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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5 20:51:14 作者: 玄箋
  「她什麼都沒跟你說嗎?」盧曉筠意外道。

  盧曉筠以為木枕溪會願意和肖瑾複合,一定程度上肯定是知道了過去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即便有所隱瞞,比如這筆錢,卻不會隱瞞太多,怎麼聽著木枕溪的說辭,竟像是一無所知。

  那她們是怎麼重新在一起的?

  假如複合輕而易舉,肖瑾又何必數年來臨淵履薄。

  「說過一些,但都一筆帶過了,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木枕溪說。

  「原來是這樣。」盧曉筠嘆了口氣。

  肖瑾從小在盧曉筠心目中是個很聽話的乖孩子,言聽計從,知書達理,然而十年前的那場意外,徹底改變了她固有的看法。她第一次發現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骨子裡頭居然是那麼的固執和剛烈,打了她和她爸爸一個措手不及。

  換在以前木枕溪這套說辭盧曉筠不一定會信,但十年的現在,她覺得倒正符合肖瑾的性格。

  木枕溪威脅盧曉筠是迫不得已,這會兒看盧曉筠神色寧靜,不由也放緩了語氣,道:「阿姨,我無意冒犯您,只是想知道當年具體的真相,她老是瞞著我,我……」木枕溪不擅長在外人面前表現自己的情緒,頓了頓,方說,「我心裡不好受。」

  就這一句話,把盧曉筠說紅了眼眶。

  豈止是木枕溪不好受,她這個當媽的更不好受。若當年的錯事是別人造成的,她大可以母親的身份去安慰肖瑾,可罪魁禍首就是自己,她有什麼臉面再去對肖瑾。

  木枕溪給盧曉筠遞了張紙巾。

  盧曉筠輕呼吸一口氣,將洶湧的淚意壓了下去:「謝謝。」

  因為肖瑾,兩個人的距離前所未有地拉近。

  盧曉筠緩了緩,說:「我現在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

  不管肖瑾會不會生氣,盧曉筠都決定要說。她知道肖瑾承擔了多少,受過多少罪,她要把這件事告訴木枕溪,是想讓肖瑾的付出被看到。在這層意義上,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心疼女兒的母親罷了。

  木枕溪為她斟了一杯茶水。

  盧曉筠半眯著眼,做出回憶的神情,良久,道:「還要從2008年的3月份說起,當時肖瑾因為申請了文科學校,我們家裡的氣氛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很僵硬……」

  「你們很不想讓她學文?」木枕溪愕然道,她發現自己知道的何止是少,簡直是一無所知。

  「當然了。」盧曉筠用一種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我們家經商,自然希望她以後繼承家業,好端端學什麼文,用她爸爸的話來講,那種東西無法創造商業價值,是沒有用的,只能當作興趣愛好。」

  木枕溪道:「您繼續說。」

  盧曉筠說:「她爸爸和我都很生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好話說了一籮筐,她就是不肯改,她爸爸脾氣一向很好,那回差點動手打了她。我們覺得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變成這樣,肯定是有人帶壞了她,最後鎖定到了你身上。」

  木枕溪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不會臉大地覺得當時的自己能夠改變肖瑾的人生志願,但說和她完全脫不了干係是不可能的。林城一中雖然文理並重,但社會的大風氣是「重理輕文」,高一尚未分班的時候,肖瑾是班主任眼裡的好苗子,所有人都篤定她會選擇理科班,後來的結果讓人大跌眼鏡。木枕溪問過肖瑾,肖瑾說學文學理對她來說無所謂,反正高中課程她早就自習完了,因為木枕溪在文科班她才去的。


  木枕溪在肖瑾的薰陶下接觸了不少文學和哲學類的書籍,即使囫圇吞棗,也從中琢磨出了一絲文字的魅力,否則也不會愛上給肖瑾寫情詩。她一早知道肖瑾要出國,閒聊的時候問過她想上什麼大學什麼專業,肖瑾說想學文,但神情明顯是猶豫的。木枕溪問她是不是有什麼顧慮,看上去一點都不開心。

  肖瑾再有主意,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孩子,面對將來人生的抉擇,做不到舉重若輕。那天中午,她坐在學校操場的台階上,難得地把木枕溪當成了能夠為她排憂解難的對象,認真地問:「假如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擺在眼前,是應該聽從內心,還是應該屈服現實?」

  「什麼事啊?」

  「選專業的事,我爸媽希望我念商科,我自己對經商沒有興趣,我想學文。你覺得我要學什麼?」

  「我覺得?」象牙塔里的學生們都是理想主義者,木枕溪即使早早地扛起了家庭的負擔,確實覺得能賺錢的比做文字工作好多了,她要是能選她肯定選賺錢。肖瑾那麼聰明,做什麼肯定都能做好,但她希望肖瑾可以做她喜歡的事,能夠一輩子開開心心,賺錢這種事,自己以後會努力的!於是回答她,「當然是選你喜歡的了。」

  「可我爸媽說,那是沒用的東西。」肖瑾眼睫低垂,手指揪了下台階牆根長出的草。

  「怎麼能是沒用的東西呢?!」木枕溪反應激烈,差點跳起來,肖瑾喜歡的東西就是世界上最有用最好的東西!肖瑾看書的樣子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她絞盡腦汁地連忙寬慰她,奈何胸中點墨甚少,一會兒莎士比亞,一會兒托爾斯泰,又說文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總之驢唇不對馬嘴。

  肖瑾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

  滿頭大汗的木枕溪:「啊?」

  肖瑾望著她,眼神堅定,說:「我決定選文科。」

  她下了決定,木枕溪反倒替她擔憂起來:「那你爸媽那邊?」

  肖瑾看著她憂愁的小臉,忍俊不禁道:「我會解決的,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言語輕鬆,木枕溪就沒再把這事放在心上。

  十八歲的木枕溪覺得,肖瑾是無所不能的,她說的話就是真理。

  她不知道,肖瑾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她也會身不由己,比如她的專業,比如後來被騙去國外……很多很多。

  ……

  盧曉筠說:「你雖然從來不在我們在家的時候來過,但家裡的保姆、司機都認識你,肖瑾從來不帶外人來家裡,你是唯一一個,而且出入得非常頻繁。肖瑾再怎麼想隱瞞,還是讓我們發現了你和她之間過於親近的關係。」

  木枕溪道:「後來你們就將她騙走了?」

  盧曉筠搖搖頭。

  「不是,那時候她爸爸想去找你談談,我們當時其實沒打算對你做什麼,就是想讓你勸勸她,事情要一樁一樁解決,先解決她的學校問題,再解決你們之間的感情問題。但肖瑾可能誤會了我們的意思,她的反應很激烈,就是不准她爸爸去找你,甚至答應了我們的要求,放棄學文。」

  木枕溪眼睛看向頭頂的天花板。

  原來她父母這麼早就知道了她們之間的關係,並且強烈反對。還試圖來找過她,那時候自己在做什麼?木枕溪有些恍惚地回憶著,好像是在為外婆的醫藥費四處奔波吧,順便和她那個只生不養的媽媽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肖瑾總是出現得很及時,陪在她身邊聽她講每天的煩心事,替她擦眼淚。她自己卻什麼都沒有說過。沒有說她放棄了理想,沒有說她家裡的壓力。


  如果那時候肖瑾爸媽出現,自己大概會因為無力應對而崩潰吧?

  盧曉筠道:「這事解決了以後,我們就開始盤算著下一樁了。別說你是個女孩了,就算是個男孩,你這樣的條件,我們是絕對不允許肖瑾和你有任何感情糾葛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你是個女生,當時我和她爸爸覺得這樣的感情是不容於世的,一定不能讓她走上錯路,我們得糾正她。」

  木枕溪低下頭,靜靜地看著她,莫大的憤怒席捲在那雙清眸里,深吸一口氣:「所以你們就決定把她騙走?」

  盧曉筠張了張口,澀然道:「對。」

  木枕溪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按照她的性格,鬧兩天就結束了,甚至鬧都不會鬧,過一段時間,就會順從地接受你們的安排。」

  盧曉筠苦笑,無法反駁她:「是。」

  木枕溪冷冷地說:「你們事先經歷過她對於專業的堅持,還覺得她會言聽計從嗎?要不是你們手裡捏了她的把柄,她會輕易妥協嗎?」

  盧曉筠理虧地說:「因為專業的事已經解決了。」那時她和肖父甚至想著,等到了國外,或許可以有新的機會,讓她儘快踏上正確的路。

  木枕溪低低地笑了聲,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滿了嘲諷。

  解決了一樁,所以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肖瑾的堅持在他們眼中不過是無謂的掙扎罷了,最終還是要聽話的。他們要的,到底是一台按照他們規定好的按部就班的機器,還是一個鮮活有生命力的女兒?

  盧曉筠道:「我們本來想早些時候帶她出國,但一直沒有機會,她天天往醫院跑。直到有一天,她趴在床上哭,我去問她,說是和你吵架了,還說了一些氣話,我知道,機會來了。」

  木枕溪握著杯子的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

  那是盧曉筠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肖瑾被帶出國,因為木枕溪的原因,遊玩的興致一直不高,第一天還出門,第二天就找各種理由說不想去,自己呆在房間裡寫卷子,做筆記,歸納題型,一坐就是一整天。

  盧曉筠就站在旁邊看,夜深了給她送杯牛奶。

  她和肖父為了方便行事,從沒有明顯地表露對肖瑾有一個同性戀人的反感,甚至盧曉筠為了降低肖瑾的防備心,主動問起過木枕溪。要不是出於對盧曉筠的信任,在那種時候盧曉筠說要帶她出國散心,肖瑾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肖瑾不過是個剛成年不久的孩子,對於母親又有一種天然的信任感。她爸爸態度不冷不熱,盧曉筠卻不反對,隱約還有贊同的意思,便動了要將母親劃到自己這方陣營的心思。她和盧曉筠講木枕溪的事情,講她有多好多好,對她也很好,很努力,很上進,又講她們是怎麼認識的,學校里的一些趣事。

  她是個陷在熱戀中的小女孩,談起心上人眉梢眼角都是情意,眼中閃著獨特的光芒。

  盧曉筠也談過戀愛,她和肖父情誼甚篤,天天看著自己女兒身在異國,面對堆積如山的枯燥試卷,不覺得苦反而開開心心,她知道是因為什麼。

  她有點心軟了,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回國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去找肖父商量,能不能採取溫和一點的方式,或者乾脆不要干涉她的感情生活了,她想讓那樣的笑容一直出現在肖瑾臉上。

  肖父比她要心腸冷硬得多,錯的就是錯的,不能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還說盧曉筠越活越回去了,著了一個小孩子的道。


  家裡的大事向來是肖父做主,盧曉筠聽肖父說了幾句,嘆了口氣,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周過去了,前一天晚上,肖瑾問盧曉筠是幾點的飛機回國。盧曉筠不敢面對她亮晶晶的眼神,含糊地帶過去,說讓她去問爸爸。肖父則說出了點意外,要延遲兩天回去。

  沒等到兩天,當晚肖瑾就偷聽了他們倆說話,將父母遮掩的這層窗戶紙捅破了。

  她一開始很冷靜,完全沒有被扣下的慌張,肖家教出來的孩子,像他們倆。肖瑾先和父母談判,肖父油鹽不進,甚至不屑於聽她的談判技巧,厲聲表示:她的護照和身份證件已經被全數扣下,這國外她待也得待,不待也得待!

  談判以失敗告終。

  肖瑾沉默地回了房間。

  第一天上午沒有動靜,下午則驚天動地。

  她像變了一個人,把能砸的都砸了,花瓶器皿、電視冰箱,手扔不動的就搬椅子砸,雙眼充血,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像個瘋子。

  盧曉筠慌了,肖父按住她,冷靜地眯了眯眼睛,說:「別上當了,這是她的策略,就是想嚇唬你。」

  知女莫若父。

  肖瑾「瘋」了兩天,父母冷眼旁觀,乾脆不出現在她面前。

  她嘗試再度談判,被拒絕。

  她決定絕食。

  不管這是策略,還是她的消極抵抗,肖父和盧曉筠都被逼了出來。

  盧曉筠採取懷柔政策,肖瑾什麼都不聽,反覆只說一句:「讓我回國。」等回了國她自然會進食。

  一個人是很難抵禦飢餓的,盧曉筠勸不動,肖父冷著臉,決定先餓她兩天。三天過去了,肖瑾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滴米未進。

  肖父派人撬開了門,人早已昏倒在地上,身上全是為了抵抗飢餓掐出來的傷痕。

  不吃飯可以,還有營養液可以吊,照樣能維持生命。

  肖瑾躺在床上,不動不說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像是一尊無知無覺的石像。

  盧曉筠說到這裡,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抬眼看了看對面的木枕溪。

  木枕溪的反應很奇怪,神情平靜,但那外表下仿佛壓抑著什麼強烈的情緒,只是死死地繃著。

  「她的堅持超乎我們的想像,她爸爸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木枕溪垂著眼睛,聲音很輕,根本沒有看她。

  已經很久了,可盧曉筠每回想起,那些細節還是無比地清晰,如果一切沒有發生多好。

  盧曉筠痛苦地閉了閉眼,啞聲說:「我們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她能為你屈服第一次,也許會為你屈服第二次。」

  木枕溪譏諷地扯了扯嘴角,也閉上了眼睛,眼皮溫熱。

  肖父在國內派了人,打聽到了木枕溪給外婆治病的醫藥費已經全部花光,還特意蹲守了兩天,拍到了她在走廊里抱著胳膊哭的視頻。

  他在客廳,和身體虛弱的肖瑾開始了第二次談判。

  肖瑾冷漠地垂著眼睫,無動於衷,直到肖父在她面前放了這段視頻。她無波無瀾的神情終於出現了巨大的痛苦和憤怒,雙目赤紅,那樣的眼神讓盧曉筠為之心驚!


  肖父就像今天木枕溪對盧曉筠一樣,擺出了兩個選擇:要麼,肖瑾和木枕溪分手,他會負責木枕溪外婆的醫藥費;要麼,肖瑾繼續堅持,他不介意再給對方使一點「小絆子」。

  肖瑾不會眼睜睜看著對方死的,他可以確信,肖瑾一定會選第一條路。

  肖父運籌帷幄,這輩子從來沒有失算過,唯獨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肖瑾用仇恨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她的父親,又哀求地看盧曉筠。

  盧曉筠不忍地別過了頭,她作不了主,選擇不看。同時她心裡也有個念頭,希望今天過後,這件事能夠徹底結束,只要挨過這次就好了。

  肖瑾黯然地笑了笑,垂下了眼帘,好像放棄抵抗了。

  夫妻倆互視一眼,同時鬆了口氣。

  誰也沒注意到,她低垂的雙眸聚焦到了不遠處的那個茶几的尖角上,誰也沒想到,她連走路都要人攙扶著的身體居然能一瞬間爆發出那麼大的力量。

  直到肖瑾滿頭鮮血倒在地上,額頭血流如注,盧曉筠才發出一聲失控的尖叫!

  肖父跪撲在地上,眼眶通紅,渾身發抖,用手堵著她頭上豁開的血洞。

  肖瑾半睜著眼,臉上血跡蜿蜒,一隻手死死地攥著盧曉筠的衣角,慘白的嘴唇翕動。

  盧曉筠湊近了去聽。

  只有重複的兩個字。

  「幫她。」

  盧曉筠淚如泉湧:「好,我答應你。」

  肖瑾五指鬆開,手腕無力垂下,嘴角掛著安心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肖瑾選了第三條路。

  用她的死,換木枕溪的生。

  肖瑾被送往醫院搶救,數次徘徊在生死線上,心臟一度停跳。她太虛弱了,又是抱著必死的心,根本沒給自己留後路。也是因為太虛弱,自盡的力度不夠,也留下了一線生機。

  她躺在病床上,高燒反覆,短暫的清醒過後迎來的是更長時間的昏迷。直到兩個月後,病情才得到了初步的穩定。

  她第一時間要回國找人,被醫生勒令休養,用的是很嚴重的語氣,她身體本就不好,因為大病更是虛弱,輕易動不得。可她趁看著她的人不備,偷偷地跑出去,不小心摔斷了腿,又做了次手術。

  肖父肖母最後只能准許她拖著病體回國。

  那時已是暑假末了。

  她走的時候,四月初,草長鶯飛,意氣風發,回來的時候,形銷骨立,病體殘軀。

  連林城,也換了副天地。

  最要命的是,木枕溪不知所蹤。

  她什麼時候失蹤的,沒有人知道。

  ……

  盧曉筠淚水漣漣,哽咽著給自己擦眼淚。

  木枕溪想要開口問點什麼,可是張嘴的瞬間,胸口卻忽然湧上一陣讓人窒息的抽痛,疼得幾乎要讓人昏厥過去。

  她手指死死地扣住桌沿,慢慢平息著突如其來的劇痛。

  盧曉筠聽到木枕溪的悶哼聲,抬眸見她臉色蒼白得可怕,問:「你怎麼了?」

  木枕溪咬著牙,搖了搖頭。


  盧曉筠不再多言。

  木枕溪鬆開手指,在桌下緊握成拳,手背迸出來根根青筋,胸口依舊隱隱作疼,她暗暗地深吸一口氣,問道:「她的頭疼是怎麼回事?是因為那次嗎?」

  盧曉筠臉色一白,沙啞道:「是。我們是後來才發現留下病根的,不確定是撞的那一下,還是因為後來的高燒,抑或是兩者都有。」

  木枕溪明知結果,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遍:「有根治的可能性嗎?」

  盧曉筠白著臉,低聲說:「沒有。」

  如果有,他們也不會這麼內疚,每回肖瑾頭疼發作,生不如死,就像是在他們臉上甩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提醒當年做下的錯事。

  盧曉筠眼神里多出了一絲悲憫,現在對木枕溪來說或許也是一樣。她拿的那筆錢上,沾染了肖瑾的血。她好像懂了,肖瑾為什麼不肯告訴她真相。將來肖瑾每次發作,都會把那些不忍回首的舊事拉到眼前,愧疚註定要伴隨她一輩子。

  盧曉筠和肖父已經承受了十年,知道眼睜睜看著肖瑾受罪有多痛苦,如果能夠以身代之,他們絕對毫不猶豫,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盧曉筠忽然不知道自己今天所做到底是對是錯,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

  為什麼一定要求一個真相呢?

  木枕溪腦子裡湧現出一個疑問,當年撞得那麼嚴重,為什麼沒有留下傷疤,她沒有在肖瑾額頭上看到舊傷痕。

  盧曉筠憐憫意味更重,看她一眼,緩緩地道:「她回國後出了一次車禍,和以前傷的是同一個位置,那時你和她在一輛車上,你應該知道的……」

  木枕溪腦中轟然作響,耳朵里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肖瑾曾經為她奮不顧身,還是兩次。

  「對不起,我先失陪了。」木枕溪站起來,嘴唇發顫,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冷靜,可眼淚還是在瞬間洶湧而出。盧曉筠給她遞紙巾,木枕溪擺手,跌跌撞撞地離開。

  盧曉筠坐在原處不動,聽到服務員關切的問循聲,聽到木枕溪聲音啞得幾乎不成調地問服務員「洗手間在哪裡」,還有那遙遠的,仿佛是多年以前傳來的,肖瑾在國外以為只是一個簡單的旅遊度假時,和她提起心上人時雀躍得像小鳥兒的聲音。

  「媽媽,她真的很好很好的,等回國以後我帶你去見她,好不好?」

  盧曉筠淚光閃動,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對著面前的空氣輕聲開口:「好。」

  作者有話要說:  生命是有光的。

  在我熄滅以前,能夠照亮你一點,就是所有我能做的了。

  我愛你,你要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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