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仁義之爭
其實每年在這一環節，都是士子大會最高潮的部分，往往都是各自引經據典，口吐蓮花，展現個人風姿見識的絕妙場合。因此很多才子都躍躍欲試，上台發表自己的高見。
大多時候大家都比較克制，哪怕別人的見解自己並不認可，或者有一點過於激進，大家也都一笑而過，並不會太在意，畢竟這都是在文斗，沒必要非得上綱上線的，非得爭個對錯。
…………
「各位，今年以來胡人頻頻犯邊，給大漢帶來了深重災難，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因此這次我們主要討論的是胡漢之戰，那我就先拋磚引玉了。」
楊廷傑倒也不客氣地說道：「以在下愚見，胡漢之本是一家，何以刀兵相向，胡人所缺的是什麼？唯錢糧而已，我們何不給他點錢打發他們走，既體現了天朝上國的威嚴和仁義，也少了大漢將士的犧牲，最終換來邊境安定，一派祥和，何樂而不為？」
楊廷傑說完後，場下馬上如炸鍋了一般，有的士子覺得這是老成謀國之言，有的士子反而說這是賣國資敵之道，斷然不可。場中有兩位士子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楊廷傑反而十分得意地看著大家，知道是自己的一番「高論」成功引起了大家的關注，似乎心裡還在為自己的奇謀暗自叫好。
楊廷傑是弘農楊氏的嫡長子，當朝司徒楊彪是他親叔叔，背景深厚。一向是眼高於頂，放浪形骸慣了，喜歡語出驚人，自然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卓爾不群的見識。
因為家世顯赫，所以很多人也不願意得罪他。
很快，場下就有士子開始捧楊廷傑的臭腳，有學子大言不慚地說道：「師兄說得在理，既然胡人是來求財的，那就讓朝廷賞賜給他們一些，我們大漢地大物博，不缺這點財物，這樣換來天下太平有何不好呢？」
「對呀，這簡直是一本萬利，一勞永逸的解決邊境禍患，師兄果然高見，我等佩服！」，另一群士子也在隨聲附和。
現場很大一部分人都覺得十分在理，畢竟大漢將士百姓的生命總歸是高於這些黃金白銀的，這樣做也無不妥。
換句話說就是破財消災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簡直一派胡言，李世民聽得也是大為震驚，沒想到這些士子，不思參軍報國也就罷了，還在這裡大言不慚，說什麼給點錢就好了，不用打仗，簡直是通敵賣國之言。
世風日下，國家如果全是這些卑躬屈膝的讀書人，那這個朝廷註定沒什麼希望了。
當年戰國七雄爭霸，秦國狼子野心，意圖吞併其他諸侯國。六國為了能藉助秦國的力量打擊別人和保衛自己爭著獻地，使自己的國力越來越弱，最終「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成就了別人的霸業。
前人的教訓已經血淋淋地擺在那裡，居然這些人還不知自省，可悲可嘆。而今，這群白面書生居然還想著拿錢財賄賂胡人，繼續歌舞昇平，享受虛假太平盛世，實在可笑至極。
正準備上去反駁，就聽見有人說道：「紙上談兵，書生誤國，胡人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居然還想著賞賜他們錢財了事，無異於與虎謀皮，飲鴆止渴，最終只能自取滅亡。」
李世民看過去，原來就是那個剛剛大發厥詞的落魄士子，此時鬚髮皆張，看上去怒氣值爆滿。
此人義憤填膺地走上擂台，拱手說道：「敢問李大才子，按你這麼說，每次胡人來一次就給一次，什麼時候是個頭，百姓繳納的稅給國家有何用？還不如直接給胡人，花錢買平安！」
楊廷傑大言不慚道：「百姓自當納稅交糧，這是大漢百姓的義務，朝廷拿出一部分再賞賜給胡人就可以消弭此事，化干戈為玉帛，有什麼不好的？並且我們還可以派出道德高尚之輩前去感化他們，何須妄動刀兵，導致雙方將士死傷，百姓流離失所。」
此話一出，在座的士子也都紛紛點頭，大漢的天朝上國的思想已經很多年了，對於胡人總覺得他們是蠻夷之輩，不同教化，十分輕視。
其實，這也是大多數士人的看法，總覺得道德教化可以解決一切爭端，如不用刀兵便可安享太平，實在再好不過了。
那落魄士子不怒反笑：「按照楊大才子之言，胡人來一次就給一次錢，那要我大漢軍隊有何用？異族都是狼子野心，如果他們都能輕鬆得到想要的，那胃口只會越來越大。等到最後我們國力消耗盡了，而異族不費吹灰之力靠著吸我們的血壯大起來。到時候強弱異勢，在國力，武力都處於逆勢的我們，又該如何抵擋？等到那個時候胡人要的就不是簡單的財物了，要的就是我大漢江山，他們可會跟你將仁義道德？」
此時場上，鴉雀無聲，大多士子都被他的一番話震驚到了，在他們的腦海里，很少考慮到這麼深層次的問題。
當時大部分士子幻想的還是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風流韻事，至於國家大事，真正關心的不多。
此時楊廷傑有些惱羞成怒，本以為自己的一番高論定當贏得滿堂喝彩，沒想到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說得啞口無言。
當即十分惱怒地說道：「胡人自幼就生長在馬背上，從小就訓練騎馬射箭，弓馬嫻熟，戰力非凡，幾乎所有草原上的成年男子都是戰士，胡人控弦之士何止百萬，到時候引發兩族大戰，我們拿什麼抵擋？最終受傷的還是平頭老百姓么，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他們慘死胡人刀下嗎。」
此時那楊廷傑一副憂國憂民之情，眾人也都被他的言論所感染，紛紛露出讚賞的神情。
那落魄士子見眾人一副小女作態，絲毫沒有大漢血性，不經有些失望，也不想再說下去了。
這邊一直看戲的李世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大漢的士林之風竟然如此頹廢，沒有一點錚錚鐵骨，令他十分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