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剛一上班,黃玥就走進了朱立誠的辦公室。
「廳.長,您找我?」
黃玥柔聲問,
朱立誠引著黃玥到會客區的沙發上坐定,出聲問:
「黃廳,上午,中醫院的事都處理好了吧?」
「好了,廳.長!」
黃玥柔聲說,「省紀委對這事非常重視,所有人都帶過去了。」
朱立誠輕點一下頭,對此表示滿意。
「黃廳,這事僅憑陳書記一人,處理起來很費勁。」
朱立誠沉聲說,「你要多協助他,必須將這事處理好!」
這雖是廳紀委書記陳國培的分內事,正由於牽扯到的人太多,很難面面俱到。
查辦省中醫院販賣專家號的黃牛是由黃玥負責,朱立誠讓她協助,並無問題。
「好的,廳.長!」
黃玥爽快的答應下來,低聲道,「如果有問題,我一定及時匯報。」
朱立誠輕點一下頭,表示認可。
「黃廳,我來安皖衛生廳也有段日子了,但對於班子成員的情況,並不了解!」
朱立誠面帶微笑道,「黃廳,我想向你了解一下相關情況。」
衛生廳的工作紛繁複雜,目前就有兩項重點工作:
第一,假疫苗事件;第二,販賣專家號問題。
省中醫院院領導和黃牛勾結販賣專家號,短短半年,盈利三千萬元。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其他醫院對此不可能一無所知,他們極有可能依葫蘆畫瓢。
根據中醫院的情況推算,其他三家醫院的情況好不到哪兒去。
在班子成員中,除黃玥站隊以外,其他三人和朱立誠若即若離。
副廳.長呂仲秋為了保住省中醫院長季懷禮,當眾攤牌。
朱立誠半點面子也沒給,果斷拒絕。
呂仲秋離開時,非常憤怒,頗有幾分冤家對頭之意。
朱立誠想聽一聽黃玥對其他三位副院長的評價,以便心裡大體有個數。
黃玥沒想到朱立誠會這麼問,蹙著眉頭思索起來。
片刻之後,黃玥出聲道:
「廳.長,何廳不但是二把手,還負責過一段廳里的全面工作。」
「他的主觀意識非常強,因此……」
黃玥沒繼續說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卻已非常明確。
朱立誠輕點一下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黃玥輕點一下頭,繼續道:
「廳.長,呂廳一直在衛生部門任職,從基層醫院一路升上來,絕對的專業人士。」
「他在省中醫院待了十多年,有種別樣的情感。」
「今天上午的事,您也看見了!」
朱立誠再次點頭,表示明白呂仲秋和中醫院等人的關係。
黃玥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朱立誠一眼,低聲道:
「何廳負責廳里全面工作時,呂廳升任常務副的呼聲很高。」
「為此,他曾單獨找我聊過這事!」
朱立誠聽到這話,很是好奇,出聲道:
「哦,他找你聊什麼?」
黃玥壓低聲音說:
「他說的很婉轉,但意思卻非常明確!」
「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絕不會輕易放棄,希望我能……行個方便!」
朱立誠聽後,立即回過神來,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劉良奎提拔為副廳.長的時間短,對呂仲秋構不成威脅。
黃玥則不然,她調任兩年多了,完全可以更進一步。
「怪不得我到任後,他很不待見。」
朱立誠面帶微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就全明白了。」
按說朱立誠任安皖衛生廳.長和呂仲秋並無關係,其實卻不然。
人老心不老!
他要想任常務副廳.長,何啟亮必須升任一廳之長。
朱立誠從淮江省調任廳.長後,何啟亮落了空,呂仲秋當然也就沒戲了。
恨屋及烏!
朱立誠輕點兩下頭,便是明白了。
「黃廳,呂廳對省中醫院長季懷禮非常看重。」
朱立誠沉聲說,「聽說就是他將其提拔成為副院長的。」
「沒錯!」
黃玥沉聲說,「呂廳在中醫院任院長時,將季懷禮提拔為副院長。一直以來,季院長都說呂廳對他有知遇之恩。」
「看得出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很好!」
朱立誠沉聲說,「就算如此,你不覺得呂廳上午的做法有點過嗎?」
上午水落石出後,呂仲秋為了保住季懷禮,可謂不遺餘力。
黃玥抬眼看向朱立誠,沉聲說:
「廳.長,我覺得你在考慮這事時,有個人不能忽略!」
「誰?」
「副院長薛麗!」
黃玥直言不諱道,「上午時,她可是和呂廳一起出現的。」
衛生副廳.長呂仲秋和省中醫院副院長薛麗一起出現,難免會讓人產生疑問。
黃玥將話說到這份上,朱立誠不可能聽不明白。
「黃廳,你是說,呂廳上午之所以如此積極主動,和薛副院長有關係?」
朱立誠直言不諱的問。
在這之前,朱立誠並未考慮到這事。
聽到黃玥的話後,頗有幾分恍然大悟之感。
黃玥抬眼看向朱立誠,低聲說:
「我不敢說百分之百,但至少有一部分。」
這話說的非常直白,做實了呂仲秋和薛麗之間的特殊關係。
作為副廳.長,黃玥將話說到這份上,難能可貴。
朱立誠聽後,並未出聲,蹙著眉頭仔細思索起這事來。
呂仲秋是老資格的副廳.長,在安皖衛生系統內混了幾十年,關係盤根錯節。
朱立誠不得不慎重對待。
如果僅僅只有季懷禮這一層關係,朱立誠並不十分在意。
聽到黃玥的話後,朱立誠才意識到他和副院長薛麗之間關係特殊,這讓其很覺棘手。
想了好一會之後,朱立誠沉聲道:
「不管怎麼說,中醫院的事必須依**理,否則,我們無法對安皖老百姓交代。」
「至於有些人,如果想以此搞事的話,我接著便是。」
看著朱立誠嚴肅中透著淡定的臉色,黃玥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廳.長,你既然打定主意了,那我一定支持你!」
黃玥一臉正色的說。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事牽扯到呂仲秋,朱立誠如果猶豫不決,反倒不利於行事。
黃玥深知這點,才將這事挑明的。
現在他既已打定主意,黃玥自是要有所表示。
「謝謝黃廳的支持!」
朱立誠面帶微笑道。
「這是我的分內事!」黃玥堅定作答。
作為一廳之長,朱立誠對於黃玥的支持非常滿意,向她點頭致謝。
與此同時,呂仲秋正一臉陰沉的端坐在常務副廳.長何啟亮的辦公室里商量對策。
呂仲秋抬眼看向悶頭抽菸的何啟亮,急聲道:
「何廳,您到時候說句話,這事到底該怎麼辦?」
何啟亮抬眼看向呂仲秋,臉上露出幾分不滿之色,心中暗道:
「這事人贓俱獲,姓朱的直接讓省紀委介入,我能有什麼辦法?」
儘管心中這麼想著,但何啟亮卻絕不會當著呂仲秋的面,將這事說出來。
自從朱立誠到任後,呂仲秋雖堅定不移的站在何啟亮這邊,但後者仍覺不夠。
中醫院之事是將呂仲秋徹底拉攏過來的絕好機會,他絕不會放棄。
「仲秋廳.長,這事很難辦!」
何啟亮一臉凝重的說,「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姓朱的是想藉此機會,將中醫院一鍋端。」
說到這,他停下話頭,用眼睛的餘光掃向呂仲秋: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他看似針對的是中醫院,實則卻是衝著你來的!」
呂仲秋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暗想道:
「姓朱的初來乍到,他怎麼會知道我和中醫院之間的關聯?」
「何廳,不……不可能吧?」
呂仲秋說話不利索,滿臉慌亂之色。
何啟亮看到這一幕,心中暗道:
「姓呂的誤會我的意思了,看來坊間傳聞沒錯,他和中醫院之間存在利益糾葛。」
看破不說破!
「呂廳,省內衛生系統內誰不知道你是從中醫院出來的。」
何啟亮出聲道,「姓朱的針對中醫院,分明是想藉機打你的臉!」
呂仲秋聽到這話,一顆懸著的心才放鬆下來,出聲道:
「你說的是這意思,我還以為……」
說到這,呂仲秋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收住話頭。
何啟亮嘴角露出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問:
「呂廳,您以為什麼?」
「沒……沒什麼!」
呂仲秋一臉尷尬,連忙轉化話題,「何廳,你說我現在該如何應對這事?」
如果是其他事,何啟亮一定出手相助,但這事卻非同尋常。
朱立誠是一廳之長,親自盯著這事,本就不易操作。
除此以外,省紀委的人已介入其中,何啟亮只能「望洋興嘆」。
「呂廳,這事並非我不想幫你,而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何啟亮一臉抱歉的說,「如果只是姓朱的還好辦,但現在省紀委的人已介入其中,這事根本不是你我這個級別,能擺平的。」
作為衛生廳常務副廳.長,如果是衛生系統內的事,何啟亮解決起來,並無問題。
現在這事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出言拒絕並無不可。
呂仲秋聽到這話,臉色當即便陰沉下來,急聲道:
「何廳,這事你若是不管的話,中醫院可就要姓朱了。」
這話的意思很明確,季懷禮等人如果被拿下,朱立誠勢必會乘機接手中醫院。
如此一來,中醫院便與他們再無關係了。
何啟亮嘴角露出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心中暗道:
「你少在這說沒用的,中醫院是你的地盤,它姓不姓朱,和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想到這,何啟亮抬眼看向呂仲秋,一臉真誠的說:
「呂廳,我當然不希望姓朱的拿下中醫院,但這事的難度係數實在太大了。」
「季懷禮的腦子進水了,怎麼能讓他抓個正著呢?」
面對何啟亮的抱怨,呂仲秋無言以對。
前兩天,呂仲秋就給季懷禮「打招呼」了,讓他近期將黃牛攆出醫院,等風聲過了再說。
誰知季懷禮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導致如此被動的局面。
「姓季的腦子進水了,這是毋庸諱言的。」
呂仲秋一臉陰沉道,「等這事完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他,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度過眼前這一關!」
何啟亮對呂仲秋的用意再清楚不過了,沉聲反問:
「呂廳,你覺得該怎麼辦?」
呂仲秋聽到問話,眼前一亮,出聲道:
「何廳,我覺得您剛才有句話說的特別對。」
「哦,哪句話?」何啟亮一臉不解的問。
呂仲秋嘴角露出幾分狡黠的笑意,出聲說:
「您剛才說,這事由於省紀委的介入,僅憑你我已沒法搞定,只能省里的大佬出面。」
何啟亮聽到這話,當即警覺起來:
「呂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呂仲秋抬眼掃過去,沉聲道:
「何廳,您不會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這段時間,我可沒少支持你喲!」
呂仲秋這話說的毫無問題,也絕不誇張。
朱立誠到任後,何啟亮之所以仍能把控住衛生廳的局面,和呂仲秋的支持密不可分。
如果缺少了他這位老資格副廳.長的支持,現在是什麼局面,誰也說不好。
「呂廳說的沒錯。」
何啟亮面帶微笑道,「你的鼎力支持,何某沒齒難忘!」
呂仲秋並不領情,沉聲說:
「何廳,你光記住沒用,得有所表示才行。」
不等何啟亮反駁,呂仲秋直接捅破窗戶紙,出聲道:
「現在這事只能請高省長出面,才有斡旋的餘地,否則,季懷禮他們可就徹底玩完了。」
呂仲秋說完不再出聲,兩眼緊盯著何啟亮。
他口中所說的高省長指的是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高昌漢,安皖省排名第四的大佬。
何啟亮是高昌漢的人,若無如此強硬的靠山,他也不會夢想成為衛生廳.長。
呂仲秋滿懷期待著看著何啟亮,希望他能點頭答應。
何啟亮用眼睛的餘光掃向呂仲秋,心中暗道:
「你腦子進水了吧?」
「別說我不會這麼去做,就算去找高省長,他也絕不會出手相助。」
看病難、看病貴一直是老大難的問題,朱立誠作為衛生廳.長,有意解決這一難題。
高昌漢作為省政府的二把手,怎麼可能從中作梗呢?
季懷禮等人不但觸犯了病患的利益,還被朱立誠抓了個正著。
在此前提下,高昌漢更不會介入其中。
退一步說,就算朱立誠手中沒有證據,想要收拾季懷禮等人,高昌漢也絕不會管這事。
朱立誠是省·委副書記盧魁的嫡系,高昌漢絕不會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與盧書記交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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