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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快看那個……

2024-09-05 19:02:39 作者: 奧爾良烤鱘魚堡
  陳一聞從水裡爬起來,歪歪扭扭的走上了河堤,尋了塊乾燥地倒坐下來,渾身濕透,衣服黏裹著身體,說不出的難受,一股從飽脹的肺腹躥上來的猛烈瘙癢酸脹涌到喉嚨,他手撐地,咳嗆出一大口水。

  「有毛病……」

  「有毛病嗎……!」

  河堤車道上車輛穿梭,大概那邊的人不會想到,剛剛有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差點溺亡。

  可以確認的是,他剛剛還在辦公室里加班到深夜,一不小心趴著都了睡過去,結果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落在了河裡,嗆了無數口水。

  幸好他那陣子看到久坐危害的新聞不忘給自己辦過游泳健身卡篩邊打網學了一陣,近乎於費勁力氣划水,才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

  在岸邊驚魂稍定問了無數遍誰在玩我,大能,主神都無回應後,他梳理前後,確認應該是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身上。

  這個世界的陳一聞,還是十九歲的年齡,方才因為受到了巨大打擊,心神恍惚之間,腳下一滑落了水。

  究竟是什麼事讓這個世界的陳一聞大受打擊?

  記憶湧現上來,是了,他此時就讀的學校,叫青山商院,他正值大二,掛科了。

  嗨,掛科了有什麼,有必要大受打擊嗎……

  等等,那些記憶的線索開始拼湊完整,這僅僅是掛科的事嗎?

  這個世界的陳一聞,沉迷遊戲,荒廢學業,臨到考試,抱佛腳抱不到,就只能走其他門道。

  一個星期之前,他身處商院校園,電話里傳來的是一個慫恿的聲音,「真的,哥們兒還會騙你怎麼的?這次統一補考不過,你就要重修,一門課三到四個學分,一個學分一千塊錢,一共就得一萬塊!而你依靠我們的系統,只需要兩千,保你全過!」

  「放心吧,研究過了,你所在考點的設備已經老了,還沒升過級,我手頭上聯絡的那邊可是走華強南市場拿到的新型干擾器,可以屏蔽考場的監控信號傳導,只會產生幾毫秒的空隙,不會讓系統報警,只會以為是不穩定!」

  「但這幾毫秒就足以傳輸信息了,到時候直接把答案發送到你的設備上,你就等著接收吧!保證你順利過關!」

  這個聲音的主人叫嚴寬,是他一個不太靠譜的朋友。答應在補考中幫他作弊。

  這個世界基本和他曾經的時空差不離其,但在科技應用上還要更發達一些,網際網路時代更早的來臨,此後人工智慧,機器人技術業已經普及……

  所以這個時空的考試,是進入考點,每人分發一副眼鏡,然後在VR虛擬的試卷前答題,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的那個好朋友嚴寬,似乎就找到了作弊的漏洞。

  補考當天,進入虛擬答題世界的陳一聞,等待著嚴寬「奇蹟之力」的降臨。陳一聞此前的人生中,家庭算是中等偏上,父母做生意,還算有點小錢,結果最近遇上一場危機,父親事業垮了,外面還欠了外債。

  更重要的是父母其實以他能考上青山商院為榮,這所學校雖說是重點末流,是青山大學曾經拆分出來的學院,所以也以青大名頭自居。

  青山大學是全國排名前十的重點大學,屬於青山市最頂尖的學校,青山商院自拆分後混得不怎麼樣,有蹭名頭的嫌疑,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所以父母經常把他是青山商院學生掛在嘴邊,如果得知他在學校里是差到這種地步,還要加上重修的一萬塊,家裡可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不得安生了。

  所以陳一聞拿出身上所有的錢買了作弊答案,準備應對補考。

  但到頭來,全程答題過程中,他沒有收到任何答案。

  考試結束,回到宿舍,他顫抖著手發訊息詢問嚴寬,「為什麼沒有答案?你收了我錢的!」

  但嚴寬沒有回覆,連電話都打不通,然後手機里傳來一條地區推送新聞:「今時,市警方展開專項行動,重拳整治打擊售賣使用黑市違法科技的犯罪行為,破獲多起利用黑市科技掙取不法收入的案件!」

  新聞的圖片上,他刷到了其中一個讓他如墜冰窟的畫面,一群被手銬著戴上警車的人中,其中之一就是嚴寬。

  而後的事情就這樣了。

  陳一聞被牽連,雖然並未牽扯到用黑市技術破壞正常社會秩序的刑事違法之中,但卻著著實實是上了購買作弊答案的名單,被全校公開通報。

  只是因為作弊未遂,沒按照退學處理,但被取消考試資格,三門課重修是妥妥的了,而且校方還在考慮對他進一步的處理。

  另一方面,他還有個女友,也在此時和他分了手。

  大概對於此時的陳一聞來說這算是經歷人生的連續挫敗,他心神憔悴的在校外這個河堤邊上抽悶煙,結果遭遇了意外。

  ……

  現在看來,這個世界的自己也真是禍不單行,夠倒霉的。

  好在,從眼下的記憶中了解到,父母仍然是自己前世熟悉的生父母,雖然這輩子他們從事了不同的事業,生活軌跡有所不同,但確確實實是他們。

  父親叫陳家錢,雖然嚴重懷疑這個世界的祖父讓父親取這個名字是不是有「衣食無憂」之類的寓意,但看來大俗大雅的風格,兩個世界都是get到了的。

  母親叫秦慧如,為人倒是挺溫和,除了從小到大輔導作業除外,陳一聞身上挨過最多的打,不是陳家錢的鐵拳,而是秦慧如的晾衣架,這點也差不多。

  所以情感是一脈相承,那些記憶都真實存在。

  陳一聞只覺得心頭大幸落了地。

  父母尚在,一切兼安。

  他無暇思索這是否是某種無法解釋的量子超弦現象,但他清楚的知道,就在剛才,上帝擲了骰子。

  他可能才見證且親身經歷了世界最大奇蹟,但卻無法與外人訴說。

  與眼下的這一切相比,什麼掛科啊,重修啊,作弊被通報啊,失戀啊……

  都是沾染在身上的灰塵。

  人抖抖灰塵,就可以繼續前行。

  ……

  拍拍屁股,陳一聞起來準備往學校走。

  他現在一身的邋遢,總該回去換身衣服,忽的看到河堤對岸那邊,已經里三圈外三圈的攢了無數的腦袋,想來是為此間發生的動靜圍過來的。

  片刻之後,陳一聞看到那邊有熟悉的面孔張大了嘴巴。

  那人好像認識,一個班的,似乎叫做趙鑫,看到陳一聞起身,那貨轉身就跑了,衝到了校門口,對正出校門的一些同班的人喊道,「臥槽!陳一聞這煞筆剛剛想不開跳河去了!」


  「……」

  一群人紛紛掏出手機,劈啪啪啪打字群發不說,遇到人了還奔走相告。

  「……」

  於是他陳一聞失戀作弊通報飽受打擊,跳河未遂又灰溜溜回學校的新聞,迅速口口相傳。

  ……

  陳一聞進了寢室,寢室內一干人見了鬼一樣把他給瞪著,旁邊玩遊戲的死黨劉昱跳了起來,拿出手機指了指屏幕,「都在說你想不開跳河了。咱們班上的群都要爆了,你特麼沒事吧?你成大新聞了!」

  看著這個世界寢室里一個個目瞪口呆的室友,陳一聞搖了搖頭,說了句「我去洗個澡」,拿了換洗衣服,進了四人間寢室的洗漱間沖了個熱水澡。

  室友三人看著陳一聞淡定的神色,從容的行為,聽著他走進洗漱間裡不一會嘩啦啦的水聲,面面相覷。

  個子高大的卓俊開口道,「陳一聞這是怎麼了?覺不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中分頭的胡利京翹了翹蘭花指道,「我看一些書里說,人這輩子都要經歷一次大徹大悟,陳一聞跳河自殺未遂,等於是重獲新生,經歷過死亡的人,看問題的方式方法都會不一樣,會覺得這個世界煥然一新!一定是這樣!」

  劉昱道,「按理說他不像是會跳河的人……但誰知道呢,問世間情為何物啊……希望他這次能從沈玥陰影下走出來吧!」

  陳一聞洗了澡換了乾淨衣服出來,有人來到寢室噔噔噔敲了下門,帶了個話,「陳一聞,輔導員秦文權讓你去辦公室!」

  秦文權,是兩個輔導員之一,陳一聞回憶了一下,知道對這個輔導員沒什麼好印象,擦乾了頭髮,和小心翼翼觀察陪聊的室友三人擺擺手,說,「我去去就回。」

  來到辦公室,陳一聞進入,看到桌子前有個油頭粉面,戴黑邊眼鏡,顯然很注重自己儀容的男子。

  對方本來在翻看資料,看到他進來,手上東西一丟,斜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他,慢條斯理道,「陳一聞啊……你這次問題是相當的嚴重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問題在哪裡,作弊,買黑市答案!什麼人在搞這些事情,都是些犯罪分子啊陳一聞!你現在很危險啊!警方把這事列為專案!要不是學校出面,警方這事牽連到你身上,你一輩子都得毀了!」

  陳一聞一聽這話就是在詐詐呼呼,這就是秦文權此人的做派,惺惺作態,裝腔作勢,最擅長官話套話,再加上校方管理層有親戚,一脈相承,那小眼睛裡的野心都要蹦出屏幕來了。

  果不其然,自覺把眼前這個學生拿捏得差不多後,秦文權停頓一下,又緩緩道,「開學時候我見過你爸媽,他們做生意的吧……你想想,你爸媽在外奔波不容易,把你送到咱們大學裡來,圖個什麼,還不是圖你能出人頭地,你做的又是什麼事?你就這樣回報他們的……」

  「得了。」陳一聞抬頭,打斷,「秦老師,我怎麼回報我爸媽,不勞你操心。說正事吧。」

  秦文權眼鏡後面的眼珠子瞪大,又迅速擠小眯聚起來,拖長了聲調道,「陳一聞,你這態度有問題啊……啊,作為你輔導員,我這才本著為你負責的情況提醒你,你這事影響極其惡劣,校方已經在討論後續怎麼處理你,來消除這種影響了。

  哦,你還當真以為就是個通報?就是重修?搞不好,你重修的機會都沒有了,這不是記入檔案的問題,是接下來學校是不是考慮把你退學的問題!我是能得到校方消息的人,你又是我的學生,我這才考慮拉你一把,否則你以為我什麼人都要搭理的?」


  如果沒有意外,秦文權這番恐嚇之下,特別是面對「退學」這個字眼,這個學生多半會陣腳大亂。

  而且他最後給了個台階,等於是讓陳一聞抓住他這個救命稻草,再通過他做生意的父母,主動來和他這個輔導員搭個線,他便可裝模作樣從中「走動一下」,幫忙把這個事情「後續影響」消弭了。

  畢竟不外乎人情世故,說白了就是給點錢的事情。

  當然,實際上陳一聞的事沒那麼嚴重,退學不至於,但記過,甚至記入檔案,也確實在商討。但他把退學這話說到前頭,後面無論結果是什麼,都顯得像是他幫了忙。

  再者,陳一聞畢竟是他帶的班的,全校通報這事,也在打他的臉,他不找補回來,心裡不痛快。

  陳一聞道,「秦老師,我爸做生意前段時間虧大了,現在家裡借了不少外債,討債人天天上門,我都不敢回家了,怕要他們拿錢出來給我走動,估計要讓你失望了。

  而且我被全校通報,又加上失了戀,我今天才跳了河,沒死成。剛剛轉回了點心思,不想死了,你現在又給我說要退學。我怕這個河我今天應該要跳了。」

  陳一聞前半句,秦文權還眼皮子突突,感覺被打了臉,正欲發作。結果陳一聞後半句「沒死成」,這種話輕描淡寫說出來,他心口都顫了一下。

  啥意思!?

  他手頭上要是有個學生就因為這事跳河沒了,他幾乎可以預見那社會影響力,現在報紙媒體正愁沒新聞,他這個輔導員,未來的規劃發展生涯,也就到頭了。哪怕校高層是自家親戚都不好使。

  他心頭微慌,有些抖,但還是臉強作陰森,「陳一聞,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跟我叫板是不是,你唬誰呢?你以為你這麼說,你就嚇得到人了?」

  偏偏陳一聞就帶著這麼一副他無法擊穿的平靜面容,語調特別真誠說,「秦老師,我真沒騙你,不信你看看朋友圈,要不現在問問我班上同學,我是不是跳過河。」

  你麻痹的這麼平靜心好慌啊!秦文權盯著他半晌,把手機從褲兜里掏出來,咔嚓打開,唰唰唰,進了有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所在的K歌群,消息設置的是靜音,打開看到裡面的一百多條討論。

  一邊看一邊不住抬頭看面前的陳一聞。

  噠!手機重重放下。

  秦文權和顏悅色,那前一刻陰森後一刻轉變如此慈善的表情,導致臉部肌肉都沒調整好,出現道道痙攣,「這,陳一聞……陳同學,這個河今天咱們不跳,啊。」

  陳一聞點頭,「嗯,晚上水冷了。明天跳。」

  秦文權椅子嘩的後移,起身,過來拘謹的讓出旁邊的真皮沙發,「來來來,坐下說,坐下說。明天也不跳。」最後聲調都變了。

  「那就不跳河了。」陳一聞說著眼神似有似無往窗台瞄去。

  秦文權褲子扯成大字,一個健步跳到窗邊,夠著大半個身子把窗戶關起來鎖嚴實,又把百葉簾給放下來,這才轉過身,擋著這邊的路線。回過頭看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的陳一聞。

  「我的意思是,你的人生還長,眼前不過是一時的挫折,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誰沒有呢。是吧,剛剛老師就犯了錯,跟你那番說話是我不對,沒注意到你的心情。」

  「老師……你在給我道歉嗎?」陳一聞表情認真問。

  「啊……這,差不多,差不多……是個道歉。」秦文權想著先穩住他最好。

  「老師,你不要給我道歉……我這種和犯罪分子同流的人,讓我去跳,一了百了。」

  「陳一聞同學,我不許你這麼對待自己!」秦文權撈了一把額前的散發,聲音有點抖。

  「你根本就不是犯罪,你連誤入歧途都不是,只是一時糊塗,誰沒一時糊塗過。」他盯死陳一聞,以保證他有任何異動,他會第一時間撲上去。

  陳一聞埋頭沉默一下,抬起頭,「老師,我還有希望嗎?」

  「怎麼就沒有希望了?人生是一場長跑啊陳一聞,千萬別輕言放棄。沒準你後半程發力,就跑的比別人更快更好!」

  「秦老師,你說得真好。」

  「我說的好你也要聽進去才行啊……」秦文權內心焦急。

  「老師,我可能要被退學,我家裡又欠了債……」

  「能過去!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過去!」秦文權一揮手,語重心長。

  陳一聞點頭,「嗯,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秦文權:「……」

  他確信了,眼前這陳一聞腦子不正常了,看來數重打擊對他確實嚴重,這種人是真可能跳河的!不是在演他。

  「退學這事我去說,也沒多大事,警方都沒追究,學校這邊也本著育人為本的道理,不會真讓你退學的。」

  這老狐狸就這麼露了原形,陳一聞道,「記過記入檔案的話,聽說我人生也就有污點了,過不去了……」

  「你畢竟還是沒有真正作弊,只是這件事是警方專項行動,恰好你被牽連了,學校對你的通報,其實也是個以儆效尤的作用,已經起到了該有的效果。原則上對你還是不會記入檔案的,可能也就是警告了……」

  陳一聞又道,「那我那個重修費……家裡欠債……」

  秦文權瞬間就警惕起來了,斜著眼看他,「陳一聞啊,你買答案畢竟是事實,取消資格也是學校規章,重修是必然的。重修費這是校方的規定,我也沒辦法,你如果真的有困難,那就最好讓你父母過來跟學校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適當減免。我的意思也是這樣……」

  要真通知父母,那這事也就真露餡了。得不償失,陳一聞見好就收,知道這事秦文權也做不了主,要他現在做出什麼承諾也不現實。

  於是也就點點頭,「重修一萬塊錢……那我還要跟家裡說一聲。」

  秦文權道,「這費用本來這周就要收上來的,我可以幫你申請一下,最遲晚一個星期。你那邊還是跟家裡商量準備一下。畢竟這事關係到未來你能不能順利畢業。這些都不是什麼天大的事,犯不上跳河啊,失戀嘛,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吧,你怎麼知道這不是你好運的開端呢?回去好好冷靜一下,主要為這事跳河犯不上!啊,你吃飯沒有,要不我給你幾桶方便麵?」

  秦文權拉開柜子,把自己擱辦公室的糧食給他展示了一下。

  提著一口袋方便麵食物的陳一聞走出辦公室,路過林蔭,斑駁的餘暉打在他臉上,他蹙了蹙眉。

  到哪搞一萬塊錢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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