藥的手,眼神充滿感激,道:「我不知道你的消息從哪來,但我知道初次見面,你給我說這些,想必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我老李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蠢蛋,這個事,我馬上就會查清楚,若真是魏安順,我會利用他,讓對方栽個大跟頭……」

  送佛送到西,林白藥還是決定再多勸一句,道:「李總,做生意不是打仗,不一定非得拼個你死我活。這裡的生意做不了,還有別處的生意可做,犯不著結成死仇。你也清楚,對方在越州的勢力盤根錯節,你是過江龍,人家是地頭蛇,就算能利用魏安順坑他們一個兩個項目,傷不了筋,動不了骨,根本無關要緊,反而會召來對方的報復,得不償失。」

  李崇山接連吃虧,一直咽不下那口氣,又受魏安順的攛掇,腦子裡想的是怎麼和對方斗到底,哪怕拼個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可突然聽了林白藥的勸,好似從癔症里驚醒過來,能把生意做到這個地步,肯定不是只知道蠻幹的莽夫,他陷入了沉思。

  林白藥目的完成,還了人情,就不必再覺得虧欠。

  至於如何抉擇,那是李崇山自己的事。

  只要把楚剛從這個漩渦里摘出去,其他的,各安天命!

  「李總,我還有事,告辭了。對了,剛哥以後會專職負責公司里的業務,江湖上那些打打殺殺不會沾手了,壹號遊藝廳那邊還得麻煩你再找人去坐鎮……」

  李崇山忙道:「不急,今晚我做東,咱們好好談談……」

  「不了,我真的有事,況且李總你心思不寧,估計酒也喝不好,還是先去辦正事。等以後有機會,咱們一醉方休。」

  「好吧……」

  李崇山確實記掛著去查魏安順,見林白藥這般仗義,性子直爽,不藏著掖著,心裡也著實歡喜交了這個朋友,道:「等我穩住陣腳,一定要擺場好酒,林總務必賞臉。」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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