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溫泉度假村的時候,霍長安跟秦時與他們已經蹺著二郎腿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刷了好半天微博了。閱讀
見到陳修染的第一眼,秦時與犯起了職業病,目光跟紅外線掃射一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手肘撞了撞一旁的霍長安,小聲嘀咕道:「不錯啊,能有八分呢。」
江昀:……
站在她身旁的江昀有些頭疼。
「你們等很久了嗎?對不起啊。」
景初背著包包小跑過來,歉然笑了笑:「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陳修染。」
這話一出來,霍長安跟秦時與相視一眼,彼此打從心裡嘆了一口氣,小姑娘真是年輕不懂事,這算什麼介紹?
正確示範應該是:這是我男朋友,陳修染。
不過陳修染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走上前來禮貌伸出手:「你們好,我是陳修染,景初的男朋友。」
這才是標準的滿分介紹啊!
對於景初男人的初印象,霍長安跟秦時與對視了一眼,滿意地點頭。
人到齊後,各自拿出身份證登記領了房卡,這期間,景初不停地給秦時與使眼色,可後者就跟沒看見一樣,直接忽略她。
等到陳修染拿著一張房卡走過來,景初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我們倆一個房間。」
景初:……
平地一聲驚雷,炸得景初半天說不出話,看著另外兩對摟摟抱抱往電梯口走去,只覺得扎心了。
「走吧,我們上樓換衣服。」
陳修染自然地接過景初手中的背包走在前面,留下身後那個拿著房卡還在惴惴不安的人。
景初猛地閉上眼睛做深呼吸,這世界上還有比霍長安她們更不靠譜的閨蜜嗎?沒有吧?居然連提前通知一聲都沒有,怎麼說她跟陳修染的關係也沒有親密到可以同一個房間啊,還真讓向芳女士給提前說中了……
「是有什麼事情嗎?」
半天沒等來人,回頭一看才發現對方落下自己一大截,陳修染開口詢問。
「啊?沒什麼。」
抱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想,景初快步跟上來,進了房間,燈一開,穿過玄關,入目是兩張整潔的大床,那一刻,她真的是有句話要講——玩兒呢!
陳修染未曾察覺景初的表情,顧自將行李包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再拿著自己的背包走向浴室。
「我先去換衣服。」
「好。」
門被關上,景初連忙掏出手機,果不其然,秦時與跟霍長安已經在聊天群列隊詢問了。景初摁回復的指尖異常用力,仿佛要將手機屏幕戳破一樣——
「你們這兩個人,給我記住了!」
「別啊小初,這不是想為你創造點機會?一方面也算是對我們陳醫生的考驗了。」
考驗?
考個鬼啊,景初扶額。
「沒錯,你要明白我跟阿與的良苦用心。不說了不說了,抓緊時間去換衣服,紅酒池裡約。」
景初正編排著一大堆抨擊的話,耳邊傳來腳步聲,她一抬頭就看見了陳修染。彼時的他已經脫下了那身西裝,換上了泳褲,套著浴袍連帶子都沒繫緊,透過松松垮垮的浴袍,景初隱約能看見那麥色肌膚。
景初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美色惑人!
「去換衣服吧。」
陳修染越過景初,取下衣櫃裡的衣架,將西裝外套跟襯衫一件件整齊掛好,見景初因為拿衣服而散落在一旁的物品,又隨手整理了一下。
「咚咚咚。」
秦時與已經換好衣服,走過來敲門。
「陳醫生,小初呢?」
「她在換衣服,應該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見景初喊了一句:「等等我,好了好了。」
秦時與倚靠在門邊,雙手環抱在胸前,看了陳修染一眼,笑了笑:「陳大醫生,初次見面,還沒來得及正式說句話。」
秦時與越過他的肩膀,看著他身後那忙忙碌碌團團轉收東西的景初,壓低了聲音:「你千萬不要欺負我們家景初,我可不是好說話的主。」
陳修染黑眸里透著沉靜:「好。」
這一聲,落入秦時與耳朵里,就當作是承諾了,她放心地朝裡屋招手,揚高了聲:「小初,我們紅酒池碰面,我先下去買點吃的。」
「好,我知道了!」
露天溫泉池分很多種,繞過設計的小樹林,依次能看見藥湯跟清湯,還有其他奇奇怪怪的池子。
景初低著頭走在前面,一邊注意著腳下的鵝卵石,一邊尋找秦時與她們,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陳修染那有些猶豫的步伐。
因為工作性質,他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出來度假,像泡溫泉都是選擇單獨的池子,這種露天且多人在一起的,對他來說是第一次。
池子裡的水干不乾淨,周圍都是小樹林,會不會有蟲子,這些都是他要考慮的問題,想得太過入神,以至於都沒聽見景初在喊他。
「你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半天。」
景初走回來,拍了拍陳修染,伸手指著對面那個藥池,江昀跟盛淮已經下去了。
「你們三個男人一個池子,是藥池,我跟時與她們去紅酒池,可不可以?你做了一天手術,好好放鬆,藥池應該最適合你了。」
「嗯。」
陳修染抬手摁了摁眉間,緩了緩情緒:「你注意泡溫泉的時候別喝酒,再有就是覺得胸口悶,呼吸困難的時候,就探身出來休息一會兒,記得披浴袍,不要著涼了。」
「好。」
景初一臉笑嘻嘻的。
紅酒池裡,閨蜜們見景初過來,秦時與帶頭拍著水花,霍長安放下手中的果汁,招著手,一臉神秘兮兮:「快快快,等你八卦快把我給耗死了。說說看,你們相處得怎麼樣呀?可以啊,這身材跟臉蛋還真是男神級別的,小初兒,你可是第一次沒用錯形容詞。」
「小聲點!噓!」
景初緊張得不行,恨不得撲過去捂住霍長安的嘴,一邊還得探頭看陳修染進沒進池子,有沒有聽到她們講話。
見她這麼謹慎,秦時與哭笑不得:「你放心吧,兩個池子隔了一段距離,他聽不到我們說話的。」
「呼,我覺得自己真的是栽了。」
景初在閨密面前,才是真的毫無保留,她把這些日子反反覆覆的心情說給她們聽:「我真是告誡過我自己的,別陷得太快,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啊。」
明明跟陳修染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也沒有做什麼撩人的事情,可景初就是被套得牢牢的。
幾個小細節情緒變化聽下來,秦時與笑得前俯後仰,一口一個「完」了,惹得景初下池子沒多久就滿臉通紅。
「我還說要你在氣勢上壓倒人家呢,我看,你就是太久沒有談戀愛,活脫脫一個小女生。」霍長安喝了口果汁,不慌不忙解釋給景初聽,「今天第一眼,我就覺得你這陳先生很不簡單,那氣場,跟江昀都有得一比了。可江昀是誰啊,他是魚龍混雜的娛樂圈裡混得風生水起的男人,你問問阿與,哪能沒些手段?」
「喂喂喂,跑題了啊,現在說陳修染呢,你扯到我老江頭上幹嗎?」
「我這不是要教育小初凡事謹慎嘛,她又不像你。」
秦時與:……
「吵吵,吵偏了吧。」景初提高音量,佯裝兇巴巴地瞪了閨密兩眼,「幫我分析問題呢,你們能不能專心點?」
霍長安收斂笑容,挑眉指了指藥池的方向:「今天你把他叫過來,是不是費了你不少功夫?用美色了?」
「你胡說什麼呢!」
景初皺眉,猛地一拍,濺了霍長安一臉水:「我就是特別認真跟他提了這件事,恰好他明天休假,這才答應的。倒是你們,真就給我們訂了一間房啊。」
景初提起這個就來氣,就算好閨密不跟她睡同間房,那起碼也得給她和陳修染各開一間房啊,兩張單人床是什麼意思……
旅遊拼床位?
秦時與忍不住哈哈大笑,像看小白痴一樣看著景初:「沒給你們訂一張大床就已經很仗義了。」
「就是就是。」
霍長安不僅沒有幫景初說話,還在旁邊跟著起鬨:「你們不都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了嗎?怕什麼。再說了,這正好可以考驗一下陳修染啊,是不是好男人,就看這一晚了!」
景初:……
景初望天嘆了一口氣,她怎麼覺得,這不是針對陳修染的考驗,而是針對她的。
十幾分鐘前,她從浴室里換完衣服出來,正打算去找髮帶,結果看見自己原本放在外面的化妝品又被整理回袋子裡了。
不用說就知道,這肯定是陳修染做的。
「你們聽沒聽說過,學醫的都有強迫症,或者潔癖。」
聽景初這麼說,秦時與跟霍長安倒是空前一致地點頭。
「怎麼,陳修染也是?」
「有沒有潔癖我不清楚,但肯定有強迫症。」
景初回想起先前去醫院,見到陳修染辦公桌上的擺設可謂是有條不紊,一塵不染,文件跟模型擺放的位置都十分規範。
「你們說,人一旦忙起來,不是沒時間收拾嗎,怎麼他就能把辦公桌整理得那麼乾淨,好像沒用過一樣?」
「打住,打住。」霍長安故意跟景初拉開一點距離,「忙起來就沒時間收拾的只有你自己,別把其他人拉下水,是吧阿與?」
「就是。」秦時與往藥池方向看了一眼,湊近景初,壓低聲音提醒她,「你可千萬要改改你的臭毛病了,向阿姨寵著你,每天幫你收拾,可陳修染就不一定了。我聽說這有強迫症的人生起氣來很可怕的。」
「他可不像是會發脾氣的人。」
「反正姐們就把話先擱在前頭了,一開始的相處肯定還是比較客氣,就像你自己說的,你們約會的次數都不超過十個手指頭,他也還沒識破你的真面目,往後還是要多加小心的。」
景初來泡溫泉的最大目的就是跟秦時與還有霍長安炫耀陳修染的美色,好讓她們以後不再取笑她當電燈泡這件事。
結果她反倒被秦時與她們說得有些忐忑,就好像下一秒鐘,她就要被陳修染休掉一樣。
「想什麼這麼入神?」
頭頂傳來一聲熟悉的嗓音,是泡完溫泉的陳修染,景初再仔細看,發現霍長安跟秦時與不知什麼時候走掉了,池子裡就剩她一個人。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陳修染蹲下身來:「就在你出神的時候,她們換了個池子。怎麼樣?還想要繼續泡?」
「你呢?」
「我想先上樓洗澡,所以過來問問你。」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景初急急站起身來,緊接著意識到自己穿的是泳衣,隨手抓過一旁的毛巾想擋,結果直接把毛巾給浸濕了。
「那什麼,你先走,你先走。」
陳修染抿唇,起身先行離開。
等著景初磨磨蹭蹭回到房間的時候,陳修染已經抽完煙,從陽台走進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煙氣。
「你,介不介意?」
陳修染眸色一深,舉了舉手中的打火機。
「哦,沒事,我爸也抽菸,我從小就聞習慣了。」
只是,醫生的自律性不是很強嗎?戒菸戒酒?
難不成是自己電視劇看多了,把人想得都太完美了?就在景初極致發揮著想像力的時候,陳修染注意到她打濕的睡袍。
「你先去洗澡吧,不要著涼了。」
景初猶豫地看了陳修染一眼,再慢吞吞看向那個透明玻璃設計的浴室,後者瞭然點頭,拿起手機又去了陽台。
這恐怕就叫作心照不宣吧?
想到這裡,景初低頭咯咯咯笑了幾聲,抓緊時間抱著乾淨的換洗衣服,衝進浴室里。
外面陽台,陳修染正在接電話,陳媽媽打來的。
「怎麼樣?跟小初相處得還不錯吧?」
「您這麼晚打來問這個?」
「這不是關心你嘛。」
聽筒另一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是在翻閱紙張,陳修染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提醒了一遍:「您又打算熬夜工作?上次我給您量血壓的時候不是囑咐您,讓您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工作方面的事一時半會又處理不完。我爸呢?他答應我要監督您,怎麼又不管了?」
「你爸跟你景叔叔在樓下喝茶聊天呢,他們今天一塊去打高爾夫球,吃了晚飯後才回來。對了,小初回國後在南郊開了個畫廊,你聽說了嗎?」
「嗯。」
關於自己的工作,景初只是說了個大概,並沒有很詳細。陳修染也沒過問太多,想著這畢竟是一個過程,未來慢慢多了解一些便好。
「南郊離小初家距離挺遠的。」
陳媽媽似乎話裡有話。
「我心裡是這麼想的,你的房子有多一個房間,不如讓小初搬過去住?一方面離她上班也近一點,有空的時候你還可以順她一程;另一方面也可以互相照顧,多了解一下對方。」
深夜,光線昏暗,陳修染拿著手機靠著欄杆,一半臉隱於黑暗中,另一半在月光照射下,線條清晰。
「你覺得我的安排怎麼樣?」
「媽,這只是你的想法,還是說你已經跟景初爸媽商量過了?」
「這倒沒有。」
只是聊天的時候,她問起景初現在工作忙不忙,得知畫廊跟家裡來回要兩個多小時,這才記在了心上。
陳修染還是沉默,沒給出具體回應,手指在欄杆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電話另一頭的陳媽媽也沒有逼他:「我只是給你一點建議,畢竟你工作很忙,約會時間也很少。但你們既然在一起,就需要多多了解對方,有了交流跟相處,對培養感情也是有很大幫助的。但關鍵還是在於你跟小初,你們年輕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私下商量一下,嗯?」
「我知道了。」
陳修染有些疲倦地抬手摁了摁眉骨位置,不得不說,從昨晚研究手術方案到現在,他已經連續二十多個小時沒有閉眼休息了,方才在溫泉池裡,他差點睡過去。
現在聽著話筒里媽媽孫晴朗的話,也只能是集中三分之一的精神。
「時間不早了,您快去休息,至於景初的事,等她開口了再說。」
景初走到陽台,聽到的就是這句話。她站在厚重的帘子後面,隔著半掩的玻璃門,看向安靜矗立在欄杆旁的陳修染,他的身影沒有同夜色融在一起,或是因為那抹月光,反倒令他多了份醒目跟神秘。
電話那頭是他的家人嗎?是說了什麼跟她有關的事情,然後令他為難了?
都說女人的腦子裡裝滿了十萬個猜想,總能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把所有可能的原因統統演繹一遍,然後把自己困住,為難得無法呼吸,到頭來卻發現,都是自己想多了。
景初也不例外,前一秒她是想過來叫陳修染去洗澡,這下她連推開玻璃門的勇氣都沒有了。就在她低頭躊躇的時候,陳修染轉過身來……
距離他結束通話的時間不到五分鐘,景初此時的表情又特別微妙,陳修染暗想糟糕,也不知道她聽見了多少。
「洗了頭髮,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吹乾?」
陳修染走近景初,儘量用很自然的語氣開口問道,隨後摸了摸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頭髮,發現頭髮都把衣服給打濕了。
「你這樣很容易感冒。」
「哦,我是想來叫你一聲,可以去洗澡了。」
雖然景初臉上掛著笑容,但陳修染能感受到景初的精神緊繃,特別是她的肩膀,都僵住了。
「你是不是聽見了什麼?」
陳修染說話沒有拐彎抹角的習慣,他也是怕景初多想:「剛我媽給我打電話,問了我們的情況,順便說了些事。」
「哦……」
景初忽然就明白了,陳修染怕是跟她一樣,不喜歡家裡人過問太多,也不喜歡別人插手自己的事,所以語氣才會那樣。
「其實我剛洗完走過來,並沒有聽到什麼,你放心。」景初捋了捋濕答答的頭髮,「我吹頭髮去了。」
見她逃也似的背影,陳修染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算了,順其自然吧。
屋子裡響起了吹風機呼呼的聲音,景初站在鏡子前,一邊吹頭髮,一邊想事,壓根沒有注意到她身後就是全透明的浴室。陳修染拿好衣服走過來,看了她一眼,有些猶豫,但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就在她思考告一段落的時候,不經意間的一個抬頭,嚇得她差點摔了手裡頭的吹風機。該死的!她怎麼忘了自己身後就是浴室!
前一秒鐘還扭扭捏捏讓陳修染在自己洗澡的時候出去外面待著,現在倒好,催人家趕緊去洗澡,自己反倒沒有自覺走開?
那……陳修染過來準備進去洗澡的時候,有沒有叫過自己?大約是……
沒有?有?
糟了,吹風機聲音又很吵,再加上自己剛才在想事情,就算是有,景初也可能沒聽見。景初下意識地咬住下嘴唇,開始慎重思考陳修染會怎麼想。她的餘光偷偷掃了浴室玻璃門一眼,他正背對著自己,水流從他頭上落下,沿著那清晰的肌肉線條,最後隱於……
「啪!」
景初捂住臉,丟下毛巾跟吹風機,連收拾都沒有,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床上去,掀開被子把自己蓋住,嘴裡念念有詞——
「罪過罪過,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陳修染並不知道外面的動靜,背對著洗完澡後,繫著浴袍走出來,一眼就看見隨手丟在檯面上的毛巾跟吹風機,地板上還有不少長發,這讓他的第一感覺,很是不舒服。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靠窗床位上那一動不動的糰子,打從心裡嘆了口氣。他開始整理台面,先是抽出面巾紙,俯下身把頭髮都撿起來丟到垃圾桶里,再擦一遍地板,而後是檯面上毛巾、牙刷、牙膏、化妝品跟吹風機的整理。
景初縮在被子裡,半晌都憋著氣,小兔子一樣的耳朵立起來,屏著呼吸辨認著陳修染都在幹什麼。
花灑關了,沒有水聲了,門開了,走出來了。
然後呢?
沒有腳步聲!反倒是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奇心害死貓,景初真有些後悔自己躲在被窩裡,把自己憋岔氣了不說,還什麼都看不到。
這邊,某人每分每秒都過得很煎熬,那邊,陳修染整理好一切,洗乾淨手,抬起頭看了牆壁上掛著的時鐘一眼,都已經過了十二點。
熄燈睡覺,上床前,他還特意看了一眼隔壁那張床:「景初?」試探性喊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
燈關了?
景初小心翼翼地掀開一條縫隙,沒有光線透進來,緊接著就聽見陳修染翻身的聲音,她閉上眼鬆了一口氣,艱難地挪動身體,蜷縮了半天,腿都麻了。
景初輕輕將被子往下扯,露出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空氣中安靜得只剩下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哦,不,還有她如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景初深呼吸,閉上眼,明明已是深夜,過了零點,平日裡這個時間點她不是在畫室里埋頭苦幹,就是早已沉沉睡去。
可今天躺在這麼柔軟的大床上,她非常清醒,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旁邊的床上。僅幾分貝音量的呼吸聲在她耳邊清晰得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她的腦海里不是小綿羊,而是那張稜角分明的英俊的臉龐,不斷重複。
「糟糕了,這複雜又矛盾的情緒。」
景初咬著唇,緩緩轉過頭去看陳修染,可房間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再怎麼努力睜大眼睛,仍舊是什麼都看不到。
她又慢慢轉回去,盯著天花板,至於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當然,她不知道其實陳修染也並沒有那麼快就睡著,而是在確切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後,才安心睡過去。在此之前,她翻身,換姿勢,掀被子,偏頭看他等一系列小動作,他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