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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齊頭並進

2024-09-05 18:27:16 作者: 閒漢
  今年是宣統十二年,大梁朝的國都從金陵北遷至京師的第二年,金陵仍舊是大梁朝最重要的地方,但是西南、西北和北邊仍舊有戰事。

  大梁朝剛在金陵建都的時候,除了開恩科考科舉之外,還大量徵兵,所有應徵入伍的壯丁,朝廷會給家人一筆銀子。

  如果哪一天,朝廷派人送回來一個刻著名字的小木牌和一筆銀子,意思就是不用等了,人回不來了,至於埋在哪兒沒人知道。

  她大舅到現在沒有消息,可能就是個好消息,因為同去的幾個同鄉,木牌都被送回來了。得了撫恤銀的幾家現在也人丁興旺,又添了好幾個小子了。

  那幾家已經被轉了軍戶,在子孫中再挑一個去參軍,除了能領糧食以外,家裡人種地,也可以不用交稅。

  但是一旦安了軍戶,除非是這一家人青壯年男丁死乾淨了,否則一旦有戰事,必須應徵入伍。就算是分了家之後,第二代人的子侄也需要頂上去。

  這些都是聽李秀才說的,也是殷清瑤第一次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以往她想辦法打聽,村裡的人基本上只知道現在是大梁,其他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朝廷現在鼓勵大家多種地,多生孩子。

  好像哪一家有十個青壯年男丁,開墾荒地超過三百畝地,就能每月從朝廷領一筆銀子,領多少也沒人知道,因為到現在為止,村子裡還沒有哪一家夠十個青壯年男丁的。

  殷家就算人多了,但是十五歲到四十五歲的男丁也就才七個。而且他們家的男丁能幹的沒幾個,到現在為止,一共才開墾了一百多畝地。

  現在他們分出來了,殷家就又少了一個。

  還有一種戶籍可以不交稅,那就是馬戶。朝廷在各地修建牧場,把馬匹下放到各個村里,由里正選出來領養馬匹的人家,也可憑自願領養。

  養馬戶除了要把馬崽養大,還負責練馬,讓馬能上戰場,等馬匹到了生育的年紀還得給馬配種,繁衍小馬崽。等小馬崽兒斷了奶,青壯年的馬就要被征走,每隔三年對養馬戶進行一次評定,除非遇上天災或者疫病,馬匹受災的情況由朝廷承擔。

  如果達不到要求,朝廷按照當地養馬場統計的數據對養馬戶進行罰款。如果因為照養不當,造成馬匹死亡或者殘疾,或者馬匹沒有訓好,要照錢賠出來。

  總之條件很苛刻。

  朝廷才剛頒布了這個政策,第一批馬已經下放到北直隸地區,朝廷要在全國推行這個政策,很快就能輪到河南地區。

  殷清瑤動了心思,她在部隊裡養過馬,在新疆和蒙古地區,很多老鄉家裡就是用馬當交通工具。

  部隊裡也養馬,畢竟要走進基層,走進人民群眾,就要跟老鄉有話題聊。

  順便又跟李秀才聊了聊新的農作物的事兒,讓他下次去府城幫她打聽打聽。

  李秀才並沒有一點讀書人的狂妄自大,聽她一說也來了興致。

  「三人行必有吾師。」

  這是他經常掛在自己嘴邊的話,殷清瑤跟李秀才聊得很開心,李柔娘炒了兩個菜,做了米飯,拿了兩個酒杯,倒上兩杯就把酒放起來了。

  「今天是端午節,你還不讓我喝點兒?以往我自己在家的時候想喝多少喝多少!」

  李柔娘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只是嘴上說說,逢年過節都不舍的喝,便把酒端過來,說道:「喝吧,我看著你,不能喝多。」

  李秀才把自己面前的酒端了一杯放到殷清瑤面前,饒有興致的說道:「來,清瑤喝一杯,端午節喝雄黃酒,去去邪氣!」

  李柔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氣道:「清瑤才多大,你就讓她喝酒?」

  說著去奪他手裡的酒杯,被李秀才躲過去了。

  「你以為清瑤跟你一樣啊?我們爺倆說話投機,再說了,就只喝一杯,沒事兒!」

  殷清瑤笑嘻嘻的接過酒杯,放到自己面前。

  「外公,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喝。」

  李秀才抿了一口酒,嘆道:「可惜裡面泡了雄黃了,要不然咱爺倆好好喝一杯。」

  他是感嘆自己的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一個人太過孤寂,殷清瑤知道他不搬去府城是怕錯過大舅的消息,畢竟當初報上去的地址就是西局村,只要他還活著,就得在這兒等著。

  吃完飯,陪著他喝了兩杯酒,李秀才從屋裡拿出一個布包扔給李柔娘。

  「沒錢了吧,這是我這兩年攢的。」見她一聽說是錢就往回推,李秀才接著說道,「朝廷每月給我發一兩銀子,我自己種了地,還開了學堂,夠養活我自己了,前些年發的少,這兩年發的多點,我分了三份,你大哥的給他留著,老二的過年我捎過去了,親手交給他媳婦兒了,這是給你的。」


  「前些年你們沒分家,在親家手底下討生活,我怕你花不到自己身上,就一直給你攢著,上次我去看你們,見老五對你們娘倆還行,沒嫌棄你只生了個閨女,我才敢把這筆錢拿出來。」

  「也不多,就只有七八兩銀子,你們想種地就種地,想干點什麼也成。不過你們兩口子太老實,這事兒得聽清瑤的。具體幹啥你們回去自己商量。」

  李柔娘詫異的看著殷清瑤,不明白他爹怎麼就這麼看重清瑤,不過他爹看人很準,就跟當初勸她,說殷老五這個孩子還成,她那個婆婆不成,讓她多長几個心眼,別太老實。

  後來果然被欺負了。

  她受了一肚子委屈,又不敢跟他說。

  「爹……」

  「行了,飯也吃了,我想睡會兒,你們趕緊走吧,山路不好走,身上揣著銀子可小心些。」

  李柔娘眼眶裡打著轉兒的淚珠落下來,李秀才趕人就是不想讓她再哭一場。

  「爹,那您睡吧,我們就先走了,有時間我再回來看您!」

  從李秀才家裡出來,李柔娘懷裡揣著裝銀子的布袋子,感覺沉甸甸的,雖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是他爹對她永遠跟小時候一樣好。

  殷清瑤嘆了口氣,這個時代對女人太苛刻了,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沒有婆家同意,連娘家都不能回。從小被捧在手心裡的姑娘到了婆家,洗衣做飯、灑掃餵豬、下地幹活,針線縫補,啥都得做,生不出來兒子還得被婆家嫌棄。

  李柔娘好歹還是讀過書的秀才千金,連她都被磋磨的不行,更別說那些不識字的姑娘了,要麼足夠潑辣再生了兒子才能在婆家站住腳,沒有兒子底氣不足,光潑辣也不管用,婆家一樣可以將你掃地出門。

  就連縣衙當初也只傳喚什麼也不知道的殷巧手,而不是把林氏喊去當堂對質,更不用說傳喚她這個苦主了。

  要想改變自己的地位,還得有足夠的權勢。

  「清瑤,你說這筆錢,咱們做什麼?」

  李柔娘揣著銀子總覺得心裡不安,殷清瑤心裡也在想,她想做的事事情太多了,只有這點錢是不夠的,她心裡在規劃著名這筆錢該怎麼用。

  她想在搞種植的同時搞養殖,模仿現代的農家樂,山上種果樹,果樹下種藥材,再在山上散養一些家禽,等以後發展起來了,再搞旅遊。

  但是這些投資大,短期內看不見回報。

  要想做生意賺錢至少得去縣城看看才能決定,在他們這窮鄉僻壤,別說發展旅遊了,百姓們窮得連雞蛋都吃不起,她就算養了一山的雞也賣不出去。

  在生產力水平低下的古代,最踏實的就是多種幾畝地,多收點糧食,老百姓手裡可以沒有沒有銀子,但是不能沒有糧食。關鍵時候,糧食比銀子有用。

  「娘,你要是信得過我,這些銀子就給我拿著,在我決定做什麼之前,你先別跟爹說。」

  李柔娘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能跟殷老五說,但她就是覺得清瑤自從經了一次事兒之後心思深沉了許多,但到底是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

  她想也沒想就把銀子塞給她。

  「那你你好好收著吧!」

  殷清瑤沒想到她真的一點不懷疑的把銀子就給她,這種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真奇妙,她心裡很暖,將銀子收起來。

  「娘你放心吧,我不會亂花的,將來咱家肯定會越過越好!」

  李柔娘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什麼,叮囑道:「你可千萬不能跟你四伯學啊……」

  殷清瑤一愣,想到她那個神神秘秘的四伯,突然眼前一亮。不過她只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表面上仍舊淡定從容。

  「放心吧,娘。」

  走了一個多時辰山路,剛到家天上就下起雨來,殷老五淋著雨,一臉訕然的從外面進來,頭髮跟衣服都被雨淋濕了。

  瞧著他的模樣,李柔娘問道:「你怎麼才回來,午飯吃了嗎?」

  殷老五抬頭看著一臉關切的李柔娘,嘆了口氣說道:「還沒呢,在老家看了一出鬧劇。」

  李柔娘趕緊將他讓進來,準備好乾淨的衣服讓他換上,去廚房把多出來的粽子給他拿出來讓他當午飯。

  殷清瑤迷迷糊糊的從被窩裡爬起來,娘倆看著他,不用問他就把今天在老宅的遭遇全說出來了。

  「我去的時候,二嫂剛煮出來一鍋粽子,咱娘先端到祠堂里供了供祖先。家裡孩子多,靜嫻跟樂皓都鬧著要吃粽子,二嫂就提前把粽子分了。我瞧著沒什麼不對勁,結果三嫂一家三口的粽子裡只有糯米,沒有紅棗,二嫂一家四口人,除了二嫂的粽子裡面啥也沒有之外,二哥跟兩個孩子的粽子裡都有蜜棗。」


  「三嫂就鬧,老六跟老七一向不在意這個,就把自己的給了三嫂家的倆孩子,結果,裡面也是乾乾淨淨,三嫂的臉都黑了。」

  「靜嫻的也有蜜棗,三嫂就說二嫂是看人下菜,就會做表面功夫。二嫂說娘給的錢不夠,她買的蜜棗不多,不夠一個裡面放一個的,但是她給大家分粽子的時候真不知道哪個裡面有,哪個裡面沒有。」

  「三嫂不信,就把剩下的粽子一個一個檢查,最後發現剩下的粽子裡,綁繩子的方法不一樣,當著咱爹娘的面,把咱爹娘的粽子拆開,兩個裡面都有蜜棗,剩下的所有粽子裡,只有準備送去林叔家裡的那個裡面有蜜棗。」

  「於是就吵起來了。爹嫌丟人,把他們罵了一頓,又把咱送去的粽子讓老六跟老七送出去了。」

  「今年包的粽子比往年少,不夠送的,爹就發脾氣。二嫂抱怨說娘給的錢不夠,她買不了多少東西。娘就說以前都是給你十個錢,你能夠用,她為什麼就不夠用?」

  說到這兒,殷老五的語氣一頓,才明白過來那時候李柔娘受的委屈,感情她們娘倆從來沒吃過粽子,怪不得清瑤那時候總是捧起他丟下的粽子葉咽口水!

  李柔娘聽得一默,頓了頓才說道:「我嫁給你以後,娘每次都用這種手段,將我的嫁妝耗乾淨,以前跟你說過幾次,你不信,我就沒再說什麼了。」

  「我……」

  殷老五想起來很多細節,以前他是真沒發現,就想著靠自己的一把子力氣多種點地,多收點糧食,妻女才能吃飽飯。沒想到不管種多少地,妻女到端午節,連一個粽子都吃不上!

  他是有多失職!

  他紅著眼看母女兩人,發現她們都比自己冷靜,因為受的委屈太多了,現在想起來都跟看別人的事兒一樣。

  以前他覺得自己沒兒子,底氣不足,所以才總是忍氣吞聲,要不是差點連女兒的命都沒保住,他還不一定敢提出分家!

  「爹,我跟娘吃過的苦不知道有多少,娘沒跟你說,不代表她不委屈。」見他神情慚愧,殷清瑤勸道,「我們都是一家人,道歉的話就不用說了,以後我們一起好好奮鬥,有肉吃肉,沒肉喝湯,總歸一個鍋里吃飯,讓你能看見我們吃什麼,你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一個男人該有責任擔當,但也不該把什麼事情都扛在肩上,他們是一家人,要齊頭並進,而不是一個人在前面跑,剩下兩個人在後面拖著他的大腿。

  殷老五點點頭。

  下一場雨,地里的莊稼就能好好的長了,地里的活暫時放下,第二天上午,殷老五打算去山上看看,長在山裡的漢子大多都會打獵,剛下完雨,順著地上的腳印,說不準能發現獵物的老窩!

  活的獵物比死了的值錢。就拿兔子來說吧,下了套把兔子的皮毛弄壞了,賣的價錢就不高。

  殷清瑤兩隻眼睛晶亮,李柔娘也提了籃子。

  「我去山上采點蘑菇和野菜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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