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 堵截
換做以前,夏侯尚自然認為這心是晉國的離間計,但信裡面列出的證據,加上自己落到如今境地,也不由夏侯尚起了疑心。
很簡單,單單金牛道被晉軍截斷,全程卻沒有司馬懿沿途部下的哨探回來示警,這已經是夠讓人懷疑的,更別說川中道還未被陸遜完全占領時,之前夏侯尚派回來的探子就回報說棧道出現了多處塌陷,也不知道是雨水沖刷,還是被故意破壞的。
夏侯尚胸中涌動著怒火,若此是司馬懿刻意為之,他到底想幹什麼!
然而形勢已經不給他任何多想的閒暇了,次日晉軍就開始全面攻城。
漢中地勢平坦,四面環山,北依秦嶺,南屏巴山,四塞險固,漢江橫貫其間,是名副其實的天府之國。
然而其險要之處,在於其四周的山嶺和漢江天險,但如今已經被晉軍推到城下,那便無險可守,四周的平原,反而成了晉軍挖掘溝壕,架設工期器械的絕好陣地。
春雨仍然未停,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晉軍將粗大的木樁釘入地面,用以支撐架設投石機,同時將鎖鏈連接的木排推入漢江,用以渡過護城河,逼近到漢中城下。
到了最後連底部是粗大樹幹的帶輪井闌也被戰船拉過漢水,貼近漢中城牆,兵士攀爬上去,展開了接連不斷的猛攻。
雖然因為下雨的緣故,晉軍威力最大的火器無法使用,但雨水同樣對魏軍的弓弦產生了極大的傷害,常常一天下來,很多弓箭便被雨水浸透損壞了。
而晉國這邊則是做了充足的物資準備,不僅弓弦弓臂做了防水處理,也有大量的後備部件替換,雙方後勤差距之大,已經不能用局部戰況優勢來彌補,很快漢中城的外牆就被晉軍攻下,魏軍被迫退往內城。
而此時將領幕僚開始找到夏侯尚,商議到底是死守還是退走,夏侯尚見魏國將領之中,先前的老人已經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幾乎都是益州將領,於是出聲道:「爾等可知道,晉國若是取下漢中,你們本地人也不會好過。」
「他們這次徵發了十幾萬民夫,顯然是準備就地屯田,若是如此,你們的土地,還能保住嗎?」
「且你們家眷都在後方,若能擊退晉軍,當能封妻蔭子,若是萬一戰死,大魏也不會虧待你們。」
益州將領面面相覷,只得道:「屬下願為大將軍守城!」
次日益州將領奮勇爭先,對著晉國發動了猛烈的反擊,晉軍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反推回去,督戰的趙雲見了,當即讓張郃徐晃分別在側翼帶兵猛攻,自己則是守住前方,經過一天一夜鏖戰,趙雲三人皆是身上帶傷,而對面益州將領幾乎折損殆盡,魏軍被迫退了回去。
夏侯尚聽到傳報,說益州將領中,劉璝泠苞,吳蘭雷銅等皆都戰死,也不以為意,畢竟這幾年兩邊死的將領多了,也不差這麼幾個人。
而剩下的益州將領,只有張任鄧賢,他們兩人回來私下商量起來。
鄧賢道:「本以為多少能抵抗幾天,沒想到晉軍弩車如此可怕,劉璝泠苞他們剛上去,就被射成了篩子!」
「咱們明日上去,也是一樣下場,還不如早做打算!」
張任冷笑道:「什麼打算,當初我們主公都投了,我們現在又能怎麼辦?」
鄧賢皺眉道:「從這裡等死,我總是不甘心。」
張任說道:「誰又能甘心?」
「但現在事不可為,夏侯尚明顯是要玉石俱焚了,咱們死了不打緊,但是效忠魏國,真的有將來嗎?」
鄧賢道:「那我們不如投降算了?」
張任思索片刻,說道:「劉侯還在成都,我多少要回去見一面,死也要死在他面前。」
「萬一城破,你去投了晉軍吧。」
鄧賢默然無語,結果當天晚上,他們卻是收到了急令。
等他們趕到夏侯尚那邊,夏侯尚開門見山道:「你們兩人,一個在這邊斷後,一個去金牛道開路,我要準備退回成都。」
兩人聽了,心裡暗罵,合著你是不想和漢中共存亡,那為什麼不保存有生力量,把大部分都葬送在這裡?
現在城內兵士青壯死傷大半,這時候你倒想走了?
先前戰死的益州將領意義何在?
夏侯尚也是有苦難言,晉軍的準備他預料的要充分的多,這樣下去魏軍只能是上去白送,既然如此,還不如去金牛道布防,以阻拒晉軍進逼。
雖然金牛道也有晉軍,但夏侯尚猜測其不會超過三千,相比堵住米倉道的數萬陸遜軍,已經是最好的選擇,如今自己還有萬餘魏軍,只要打贏了魏延,還是很有希望退回去的。
張任鄧賢對望一眼,鄧賢心領神會,說道:「末將斷後。」
夏侯尚頗為欣慰地拍著鄧賢肩膀道:「我回去之後,必然上表陛下,為你請功封賞。」
他轉向張任,說道:「那你速去金牛道開路,我隨後跟上。」
張任看了鄧賢一眼,當即領命,帶著三千兵馬一路退往金牛道,夏侯尚自帶八千兵跟上,留給鄧賢的就只有數千傷兵在城內。
次日一早,等晉軍攻城時,發現魏軍稍作抵抗,便開了內城城門投降,鄧賢帶著老瑞殘兵直接獻城了。
趙雲得知後,趕緊來報知諸葛亮,說道:「魏軍如此乾脆放棄了漢中,其還有萬餘兵馬,只怕魏延那邊擋不住啊。」
諸葛亮道:「不過一夜時間,讓張郃徐晃帶兵去追吧。」
張郃徐晃收到軍令後,連忙點齊五千精兵,冒雨趕往金牛道,兩人行了兩日兩夜,方才追上了不要命逃跑的魏軍,不禁感嘆魏軍逃跑之快。
而此時魏軍先前和魏延軍遭遇後被圍住,被魏延軍狠狠坑了一把。
如夏侯尚預料的一樣,魏延軍為了翻山越嶺,確實是輕裝簡行,三千人在路上還走散不少,趕到金牛道的時候只有兩千餘人。
魏延知道若是魏軍大舉撤退,僅憑自己這些人是攔不住的,所以他看到被雨水沖得泥濘不堪的山道,頓時計上心來。
他最初是想破壞山道,但單單挖坑效果有限,魏軍要是邊修邊走,是跟不上對方速度的,於是魏延將這次帶來的數百隻爆炸竹筒,全部集合起來,埋在了數里長的棧道下方。
所謂棧道,就是於山坡一側修建的木製通道,其一邊靠山,一邊懸崖,這種棧道若是被破壞,魏軍必然警醒,從而翻上山坡尋路。
雖然天下一直下雨,但爆炸竹筒埋在棧道下方便可以遮擋雨水,當然,如果竹筒入水,那火藥也無法點燃,等於是白幹了。
以魏延的性格,自然是要賭一把大的,於是他埋好炸藥之後,便親自拿望遠鏡盯著,眼見過了兩日,前面一支魏軍行了過來。
看到魏軍大部分走上了棧道,魏延連忙發出信號,躲在棧道下面的軍士趕緊點燃火信,然後沿著繩索逃到了山下。
幸運的是火信仍然有效,隨著連續不斷的爆炸和火光,幾里長的棧道全被炸毀,千餘魏軍皆是跌落崖下摔死,連在最前面開路張任也沒有倖免,直接摔得粉身碎骨。
剩下的兵士驚慌失措,紛紛爬上陡峭的山坡逃走,魏延當即領兵上山,對潰兵展開了追殺。
兩邊打了兩個時辰,後面的夏侯尚方才趕到,他日夜不停行軍,如今已經是人人疲憊不堪,八千人不斷掉隊逃跑,如今只剩了不到五千人。
他眼看棧道毀成這個樣子,也是心中憤怒,催動兵士上山攻擊魏延軍,兩邊打了一天,後面張郃徐晃已經趕了過來,將夏侯尚這數千人馬都堵在了山上。
夏侯尚也是心中發狠,催動魏軍和晉軍決戰,其主攻方向自然是魏延這一路,至於追擊而來的晉軍,他也管不了,也根本騰不出手來了。
他看晉軍追來的速度,顯然是自己走後不久,鄧賢就投降了,不然對方不可能來的這麼快,不禁心裡窩火,益州將領果然靠不住!
他沒有看到張任的身影,以為對方要麼逃跑,要麼投降了,當即親自帶兵壓上,就要和魏延軍決一生死。
魏延見到魏軍模樣,知道對面要拼命了,於是也是抽刀上陣,帶著親衛一路砍殺過去,陡峭的山坡上不時有人中刀,翻滾著落下山坡。
這個高度掉下山,幾乎是必死無疑,加上地面下雨濕滑,雙方減員極快,不久之後,夏侯尚和魏延就遭遇了。
他們看對方裝束,都辨認出來是對方大將,不約而同帶兵沖了過去,兩方戰成一團。
魏延一隻腳頂住樹根,一隻手拉住樹幹,方能穩住身形,只留下一隻手持刀揮舞,這種情況下一身武力發揮不出兩成,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對方來個小兵將自己攔腰抱住來個同歸於盡,那可就死的太丟人了。
那邊夏侯尚則是接過部下遞來的長槍,不斷向著魏延投擲,連扔幾根都被魏延躲了過去,他看著手上只剩一根長槍,當即後腳抵著樹幹穩定身形,對著魏延不斷捅刺過去。
魏延拿著長刀格擋幾下,卻被一矛捅中胸口,雖然有甲冑護著,卻也是眼前一陣發黑,登時大怒,雙腳一縱,對著夏侯尚便撲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