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吃完晚飯，打開手機瀏覽了一下各大網站，入眼的全是關於吸血鬼的討論。
本來有著細分類的主題論壇，現在也已經被吸血鬼話題攻占了，就比如說秦毅現在正在瀏覽的這個挪威旅遊指南的版塊，上面討論的全是吸血鬼，唯一和旅遊搭邊的討論是：挪威那邊吸血鬼多不多？現在去那邊旅遊安不安全？
秦毅登入了華國的內網，找到了艾德蒙斯最近發布的那幾段長視頻。
這幾個視頻拍攝的方式非常到位，每一幀都在傳達艾德蒙斯想傳達的信息。
從這幾段視頻中，秦毅看出艾德蒙斯的進步巨大，他已經知道怎麼引導大眾的情緒了。
「比上一次進步還快啊，可真有你的，艾德蒙斯。」秦毅笑道。
雖然艾德蒙斯這幾個月來的輿論應對戰術非常合理，但就最近這一段視頻，卻有些過火了。
秦毅覺得這一段視頻會過度激發大眾的恐懼情緒。
那是一段關於血仆長時間沒攝入血液之後的實驗記錄視頻，視頻里的實驗目標，從一開始像一個正常人，逐漸缺血，變得暴躁不安，最後完全喪失理智，沉淪為野獸。
攝影師近距離把一切都拍了下來，這個攝影師的攝影技術非常高超，畫面的表現力很強，觀眾看著視頻，就仿佛失控的血仆近在咫尺，對著他們嘶吼……這一段錄像太過野蠻了，而且缺乏科學的講解，風格脫離這一系列的理性基調。
如果他預測沒錯，那很快網民們就會有反應吧。
秦毅關掉視頻，下滑進入評論區閱讀其他人的評論。
大部分人的評論，都在表達對血族的恐懼和憤怒。
秦毅理解人們的恐懼和怒火，但他也知道沒有目標的怒火是無法造成巨大破壞的，因此對這種過度的怒火併沒放在心上。
直到他看到了最新一條評論，他的想法發生了改變。
【我們繼續再這樣發火是沒用的，必須要趕緊行動起來。
現在已經到了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這場仗的輸贏並不是誰奴役誰，而是誰滅亡誰，如果大家都只會像無頭蒼蠅那樣胡亂發力，最後我們人類的結果只有被滅亡。
一場戰爭，最重要的就是方向感，但現在我們沒有能力去分辨血族和人類的區別，只要他們不表現出那些獨有的身體特徵，就可以偽裝得和我們普通人一模一樣。
現在我們只知道有敵人，但不知道敵人究竟藏在哪裡，甚至無法相信身邊的戰友，這樣下去是贏不了這場種族之戰的。
我覺得，我們首先必須要確定可以相信的人，然後團結在一起，一起對抗血族。
至於怎麼分辨出可以相信的人，這一段視頻已經給出很好的答案了，只要能在一定時間內沒有表現出對鮮血的渴望，那麼就能認可他是人類。
我現在呼籲我們大家聯名上書，要求出台應急政策，以社區為單位，對所有人進行隔離觀察！】
秦毅眯起眼看著這簡短的評論，這是他從輿論戰開始以來看到的所有評論中，最「漂亮」的一段評論。
這評論雖然很短，但切入點非常犀利準確，提出的解決方案也是簡單粗暴。
他的解決方案，正是秦毅早就構思好的解決方案，直接、容易執行、準確。
利用隔離觀察政策，把所有人都「關」起來觀察一段時間，對通過隔離考驗的人發放新證件，以東臨為中心，圍繞五座城市開始對人進行區分，將藏匿在人類中的血仆驅逐出去。
滅世白想要應對這種手段，只有一種途徑，那就是激化矛盾，用暴力手段來阻止隔離政策的執行。
當然，秦毅絕不允許對方成功，對滅世白可能採取的反擊行為，他早就有應對之策。
「網友的智慧還真是不容小覷。」秦毅隨口吐槽了一句。
現在的時間是2022年7月，和秦毅設想中的開戰時間相比，現在開戰還太早。
想要發動最終戰，升格血清必不可少，如果沒有升格血清，艾達就無法和幻想熔爐的核心配合，發揮出最強戰鬥力，柳夕月也無法獲得始祖的身體，在之後和大公的對決中，容錯率會大大降低。
秦毅覺得自己至少得拿到升格血清，才能向滅世白宣戰。
但既然現在網上已經有人提出了隔離政策，那從現在開始推行新政策，也是很不錯的嘗試。
嗯……就先在東臨進行試點隔離，然後讓東臨居民自願選擇是否參與，這樣一來，既可以讓一部人類安心，又可以敲打敲打那些藏在人群中的血仆。
如果運氣好，或許還能起到激發積極性的作用。
想到這裡，秦毅馬上拿出手機聯繫了艾德蒙斯。
「喂，是秦毅嗎？」
電話接通了。
「是我，艾德蒙斯，你最近好像很忙啊。」
對面傳來一聲嘆息：「你聽起來倒是挺悠閒的，還在旅遊嗎？」
「嗯，還在旅遊，你那邊情況如何？感覺應付得來嗎？」
「好像有點掌握到訣竅了，不過光憑我一個人有點應付不來，我最近都有些睡眠不足了。」艾德蒙斯說，「說真的，你不會來幫幫我嗎？如果是你在這裡指揮，狀況會好上許多吧？」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我這次給你打電話，主要是想要提一個建議。」
「我就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給我打電話的。說吧，你要讓我做什麼？」
「你考慮過隔離策略嗎？」秦毅說。
對面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果然，你早就想到了，我最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覺得如果能推行這個政策，之後做事就能輕鬆許多，但要全面推行這個政策，可不是間容易事。
首先要讓上面通過這個政策，就要走許多流程，還要見不少人。
其次，大範圍內動員居民配合隔離，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並不確定他們是否會配合。
第三，如果我真的開始推行隔離觀察，那會不會引發社會動盪？
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引發的蝴蝶效應可能是極為嚴重的，這個道理你應該也很清楚，所以我雖然早就想到了這種辦法，但卻不得不謹慎地做決定。
不過現在既然你說了，那就證明這個辦法行得通。
我會爭取把上面的許可拿下來，然後先選取幾個地點測試民眾的配合意願，你覺得行不行？」
「你真是太可靠了，我沒有什麼可以補充得了。」秦毅笑著說，「看來接下來我的旅行能舒心許多。」
「你還要旅遊嗎？什麼時候回來？」艾德蒙斯的語氣帶有一絲不滿。
「看情況，你就當我在做重要的事情吧，我回來時會給你們帶禮物，好好期待吧……哦對了，和夕月和艾達說一聲，讓她們在我不在時別懈怠訓練。
告訴她們，我回去後要親自測試她們的實力。」
……
一間光線昏暗的放映室中，奧古斯都和弗里蒙德坐在椅子上，等待著第三人的到來。
這是第二次他們齊聚在這間放映室里開會。
以往有什麼重大會議，都是奧古斯都、弗里蒙德、隆道斯三個人，再加上一個白一行的電子投影一起商議。
而現在，隆道斯身死，白一行的身份陷阱被現任重生者識破，他們的會議早就變成了白沐風和他們一起開，人員總數也只有三人而已。
奧古斯都並不喜歡這種會議，因為這要讓他動腦子。
如果是一大批人的開會，那他可以順著自己的思路方向動腦筋，並且聽取眾人的意見來調整思考的方向，達到省力高效的思考。
但現在，他必須自己思考方方面面的細節，這讓奧古斯都非常不適應。
而且說實在的，其實他和弗里蒙德並沒有參加這個會議的必要，因為白沐風已經準備好了應對方案。
雖然白沐風自己沒說，但他和弗里蒙德都知道，開這場會只是走個過場，好顯得他們倆和白沐風處於一種權利平等的關係。
他們無法離開白沐風，除了白沐風之外，沒有人再有能力對抗那個重生者。
以往的重生者，往往只是情報戰略上的壓制，但現在那個叫做秦毅的人類，甚至具備了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殺死銀月公的實力，這代表他們血族這邊引以為傲，無法匹敵的頂尖戰力，優勢已經不那麼明顯。
所以，他們只能依賴白沐風的奇策……仔細想想，真是一個令人悲哀但又無可奈何的選擇。
這甚至有些戳傷奧古斯都的自尊，要依賴一個人類對抗另一個人類，仿佛他們血族在這次的戰場上只是配角似的。
「真是心情複雜啊，弗里蒙德。」奧古斯都嘆了口氣。
弗里蒙德輕笑一聲，輕鬆地聳了聳肩：「我們那些無謂的自尊有什麼用呢？或許和人類中那些統治者的腐敗貪婪沒什麼區別，只是一種自我滿足的情緒。而且仔細想想，其實咱們的尊嚴在薇莉西雅還沒廢掉的時候，就已經當然無存了，不是嗎？」
奧古斯都冷冷瞥了對方一眼，想要辯駁幾句，但又找不到這番言論的漏洞。
的確，這種源自自身種族的尊嚴，並沒有什麼價值，白沐風本來就比他們更強，他不應該因為種族的原因，就鄙視這個人類，否則這和人類中那些倚老賣老的老頭也沒什麼區別。
「吱吱——」
身後的門打開，白沐風走進放映室里。
「兩位來得真早。」白沐風說。
「這一次要討論什麼？」
「先簡單看一下網上的輿論吧，你們最近在關注網民的討論風向嗎？」
弗里蒙德笑著點了點頭，開玩笑道：「嗯，網民真是善變，明明前幾天一個個還想著變成血族，結果這幾天就想要把血族全部殺光，他們的心思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你們看了這幾個視頻嗎？」白沐風拿起放在投影儀旁邊的遙控板，在大屏幕上調出了一個視頻。
奧古斯都：「看過了。」
這個視頻分為好幾個部分，幾乎是把血族醜惡的一面都展現了出來。
第一個視頻記錄的主人公是一個被聖堂關押的高級血族。
聖堂的人用採訪的形式讓他講了一些血族的糗事，因為漫長的壽命原因，大部分血族隨著存活時間變長，或多或少心理都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最明顯的特徵就是在行事作風方面變得百無禁忌。
他們因為自身原因可以凌駕於法律和財富之上，世間能限制他們行為的，除了擁有更高血統的血族，和血族的天敵獵人，就再也沒有其他生物可以控制命令他們了。
這也直接導致了許多血族在社會道德、默認規則方面沒有遵守的欲望和自覺，在他們身上，人類自古以來的道德自我約束力日以淡薄，最終就會延伸出各種各樣不能被普通人接受的嗜好。
比如說視頻里舉的那些例子，吃嬰兒、虐殺活人。
血族對這些殘忍不仁的愛好可以表示理解，畢竟他們都是一群為自我而活的人，但人類可不會這麼想，那個在囚血族的言論激發了人類的怒火，把他們之前在人類面前偽裝出來的貴族面具撕得粉碎。
當然，這個視頻並不僅僅只有這麼一點殺傷力，除了讓那個囚犯供認了那些變態的腌臢事之外，聖堂還在他身上進行了渴血實驗，他們記錄了一個吸血鬼從正常狀態，進到渴血狀態的完整過程。
視頻里的血族，從一開始禮貌溫和的談吐，到最後瘋狂乞求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這種對比，又被第二個關於血仆的視頻大幅度強化。
聖堂第二個關於血仆的視頻中也有類似的渴血實驗，但血仆本就不是血族，血族缺少鮮血只是變得虛弱難受，瀕臨死亡，但血仆缺少血液，卻會逐漸喪失理智，把身體中藏著的獸性一面完全爆發出來。
那種真實的視頻，對純良無害的廣大群眾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他們刻在基因里的恐懼被瞬間引爆了。
聖堂這兩個視頻，拍攝了成為血仆之後的恐怖後果，以及血族獨有的渴血現象，並且花了幾十分鐘的時間，科普了要成為血族會被做哪些事情，以及墮落成血仆會被做哪些事情。
不但如此，他們還在最後總結出來一個驚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