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不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這地方為什麼會有所謂的真正的樣子,他甚至不確定那句話究竟是真有人對他說的還是他的幻想。
但是現在的楚飛寧願相信這句話是真的。
從地鐵事件開始直到現在,楚飛就一直獨自承受著難以言表的壓力。這裡面有失去李芸的悲傷,有害怕失去小樂天的恐懼,有對奈奈的仇恨,有無法跟人傾吐的孤獨。
所以楚飛此時迫切需要的是讓事情有進展,哪怕這個進展並不會解決任何難題,但它至少可以緩解楚飛的壓力,這就夠了。
如同嚼蠟般的吃完了午飯和晚飯,天色終於漸漸暗了下來。
隨著天色的變化,昨天那種煩躁不安的感覺再次在楚飛的心頭升起。
一整天都沒有出現過的不安感再次襲來,這很難讓他不去懷疑這種感覺出現的原因。
入夜之後,在門鎖「嘎達」一聲脆響,標誌著這一天終於結束。
楚飛的心情也隨著門鎖響起而變得有些激動,在屋裡的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想要給路遙打個電話,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要看看小樂天,但卻又害怕見到他懂事的和自己說「爸爸再見」。
本來還想著自己一定要挺住別睡著的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睡不著。
可是一直在屋子裡轉悠的話實在太過惹眼,雖然楚飛沒有發現這裡有監控設備,但是他相信路遙的判斷,再說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小心點兒才是正道。
安穩的躺在床上,黑暗中的楚飛望著天花板發呆。窗外樹枝的投影印在房間裡,不住擺動著的黑影好似張牙舞爪的詭異生物。
漸漸的影子的舞動越來越劇烈,但是當楚飛望向窗外的時候卻發現此時並沒有風,視線所及之處的樹木都安靜的矗立在那裡。
「不好!有事發生了!」
暗叫了一聲不好,楚飛就想從床上起來。
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沒辦法動彈,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正在癲狂扭動的黑影仿佛帶著神奇的魔力,牢牢的將楚飛束縛在床上。
動不了的楚飛立刻緊張了起來,奮力的嘗試了數次之後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轉瞬間他就想起這個屋子裡可能會有監控設備,他的情況是有人能夠看到的。
既然動不了,那麼總要試試呼救。
「救命!!」
楚飛的腦中想到了這個最簡單直接的詞語,但是嘴裡發出的卻是沙啞低沉的「啊啊」聲。
再次嘗試了一次,他徹底絕望了。
喉嚨里翻滾的聲音始終無法出口,身體好像僵住了一般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偏偏這樣的情況下,楚飛的意識無比清楚,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現在的絕望和無奈,以及這種絕望和無奈帶來的恐懼。
隨著這些感覺的匯聚,楚飛的意識開始混亂,過多的情感匯聚下他的腦袋仿佛挨了一記重擊,那種一瞬間就將意識擊碎的重擊。
在意識消散之前,楚飛的心中發出這輩子聲音最大的怒吼。
「啊!!不要這樣死掉!」
緊跟著楚飛的意識完全碎掉,變成了一片混沌。
與此同時,楚飛躺在床上的身體猛地顫動了一下,緊閉著的雙野忽的一下子瞪了起來。
「呼呼呼。。。」
劇烈的喘著粗氣,楚飛感覺到腦後一片冰涼。他清楚的感覺到汗水順著他的身體滴落在床上,那片冰涼應該就是被汗水打濕的枕頭造成的。
其實不止是枕頭,此時的他就好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衣服自是不必說,就連被子床單也被洇濕了。
「原來是做了個噩夢。。。」
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楚飛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太過駭人,此時發現一切只是夢境的他無比貪婪的呼吸著。
「生命的美好由此開始!」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這讓楚飛的呼吸一滯。
正打算起身尋找聲音的來源時,一個令他心涼的狀況出現了。
就如同剛剛的噩夢般,他還是動不了發不出聲音。
楚飛不知道是自己的噩夢沒醒,還是真的在經歷著噩夢般的現實。
「這是夢。。。這只是夢中的夢。。。趕緊醒來。。。趕緊醒過來啊!!」
心中不停的吼叫著,楚飛相信如果自己能夠發出聲音的話,現在的他嗓子肯定會很疼。
可現實的情況卻是,他的嗓子並不疼,甚至毫無感覺,而聲音也根本沒有出現。
「來朝拜吧,用虔誠的禱告來重獲新生!」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楚飛到是找到了來源,發出這個聲音的正是之前的廣播。
隨著這個聲音,楚飛的身體動了起來。但是他寧願自己此時還是無法動彈的狀態,因為身體動起來與他的意識毫無關係。
安靜的起身穿上景怡的制服,赤著腳用絕對均勻的速度邁著步走出門外。
此時的門外已經滿是人群,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移動著,看起來這次的廣播是針對所有康復中心的患者。
楚飛的意識是清醒的,但是身體卻不受他的控制。與之前的無法動彈相比,此時的不受控制才是真真正正的無能為力。
現在的他就好像用第一人稱去看別人的事情,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自作主張的行動著。可惜的是,這個第一人稱並沒有什麼自由,他只能看到自己眼睛所指向的地方。
原本燈光明亮的康復中心,此時燈光昏暗。無數的人影好像行屍走肉般挪動著身體,朝著一個未知的地方挪動著。
楚飛無法確定那裡究竟有什麼在等著自己,他只知道隨著他的步伐,那種煩躁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如果可能的話,他只想轉頭逃走。
如果可能的話,他發誓絕對不會來這個鬼地方。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任何的決定都是不可逆的。
任由身體帶著意識穿行在康復中心,漸漸的楚飛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之前的活動範圍。前面的道路是沒有盡頭的黑暗,而楚飛他們則是投入黑暗的餌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