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配合

2024-09-05 18:27:17 作者: 閒漢
  「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遇見你這樣的妙人!」梁懷玉哈哈笑兩聲,也不計較她剛才的粗魯,跟他身邊的護衛玩笑道,「老三,咱們應該是找對人了,走,上她家坐坐去。��

  殷清瑤也笑道:「只要您不嫌棄家裡髒亂,我們五房分出來了,您要去老宅還是我們新家?」

  見她態度轉變的快,梁懷玉又是一笑。

  「你就不怕我們是壞人?你一個小姑娘,剛才還遇上人販子,一點都不害怕?」

  許三默默的靠近梁懷玉,餘光留意著殷清瑤的動作,生怕她再做出什麼粗獷的舉動來。

  殷清瑤翻了個白眼,側臉看著一身貴氣,英氣逼人的梁懷玉。

  「剛才那兩個人販子您也看見了,您跟那倆人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您別自降身份跟人販子比!」

  梁懷玉又是一樂。

  「你這馬屁拍的好,老三,學著點兒,瞅瞅你那張臭臉,天天對著我沒個好臉,說話吧一樣的意思讓你說出來,聽著就不太悅耳!你家公子我不管走到哪兒,那都是頭一份,你看看,這小姑娘多有眼光!」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什麼人?劉秀才,不是,他現在已經不是秀才了,叫啥來著?相中的是你家哪個姑娘?」

  「你們為什麼分家?不是都說父母在不分家嗎?你們殷家人丁還算興旺吧,是都分了家,還是就你們五房分出來了?」

  一路上,他的嘴就沒停過,一直在耳邊聒聒叨叨,殷清瑤也套他的話,等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把他的身份摸清了。

  他就是一個沒經過事的公子哥兒,下來巡查完全是被逼無奈,家裡人逼著他出來鍍金。他就只身份高,沒當過官兒,領了個巡撫的差事出來。

  巡撫的職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上頭有人,職權的範圍就不太好說了。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送上門來的又有錢又有身份的靠山,不用白不用!一路帶著他來到新家。

  梁懷玉站在半山腰上往下看,視野開闊,遠處鬱鬱蔥蔥的樹林生機勃勃,回頭再看小院子,籬笆樁一面插在地上,有的上面長出來幾個嫩芽,看上去讓人心情很好。

  院子裡種著兩壟菜,其他地方鋪上鵝卵石,院子一角放著一塊兒平坦的大石頭,石頭旁邊擺著幾個小點的,跟小杌子一樣高低的石頭,看樣子是用來當凳子的。

  屋子裡更簡陋,一進去就是一個大炕,連客廳都沒有。

  不過炕上收拾的很乾淨,被褥都疊起來了。

  殷清瑤燒了熱水,泡了點蒸過曬乾的野菊花拿上來。

  見他一點也不矯情的坐在炕上,慚愧道:「這個時候,家裡人都下地去了,要等天黑才回來。該說的我都說了,您要是還有啥想問的,我帶您去老宅,我奶應該在家。」

  梁懷玉好奇的看著茶杯里金黃的菊花,問道:「你這是什麼品種的菊花茶?」

  殷清瑤給他的護衛也倒了一杯放在旁邊,隨口答道:「就是山上長的野菊花,曬乾了直接泡的話太苦了,我娘把採摘的鮮花上鍋蒸了蒸,再拿出去晾乾,泡出來就不苦。」

  梁懷玉沒喝過這種茶,覺得挺有意思。

  殷清瑤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便直接問道:「梁大人,您還有別的事兒嗎?」

  梁懷玉看著她嘆了口氣,問道:「我能幫你翻案,等了半天也沒見你開口,你不覺得委屈嗎?」

  殷清瑤一愣,見他不像是開玩笑,便認真的說道:「我覺得委屈,但是又能怎麼樣呢?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我還活著,劉家也就只是革了秀才功名,罰了幾兩銀子。」

  「我要是死了,估計也就死了,不會有人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人心險惡是一方面,朝廷制度也有問題。但是現在我沒有能力做什麼,你也什麼都做不了。過的比我苦的大有人在,你要是有功夫,不如做點實事兒。」

  梁懷玉搖著摺扇,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轉念一想,他竟然被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教訓了!

  「不是,你一個小丫頭怎麼跟朝廷那些討人厭的文臣一樣,說話老氣橫秋!」

  「我確實想做一件事兒……」他收起摺扇,語氣一轉,神色認真的說道,「你遇上的那兩個人販子,是一個團伙,他們不拐男孩兒,專挑七八歲的長相水靈的女娃娃,賣到金陵和京師的青樓。」

  「我在京城的時候……偶然得知這件事兒,這次正好趁著雲舒的事兒一起下來查查。」


  殷清瑤心裡默念被他提起兩次的名字,雲舒,那個救她的少年叫雲舒嗎?

  很好聽的名字。

  梁懷玉還在繼續說,「我一路從京城查過來,這些人很猖獗,也很警惕,我怕打草驚蛇,不敢打聽太過,讓金城去盯著他們。」

  「一路盯到汝寧府,跟我此行的目的地正好一致。」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殷清瑤,殷清瑤也抬頭看他。

  「梁大人,想讓我配合?」

  梁懷玉看著她頓了半晌,才又笑了,把摺扇搖的呼呼響,眼睛看向別處,搖頭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我竟然能在小地方找到一個伶俐的人……」

  殷清瑤一直看著他,心中在衡量,眼前的貴公子可能,沒有他表面看起來的簡單。

  「小丫頭,這個任務很危險,我本來沒什麼頭緒。」

  「不過我那個護衛武藝高強,關鍵時候護住你應該沒問題。」

  殷清瑤忍不住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梁懷玉想了想,從懷裡拿出一個腰牌,黑色金邊的腰牌看起來沉甸甸的,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能猜到。

  「梁大人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些人販子為什麼猖獗?他們要是跟官府有勾結,您必須用心腹才成。」

  此言一出,梁懷玉的臉色都變了,將腰牌晃了晃給她解惑。

  「這是京衛的腰牌,我來的時候帶了一百京衛,安全問題上你可以放心。」

  殷清瑤各方權衡了一下,咬牙答應了。

  「但是我有條件,第一,不能讓那些人販子知道我的身份,今天見過我的那兩個你處理一下。」

  「第二,事後論功行賞,我不要明面上的賞賜。還有,這事兒你得配合著我,跟我爹娘說清楚,不能讓他們擔心。」

  梁懷玉一口答應了,又坐了會兒,看她臉上糾結的神色覺得有意思。要是普通人家聽見這樣的事兒,嚇還不得嚇死?

  「沒什麼事兒我們就先走了,回頭我讓金城過來教你兩招,準備準備再動手,總得保證萬無一失。」

  殷清瑤送他們下山,從村子裡出來,走在路上,許三忍不住問道:「公子,您就這麼信任那個小姑娘?」

  梁懷玉拿扇子擋著頭頂的太陽,聞言問道:「阿寧自小習武,如果是她遇上人販子,會怎麼樣?」

  許三想了想,回道:「三小姐嫉惡如仇,說不準會當街將人砍了。」

  「如果雲舒在場呢?」

  許三琢磨了會兒,不太確定的說道:「二公子會把人販子送到官府?」

  梁懷玉嘆了嘆:「忠勇侯軍功起家,論行軍打仗,候府個個都是悍將。雲舒十三歲,阿寧十一,雲舒自小熟讀兵書,阿寧至少也讀過些謀略兵法,但是他們年輕,行事難免急躁。再加上年齡小,有些事情不會往深處想。」

  「這位殷姑娘,從頭到尾表現的都很淡定,放那兩個人販子走,到領會我的意思,再到想到官匪勾結,最後還提醒我得用心腹……」

  說到這裡,他頓住,「殷姑娘才十歲,長於山野,誰給她講的這些東西?」

  「才十歲,這份膽識謀略,若是再過幾年,別小瞧她是女兒身,這個小地方,圈不住她這隻鳳凰!」

  許三想到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疑惑道:「聽說殷家二房三房在城裡讀書,會不會是她從小耳濡目染?」

  梁懷玉搖搖頭。

  「二房三房一直在縣城,他們要是有真本事的話,不會連一個生員都考不上。」

  「那……」

  「聽說那丫頭的外公是個秀才,說不定是個人才,先記下,回頭等這事兒忙完了,讓金城去打聽一下。」

  古代的科舉並不如現代人想的那般容易,二十歲考中秀才的就已經算得上優秀了,四十歲考中進士,就算年輕了。

  梁懷玉把接下來要做的事兒在心裡捋了捋,突然生出一個猜想,那丫頭故意放走那兩個人販子,不會是想把人誘到家裡,好殺人滅口吧……

  畢竟在大馬路上殺人,除非有阿寧的身份,否則很難脫身。

  那丫頭心裡憋著勁兒呢,不會善罷甘休,她家後山,十分適合拋屍……

  梁懷玉突然不走了,站在大太陽下打了個冷顫。


  送走他,殷清瑤就坐在炕上,托腮想著他提出來的問題,這個世界上規則並不完善,也不足夠公平。既然早就被人販子盯上了,她本來打算把那倆人販子徹底解決掉的。

  眼下聽梁懷玉一說,想到了經手過的一些案例,心中有點沉重。

  被拐走的孩子有多悽慘,她親眼見過。這些人可恨,但更可恨的是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員,大梁朝建國才十二年,這些事兒就浮出水面,一個新朝,應該是欣欣向榮充滿朝氣的。

  既然規則不完善,她就憑自己的努力慢慢幫他們完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眼下她還沒什麼本事,還只是一個連縣城都沒去過的小小村姑。

  晚上等殷老五跟李柔娘回來,她就撿一些重點跟兩人說了,也簡單把梁懷玉的身份介紹了一下。

  殷老五剛從人參里回過神來,就又被接下來的一樁樁事兒嚇到了。

  她遇見人販子的事兒想瞞是瞞不住的,宋青雲可能早就察覺到了,再說,她今天對那兩個人販子下手不輕,提前跟他們說一下,也是讓他們警醒一點。

  殷清瑤不甘於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地方,她要往前走,她的家人可以沒本事,但是思想認知必須得跟上。

  在魄力上,李柔娘比殷老五更利落。

  「清瑤,你想怎麼幹我們都支持你,只是……」她猶豫了猶豫,問道,「那位梁大人可不可靠?會不會把……把性命搭進去?」

  殷清瑤知道家人會擔心她,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沒底,就像以往每次做任務一樣,不把任務完成,她的心就一直提著不敢放鬆。

  以前她自己一個人,沒任何後顧之憂,所以什麼事兒都沖在前面,現在有了家人了,她還是想沖在前面,為家人保駕護航。

  「爹,娘,你們要是不放心,等梁大人有空的時候,你們見見他。」

  在跟他們坦白之前,殷清瑤擔心的是,他們會不信梁懷玉的身份,但他們到現在為止並沒有任何懷疑,主要還是對她的信任。

  殷老五跟李柔娘什麼時候見過當官的,嚇得趕緊擺手。

  四隻手來回擺了兩下,兩個人對視一眼。

  「還是,見見吧,這事兒這麼危險,咱們,咱們得讓他給咱立個保證!」

  殷老五想了半天,才擠出來這麼一句話,殷清瑤拉著他們兩個的手,說道:「爹,娘,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知道對你們來說有點為難,但是這事兒也不能讓人知道。」

  殷老五跟李柔娘對視半天,兩個人心裡都疑惑,怎麼覺得自家的女兒變了很多,從前不怎麼愛說話,什麼事兒都憋在自己心裡。哪像現在,女兒還會反過來安慰他們。

  他們做父母的,應該把這個家撐起來,就算撐不起來,也不能拖孩子後腿。能給官府幫上忙,能救人,是積德的事兒,是好事兒。

  「閨女,爹只有一句話,你別操心爹娘,能幫上忙咱就盡力幫,不說做一個好人,但人活一世,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些人太可惡,要爹幫忙的話只管說!」

  殷清瑤笑笑,柔聲道:「爹,娘,這事兒連我爺跟我奶也不能說。」

  一家人正說著話,外面聽見殷老六的聲音。殷老五親自去開門,將人讓進來,殷老六站在門口往裡看了看,見殷清瑤坐在石桌上吃飯,語氣很急。

  「五哥,咱爹讓你跟五嫂帶著清瑤回一趟老宅。」

  「咋了?啥事兒這麼急?」殷老五趕緊回去把脫了的上衣穿上,問道,「咱爹跟咱娘……」

  「不是咱爹咱娘的事兒,是你們家……你去了就知道了。」

  一家人匆匆來到老宅,就見殷巧手狠林氏坐在上首,兩個人都耷拉著臉,王氏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崔氏在一邊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除了殷靜嫻跟幾個孩子,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坐在上午。

  殷巧手的目光落在殷清瑤臉上,一上來就厲聲喝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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