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後,正是九五年,這個時候哪怕出去擺個地攤,都能賺的缽滿盆溢。
「當初你扔給我一百塊,我不會像你那么小氣。」溫馨將墨鏡支向頭頂,她踩著腳下尖尖的紅色高跟鞋,向她裊裊婷婷的走來。
遞給她一沓錢,「這裡是兩千,現在是九五年,你知道這個時間代表著什麼。人生才剛剛開始,你在書里希望我得癌症死掉,可是我卻不卻不這樣,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九五年的兩千塊,相當於後世的一萬,只要不是懶到了極點,以宋茜後世的眼光,兩千塊足以翻盤千萬倍,再不濟做點什麼生意,也能養活自己衣食無憂。
宋茜呆呆的看著手裡的錢,等到好抬頭的時候,溫馨已經戴上了墨鏡,拉開了車門,紅色流線型的轎車很快急馳而去。
外面烈陽炎炎,宋茜感覺恍然隔世,她再也不是那個二十來歲天真的女孩了,她已經三十五歲,她手緊緊的捏住那一沓錢。
溫馨不知道為什麼要來見宋茜一面,大概在彼此心裡,他們既是翻過臉的閨蜜,又是這個世界僅有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看到對方過得悽慘可憐,就真的有快感嗎?
並不會。
以閻澤揚這個越來越適應官場的人來說,他也同意她走這一趟,他說:一個有錢有家有業的人,總比一個落魄的浪人要安全得多。
因為一旦富有,就不敢賭。
宋茜後來用溫馨給的兩千塊,開始天南地北倒賣貨物,後來有了自己店,有了自己的連鎖超市,再後來成了民營企業家,再後來,三十八歲的時候,有了自己女兒。
她和一個高中物理老師結婚了,有了穩定的家庭,有了想要的生活。
溫馨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她,因為地域不同,也因為圈子不同,但是彼此都知道,對方比自己想像中的要過得好。
……
溫馨四十八歲的時候,又懷孕了。
震驚之後,她哭得像個孩子,她怎麼又有了,百試百靈的避孕草也有失靈的時候嗎?
之前那個年代女人都要上環,溫馨去醫院溜了一圈,知道這個年代這個東西對女人不好,她有更好的東西,怎麼可能戴呢。
轉了一圈,打點了下,她就沒戴,回頭又跟閻魔頭說戴了,整整二十八年過去了,都沒有了什麼問題。
沒想到,四十八歲的時候馬前失蹄,雖然每天都喝,可是不知是喝久了產生抗藥性,還是有了漏網之魚,竟然突然的懷上了。
發現的時候,不止是溫馨難以置信。
這些年因為那個筆記本,他不斷的累積功勳,如今已經上位,做到了某個很高的位置上,一個上位者,在聽自己四十八歲的妻子又懷孕了,他愣住了。
也託了那本日記的福,閻澤揚上位之後,做了很多事情,潛移默化中很多事件發生了改變,比如,提早開放二胎政策,挽救後期人口凋零的局面。
可從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在四十八歲的高齡,又懷上的一胎。
回家就見她的小妻子撲進他懷裡哭,她都四十歲了,他都坐到了XXX位置,可是他還像當年那樣寵愛她,她也還像那時候的小姑娘一樣,私下裡喜歡對她撒嬌。
兩個人的感情二十多年都沒有變過。
「兒子都快結婚了,我都要當奶奶了,嗚嗚嗚,怎麼辦啊……」
溫馨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能看也來,她是嫌自己丟人了,畢竟她都是四十八了。
這不就是俗話中的老蚌生珠嗎?說出去,圈子裡的人都笑話她的。
雖然她走在路上還經常會有帥哥來搭訕,可她畢竟是個二十七歲兒子的母親,兒子明年就要結婚了。
傳出來,她的臉還往哪放啊?
接到電話的閻魔頭急匆匆帶她到某醫院檢查。
溫馨怕遇到熟人,特意避開了軍區醫院,讓閻澤揚載她到最遠的一家婦科醫院檢查,這是個地級市醫院,正好趕上周六日,掛號的人很多,婦科大夫是個四十多歲的女醫生。
也不知道是看的病人多了,有些麻木,沒什麼微笑,幾乎是冷著一張臉,進來的是個小兩口,長得非常出色,男的看樣子三十六七歲,成熟穩重,格外還帶著一份冷冽的氣質,板起臉孔,比婦科大夫臉還臭,一看就是上位者,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再看這個女人,嬌滴滴,還穿著一身桃粉色的連衣裙,一看就知是保養非常好的年輕女人,全身上下全是定製款,那嬌嫩的臉蛋,飽滿的膠原蛋白,看起來只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長得就跟個女明星似的。
一個三十六七歲的成功男人,帶著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女人。
這種情況婦科大夫見多了,這年頭,不知多少有錢有勢的男人在外面包養小三,包養的全是小明星或者漂亮的女人,一旦女人有了孩子,都會帶她們到市邊界這邊醫院來檢查,比較遠,熟人少。
婦科醫生的態度是很差的,她直接讓那個女人進帘子里,她要做檢查。
做檢查?溫馨雖然生過小孩,但是那時候太年輕了,全是閻魔頭一手幫她弄的,後來二十八年都不生過,早就生疏了,根本不知道流程。
而且雖然有孩子,可是保姆也多,照看的人也多,她也不是在家裡看孩子換尿布的人,陪孩子玩,帶他去旅行,帶他吃各種好吃的店裡吃飯還可以,其它的她根本沒照顧多少。
無論是生育經驗還是育子經驗幾乎等同於沒有。
這會兒也有點忐忑不安,檢查的很快,婦科醫生摘了手套,這個小三沒什麼婦科病方面的問題,顏色粉嫩健康。
最後讓她去驗了尿驗之類,身體很健康,孩子也有兩個多月了,狀態良好。
「留還是打掉?」婦科醫生在紙上寫寫劃劃,隨口問道。
溫馨:「……啊!」她無助的目光看向旁邊的閻澤揚。
醫生臉色臭,閻湯澤臉色更臭,他一旁冷眼旁觀這個女醫生,眼神凌利,臭著臉的醫生到底被看怕了,別說那樣的目光了,就內氣場,往那一站,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醫生心裡也嘀咕,誰特麼知道來醫院的都是些什麼身份的大佬,至少這一身氣派不是什麼平民,最後還是收斂了神情。
「打掉。」閻澤揚半天才說了兩個字,二十多年前溫馨生產時的恐懼他還記得,他不想溫馨再受苦了。
溫馨拉著澤揚的手搖了搖,「不打……」孩子在她肚子裡,一聽打掉,她反而心慌慌。
醫生心道果然,她抬頭瞅了兩個人一眼,男的臉色是不太好的,女的更不好,小臉煞白。不過就算白煞煞的,仍然有種楚楚可憐的美,這小三長得還是挺有資色的,不是那種流於俗欲的美人,反而清純可人,手指還拉著男的衣袖,嫩得都能掐出水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近四十歲的男的,看著有點眼熟,醫生也沒有想,她一天不知道來來往往看見多少病患,沒那些工夫記人。
既然要打掉的話,那就要安排手術室,「姓名。」
「溫馨。」
「年紀。」
溫馨頓了下,小聲說,「四十八歲。」
「多少?」
「四十八……」
「四十八?」看著眼前這個妙齡最多二十八歲的女孩,醫生瞪大眼睛。
臨到手術室,溫馨手拉著門不肯進去,護士讓她進去,她可憐巴巴的望著門口的閻澤揚,閻澤揚本來想狠心,但是關上門口後,他又把門敲開,把情緒崩潰的溫馨帶回家,回家了,她趴在被子裡淚流不止。
肚子裡有個小崽崽,儘管覺得丟人,可到了要打去的時候,溫馨捨不得,閻魔頭也捨不得,他是忍著情緒把她送進去,可是關上門他就後悔了。
溫馨的體質很好,雖然四十八歲了,保養宛如少女,卵子活力也很好,但就算如此,高齡產子仍然存在危險,閻澤揚請了整個醫護團為溫馨服務。
為了溫馨和她肚子裡這一胎能平平安安的,小兩口捐了好多錢,溫馨現在身家已經算是隱形富豪,到了這個層次,錢什麼的已經是個數字了,她終身都用不完,相比之下人才是最重要的,閻澤揚將兩人帳戶里一大半的錢捐了出去。
建了一百所希望小學。
大概捐出來的財物一樣,獲得了千千萬萬的人的祝福,溫馨這一胎特別順利,無論是養胎還是生產,生產的時候,只受一點點罪,可能是她長年健身的緣故,十分好生。
母女平安。
是個長得跟媽媽一樣膚質瑩潤的小娃娃。
閻澤揚晚年得女,分外的寵愛,每天工作回來都要看看女兒,在夜晚柔和的燈光下,他看著母女在沙發上等他等到睡著,一大一小縮在沙發上睡得香噴噴的樣子,他的目光流露出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滿足和幸福。
他解開身上衫襯的寶藍色的袖扣,拉開了領帶,叫住了要走過來的保姆,走到沙發前,端詳半天,才在玉雪小糰子的女兒臉上和同樣因懷孕而豐潤溫馨臉蛋上,寵愛的各親了一口。
……
女兒小玉雪百天的時候,在溫馨強烈的要求下,在京都老家的家裡照了一張全家福。
溫家的兒子,閻方聰有一個處了兩年的女朋友,那時候感情還算穩定,但是他一直沒帶女友回家見父母,女友只知道他是土生土長的京都本地人。
畢業後他正常的通過人事局考試進入到機關單位,一開始女友並不覺得他有什麼特別,平時很低調,雖然有車,但車只是很普通的大眾款。
但是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女友慢慢的從日常各種細節方面發現,她男友家裡的條件不錯的。
她曾經在他手機的交友圈裡發現過有人開玩笑的在評論里稱他公子爺。
他好像在單位混得非常開,朋友特別多,他可以拿到別人拿不到批文,也能拿到某些特權,還能接觸到高層的領導,她也考入到了同樣機關單位,見到很大領導層對他特別客氣。
這讓女友隱隱的感覺到,她的這個男友似乎並不是表面那麼簡單。
她曾經開玩笑的試探問他,「方聰,你長得這麼帥,像你爸爸還是像你媽媽啊?」
方聰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笑了一下說道:「你覺得我長得帥嗎?」
「當然帥了,你可是學校當年的校草。」女友看著他的臉星星眼,她喜歡上他,最開始,始於顏值。
閻方聰輕描淡寫地道:「我是家裡長得最丑的一個。」
「這怎麼可能?」女友驚呼。
閻方聰沒有再說什麼,他說的都是事實,見過他的人,都說他長得帥,但站在父母身邊,就會被奪去光彩,他小時候長得很漂亮,但是可能小時了了,大若未必,長大後他是丑了的,但在別人的眼中,他仍然是帥的,畢竟基因在那裡,丑也不到哪兒去。
……
女人的好奇心,就是那麼強,閻方聰的女友試圖一點點的深挖著自己男友的終極身份,他的家庭背景,他隱藏的一切的一切,她都想知道。有一次,她趁著兩人在餐廳用餐時,他去洗手間忘記帶手機,她拿起了他的手機,在他的相冊最上面,發現了一張照片,好像是個全家福。
他從來沒有帶自己見過家人,她對他的家人充滿了好奇,放大後仔細的看,只見全家福里,有一對年輕的夫妻,男的三十多歲,女的二十多歲,長得嬌艷美麗。
女友她本身就自詡美貌,女人里也是漂亮的那一堆的,可是看到這個女人的嬌顏,和她燦爛的笑容,還是產生了驚艷之美,她懷裡還抱著個似乎滿月的小孩,甜甜的依偎在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邊,笑得特別幸福。
照片裡還有對夫妻,年紀頗大,有七八十歲的年紀,頭髮花白,但非常整齊,帶著眼鏡,正坐在沙發上。
這是閻方聰的爺爺媽媽?那年輕的夫妻抱著孩子的是他的姐姐和姐夫嗎?怎麼不見他的父母,女友正詫異,目光一掃,突然愣住,她盯著那個坐在沙發上老人的臉,總覺得很眼熟。
這,這不是……
她慢慢睜大了眼睛,再看向那個站在沙發後三十多歲英俊的男人,甚至比閻方聰還在成熟英俊的男人,她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可以還給我了嗎?」不知何時男友已經從洗手間走出來,站在她面前,平靜的對她道。
女友慌張的把手機還給了他,「我只是……只要看看。」
閻方聰不置可還,微不可察的將那張照片從手機刪除,重新坐回了餐廳椅子上。
餐廳里流淌著音樂,周圍著輕輕的說話聲音,可是兩人間卻靜默到窒息,女友急於打破這樣的僵局,她笑著說:「那張照片……」
「我吃完了。」閻方聰打斷了她的話,「送你回去吧。」
「哦。」
沒過多久,她升職了,並被調離了系統,自然而然的與閻方聰分了手,她不想分,可是分隔兩地,時間長了之後,慢慢的就淡了下來。
多年之後,當照片上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坐上了那個位置,她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原來那不是他的姐夫,而是他父親,六十歲,看起來卻只有四十歲的模樣。
後來,她在很多個日日夜夜裡,都曾想過,如果那時候她沒有那麼好奇,沒有拿過那個手機,沒有看到那張照片,如果她安安份份的跟著他,或許最後會是不一樣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