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升是跟在閻澤揚身邊時間最長的親信,這次他調離京都,也將趙東升調了過來去。
閻澤揚沒有讓他跟在身邊,他一直留在車上,不時的下車望著監獄側門。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就看到他家團長從裡面走了出來,「團長。」趙東升特別有眼力見兒,見人出來,就立即就跑了過去。
只是閻魔頭臉上的表情不是那麼好,甚至有些青,他一言不發,走了幾步後,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眼那所監獄。
在陽光下,整個監獄冰冷又陰森森。
趙東升過去給他拉開車門的時候,閻魔鬼甚至還被車門刮到了腿,就聽骨頭「咚」的一聲,撞到車門邊。
「團長,你是不是餓了?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這可不是一向身手矯捷的閻團能犯下的錯誤啊。
趙東升本來還想開個玩笑呢,一回頭就見副駕上團長的眼神,就像要殺人一樣盯著前方。
「回去。」他只吐出兩個字,那兩個字都像是能結冰似的冷。
趙東升哪還敢說別的,一看就知道團長的心情糟透了,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他跟著閻團長這麼多年,求生欲很強的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
於是他悄麼悄聲的,開足了馬力,用最快的速度開往滬州市。
……
晚上閻澤揚沒有回宿舍,而是一直在待在辦公室,燈一夜都沒有關。
他無數次一遍遍回想著,在會見室的時候,宋茜說的每一句話。
他撬開她嘴之前對她說的那樣,都不過是一種審迅的手段而已,每個新人進監獄都會遭點罪,顯然,宋茜當了真,她對這種審訊的心理方式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在這種心理壓力和恐懼之下,她說出的話,真實性是很高的。
旁邊的趙東升一邊開著車一邊看著旁邊副駕上的閻團,他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趙東升就能看出來,團長似乎很難受,他倚在靠背上,閉著眼晴。
趙東升以為閻團胃疼,可是閻團長一向身體倍棒,連個感冒都沒有,從來沒聽說胃有毛病?難道真的餓的?他們中午趕路就買了點包子吃了。
閻澤揚此刻閉上眼晴,幾乎滿腦子都是宋茜的聲音。
你們是一本書,你們是一本書里的內容,你是我設定的男主角,是虛構的,是不存在的……
可能呢?放屁!怎麼可能!瘋子!
不,他不相信!這個世界,絕不可能是她寫的一本書。
但他還是聽她耐心的說完了。
她撒了謊嗎?他把所有的審訊技巧都用上了,無論任何的細節,只要他問出來,她都能完整的回答,擁有完整的邏輯。
這些都在證實,她要麼是個天才,她要麼沒有撒謊,而她顯然不是前者。
她說筆記本里那些都是她設定的時間線,上面她寫的事情以後都會發生,不信他可以驗證。
她記錄的人都存在這個世界,都是她創作出來的角色。
而溫馨。
宋茜說,這個溫馨是重生的。
重生?這又是閻澤揚不明白地方,直到宋茜解釋了,才知道重生,等於人生從頭再來一遍。
重來人生又人什麼意思呢?
她說溫馨是重生的?他深深皺起來眉頭。
若是沒有溫馨未來的護照和身份證,若是他沒有發現溫馨身上不同的蛛絲馬跡,那麼今天坐在這裡的他,一個字都不相信對面女人的胡言亂語,他甚至還是冷笑,冷笑她不要負偶頑抗。
可宋茜說得出真實世界裡的溫馨這個人。
她的生日、身份證號、地址、分毫不差,她甚至連溫馨在真實世界學過什麼,讀得哪的高中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那張卡片上的內容,閻澤揚早已倒背如流。
如果是重生的,溫馨為什麼會有來自未來世界的身份證明?身份證明上也證實了,她在未來世界,只有20歲,20歲的她又怎麼重生到書里。
這些都與宋茜說的並不屬合,但漏洞也只有溫馨身上才有,其它的地方毫無破綻。
一開始閻澤揚並不相信,他只當這個女人胡言亂語,可是隨著他越來越深入的審問,卻發現如果這真是胡言亂語,只是她編得一個故事,那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因為溫馨身上發生的事,他動搖了,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穿越重生這樣的事兒?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只是宋茜出版的一本小說?
閻澤揚平靜的外表下,是早已波濤洶湧到窒息的內心。
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
她甚至能將那個未來世界說得無比的真實,真實震撼到,他連反駁都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他沉默的聽完她那個與溫馨同一個詭譎又繽紛的世界。
最後,閻澤揚說了兩句歌詞,「這是什麼歌?」
雖然歌詞有些錯的地方。
但瘦只剩下兩隻大眼睛宋茜,對閻澤揚瞪大了眼睛:「這,這是吳青峰2006年寫的小情歌,你怎麼知道的?」
「你哼兩句。」
聽著那熟悉的旋律。
就在半個多月之前,他從另一個人的口裡聽到過,他再也無法支撐的閉上了眼睛。
難道……
這真的是一個小說的世界?
裡面所有的人物事件全是虛構的?
而他也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宋茜穿進自己寫的這本書里,那麼溫馨呢?那個身份證明,那個帶著密碼鎖的箱子,那個第一次他們見面,她穿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衣服,那個箱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首飾和東西……
難道她跟宋茜一樣穿進了書里?
他不想相信,更不敢相信,他主開了監獄,只覺得腿下虛浮,不真實的讓他只想閉上眼睛。
最後,他板著臉看著車窗外面,那是一條寂寞孤獨的漫長路途。
假設,宋茜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溫馨她又是以什麼樣的目地接近他?以什麼樣的目地勾,引他。
就因為……他是宋茜書里所謂的男主嗎?
……
回到了駐地,閻澤揚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一根根抽著煙,房間裡煙氣繚繞,隨後他拿起電話,拔了號碼,轉接後,他說:「給我查一下……」電話里天南地北他說了好幾個地址,幾個宋茜所說這兩天就要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事件,讓對方核對。
晚上電話就打了過來,核對過了,全部準確。
閻澤揚放下了電話,頹然的坐在了辦公室的椅子上。
第二天政委來的時候,發現團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團里的經費緊張,你這團長還帶頭浪費電?你等我打個報告給閻首長說道說道,你這小子,別以為天高皇帝遠。」
結果葉政委一進辦公室,就跟屋子裡著了火似,煙嗆火燎的。
再看往常有點潔癖,永遠把自己收拾的乾淨利落,軍服上恨不得一個皺都沒有,筆直筆挺的閻家大少爺,現在,軍服被隨意的扔在了椅子後面,壓得全是褶皺。
他穿著襯衫,皺皺巴巴,下巴的青色的胡茬好似一夜之間就長了出來,整個人哪裡還是昨天那個乾淨利索的團長?不修邊幅的簡直就是個流浪漢。
「團費緊張?」閻魔頭將嘴裡的煙狠狠的吸了一口,隨手摁在滿滿的菸灰缸里,這個世界恐怕都是別人寫的一本書,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連他自己可能都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還有什麼經費,什麼浪費可言?
「趕緊把自己收拾收拾,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呢。」葉政委也沒說什麼,催促了他兩聲。
閻澤揚對葉政委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來。
他甚至想過,要發點什麼電報給父親,可是,他想到了日記里牽扯到的溫馨,他看著那本日記,終究什麼也沒做。
生活總是要繼續。
不久他們的團長就又整潔利落的出現在他手下兵的面前。
又十天過去,士兵們越來越覺得自家的團長大人,話越來越少,臉上也越來越沒有笑容,以前三天兩頭離開駐地,但是現在接近一個月沒有離開過駐地,一直待在辦公室和宿舍。
以往演練的時候,只要閻澤揚在場,士兵都瑟瑟發抖,兩股戰戰,那鷹眼一掃,能嚇死人。
但是現在,他仍然站在那裡,但是,士兵們卻覺得,自家團長對他們的要求似乎不那麼嚴苛了,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
以往操得他們死去活來,現在卻只是目光沉沉看著他們,結束後,也不言一發的轉身離開。
這一天,排長的那個妹妹又來駐軍這邊看他哥,帶了些東西過來。
正好遇見了閻團長,她立即上前打招呼。
笑呵呵地問道:「閻團長,我這幾天怎麼沒見到你對象來呀?」
一聽到她提及溫馨,閻澤揚的心就如泛了開水一樣,又痛又燙,燙得他心臟都糾在了一起。
他一直忍著,麻木著自己,他不想見她,可是他又想見她。
仿佛有什麼心靈感應,他一回頭,就見到從接待室走出來的溫馨,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正站在接待室那邊,往他這邊看過來。
溫馨見他看過來,氣的轉身就進了接待室,抬手就拍了下桌子,好你個閻澤揚,眾目睽睽之下,你的端正呢,你的作風呢?
把旁邊猶豫著要不要放溫馨過去找團長的哨兵,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