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是真的很好看,像明星一樣。閱讀」
一回到辦公室,李斯睿就圍了上來,一邊翻看景初做記錄的本子,一邊讚嘆著,其誇張程度是前所未有過的,這不僅讓景初懷疑,這人的取向是不是悄悄改了。
「我需要花點時間整理一下她的故事,起碼到現在,我沒想到一個可以下筆的點。」
感情挺感人的,就是沒什麼共鳴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方總是有意無意提起神經外科這個詞語,讓景初覺得有些怪怪的。
很是刻意,總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陳修染。
「好吧,總之能按時交稿就行,對了,你開會的時候手機響了好幾次,快去看看是誰找你。」
來電是孫晴朗,想讓景初回陳家吃飯,許是知道陳修染這些天在忙,怕她覺得孤單吧。
景初上一次來陳家,還是訂婚前,規規矩矩,小心謹慎,生怕做錯什麼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這次不一樣了,見面稱呼變成了爸爸媽媽,她有些不好意思,像個小女孩。
「這陣子忙嗎?」
陳修染的父親陳建東給景初的感覺一直都是個非常嚴肅的長輩,話不多,表情總是很認真,不愛開玩笑,準確來說是不愛笑。
孫晴朗時常偷偷地跟景初抱怨自家先生平生只有兩個表情,笑與不笑,前者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
後來陳修染也點頭承認。
所以,像景初這種撒歡性子的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陳建東旁邊,陪著喝茶,著實有些為難她了。
一聽到提問,景初就跟上學時期被班主任點名似的坐直了身:「還好,都是一些私活,畫廊那邊有朋友幫忙照看著,也就少費了些心思。」
「嗯,我聽修染媽說,你在布置家裡這一塊很有想法,是買了很多藝術品?還是工藝品?」
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景初摸了摸後腦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算不上是藝術品吧,都是在淘寶上一些不知名的小店裡淘來的,覺得合適就擺上,價格這方面有多有少。」
「嗯。」
聽著這種單字的反應,景初著實為自己捏把汗,做不了微表情觀察,也無法從字裡行間窺探說者的情緒,對方究竟是個什麼心思,她是一點都拿捏不了。
「修染平時跟你相處的時間長不長?」
「沒有去醫院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偶爾去趟超市,平時都待在家裡,我畫起畫來也時常會忘記時間。」
陳建東點了點頭,正巧孫晴朗從廚房裡出來,招手示意景初,景初這才有種解放了的感覺,嗒嗒嗒小跑過去,連嘴角都是微微上揚的。
「跟你爸爸聊天是不是特別無趣?」
「不會呀,我爸爸還算挺會講冷笑話的。」
孫晴朗拿過一顆椰青和一把小鐵勺,開始挖椰子肉,聽景初這麼一說,撲哧笑出聲來:「我說的是修染他爸爸,方才被他叫著坐下聊天,是不是覺得整個人都不自然了?」
「啊?」
被看出來了?
景初尷尬地笑了笑:「沒有不自然……」
「你呀,就是拘謹了點,陳建東是什麼樣我還不知道?修染這點像他爸爸,也是我最不滿意的地方,爺倆坐在一塊,幾個小時不說一句話,也毫不尷尬。」
一想到那個畫面,孫晴朗就忍不住搖頭。
「偏偏我是個話多的,這些年夾在他們爺倆中間,別提多無趣了,幸好現在多了一個你。」
「嘻嘻。」
景初忍不住笑道:「您跟我媽媽還真的像。」
「是吧,所以我跟你媽媽才聊得來呀。」孫晴朗將挖好的椰肉丟進電飯煲里,又將洗好的雞肉也放進去,看樣子應該是做椰子雞。
陳修染的廚藝之所以這麼好,孫晴朗定是有功勞的,放眼望去灶台上擺滿了準備好的食材,有條不紊,整整齊齊。
從這一點上看,陳修染的強迫症應該是來源於媽媽。
「我之前聽修染說,你是報了廚藝班?」
「嗯。」
沒想到孫晴朗連這都知道,景初一下子緊張起來:「去的次數不多,現在做得順手的也只是早餐。」
「沒事,慢慢學,下廚做飯這種事情憑的是興趣,只要你摸索到了其中的門道,就會越做越上手了。我從前也是不會做正餐,喜歡做烘焙,後來發現要清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漸漸就懶了。後來就愛上了煲湯,這一年四季過得像是南方人一樣。」
全部材料下鍋,按了煲湯鍵後,孫晴朗也有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景初見這煲湯也不用時時刻刻站在旁邊等,只要把食材都碼好,最後調味料放好便是一鍋好湯,想著學起來應該也不難。
「媽媽不如教我怎麼煲湯吧?我看陳修染也挺喜歡喝湯的。」
「好呀,我教你啊。」
煲湯門道無外乎食材搭配跟調料掌控,根據時節不同,所煲的內容自然也不同,這個季節最時興椰子雞,清甜爽口。
孫晴朗教得細緻,景初記得也很認真,陳建東經過廚房的時候看了一眼,兩人正挨在一塊,一個人說,另一個人點著頭記。
畫面看上去很是和諧。
吃完飯,景初又陪著蘇晴朗洗碗,等到能出來客廳坐著喝茶聊天,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今晚你就住在家裡吧,住修染的房間,都這個時間點了,回去路上只有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景初只得答應下來,第一次住在陳修染家,多少都有些緊張,換洗衣服也沒帶,從蘇晴朗那裡拿來一套新睡衣,穿上正好合身。
景初一問才知道,這是人家早就備下的,總覺得會有這麼一天。
看看,大人們才是未雨綢繆。
「來來來,小初啊,我給你分享一下修染小時候的日記本。」
洗完澡,景初正坐在書桌前擦頭髮,就聽見孫晴朗的聲音,見她抱著一摞本子,眼睛亮亮的像是有什麼寶貝要炫耀一樣。
「日記本?」
不應該是相冊之類的東西嗎?景初不免有些好奇,陪著坐到床前位置。
「這些啊,都是修染上大學以前想要扔掉的,統統被我給收起來了。」
「您之前都看過了?」
畢竟日記這種東西比較私密,像現在這樣趁著當事人不在去翻看的話,景初總覺得是不尊重的。
礙於對方是陳修染的母親,她也不好直接開口。
「我沒看過,修染不讓我看,這不是今天你來了,我們就一起分享一下怎麼樣?」
孫晴朗抱著本子等景初的回答,見她為難地擰起眉。
「我覺得還是不看了吧,陳修染日記本里會寫什麼我不清楚,但我的日記本里全是自己的小秘密。儘管現在長大了,可還是有些東西是想留給過去,被人揭開的話,總歸有點不好意思。」
孫晴朗盯著景初看了半晌,忽然抱著本子笑出聲來。
景初:……
這是什麼情況?
「其實啊,這不是日記本,你想,修染那種性格的人怎麼可能寫日記呢?這是我給他做的剪報合集。」
「剪報?」
「是啊,他小時候參加比賽獲獎登報的內容,還有在學校獲得什麼比賽得獎的照片,我都給他收起來了。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拍了什麼照片,我都會整理下來,不知不覺就這麼多了。」
蘇晴朗想一想,總覺得有些感傷,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沒日沒夜照顧,從牙牙學語到會走會跑,一眨眼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他呀不喜歡拍照,每次一起出去玩總纏著他要合影,結果不是板著臉,就直接掙開。以至於現在我們母子倆的照片加起來還不夠放滿一本相冊,真不高興。」
蘇晴朗一邊翻看,一邊跟景初說著陳修染從前的事情。總以為父母的記性都是有限的,大多數都花在工作跟金錢上,對於孩子的成長,最多就記得考過幾次第一,得過多少獎狀,但在孫晴朗這邊,細節到陳修染幾歲摔跤了,幾歲跟鄰居小朋友玩過家家了,幾歲開始收到女孩子情書了,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呀,長這麼大很少惹我生氣,唯一一次還是因為那個郝……」
孫晴朗突然收聲。
景初詫異地歪著頭:「因為什麼?」
孫晴朗笑著擺擺手:「沒什麼,都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罷,這些本子啊我放在這兒,你要是感興趣了就翻翻看。」
「好的,謝謝媽。」
「嗯,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房門關上,景初低頭看著這幾本本子,心想方才孫晴朗未說完的話,應該是有什麼故事吧……
陳修染學生時期就長得很帥,一模一樣的校服,他穿著總有一種高傲的感覺。領子從不理好,每一張照片,手都是揣著褲兜,明明是跟同學站在一起的,可非要隔著半米距離。
「奧數競賽,英語新概念比賽,物理競賽……怎麼什麼獎狀都有啊,這人是學霸吧?」
作為一名合格學渣,景初上學時考試從來沒有考進前十名,成績不出眾,也很少參加興趣班跟學校活動及比賽,說起來,都沒幾個老師能記住她的名字。
後來高考也是,文化課成績馬馬虎虎,若不是會畫畫,她也上不了好學校,都是到了後來拼命學英語,這才能出國念書。
相比較於陳修染,她是真的差勁。
也難怪一開始,向芳知道陳修染後會這麼喜歡,天之驕子,人中龍鳳,哪裡會不好?
這一夜,景初做了好幾個夢,夢見回到上學的時候,后座坐著陳修染。遍地是落葉的校道上,他捧著幾本書走在前面,她踩著方磚跟在後面,時不時地抬頭盯著他的後背看。
好幾個場景片段細碎交疊,分不清楚是在哪裡發生的,可穿著校服的陳修染總是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時而嚴肅,時而沉默,時而低著頭,很少是笑著的。
第二天,景初吃完早餐就回去畫廊上班了,見過面之後,郝子義加了她的微信,問候一聲便沒有再打擾,好奇心驅使她去看人家的朋友圈,除了旅遊就是下廚做飯,半年內容就這兩樣也是很簡單了。
「哎,這個……這個兔子我怎麼覺得很眼熟啊?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一點八卦都不想落下的李斯睿幾乎是第一時間湊過來看,景初還納悶,跟人家聊得這麼熱乎怎麼連個微信都沒加。
「可別說了,總是郵件溝通,一來一回有時候我都懷疑是她親自寫的內容還是助理幫忙聯繫的。」
「她沒有主動加你微信?」
「沒有。」
景初努了努嘴,好吧,可能人家是想跟畫手直接聯繫對接,好方便日後修改圖畫吧。
「我想起來了!」
李斯睿猛地站直了身,把景初嚇了一跳。
「我說你能不能改掉這一驚一乍的臭毛病。」
「我想起來這個兔子在哪裡見過了,你點開你的朋友圈。」
「幹嗎?」
李斯睿咬著唇一張張翻下去,最後在一條美食內容的朋友圈停下來:「喏,我就說我見過,這不是跟你家的兔子一樣嗎?」
聽這麼一說,景初放下手中的畫筆湊過頭去看。
「其實這種工藝品並不少見,但這隻兔子的造型挺特別,看上去也不像是新的,應該是好幾年前的設計了。」
正因如此,李斯睿才會記得這麼清楚。
「你家這個兔子,是你上次淘寶買來的?」
「不是,家裡本來就有的。」
「哇,那豈不是一對兒?」
這話說完,李斯睿自己都愣住了,連忙解釋:「巧合吧巧合,指不定淘寶一搜一大堆呢是吧,這種工藝品也不稀奇。」
「嗯。」
景初心不在焉地應著,卻總覺得怪怪的,至於哪裡不對勁,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患者王威的手術是次日凌晨三點結束的,整個手術過程可以用驚心動魄四個字來形容,手術室外的會議廳里,上至院長,下至實習生,圍著坐了一圈觀看手術過程。
當陳修染放下手術刀,閉上眼深呼吸的時候,會議廳里院長帶頭起身鼓掌。
手術成功,過程堪稱完美。
陳修染超強的判斷力和反應能力讓在場的人嘆為觀止。說實話,王威的情況很複雜,在手術過程中會出現的突發情況是無法預料到的,可每一次陳修染都能化險為夷,在所有人都提心弔膽為他捏一把汗的時候,他執刀的動作沒有一丁點顫意,從頭到尾保持著冷靜的思維和控制力。
就連院長都忍不住讚嘆道:「修染的能力遠超於他這個年紀所應有的。」
離開手術室,陳修染第一時間前往家屬等候區,額頭上汗水打濕了劉海,身後小跑過來的宋琳琅遞上一包紙巾。
「謝謝。」
「患者術後每天要保持至少八小時的睡眠時間,給予身體足夠的休息時間。接下來每天早上你們查房都要注意各項指標,患者不能感冒,避免打噴嚏,不能吃辛辣食物和太過油膩的東西,要以清淡為主。」
陳修染很仔細地吩咐,宋琳琅抱著筆記本一一記下,身旁站著的家屬也聽著,窗外天色逐漸明亮。
揉了揉眼窩處,真的累了。
打車回家,陳修染一進門就聞見一陣淡淡的香氣,換好鞋子才看見玄關處架子上放著的小花瓶。景初很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不定時就會去花店買一束回來,修修剪剪,插花的技術倒也不差。
這個時間點,她應該還沒醒。
陳修染看了一眼客房位置,便拎著包回自己房間,等他洗漱完時,景初已經醒了,像往常一樣來客廳喝水,卻聽見房間裡傳來細微的聲音。
有人!
原本還迷糊著打瞌睡的人一下子清醒過來,汗毛豎起,後背僵硬,放慢十倍速度把水喝完後,握緊玻璃杯就像是握緊一把武器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
她是先開門進去,把人給砸了,還是現在直接跑?
跑的話,要收拾的東西可不少啊,不經意碰到胸口位置,糟糕!內衣都還沒穿,總不能就這麼跑出去吧!
可如果她一回房間,裡面的人出來了,那她就跑不掉了啊……
短短几秒鐘,景初腦子裡已經構思出完整的入室盜竊劇情,反觀陳修染,洗完澡出來準備倒水喝,結果看見了一個很詭異的畫面——
女人背對著他,穿著睡衣,站在茶几前看樣子應該是拿著個水杯,時而抬手,時而捂著胸口,彎著身子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你在幹什麼?」
「啊!」
景初嚇了一跳,把杯子一扔,跳到沙發上,當看清楚門口站著的人是陳修染時,雙腿都軟了,癱坐在沙發上喘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反觀陳修染,也被嚇得不輕。
「你這一驚一乍的毛病,究竟什麼時候能改?」
撿起掉在地上的杯子,幸好地板鋪了一層毛毯不至於摔碎,看了一眼縮在沙發上的景初,陳修染雙手抱臂觀察。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有說一聲,我剛剛以為家裡進賊了。」
嗓音嚇得都啞了,這會兒看著陳修染,情緒複雜難辨,好半晌忽然張開雙手。
雖然男人沒看懂這個動作,但還是走上前去,剛走到景初面前,就被她一把抱住。這種重新擁有的實感是無法用文字來形容的,仿佛好幾天的坐立不安都消散了,心裡頭的那股擔心都不在了,日夜不經意間的思念都有了著落。
「歡迎回家。」
四個字,軟軟糯糯。
景初抱著陳修染,把頭靠在他腹肌上,閉著眼自然是沒能看見在她說這四個字時,男人眼中閃過的驚訝。
做過的手術不少,深夜回家的次數不少,可像現在這樣有人摟著自己說歡迎回家,還是第一次。
陳修染沒有說話,一隻手搭在景初的肩膀上,另一隻手落在她的發頂,輕輕揉了揉。
「手術還順利嗎?成功了吧?應該是成功的,這幾天睡前我可沒少幫你禱告,從前我可不信這些。對了,你爸爸媽媽也蠻擔心的,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還把我接到你家裡,住了一夜,睡的是你的房間,你不介意吧?當然,你介意也不行,反正我已經睡過了。」
景初噼里啪啦一通說,也不管人家答應不答應,連自問自答都用上了,看來,她的確是有很多話想要跟陳修染說。
「手術還算順利,直到凌晨才結束,然後我就回來了,休息一下,下午回去看一眼後續情況。」
「這麼說你只有半天的休息時間?」
景初鬆開手,抬起頭來看陳修染。
後者點了點頭。
「那你趕緊回房休息,我不打擾你。」
「好。」
陳修染俯身,在景初的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吻,轉身離開。
等到房門關上了,某人抬起手來摸了摸額頭的位置,傻傻笑出聲來。
男主人回家了,女主人連畫廊都不想去,換身衣服洗漱後就扎進書房裡,先是更新一條微博——喜大普奔!我的陳醫生回家啦!我再也不是留守兒童啦!
搭配著幾個歡呼雀躍的小表情,惹得一眾讀者紛紛在評論區吐槽:「不就離開個兩天一夜的?搞得好像是分開很長一段時間一樣。大大,你這麼依賴人家可不好吧?小心被嫌棄哦。」
嫌棄?
景初搖頭反駁,想一想陳修染都有好一陣子沒有說過她了,也是,她怎麼說也是有認真改正、好好表現的好嗎!
許是太久沒有撒狗糧,再加上方才那個額頭吻,景初一開心,連更了好幾條微博還答應新番加更!
方才還嫌棄她的讀者紛紛狗腿地吹起來,往後可一定要多撒狗糧!
陳修染回家這個消息,景初是在下午三點多才打電話給孫晴朗的,考慮到長輩的午休時間,她顯得很謹慎。
「那你們晚上有時間嗎?要不要回家來吃頓飯?」
景初有些為難:「修染他下午還要回趟醫院,至於什麼時候有空,我也不確定,這樣,爸爸媽媽過來遠景這邊方便嗎?不如今晚在這邊吃飯?」
邀請長輩來家裡,作為小輩總歸是有些忐忑的,出於禮貌先做出邀請,來不來還得看長輩的時間。
「也好,那我們晚點過去吃飯,你也不用準備得太複雜了,等我過去做也來得及。」
「好的,媽媽。」景初掛斷電話後,整個人都慌了。
這可是她第一次在家裡招待陳修染的爸媽,還是在陳修染不在的情況下,廚藝如何馬上就要得到檢驗了,她既緊張又激動。
準備多少個菜,需要哪些食材,她都認認真真地寫在一張紙上,然後準備出門去市場。陳修染打電話來時,她正在超市里挑選蔬菜。
「你不在家?」
「嗯,我在超市,今晚你爸媽來家裡吃飯。你呢?能準時下班嗎?」
「我爸媽?」
陳修染似乎很意外,事實上,從他搬到遠景住時起,父母就沒有過來吃過飯,偶爾也是看看生活情況便離開。
若不是景初搬過來住,家裡碗筷都沒那麼多。
「誰下廚?」
「我啊!」
景初應得坦坦蕩蕩,一邊對照著手裡面的單子挑選一個白蘿蔔放到購物車裡。
通話陷入沉默,等了半天都沒等來回應,景初看了一眼屏幕,小聲嘀咕:「有信號呀?怎麼聽不見呢。」
「你什麼時候對自己的廚藝這麼有信心了?難道我不在的這兩天,你請了私教?」
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畫面,某人在廚房裡手忙腳亂弄得一片狼藉,最後出鍋的菜品也讓人一言難盡,不知為什麼,陳修染就是無法相信景初能順利做出一桌的晚餐。
「還是我來吧,我現在已經離開醫院開車回家了。」
「你不是吃過我做的飯?怎麼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呢?」
陳修染摸不透景初的語氣,頓了一下,老實區分:「上次吃的是早餐,跟正餐還是有分別的。」
景初:……
她就像是個泄氣的皮球,忽然整個都癟了。
「你自己過來超市!我不買菜了!你來買!」
喊完這句,景初直接把電話掛掉,對上面前的售貨員,景初尷尬地笑了笑,方才喊得有點大聲?
「小姑娘,大白菜可新鮮了,這季節是炒也好吃,煮湯也好吃,要不要試試?」
「不了不了。」景初擺擺手笑了笑,推著車轉身離開,陳修染都要來了,她還在這兒瞎忙活幹什麼?早應該尋一處地兒休息休息。
果不其然,等陳修染到的時候,一看景初手中的購物籃,還真跟電話里說的一樣,沒買菜,只有一把香蔥。
「你就靠這個做一桌子菜?」
冷不丁聽見這句話,抬頭對上陳修染哭笑不得的表情,景初哼了一聲。
「你買菜還能買出一肚子氣?」
「你都來了,我還買什麼?快進去吧,買完了回家就沒多少時間做準備了。」
「一起啊。」
陳修染推來一輛購物車,伸出手來等著景初,卻見她坐穩了不起身。
陳修染這就納悶了,剛在電話里也沒覺得景初是真的生氣,可一過來她卻是這個表情。他脫下外套搭在臂彎處,在她身旁的空位子上坐下,稍顯擁擠。
「因為我不讓你下廚,所以你生氣了?我是覺得我爸媽口味比較挑,你不一定掌握得了,萬一……以你的性子不又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老是惦記著?」
景初敏感這一點,陳修染很久之前就發現了,一些他並不是很在意的事情,她會放在心上許久,不是針對別人,而是困著自己,為難自己。
疏導不了的話,很容易變成負擔。
下廚這件事情,需要時間,景初的努力陳修染看在眼裡,即便有不足,這時候也不能說,只能委婉地開導她。
「今天我給你打下手,嗯?」陳修染總是這麼好脾氣地說話,有時候溫柔到景初都不敢開口。
她哪裡是在為不能下廚而悶悶不樂,是因為那個賣菜的阿姨啊!這會兒要是跟著陳修染一起進去,指不定又會被看見,她臉皮薄,可經不起說。
「我沒生氣,我只是腳酸不想走路,你去買菜,我在這裡等著你。」
「真的?」
陳修染察言觀色,就怕某人是口是心非。
「比真金還真。」
景初推著陳修染起身,順手將小字條塞到他手心裡:「這是我原本想的菜色,你自己看著買吧。」
「那你在這裡等我,很快就過來。」
「嗯。」
陳修染動作乾淨利落,很快就拎著一袋子食材走了出來,景初瞥了一眼菜的分量,這怕是要做出一桌子滿漢全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