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啊,你可知道朕為何會來你這裡?」
老頭子慈眉善目的樣子讓李恪心裡咯噔一下,從小到大,每次李世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都沒有好事。閱讀
「這個,孩兒不知。」
搖頭的過程中,李恪試著問道:「難道是又有人彈劾兒臣?」
想什麼呢,太自以為是了吧。
李世民負手長身而立,輕蔑說道:「你想多了,不是又有人彈劾你,而是一直有人在彈劾你,若不是朕一直留中不發,你現在早已經遠竄三千里了。」
「呃,這個,多謝父皇成全。」李恪努力擠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用你謝,朕是你的父親,有責任和義務替你遮風擋雨。」
李世民張開左手放在面前認真打量著,口中悠悠說道:「只不過因為你的事情朕與眾大臣之間鬧的關係很僵啊!很多以前很簡單的事情,現在變的步履維艱。
那些大臣以建國之初百廢待興為由,給朕設置重重障礙。
你知道嗎,在宮裡,皇后娘娘和你母妃,裙子已經短的到露出腳背了,可朕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恪聽著老頭子的『訴苦』,看著在自己面前比來比去的大手,要是再不明白老頭子要幹什麼,就可以去死了。
「父皇不必憂心,正所謂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孩兒不才,願效仿古人臥冰求鯉,恣蚊飽血,獻上銅錢五千貫,以解父皇燃眉之急。」
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一句話說的李世民聳然動容,若是大唐所有人都有這樣的志向,何愁不能傳承萬世。
只不過,五千貫是什麼鬼,打發叫花子呢。
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恪,李世民也不說話,直到把李恪看的渾身發毛,吱吱唔唔道:「父皇,五千貫不少了,您該不會是想要五萬貫吧?」
「五萬貫很多麼?你信不信,只要朕開口,現在就有人排著隊把錢給朕送來。」
信是肯定信的,不過這年頭兒誰的錢能白拿啊。
李恪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努力掙扎道:「父皇,多少給孩兒留下那麼一點錢唄,您看孩兒這王府破的,就沒有一間屋子不漏雨的,萬一再遇到下雨倒塌的情況,您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小子夠狠的啊,為了不拿錢,連白髮人送黑髮人都整出來了。
只是,跟朕斗你小子還是太嫩了些。
李世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你這樣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那這樣好了,你出十萬貫吧,回頭朕修繕芙蓉園的時候,連帶你的王府也一起修了。」
「噗……」李恪兩眼一翻,差點沒暈過去。
十萬貫啊!
就芙蓉園那破地方,有五千貫足夠從里往外翻新一遍了!
至於修繕王府,李恪壓根就沒指望過。
擠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李恪哭喪著臉道:「父皇,您這樣子真的好麼?孩兒那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而且黑糖也需要成本啊,您把錢都拿走了,讓孩兒以後拿什麼敗家!」
李世民咂咂嘴,看著痛不欲生的三兒子,也覺著自己有些過份。
十萬貫可不是小數目,幾乎是大唐一年賦稅的二十分之一,自己要真是這樣毫無顧忌的拿走了,這小子怕不是會哭死吧。
想著,李世民哼了一聲,呵斥道:「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禁逗。這樣好了,這十萬貫算是朕跟你借的行了吧!」
李恪精神一振,立刻把之前的不愉快拋到了腦後,雙眼亮晶晶的:「君無戲言,立字為據。」
……
太極宮,李世民自從回來之後就變的有些神叨,口中念念有詞,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只有距離他最近的長孫皇后聽的清楚,李世民口中說的一直都是一句話:他竟然讓朕給他打借條?!
打借條?什麼借條?
陛下跟誰借東西了?
帶著深深的疑惑,長孫皇后輕聲在李世民身邊問道:「陛下,您下午是不是去恪兒那裡了麼?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李世民無奈一笑,伸手在懷裡掏了半天,摸出一張紙來:「觀音婢,把這個收好了。」
李二神神秘秘的楊子讓長孫皇后愈發好奇起來,當即打開手裡那張紙,只見上面清楚的寫著。
借據:
借方:大唐皇帝。
貸方:蜀王李恪。
借貸雙方經有好協商,由貸方出資銅錢十萬貫予借方,年利不計。
「噗嗤……」
看著手中不倫不類的借據,長孫皇后直接笑了出來:「陛下,您這也太寵著恪兒了,竟然任由他如此胡鬧,為人子女者,當想方設法為父親分憂才是,怎麼可以……」
話說了一半,長孫皇后陡然頓住,目光再次落到紙上:「十,十萬貫?陛下,你的意思是下午從恪兒手裡借了十萬貫銅錢?他手裡有這麼多錢?」
「京兆府的錢庫都差點讓他給撐爆了,你覺得呢?」
李世民苦澀的搖了搖頭:「這個老三啊,什麼時候能讓朕省點心呢!」
長孫皇后附和著點點頭。
做為皇后,她肯定不會真的在乎這點錢,可問題是,李恪那小子開府建牙一共才多長時間。
如此短的時間裡就讓他弄了十萬貫家財出來,這還是頂著敗家子的名頭,若不是敗家子,指不定讓他鬧出什麼樣的么蛾子呢。
「陛下,那這錢……」
「該怎麼花就怎麼花,先拿出一部分把芙蓉園修一下,太上皇的大安宮也好好修整一翻。」
李世民豪邁的一揮手,帶著老父親特有的傲嬌:「不用心疼這點錢,朕這些年一直都在替那個逆子背禍,現在讓他出點錢怎麼了,他還敢有意見?」
這話長孫皇后愛聽,抿嘴輕笑一聲,重新打量起手中的借據。
沒有時間,沒有還款日期,這東西說是借據,不如說是一個玩笑。
可正是這樣的玩笑,讓他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否則,一個親王主動出錢替皇帝修宮殿,你讓朝臣怎麼想,讓太子怎麼想,莫非你有什麼非份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