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火機,樣子還是老式的內燃機車,綠皮黃帶,椅子是硬座的,上面是一根根木條釘在一起,座位是兩排對著的,每邊可以坐三個人,中間有個小桌子,可以放東西。閱讀
七九年,馬上進入八十年代,上頭的政策日漸放寬,六十年代的時候,去外地辦事需要帶單位證明或者街道辦開的證明信之類的材料,那時候國家政策非常嚴格,抓特務也抓得特別狠,滿大街的聯防隊在到處巡查,看到不對勁的人就要查身份。
加上對農村人口滯留城市的管制,基本沒有證明信這類的證件,是沒辦法在城市生活的,而且一旦被聯防隊抓到,就會被返送回原籍。
但是現在,政策已經實行多年,有些條條框框已經放寬了,只有像京都這樣的城市,買票才會嚴一點,需要介紹信,但是一些別的城市的火車票,沒有那麼麻煩。
書里的女配當初沒有介紹信,就是買了火車票直接南下。
溫馨走的很突然,她其實也不知道去哪兒,只跟著別人隨便買了一張,其實到哪裡都是一樣的,舉目無親。
她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就是不出聲。
對面一對六十多歲的夫妻,就瞅著這小姑娘,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淚珠子,老太太看著都心疼了,趕緊抓了把兒子給買的花生糖。
「小姑娘,第一次離開家吧?別哭啊,過兩天就回來了,這糖你吃,吃了不哭啊。」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說。
溫馨大眼睛含著淚珠看著老太太,哽了一聲,低頭看看她手裡的糖,就覺得好像吃一塊就真不難受了一樣,她「嗯」了一聲,從裡面拿了一塊,放在嘴裡嚼。
「好吃不?」老太太問。
溫馨望著她,點一下頭,淚珠子就「啪」掉下來一對,哎喲喲,這把老太太心疼的,這姑娘也太招人疼了。
吃了一塊糖,溫馨心情才好了點。
火車已經離開了京都,望著外面遙遠陌生的城市,細細的雨水不斷的淋在車窗上,她不得不思索離開的京都,接下來要怎麼辦了。
初穿到這裡,她來到閻家,雖然是做保姆,但是其實閻家是她的一把無形的保護傘,她做什麼都暢通無阻,大院裡混的也蠻好的。
可是現在,她離開這把保護傘,在不熟悉的世界,她連自己最終去哪兒都不知道。
她是儘量避開女配去的那個城市,隨便跟著前面排隊的人買了張南方一個城市的票,這本小說是架空年代文,地名全都換了,與現實地名不一樣,溫馨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知道南方的那幾個城市。
「你這孩子,看到別人吃糖,你就想吃,你怎麼那麼不懂事?哪有糖給你吃?」溫馨旁邊坐著兩口子,大概是出門探親,大包小包塞的椅子底下都是。
三四歲的小孩子被打了兩下癟著嘴在哭,老太太趕緊又遞了兩塊糖給小孩。
那女接過來眉開眼笑地道:「謝謝啊,這孩子嘴就是饞。」
溫馨抹了抹淚珠,看了她一眼,這年代雖然大家日子都好過多了,能吃上飯,能吃的好點了,但是,糖還是挺金貴的,溫馨沒見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啊,閻家倒是不缺糖,紅糖、白糖、蜂蜜這些都不缺,但是楊禾苗家就買不起,溫馨做多了小糖餅,剩下的拿給禾苗吃,她都覺得好吃的不得了,更別說糖塊了,像他們爺倆,哪買的起,要糖票不說,貴還限量。
溫馨看了旁邊女人和孩子一眼,又看向對面老太太老頭,想到剛才她哭了還給糖吃哄她,就立即有種天然的好感。
「大娘,謝謝你。」溫馨眼眶紅紅的,卻笑得甜兮兮跟她說。
老太太看她不哭了,也笑呵呵道:「沒事,不用謝,我小兒子給我們倆買的,我和老頭子也不愛吃,你喜歡再拿兩塊。」
溫馨趕緊搖頭,不吃了。
老太太看著溫馨,穿著小白襯衫,藍褲子,扎了兩個小辮,巴掌大的小臉上雪白的,大眼睛紅通通,像個小兔子一樣,剛才哭的樣子,看著可真心疼,老太太也沒個女兒,一共兩個兒子,大兒子犧牲了,二兒子還在當兵,當年就想要個女兒,看到溫馨,就想著要是有個像溫馨這樣的女兒多好,可惜命不好,一輩子沒有閨女。
火車裡比較擁擠,好多去探親辦事的人,大包小包帶著很多行李,塞的位置滿滿當當的,外面又下著雨,窗戶還不能打開,尤其是夏天,聲音嘈雜不說,味道也特別難聞。
現在正好中午,車廂里有列車員來回走動穿梭,推著車賣盒飯,這個時候火車票也只有三五塊錢,一個盒飯才不到一塊錢,溫馨看到有推車過來,就忙過去買飯。
火車上的飯菜很實惠,而且不要票,但是價格會貴一點兒,車裡賣一種剛烤出來香噴噴的麻餅,是用小麥面和白糖烤熟的酥餅,牛皮紙包著,四毛錢一個,每包六個。
還有裝在鋁製飯盒裡賣的盒飯,飯盒下面是熱騰騰的白米飯,上面澆著菜,有點像後世的蓋澆飯,菜的是肉炒蓮花白,看著油汪汪,聞著香噴噴。
溫馨走的匆忙,都沒有帶吃的,就買了一個盒飯,一包酥餅,還有五個茶葉蛋,花了不到五塊錢。
帶著東西回到座位,對面大爺大娘旁邊是個年輕人,溫馨送了他一個茶葉蛋,想和他換了個位置,她想坐到老大娘那邊去,那個小青年看到溫馨,臉紅的直擺手,不要茶葉蛋,立即就跟她換了。
溫馨就跑到了大娘旁邊坐著,她很會來事兒,又大方,請大爺大娘一起吃,熱情的讓老兩口不吃都覺得不好意思,最後接了溫馨塞過來的荷葉蛋和酥餅一人分了一半,吃了兩口,他們又拿出很多兒子給買的乾果和糖塞給溫馨,溫馨也不客氣,紅著眼睛笑眯眯的接了。
她雖然心裡難受,但是環境陌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她得多為自己之後打算了,她現在沒有介紹信,就算現在政策放鬆了,聯防隊也不到處抓人了,走親戚也可以多住一段時候,介紹信日期超了十天半個月也都不打緊,只要沒有人舉報就可以一直住下去,但是這個身份證明,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重要的。
至少到了一個地方,得有地方住吧,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商業賓館之類,只有招待所,溫馨在大院的時候也隱晦的打聽過了,去外地也有那種不要介紹信的招待所,但住的人太亂,地方也偏僻,住進去的很多不是什麼好人,盜竊泛濫在逃犯,溫馨只有一個人,她不可能跑到那種地方去住。
也就是說,她必須要找一個靠譜的住的地方,介紹信主要用處,就是住招待所、找工作、以及買房遷戶口等需要用到。
所以對一般人來說,沒有介紹信跑到城市去,沒有地方住,找不到工作,更沒有各種票和口糧分配根本就待不下,除非有人接收讓你住,然後自己解決吃喝拉撒,那待下來也可以。
溫馨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找不到住的地方。
她嘴裡咬著白面糖酥餅,一邊吃了飯,一邊吸了下鼻子,就開始琢磨怎麼辦?這個時代對穿過來的她太不友好了,她現在急需找到一個住處。
茶葉蛋和酥餅的香氣,很快瀰漫在這個小小空間裡,對面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眼睛一直往這邊瞄。
坐火車不乏一些去外地辦事的人,他們不缺那三塊兩塊,會買火車上提供的午飯,可大多數坐火車的都是勞窮大眾,很多窮人一個月才賺十塊錢,一個盒飯就要八毛,根本沒有幾個人買,都是自己帶著玉米餅就醬菜,再要一缸開水,美美的吃一頓。
哪裡像溫馨這麼奢侈,一下子買了快五塊錢的東西,誰見了都會說不會過日子。
那女人暗暗掐了把孩子,把孩子掐哭了,「你這孩子這麼不懂事,糖餅和雞蛋是阿姨買的,不是給你吃的,哭什麼哭?」
這要東西的套路都不帶換一換的,溫馨撇撇嘴,自己吃自己的,剩下的就放起來,這火車要坐兩天呢。
吃了一頓,她就跟老太太處得親親熱熱的,摟著老太太的胳膊問。
「大娘,你們這是回哪兒啊?」
「回老家朧城,我小兒子在京都當兵呢,我和老頭去看看他,在部隊家屬院住了兩天,令兒就準備回老家了。」
當兵?溫馨眼前一亮,大概是因為閻魔頭的關係,她現在對這個年代的兵就有種天然的好感,總覺得都是好人,那當兵的父母肯定也是不差的。
朧城?似乎是南方靠近沿海的城市,也是挺繁華的都市。
溫馨這個票是路過朧城的,與其自己隨便找個城市,不如就跟著他們到朧城去,這兩天和大爺大媽處好關係,說不定可以幫忙租到房子,畢竟她人生地不熟,現在有熟人,肯定好辦事兒。
溫馨把眼睛擦了擦,總算露出絲笑容,住處說不定解決了。
「姑娘你看,這是我兒子,特意照了相給我老兩口,以後我們想他了就拿出來看看。」老太太拿出張相片來,是張這個年代獨有的黑白照片,裡面有個穿著軍裝,露出兩大白牙的軍人。
溫馨看了兩眼,怎麼覺得那麼眼熟呢,不過天下當兵穿一樣的衣服,都挺像的吧。
她點了點頭,「嗯嗯,長得真精神。」牙好白。
這一路上,她對老倆口是體貼入微,她要想討好誰,那個誰絕對是如沐春風,當初閻魔頭那個樣子,後來不還是讓她治的清清楚楚?
所以,討他們歡心的話兒說的一套一套的,哄得老太太喜歡她喜歡的不行,問她去哪兒,她甜甜地說:「我也去朧城,我們順道兒。」這老太太更高興了,一個地方的呢,說話更親切了。
那大爺更不用說了,看溫馨都是笑臉兒,哄得他們天天樂呵呵。
對面的女人看著溫馨給那兩老頭老太買好吃的好喝的,沒事就給對面那兩個老的倒水拿點心,還給老太太按摩肩膀,就跟她是親閨女似的,老太太說要認乾親,晚上溫馨睡覺還給蓋衣服,她撇了下嘴,沒毛病吧?火車上都不認識的人。
坐了整整兩天,第三天下午,火車終於靠站了,溫馨拎著包和箱子,小心的跟著老倆口走進了那座鄰近海港的朧城,那一片煙雨飄搖的城市中。
……
閻澤揚腿傷在醫院住了半個月,至於三餐,自然不用何文燕操心,醫院有他爸安排的勤務兵,還有醫院院長的女兒董遙,這兩天一天三趟給送湯湯水水。
中午,暖暖陽光照進病房中,閻澤揚坐在病床上,清冷淡漠面無表情的在看一本軍事書籍,半天沒有翻一頁。
這時,軍醫董遙穿著一身幹練的襯衫軍褲,外罩白大褂,燙了一頭微卷的長髮,顯得整個人有著軍人氣息,又非常摩登時尚,她提著飯盒,走進病房,微笑著說:「閻團長,今天狀態怎麼樣?腿傷還疼嗎?我熬了豬肝湯,對傷口恢復很有好處,這是我親手熬的,賞個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