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騰風極為靠譜。
他既然站在這裡, 一馬當先,這些挾持戚映竹的人,便無法從他這裡離開一步。何況閆騰風朝廷官員的身份, 也讓這些江湖人士投鼠忌器――
身在江湖, 誰身上沒有幾條命案?怎麼敢和朝廷有過節?
幾人拱手:「閆郎君,此非京城所屬,我等也並非要傷害這位女郎, 只是要處理一些江湖恩怨。我等向閆郎君保證, 事成之後將女郎歸還, 可好?」
閆騰風挑一下眉。
閆騰風問:「你覺得呢?」
他這話不清不楚,戚映竹卻瞬間反應過來:「閆大哥, 我不願與他們走的。」
抓扣戚映竹手臂的人的力道加重, 讓戚映竹吃痛蹙眉。戚映竹卻緊張地盯著閆騰風,只怕閆騰風走。她與閆騰風並未交情,之前還因為時雨的緣故有些過節,她小人之心, 怕閆大哥……
戚映竹聽到閆騰風淡淡「嗯」一聲:「好。」
寒夜雨注, 他掀起眼皮看這些白衣江湖人士,態度冷硬無比:「戚女郎是我從小看顧的妹妹,無論是何緣故,我不能讓你們帶走她。」
此話一落,他手中豎著的劍驀地向上一撩, 雪白的劍光刺來。斜雨飛灑,閆騰風的身形掠雨而來,氣勢之厲, 讓幾人倉促抵抗。閆騰風武藝不凡,又在軍中練過數年, 他的武功路數比較剛正規矩,厚重感強,而對手武功偏飄逸靈動。完全相反的武功路數,讓雙方一對,皆有些震動。
黑衣青年與四位白衣人士對招上百,對方帶不走戚映竹,閆騰風也奈何不了對方。而假以時日,著急的必然是這些想挾持戚映竹的人。何況,其實閆騰風始終未曾拔刀,一直用刀柄與人拼殺。
幾人中唯一的女郎被閆騰風手中的刀柄震飛,「哐」一聲跌撞在樹上。她吐出血,其餘三位郎君中一人心亂:「師妹!」
閆騰風眉毛輕輕一動,手腕翻轉,刀柄斜挑!
看到三個郎君和一個女郎皆倒在地上,立在樹林夜雨中,戚映竹心中震動,怔怔地看著閆騰風漫不經心地將那始終未曾開竅的刀收了回去。
她先前只見過時雨動武,時雨動手便是衝著殺人的目的,讓她心驚膽戰。然而閆騰風是朝廷命官,他輕易不會殺人,這種,本該是戚映竹欣賞的那一類人。
閆騰風收刀後,走向戚映竹。他目光在戚映竹被雨水濕透的紅嫁衣和發間步搖上梭巡一瞬,若有所思道:「我先去了你們住的地方,將阿瑛弄醒,阿瑛說你被抓走了。我先前的書房,書信被人翻過。我疑心是有人要對付你們,但也不確定你們會惹到什麼人。」
閆騰風皺眉:「你要嫁誰?是否是那個時雨?戚女郎,他身份不好,今日這些想挾持你的人,要麼是『秦月夜』,要麼是他招惹的江湖人。」
戚映竹心裡模糊地捕捉到:「秦月夜」?就是時雨所在的那個殺手組織麼?
她已經顧不上那些了,她求閆騰風:「閆大哥,時雨必然出事了,你能不能帶我去,你能不能幫他?」
閆騰風:「不能。他們這些江湖人士,一貫狗咬狗,誰也不乾淨。我不出手對付他們已是睜隻眼閉隻眼,我是不可能幫江湖人任何一方的。」
戚映竹一滯,她絞盡腦汁正想努力說服閆騰風,就聽地上那躺著的一個人扶著劍站起來,大喝:「這話說得好!只是既然不插手江湖事,閆郎君何必對我們苦苦相逼?」
戚映竹和閆騰風回頭,戚映竹緊張地往閆騰風身後躲,閆騰風巍然不動。那站起來的俠士看戚映竹如此,冷笑道:「戚女郎,我聽了半天,也聽明白了。你和我們根本不是一個路子,我們是草根出身,你和這位閆郎君才是金貴人士。我不知道『惡時雨』是如何矇騙了你,讓你嫁給他,但是……你若知道你的未婚夫君是何其罪大惡極一人,你仍能毫無芥蒂地嫁給他麼?
「你和我們不一樣,你這種女郎,大家閨秀,會讀書,會寫字,會繡花。你恐怕只看過幾本話本,就以為殺手是什麼威風凜凜的人……你不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血,不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不知道他讓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這種人,和他在一起,你真的能心安理得?」
戚映竹面容微微蒼白。
雨聲磅礴,這人的質問,卻比雨聲更大。
在這一瞬,她驀地想到了表姐宋凝思。她的表姐也是閨閣女郎,也曾天真爛漫、笑靨如花。在表姐被擄走前,戚映竹覺得,表姐是個雖然自我一些、卻嬌憨可親的姐姐。但是她最後一次見宋凝思的時候――
宋凝思是個面容蒼白、死氣沉沉、心機深而狠的女郎。
宋凝思也曾經歷過這種質問麼?
戚映竹勉強喃聲:「……不一樣的。恩怨情仇,是說不清的。時雨很聽話的,他不主動做壞事,只是因接生意的話,不應該怪他的。他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會看著他,教他,不讓他主動滋事……」
那唯一的女郎嗤笑:「那以前做的惡,就算了?」
戚映竹說不出話。無論回答什麼,她都會忍不住為時雨辯解。可若是為時雨辯護,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時雨真的會是無辜的善人。
戚映竹只喃聲:「不管發生什麼,我總要與他一同承擔的。」
靠著樹樁的江湖女俠此時也終於站了起來,她聲音變得尖銳,手中劍直指中間的二人:「如何承擔?我們天山派遠離中原,不參與江湖紛爭,難道這還是我們躲得不夠遠麼?『惡時雨』偷走了我們的『九玉蓮』,我的小師弟為此要喪命,難道我們連尋回『九玉蓮』的權利都沒有麼?」
戚映竹腦中猛地浮起一個猜測,她想到時雨之前的離開,回來後帶給她的東西……
她聲音變得緊繃:「何謂『九玉蓮』?」
夜雨中,一道老人的聲音幽幽行近:「生人肉,補其血,藥百病,護其精。『九玉蓮』一百年就開這麼一次花,我天山派想盡辦法想多種幾株,卻不知是何緣故,一直栽種不成。小行要靠著它救命,我們整個天山派要靠著它續小行的命。為此,我們讓出了各大門派很多好處,讓他們不來搶奪『九玉蓮』。誰能想到最終功虧一簣,『九玉蓮』沒有被各大門派搶走,卻被『惡時雨』奪走。」
幾位江湖少俠齊聲:「師叔!」
戚映竹隨著他們看去,見到雨霧瀰漫,一個白髮老人輕飄飄從樹梢上飄落而下。他懷中抱著一個瘦弱無比的孩子,那孩子眼睛幽黑冷漠,臉色卻慘白,身量如一個四五歲的稚子一般,懨懨無比地被老人抱在懷裡。
這個小孩兒,便是天山派要救的天才孩童,葉行。
因功法受損,葉行已經有八九歲,看上去卻和四五歲孩童一般。
幾人面見這位天山派的師叔,連閆騰風都客氣地拱手招呼。這老人不像自己的幾個師侄一般喊打喊殺,他看上去脾氣倒好,對戚映竹苦笑著解釋:「掌門師兄的意思,是不要這『九玉蓮』了,只要『惡時雨』為此付出代價,死了便好。但是沒有『九玉蓮』,小行怎麼辦?小行才幾歲,就要這麼沒命了,我於心不忍。」
老人道:「戚女郎,你也是講道理的。之前我的幾個師侄要挾持你,我替他們道歉,天山派定會奉上無數金銀補償於你。可你能否說服『惡時雨』,將我們的『九玉蓮』還回來?小行自幼失去恃怙,拼了命地練武,也不過是想在天山派有一席之地。這孩子命苦,我們是看著長大的……我們寧可違背掌門師兄的意思,也想下天山,為小行求一個未來。」
他哀求:「你這般健康的人,是不知道整日病重、無法下床是什麼滋味,這對一個本是天之驕子的孩子,是何等折磨。」
閆騰風皺眉。
他想開口,想說誰能比戚映竹更清楚病榻上的感受。戚映竹卻雪白著臉,打斷了閆騰風的話,她恍恍惚惚的,眸中似有水霧閃爍:「原來是這樣,原來那真的是神藥。時雨都是為了我……可是『九玉蓮』已經、已經……只剩下了三瓣。如此,可還有用麼?」
幾人大驚。
他們遲疑之下,卻都迫不及待:「哪怕有一瓣,讓小行維持住性命,再慢慢找其他法子治病呢?」
戚映竹低頭。
夜雨將她聲音弄得縹緲:「……好,那我們一同去尋時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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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府邸中的打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大雨沒有影響這裡的殺戮場,反激起了人骨子裡的兇殘。「秦月夜」的殺手們下場後,所有人的殺性被激發。
眾人都殺紅了眼――
若說原本忌諱「秦月夜」,可是一個殺手組織,和殺手組織有仇的人,本就多。之前「秦月夜」的內亂,在場的有不少人參與。而今這些人在這裡,心中都開始怕「秦月夜」的日後報復。
如此,不如就趁機,能殺多少算多少!
最好讓「秦月夜」不再是那個壓在所有江湖門派頭頂的殺手組織,最好讓「秦月夜」日後由幾大門派輪流坐莊,讓這個殺手組織成為大家手中的刀!
而他們勢必要打著旗號――
「秦樓主,我等也不想與你們為難,但我嫂嫂的小姨子的姑父的爺爺一家曾被『惡時雨』滅門,今日你們『秦月夜』偏袒『惡時雨』,我等少不得要討個說法。」
「惡時雨,我們是替天山派來討伐你的!你將『九玉蓮』交出來,我們既往不咎。」
時雨不理會這些聲音。
他殺人時如入無人之境,心境平和,越是平和,越是視人如死物,一刀抹殺了去。江湖恩怨是算不清楚的,他早就明白當了殺手,不是人來殺他,就是他去殺人。他原本不想在新婚日殺人,但是這些人不讓他去見央央。
他只有殺光這些人,才能離開。
這樣的時雨,是世上最真實的冷血怪物。他身形在血泊流雨間穿梭,一身紅色新郎服,被鮮血沾染,硬生生變成了世上最不祥的惡煞之衣。
這裡人人都要他的命。
他便也要這些人的命――
天光大亮,時雨手中匕首再劃破一人咽喉。那人軟綿綿倒地,時雨單膝跪地,匕首橫在眼前。他擰腰要起、再殺一人時,清澈的、哀傷的女聲從大門口傳來:
「時雨,住手。」
同時間,一道老人內力渾厚的聲音與閆騰風沉穩的男聲響起:
「感謝諸位為天山派討公道。諸位且先住手。」
「爾等在此打架滋事,挾持尋常百姓,擾亂城鎮民風,若再不住手,朝廷唯爾等是問!」
院子裡瑟瑟發抖躲在角落桌下的被時雨雇來的客人中還有活著的,當即大呼:「是官老爺麼?官老爺救命!這些人全都瘋了……見人就殺啊。」
諸位江湖人士猶豫不已:「天山派來人了?」
秦隨隨和步清源收了手,殺手們警惕地盯向大門。時雨抬目,臉上沾的血跡沒有擦乾淨,他眼神起初是凌厲的寒劍,在看到那抹緋紅嫁衣時,眼神如同清雨一般,波光清盈,純澈懵然。
穿著嫁衣的戚映竹走在閆騰風身旁,和白衣絨裘的天山派人一同步入。
打鬥中的江湖人士好奇地看著罕見的天山派人士,看著那老人懷裡的孩子。他們再看向那琳琅美玉般的新嫁娘,心中不覺怔忡一下,有些瞭然:原來這位女郎,便是「惡時雨」要娶的人?
「惡時雨」,濫殺無辜,惡貫滿盈,卻能娶到這般相貌的女郎?
戚映竹定定神,才看向院中情形。她已做好準備,已覺得自己必然會看到一些慘象。但她睜開眼的時候,面前所見,血泊如洪,單膝跪在血泊中的少年……都衝擊了她的接受能力。
她臉色更白一分。
她與時雨目光對上。
時雨一時懵,繼而露出些許後怕的神色。他站起來,想向她走,但他被腳下的屍體絆倒,他低頭看到一地的殘肢斷臂,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時雨臉色刷一下蒼白。
他站在原地不敢動,他更直接地將自己手中的兩把匕首,「砰」一下全都扔了。
身後,秦隨隨一下子捂住臉,躲過頭與步清源耳語:「沒救了。連武器都丟了。我要是他旁邊的人,這會兒馬上給他一刀,看他要不要武器。」
步清源同樣低聲與她說悄悄話:「這孩子有點兒傻啊。小樓主,要瓜子麼?」
他熟練地遞出一把瓜子,秦隨隨當真毫不客氣地接過。秦隨隨察覺一道冷銳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她抬頭,看到戚映竹身旁的閆騰風。那位朝廷命官,看她的眼神,說著幾個字――又是你這個妖女在滋事。
秦隨隨挑釁無比地扮個鬼臉,讓閆騰風當即別開眼,懶得多看她一眼。
不理會秦隨隨和步清源當著面的嫌惡,時雨眼睛只盯著戚映竹。他想到戚映竹說過不要他當著她的面殺人,可是眼下……他心裡更加慌。
戚映竹看向時雨。
二人怔然對望,一時間,皆無言以對。
時雨輕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戚映竹眼中一滴淚掉落。
這般多人的審問,這般多數不清的罪惡。一地屍體,三尺神明……殺手之路,便是連問,都提不起勇氣。踏著滿地的鮮血,到底要多麼強悍又多麼無所謂的心,才能當一切都沒看到呢?
善與惡之間未必有明確的界線,戚映竹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當鵪鶉,所以她故作不知……可是江湖不放過他們,時雨的過去與現在,罪惡和無辜,必然要血淋淋地展現在戚映竹面前,讓她面對。
她喜歡一個人,就不能只喜歡他的好,也得看到他不好的那一面。
人性煎熬,考驗太難,恐怕只有江湖上那些無所顧忌的妖女,才能真的做到不介意。
雨絲綿綿,戚映竹哽一下,對時雨勉強露出一個笑。她向他招手:「時雨,你過來,我有個話問你。」
時雨對她不設防,哪怕她旁邊站著天山派的人,哪怕那些人用仇恨的目光盯著他,時雨仍一步步走向戚映竹。當時雨站到戚映竹面前時,就連秦隨隨和步清源這樣隔著段距離的人,都敏銳地察覺戚映竹身旁那幾個天山弟子的緊張和興奮。
戚映竹仰頭,目光眷戀地看著時雨。
她遞出手帕,輕輕地擦他臉頰上的血跡。時雨垂下的目光探尋地看她,乖巧地將陰鷙藏起來,看著何其乾淨。戚映竹緩緩地問:「時雨,『九玉蓮』,就是你給我用的神藥吧?」
下方那些滋事的江湖人士,全都伸長了耳朵――什麼?「九玉蓮」已經被用了?難怪「惡時雨」一直不吭氣!
時雨看戚映竹。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她不知道若是江湖人士知道「九玉蓮」是被她用了,會牽連到她身上麼?
時雨以為戚映竹是不明白江湖規矩,他一時遲疑,沒有開口。
戚映竹重複:「時雨,回答我。」
時雨斟酌著,輕輕地:「嗯。」
那些想要搶走「九玉蓮」的人的目光,全都惡狠狠地盯住了戚映竹。那種眼神,恨不得將戚映竹大卸八塊,好將她吃下去的「九玉蓮」挖出來。
戚映竹心想:原來這就是江湖。
好了,從此以後,她和時雨一樣是過街老鼠了。
但是……這些人借著天山派的名號而來,天山派也未必多好心。雖然那個老人說的戚映竹心裡愧疚,她也不忍心見一個幾歲的孩子無辜喪命,但是天山派,卻也未必那麼乾淨。
她是要還天山派東西,也希望江湖人士,能將目光從她和時雨身上移開,去看天山派。
戚映竹問時雨:「剩下的三瓣花,在你身上麼?」
時雨看著她。
他好一陣子才乖巧地回答:「在。」
戚映竹:「給我。」
時雨更加不解,且心裡湧起很多不安,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時雨現在心神不寧,不知道戚映竹會如何看待大開殺戒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成親……只能是她說什麼,他照做什麼,希望她能夠不生氣。
時雨默默地從懷中取出一方木匣。
這一剎那,戚映竹身旁的天山派弟子的呼吸有些重。
下方江湖人士的眼睛放光一般,竊竊私語:「真的是『九玉蓮』?」
「還剩下三瓣?那還有用麼?」
「那肯定有點兒用吧……」
戚映竹旁邊的人聲音急促:「快!把匣子還給我們!」
戚映竹道:「看一下是不是你們丟失的。」
她緩緩地打開木匣,身旁人的目光跟著望過去,灼灼生熱。戚映竹盯著「九玉蓮」餘下的三片花瓣,純潔如玉,輕盈單薄。她心神恍惚,又模模糊糊地想到那個晚上,時雨第一次讓她看「九玉蓮」的時候。
那時候她怎麼會想到,原來這個真的能救命,也真的會讓這麼多人來搶。
戚映竹問:「可看清了?」
她身後的人警惕道:「你不會不想還我們吧?」
戚映竹說:「還的。」
她合上木匣,轉過肩,當著所有江湖人的面,要將木匣還給身後的老人。那老人懷中的小孩盯著木匣,目中光璀璨。便是這么小的孩子,也渴望活下去。自然是這樣的,對這個小孩兒來說,生命才開始不久,他的人生,會遠比戚映竹璀璨光華……
木匣被一隻手握住。
那老人目中光一閃,抬手便要動作,時雨另一隻手一揚,飛針刺出。這麼近的距離,幾個弟子橫出武器躲閃,那老人當即要襲向戚映竹,卻被閆騰風遞出的刀柄所擋。
片刻時間,時雨手中的飛針,點住了幾人的穴道,包括戚映竹。
戚映竹僵硬地站著,看手中木匣的另一半,被時雨握住。
時雨問:「你什麼意思?」
戚映竹輕聲:「將『九玉蓮』還回去。」
時雨:「為什麼要還?這是我的。」
下方江湖人譁然,登時開始大罵。時雨聞若未聞,只盯著戚映竹。戚映竹垂首,不看他目光,只道:「……時雨,夠了。不屬於我們的東西,你不要繼續犯錯下去。我們應尋求和解,而不是一條路走到僵,無路可走。」
時雨道:「原來你這麼想。」
他慢吞吞道:「可是我不這麼想。」
下一瞬,他忽地傾身,一把將戚映竹抱入了懷中。身旁的幾個天山派弟子終於沖開了穴道,向時雨殺來,但時雨已經凌空躍起,踩上了房頂瓦片。
時雨抱著戚映竹跳下去,逃離了此處。
眾人懵一下,急了:「快追!」
嗑瓜子的秦隨隨,默默地重新握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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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密雨,雨絲若梭。戚映竹被點著穴動不了,而她被時雨挾持,被帶著離開了那裡。身後追殺者無數,時雨身形如電,將身後人甩得越來越遠。
天下有這樣的笑話,新婚之日,新郎將新娘擄走,正在被人萬里追殺。被抱在時雨懷中,戚映竹厲聲:「時雨,不要一錯再錯,我們本可以和天山派和解!」
時雨年少的面上,浮現一絲狠厲陰沉的神情。這是戚映竹從沒在他身上看到過的。
但這確實是時雨真實的一面――
「我為何要與他們和解?我就是要救你的命,我就是要你活下去。其他人與我何關,死光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必須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