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新年忍無可忍,怒火衝天,他唰地站起來,手掌高高舉起,也不知道他是要拍桌子還是打人。
猴子象罪犯一樣顫抖著,準備承受領導的怒火。
周圍的鄉親們則驚愕看著資新年,這領導怎麼啦!人家猴子態度恭順,有問必答,配合得如此好,他難道還不滿意,還要打人嗎?這就太蠻不講理了!這世界那不完全是領導說了算,普通老百姓連活路都沒有了嗎?鄉親們眼光里的驚愕馬上又變為憤怒與討伐了。
小李在桌上下扯了扯資新年的衣角。資新年頓時也意識到自己的衝動不僅於事無補,還可能惹起眾怒,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他的怒氣一泄,高舉著要狠狠下拍的手就改為往旁一揮,示意猴子可以走了。
「領導,我這不是考慮到警民配合,立功心切嘛!」說到這裡,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不妥,又將腦袋象貨郎手上的拔鼓一樣搖著,急急的說:「不!不!我本來是站在前面看熱鬧的,被他們一擠就擠到這裡了。……」
資新年又朝猴子再揮了揮手,阻止猴子再喋喋不休說下去。他現在是連話都懶得說了,他感到極度疲憊與厭倦。他的心裡只有一種情緒,那就是絕望,墜入深淵的絕望。他只想早點離開這鬼地方,越快越好!他已經看清了,幕後那個人幾乎把所有下沖人都調動起來了,把他當猴在耍。再呆下去,兇手那時肯定抓不上,而他卻要徒受其辱。
小李正要喊下一個人問訊,看到資新年這難看的臉色,他忙關切的問,「資鄉長,您沒事吧!」
「沒事,你一個人問問吧!我去旁邊透透氣。」資新年有氣無力地說道。說完他就走到一邊去了。
資新年走到路邊的一棵樹下抽菸,大口大口地吞吐煙霧,藉此來排遣內心裡的鬱悶。
不遠處有幾個小孩在聊天,似乎提到他的名字。他心中一喜,也許這些小孩嘴裡會吐露出一些真相或者是蛛絲馬跡呢!於是他凝神細聽著。
「知道嗎?福貴哥,資鄉長被打了!」一個小孩驚喜地說道。
「什麼資鄉長,是資蠻子,懂嗎?小狗子。」富貴老氣橫秋地說。
「對!對!就是資蠻子,這傢伙簡直比曹子沖那黑狗還蠻還壞!」小狗子忙不迭的說道。
「打得好!這資蠻子要被打殘打死才解恨的!」另一個小孩也加入了談話。
資新年心裡真是涼到底了,想不到自己在下沖這些純潔的小孩心目中都是如此的一個惡人。他駐下沖村五年,自問從來沒有向村里伸過手要什麼。
當然,實際情況是,就算他伸手,那古板的老村長也不會給的,再說這一窮二白的村里也的確沒什麼可以給的。他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好惡刻意為難過誰。他所做的那都是上面安排部署的,是依法或是依那些紅頭文件來辦的。他有錯嗎?他的錯在哪裡呢?
雖然他理解與同情老百姓的苦痛,也知道有些事情做得有些過火,可他有辦法、有能力改變這現實嗎?這好多工作可都是一票否決,那是直接與烏紗帽掛鉤的啊!中國地大物博,缺的東西不多,可最不缺的那就是官員。自己濫施同情心無非是自己掉了烏紗帽,換一個人來做而已,可老百姓現狀同樣還是改變不了的。
再說為老百姓服務這事嘛!那些能辦的小事情,他都是一路綠燈,從不設卡。可牽涉及大一點與錢與政策有關的事他就無能為力了。
下沖這樣一個偏遠落後的山村,它最需要的是什麼呢?那就是錢,而不是那些空洞無物,連自己都聽著有些反胃的口號。比如說下沖這路,那是當務之急、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他為這個事跟鄉里主要領導紅過幾次臉,可沒有換來任何效果。
是呀!鄉里有那麼多重點項目要投入,有那麼多大的形象工程要粉飾,又怎麼會有錢扔到這個旮旯里來修路呢?他這個無權無勢的副鄉長那也是有心無力呀!
小孩子的話讓資新年更加鬱悶了,他決定早早收隊算了,這下沖看來他是完全呆不下去了。他正要動步,那個叫富貴的孩子的話又吸引住他了。
「知道資蠻子是誰打的嗎?」富貴驕傲的說道。
「誰呢?」眾孩子齊問。
「那是五個身高八尺、頭戴金盔、身披鐵甲、手拿金錘……」
富貴話沒說完,小狗子插話說:「那不是天兵天將嗎?」
「對!就是天兵天將,他們來到人間懲罰惡人的。」
頓了頓,富貴又特別強調說:「是天兵天將,你們知道嗎?」他邊說邊向眾小孩眨巴著眼睛。
「當然是天兵天將,不是他們的話,誰有這麼大的膽呢?」眾小孩都心領神會地點頭說。
資新年聽不下去了,只感到一陣陣悲涼排山倒海似的向他襲來。人民的公僕,多麼美麗的名字啊!聽聽小孩子是怎麼說的呢,那是天兵天將要捕捉的妖魔鬼怪了。無論這些小孩的話是否有人授意,但人民的公僕淪落為妖魔鬼怪卻早已是不爭的事實。
跟著他悲摧地想,自己又是第幾級獸魔呢?這如果是個群魔亂舞的世界,那仙又是誰呢?這些老百姓能成為仙嗎?
他不無鄙視的搖了搖頭,他們永遠成不了仙,註定只能當待宰的小羔羊。也許仙還得從魔中產生。不是傳說魔經九九八十一難就可成為仙嗎?那這仙魔不是沒有什麼界限嗎?也許這其實就是仙魔和諧共處的世界,正面是仙、背面是魔。
唉!他喟然長嘆一聲往學校操場走去。
「資鄉長,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但……」一臉沮喪的劉雲向資新年匯報導。
資新年早料到結果會是如此,他打斷朱警官的話說:「收兵回營吧!這事以後再慢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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