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近一看,墨陽發現這五通廟雖然外觀上依舊顯得破舊,但情況已經和之前他在這裡住的時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可以明顯看出,在短時間內,這五通廟被精心修繕過,起碼沒有漏洞,足以遮風擋雨,不會有腐敗的梁木磚瓦從空掉落,新加固的橫樑也足以支撐房頂,不會被積雪壓垮倒塌。
而且或許是怕污了貴人的眼,之前居住在破廟及廟附近的災民們的排泄物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廟東一片空場,似是過往新年過廟會的場地,空場東邊一排蘆席搭成的棚子,旁邊垛著許多的乾柴和黑炭。
棚子後面七個煙筒,黑灰色的炊煙帶著火星嗶啵聲直衝而起,轟轟直響。
空場上已經聚集了上千的饑民,似排隊又似散亂地站成了七路,一個個破衣爛衫,蓬頭垢面,手裡的碗乒桌球乓敲得山響,不耐煩地等著開棚舍飯。
不僅僅是官府衙役們在維持秩序,就連齊王招募的那些兵士也都被派遣來維持秩序。
他們身上穿著統一制式的黑色缺胯袍,雖然沒有著甲,而且沒有繡紋飾,但這麼多士兵整齊地分列兩旁,看起來也煞是威風。
看到這墨陽切身感受到了節度使可以自行募兵帶來的影響,這完全可以養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軍閥。
想想看這麼多訓練有素的士兵,僅僅聽從節度使一個人的指揮,晚唐時期節度使擁有君權後造成的軍閥割據的場景,從這裡就可見一斑。
只是……這王妃為了求子搞出這樣大的陣仗來,這樣巨大的花銷、這樣紛繁的人員和物資調配,這理由在墨陽看來實在有些刻意。
儘管如此,秩序依然混亂,場地沸反盈天。
人群中時不時地發出了爭吵的聲音,粗野的罵聲、女人哼著兒歌奶孩子的聲音、還有小孩子挨打尖叫的哭聲……不時還夾雜著莫名其妙的鬨笑聲,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看到這些裝載著糧食的車輛運送進來,這些災民們的聲音更大了,一個個眼睛通紅的望著這些車架。
如果不是周圍的衙役們手裡都拿著武器,那些身穿明光甲的士兵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而且一個個在一旁虎視眈眈,恐怕即便災民們知道這些是即將施放給他們的糧食,這些人餓急了紅了眼,估計也會見到吃的就想搶。
眼見著這樣的場面,這些車夫們也都變得十分的緊張。
且不說糧食被搶走,他們是否會被問罪,如果因此傷害到了他們的車輛,驚擾了馬匹,那他們怎麼樣也都會被安上一個失責的罪名,是賠傾家蕩產也賠不起車行的。
這種情況下,那些衙役在周胥吏的組織下,整整齊齊地在地上敲打自己的殺威棒。
這整齊的篤篤篤的聲響,使得現場的這些流民們瞬間被吸引住了目光安靜了下來。
只是這樣的威懾力也僅僅持續了一會兒,畢竟孩子可不會管你是什麼樣的情形,他們該哭還是會哭。
在墨陽將自己車上的食物卸下來之後,現場又變得一片嘈雜了。
墨陽隨著自己前面的車夫走到了一處施糧的棚戶前,他們這些拉糧的車夫可以不用排隊,直接領取脫栗飯。
這些車夫插隊其實一開始也是引發了一些騷動,那些流民們並不願意有人搶在自己的前面,生怕這些糧食會被分光。
但在維持秩序的衙役們以誰鬧事就不給誰分糧的威脅下,他們還是緊閉了嘴退了回去。
「這些賤狗奴,你少給他盛一點,就日爹罵娘地亂叫,窩子狗似的,吃定了我們了。」負責打飯的小廝臉上帶著鄙夷睃了一眼吵吵叫叫的人們。
「你可少說兩句,要是讓王管事知道了,小心你的腿。」他身旁穿著同樣款式小廝服的同伴用手指懟了懟他的腰,眼睛瞥了一眼墨陽他們。
這小廝立刻故作深沉地嘆息道:「也難怪他們,這大雪連天的,田地里又沒有莊稼,房子又被雪壓塌了……沒了生計,沒了地方住,心中暴躁也是難免的,什麼都沒有的人自然最可怕。」
墨陽順著這小廝悄悄往遠處瞥的目光,看到了一個面色陰沉的管事。
這管事背著手,留著細細的兩撇八字鬍,在遠處沉吟不語。
墨陽頓時就明白了,這小子突然改變態度的原因。
輪到墨陽,這小廝從身後的米袋裡掏了及大勺子米,放到他身前的大口鐵鍋里,裡面是滿滿的脫栗米。
這小廝又將本來就挽高的袖子往上擼了擼,作出一副勤奮工作的架勢,往鍋下方添了一大捆柴火,手握長柄勺子翻攪那米。
墨陽等了一會兒,這鍋脫栗米粥翻花打滾,在鍋里沸騰著,那顏色似灰似紅。
得了一土陶碗的脫栗米粥,墨陽端起來湊到鼻子附近嗅了嗅,微微帶著一股子霉味兒。
這玩意兒這麼稀,肯定是吃不飽的,而且不頂飢,可能一泡尿就餓了。
不過對於這些居民來說倒是正好,既不能讓他們吃飽了,也不能讓他們餓死。
畢竟是賑濟舍粥,是為了救荒救命,不可能叫災民吃得比在家種地還強。
當然也不能讓他們餓得砸了粥棚,這裡面的分寸可是非常難以把握的。
忽地外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罵聲,卻是帶著豫地口音女子的聲口。
「你個殺千刀的,堂堂六尺的大男人,連個兒子你都看不住!」這女子發了瘋一般一連串地咒罵,「吃舍飯、褲子爛的遮不住蛋,連自己的孩子你都看不住,就想著吃吃吃,你怎麼不把自己丟了呢,崽崽么小的一個娃子,讓他單獨留在那裡,不知道被哪個喪良心的抱走了,還有他的活命!」
墨陽他們一愣,走出去看到一女人披頭散髮瘋子一樣衝出來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尋覓,在她身後一個男人失了魂一般跟茫茫然地左右顧盼。
「唉,這哪裡還找得回來,今天這都是第三起孩子失蹤了,這人吶,餓得急眼了,什麼都能幹得出來。」墨陽附近一個雙手袖在袖子裡的老翁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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