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會議確認了……」殷笑梨嘴裡念念有詞地往word里打字,敲完最後一段,句號。
她扶著因為在地上久坐酸疼的腰站起來,不等她伸懶腰,就聽到了腹中的轟鳴聲。齊音捶打著腰背,把自己從地上轉移到了沙發上,摸出手機,忽略上面幾個因為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的語音通話,慘雜其中零星的文字消息看也不看,直接劃開,點進了外賣app。
她都快餓死了。
下單,確認支付,殷笑梨安然地閉眼,在沙發上挺屍。
叮鈴鈴——
門鈴響了。
殷笑梨睜開眼睛,撈過手機看了一眼,才過了十分鐘,外賣這麼快嗎?難道是因為太晚了沒人送得快嗎?
「來了,等一下。」無論如何,殷笑梨還是起來了。
門外的齊音霍然抬起頭,眼睛裡迸出不敢相信的光彩。
兩個小時了,她按門鈴沒人在,撥語音沒人接,發消息也不回,現在卻從裡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齊音連忙整理儀容,端正立在門口。想到什麼,抿了抿嘴,蘊出一個笑容,露出小虎牙。
殷笑梨誇過她那顆牙齒可愛。
她要多刷點好感度,以後她就會更喜歡她了。但肖瑾還說過,愛情要保持新鮮感,時不時可以玩點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她喜歡自己就給她看,萬一她很快就不喜歡了怎麼辦?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齊音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好了。
從貓眼看清外面站著的人是誰的殷笑梨頓住了要去轉門把的手。
怎麼會是她?
殷笑梨將手機的微信消-息從下到上翻了一遍,兩個小時前,齊音給她發了句:【我在你家門口】
殷笑梨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收緊,尚未來得及剪的長指甲陷進掌心。
齊音靜候了片刻,大門從裡面打開。
她一見到殷笑梨就咧嘴笑了,什麼欲擒故縱都想不起來,眼前所能看到的世界都被她的臉照亮了。
「你是睡著了嗎?」齊音很輕地問她,揚了揚手裡的塑膠袋,「我給你帶了晚飯。」須臾又喪氣道,「現在都涼了。」
殷笑梨輕輕地吸了口氣,眼神淡淡,聽不出情緒地說:「進來吧。」
「謝謝。」齊音自如地換了拖鞋,將外帶的餐放在了門邊,目光掠過黑了屏幕,但從指示燈看依舊在待機狀態的電腦,掠過沙發上揉成一團的毛巾被,掠過沙發邊緣的拖鞋。
殷笑梨注意著她的視線,鬼使神差地開口說:「我剛剛是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看到齊音眼梢漾開溫柔笑意,心跟著鬆了下來。
哪怕是逢場作戲,她們也是名義上的女女朋友。
齊音笑著問她:「吃晚飯了嗎?」
殷笑梨回答:「我剛醒,點了外賣。」
「嗯。」齊音折身到門口,把她帶來的餐盒丟進了垃圾桶,乾脆利落,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
殷笑梨:「……」她搶上兩步,還是晚了,她對著垃圾桶,生氣地瞪她,「你是不是有錢燒的啊?」看包裝就知道一點都不便宜,熱熱還能吃的啊!
「我明天重新給你買一份。」齊音不懂她為什麼這麼激動。
「你明天還在門口傻等嗎?」
「這要看你明天還睡不睡。」
殷笑梨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撲上去就捏住了她的兩邊臉頰,恨恨地擰了兩下:「你還說!你——」
齊音低頭在她唇上飛快地親了一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殷笑梨張了張嘴,忘記她原本要說的下文了。
齊音再度吻了下來,噙著她的薄唇,長驅直入。
火熱、著迷。
雙手勾住齊音脖子迎合她的瞬間,殷笑梨在心裡嘆了口氣。每次當她以為眼前這個人對她有一二分真情的時候,齊音總會用她的舉動來打破她的幻想。
她只是迷戀自己的身體而已。
能在外面等兩個小時就是為了和自己上床,自己是不是該自豪這副身體的誘惑力足夠強。
殷笑梨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意亂情迷著,門鈴再度響了起來。
殷笑梨推開齊音的腦袋,心口控制不住地起伏著,她拉了拉不整的睡裙,喘氣道:「外賣到了,吃完再說。」
齊音捧著她的臉頰,輕柔地吻了一下,才起身去開門。
她提著外賣過來,殷笑梨把茶几上的雜物掃開。
一份米飯,一份小炒肉,說是小炒肉,就是滿盒青椒里夾雜著幾塊瘦肉,殷笑梨不挑食,青椒拌飯吃得津津有味。
齊音在一旁看她吃飯,皺著眉頭。
早知道她吃的是這種東西,自己應該再出去買一份的。
殷笑梨從青椒堆里翻出一塊小炒肉來,用手托著遞到齊音嘴邊:「吃嗎?」
齊音緊抿薄唇,搖頭。
殷笑梨轉頭送進自己嘴裡,又餵了一口米飯。
兩人突然之間變得很安靜。
齊音本能感覺出這種安靜不對勁,但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殷笑梨在吃飯,有什麼話也要等到吃完再說。
殷笑梨放下了筷子。
齊音上前收拾,把垃圾袋綁好,提在手上,一回生二回熟地說:「我去扔垃圾。」殷笑梨的穿著照舊不方便。
殷笑梨似笑非笑地說:「你這愛好挺特別的。」
齊音:「???」
殷笑梨沒再繼續,說:「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齊音走後,殷笑梨枯坐了會兒,拉開茶几下的抽屜,取出了指甲鉗,靜默地幾秒,開始修剪自己的指甲。她就不是個能吃虧的,送上門的,怎麼就自己一直被吃,怎麼也要還回來。
最起碼分手前得賺夠本錢。
想著想著心情便好了一點兒,只要把身心分開,就沒有那麼多糾結的了。
齊音回來,見到的就是殷笑梨開開心心剪指甲的畫面。
殷笑梨抬眼望她,笑道:「回來啦。」
齊音臉上有些發燒,輕輕地嗯了聲,坐在她身邊,將指甲鉗接過來:「我來吧。」
殷笑梨從善如流。
齊音執起她的手,溫柔耐心地給她修剪指甲,殷笑梨空著的那隻手不老實,一會兒摸摸齊音的臉,一會兒捏捏齊音的耳朵。
很癢。
齊音偏開頭,忍俊不禁:「別亂動。」
殷笑梨故意逗她:「不能動嗎?」
她玉蔥一樣的纖纖指尖撫在她脖子上,輕輕地跳著,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齊音眸光深深地望她:「再動後果自負。」
殷笑梨直視著她的雙眼,挑釁似的,食指勾住了她的領口。
齊音垂眸不再說話,殷笑梨任意妄為,很快就得到了教訓。
她沉迷於齊音帶給她的感受,那些不能也不敢宣之於口的情感藉此全部發泄了出來。
而齊音似乎也發現殷笑梨比前兩天更加熱情,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
最後那一刻,殷笑梨緊緊地抱住她,好像要徹底融化在她懷裡。
齊音難以控制地激動起來,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嘴唇。
殷笑梨即將出口的聲音被她堵回了喉嚨里,成了一句短促的嗚咽。
齊音的理智完全斷線,扣著她在自己懷抱不許她逃,連躲避的動作都不許,不知疲倦地從殷笑梨里索取一切能夠索取的,她有的全部。
一個賭徒,一個瘋子。
殷笑梨披著毛巾被,抿著齊音端過來的水時,默默地思考著。
齊音重新拿起指甲鉗。
殷笑梨把另一隻手遞給她。
離修剪前一隻手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裡殷笑梨保持清醒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她視線又落到齊音身上,若有所思。
齊音臉上掛著輕柔的微笑:「怎麼這麼看我?」
殷笑梨搖頭。
齊音過來吻她,殷笑梨偏頭躲開,嗓子沙啞異常道:「不要。」
齊音說:「我就只是親親你。」
殷笑梨依舊搖頭。
齊音只得作罷,用銼刀將她指甲磨得圓潤平滑,殷笑梨在自己手背颳了下,坐了起來:「我想洗澡。」
「我抱你去?還是你自己走?」
「我自己走。」殷笑梨扶著齊音的肩膀站起來,突如其來的一陣酸痛差點讓她跪了下去,她暗暗咬牙,忍了過去,靠自己走到了浴室。
齊音跟在她身後。
嘭的一聲,鼻前襲來一陣涼風,門在她眼前帶上。
齊音安靜地站在門口,低低地笑了。
剛才自己那麼過分,殷笑梨鬧點小脾氣也是正常的,要麼就是……害羞?
想到這個很少啟用的詞,齊音又笑了聲,怕自己的笑聲傳到裡面,她清了清嗓子,勉強讓自己發燒的頭腦鎮定下來。
她太快樂了,她喜歡殷笑梨,殷笑梨也喜歡她。
殷笑梨裹著浴巾出來,齊音直接抱住了她,在她左右臉上各親了一下,像大人親小孩兒。
殷笑梨朝天翻了半個白眼,朝臥室走:「我先睡了。」
「好。」齊音下意識回答,過後才道,「睡了?!」
「是啊,如果你不洗快點,我就睡著了。」殷笑梨故意給她看自己手,意有所指道,「白剪了。」
「我這就去。」
「等一下。」殷笑梨忽然叫住她。
「怎麼了?」
殷笑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去吧。」
齊音站在她跟前,不動。
殷笑梨:「嗯?」
齊音組織了語言,一板一眼,卻異常認真地道:「你要是有什麼想說的話,就告訴我,我是可以信任的。」她再看不出來殷笑梨有心事她就是傻子。
殷笑梨:「……」
她們什麼關係啊,她就是可以信任的了,個外國人,估計她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殷笑梨擺手,不耐道:「趕緊洗澡吧。」
她還要試驗一下自己的新武器順不順手呢。
齊音皺了皺英氣的眉,回視了殷笑梨一眼,殷笑梨從她那個眼神里讀出了委屈的味道。
殷笑梨:「……」
殷笑梨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臨時上網查資料,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趕緊將手機鎖屏壓進枕頭底下,故作平靜地望了過來。
齊音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掀開被子坐在了殷笑梨身邊。
殷笑梨傾身過來,指節觸上她的下巴,自然而然地接吻。齊音一開始有點心不在焉,甚至有點抗拒,強行將拒絕的念頭壓了下去。
等殷笑梨舌尖舔開她唇縫探了進來,舌尖互推往來了幾次,齊音便有點發暈了,手指揪緊了殷笑梨肩頭的衣料,任她對著自己胡作非為,毫不反抗。
殷笑梨睜眼看著女人閉眼承受的模樣,眼角的肌膚被情動的粉紅色暈染,新鮮感蓋過了一切雜念。
她恍惚地想著:原來是這個樣子。
她收斂起了微妙的報復的心思,全心全意地只做好眼前這一件事。
殷笑梨的溫柔和謹慎讓齊音變得又甜又軟,聲音像貓一樣輕一樣黏,好在臥室里足夠安靜,讓殷笑梨將它盡數收入耳中。
殷笑梨臉紅了一片,抿緊了唇,汗水掉在齊音的臉上。
夏季夜短晝長。
天已經快亮了,殷笑梨上下眼皮打架,看著陽光漸漸透過窗簾,照進室內。
「今天要請假嗎?」齊音抱著她,問道,眼神里掩飾不住的喜意。如果請假,她就能多賴一會兒了。
「就你聰明。」殷笑梨半嗔半惱看她一眼,閉眼道,「不請假,過一個小時喊我起床。」
齊音失落道:「哦。」
那她不是又要被趕走了?
齊音設了個鬧鐘,準時叫醒殷笑梨,趁著她閉眼洗漱昏昏欲睡的時候,企圖和她談條件:「我能在這兒住著,等你下班嗎?」
殷笑梨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掃了她一眼:「你說呢?」
齊音蹩腳地裝可憐:「我困……」
殷笑梨輕易地看穿她:「我家的床太小了,睡得不舒服。」
「舒服的!我不挑!」
「……」
齊音先斬後奏,直接撲到了床上,把被子一蓋,裝睡。
殷笑梨洗漱完,過來踢踢床角:「起來。」
齊音開始打呼嚕。
殷笑梨:「無賴嗎你?」
齊音充耳不聞。
肖瑾說了,在女朋友面前是沒有臉皮這種東西的。
她屏住呼吸,在被子裡頭聽殷笑梨在外頭數落了她幾句,然後腳步聲就遠了。過了會兒,她重新走進來,聽不出喜怒地交代:「冰箱裡有麵包和牛奶,還有肉和菜,做飯還是點外賣隨便你。」
齊音不答話。
殷笑梨說:「不趕你出去,聽見了就伸只手出來。」
三秒過後,一隻腳從床腳的被子裡慢慢伸了出來,腳掌搖了搖,足背雪白柔軟,帶了幾分討好的味道。
殷笑梨差點沒忍住笑,咳了聲:「你們外國人連手腳都分不清楚嗎?」
「……」齊音不敢露臉,在被子裡尷尬地說,「你上班去吧。」
殷笑梨說:「我不。」
齊音能感覺到床邊的下陷,是殷笑梨在床沿坐下了,再然後她的手握住了被角,就要掀開了……
「要遲到了,我先走了。」殷笑梨丟下一句,走得非常乾脆。
沒過幾秒,齊音就聽到了從客廳傳來的關門聲。
齊音匆忙支起身,只來得及捕捉空氣里殘留的淡淡香水味。
齊音豁出臉皮不要,成功地在殷笑梨這裡賴著住了三天,第一天殷笑梨朝她翻了個白眼,第二天第三天,她已經習慣了晚上回來吃到現成的熱騰騰的……外賣。
不是齊音不肯親自下廚,而是殷笑梨不給她鑰匙,她出去了就進不來了,冰箱裡只有做中餐的材料,她不會。對著菜譜做了一個菜,嘗了一口,一整盤都倒進了垃圾桶。
齊音將手裡剝好的最後一隻龍蝦肉遞到殷笑梨唇邊,殷笑梨往回推了推:「吃不下了。」
齊音自己吃了,去洗手,回來坐下,說:「我明天回美國。」
殷笑梨張了張嘴,良久,應了聲:「哦。」
「你要送我嗎?明天周末。」本來是肖瑾送她的,被齊音毫不留情地拋棄了。
「我可能起不來。」殷笑梨委婉拒絕。
「下午的飛機。」
「那……」殷笑梨抿了抿唇,「就送吧。」
就當是謝她這幾天的伺候,她過得很快樂。
晚上自然是好一番纏綿,齊音估計這一去最少要一兩個月,還沒分別,離愁已經將她淹沒了。她咬了咬殷笑梨的耳廓,殷笑梨從迷亂中聽到了一個聲音:「你想和我一起去美國嗎?」
「不去。」她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那你等我回來。」
「不等。」
「別鬧……」齊音吻著她的唇角,喃喃道。
殷笑梨想:誰跟你鬧了?
天明方歇。
齊音輕手輕腳地起床出門,回了賓館,她的行李都在賓館。中午十二點,殷笑梨聽到門鈴響,收穫了一個齊音和她帶過來的豐盛午餐。
看在午餐的份上,殷笑梨送她去機場的一路都和顏悅色。
齊音在機場和殷笑梨吻別,引來了不少人注目。
「要想我。」齊音溫暖嘴唇離開她額頭,低聲道,往後退開一步。
殷笑梨沒答,笑著和她揮揮手。
「去吧,一路平安。」
齊音往安檢口走,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
殷笑梨:「……」
這戲到底還能不能演完啦?
戲精轉世的嗎?
是不是要自己十八相送啊?
齊音排進了安檢口的隊伍,殷笑梨知道自己應該掉頭就走,但她的腳就跟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動不了分毫,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過去,齊音連個後腦勺都不剩下了。
殷笑梨拖著步子往回走,去找地鐵站,兜里的手機震了下。
齊音:【我到候機室了】
殷笑梨:【我在過安檢,地鐵站的】
齊音:【怎麼不打車?】
殷笑梨:【打車多貴】
[系統消息:齊音轉帳給你元]
齊音:【我沒綁卡,只有這麼多零錢了】
殷笑梨低眉安靜笑了下,沒收,沒回。
下午四點半,她收到一條:【起飛了】
殷笑梨點進齊音的頭像,右上角-刪除聯繫人-確認,一氣呵成。
作者有話要說: 殷笑梨(鬆口氣):可算是演完了,還挺敬業,演到上飛機
齊音: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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