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CEO錢管家
錢管家很忙。
自從趙啟明說要開始白瓷生意之後,老人家就一直為這件事而奔走。前天才剛剛和李老闆達成合作意向,昨天又去實地考察了白泥的儲量,而今天還要去東鄉亭為新的作坊選址。
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趙啟明的改邪歸正,讓錢管家很欣慰。更別說有了白瓷這樣的產業,侯府的進項肯定會大大提升,錢管家其實也願意為這件事奔走。
所以這天,錢管家依舊起了個大早。
經過外院時,在門廊下安家的那窩燕子還沒出窩,院子裡只有零星幾個下人在打掃。
看到他來,下人們都紛紛放下手裡的水盆和掃帚,規規矩矩的行禮。
而錢管家羽扇輕搖,停下腳步,心中十分滿意。
畢竟,不是誰家下人都能像東亭侯府一樣懂得禮數。而這,都是他親手調/教的結果。
和從前一樣,錢管家出門之前,總要沒事找事的吩咐上幾句。
但這次,沒等他訓話,門房的人就忽然跑來稟告,說是有錢管家的客人在門外等候。
不是侯府的客人,而是錢管家的客人。
這就有點奇怪了。
雖說錢管家倒的確有些朋友,可那些都是當年戰場上交情,當年七國之亂平息之後,那些戰友都像他一樣成為了各門閥的幕僚、門客,這麼年已經少有走動,誰會特意來登門拜訪?
錢管家眯起眼睛。
他雖不知道是誰,但隱隱可以猜到,是某位昔日的戰友,遇到了什麼不好解決的麻煩,請他出山,出謀獻策。
畢竟,當年在老侯爺手下,他可是出了名的軍師,為老侯爺出過很多主意,而現在在侯府獨當一面,作為家臣,也是以謀臣著稱。
看來多年過去,自己的威名依舊不減當年啊。
錢管家心裡有些得意。
於是,他於是清了清嗓子,抖了抖衣衫,然後搖著羽扇,慢悠悠的去迎客。
但很快,錢管家就懵了。
因為來的不是他的某一個友人,而是他所有的朋友,一個不差,就像組團打怪一樣,全他媽來了。
這什麼情況?
錢管家有點糊塗。但出於禮貌,他還是客氣的把這群朋友請進了偏廳。
一番寒暄之後,老頭終於知道這群人的來意。
原來,事情的起因,是幾天前趙啟明作為賀禮送到魏其侯府的那批白瓷。
據說,魏其侯發現那批瓷器之後,就奉為至寶,從不輕易示人。尤其是那一套白瓷茶具,老頭連碰都不讓下人碰,無論煮茶還是事後清洗都親力親為,生怕被毛手毛腳的下人打碎。
這件事情在某次紈絝聚會上,被魏其侯那兩個兒子拿出來當做談資,眾紈絝一時興起,紛紛慫恿,於是「村長家的兩個傻兒子」就真跑去魏其侯府的書房,偷拿了拿了其中幾件,供友人傳閱。
雖然事情後來被魏其侯發現,兩個傻兒子都被打出了屎,但經過傳閱之後,這白瓷經由這些紈絝子弟而名聲鵲起,白瓷之名更是傳遍了整個長安城的貴族圈子。
然後,這白瓷首先引起了退休在家,整天只知道「逗貓遛鳥」的那群老幹部的注意。
這長安城中居然還有老子沒有玩過的東西?
大佬們十分不滿意,於是紛紛以各種理由拜訪魏其侯,想要證實關於瓷器的傳言。
起初,魏其侯否認了這種瓷器的存在,因為老爺子將那批瓷器視若珍寶,怕拿出來之後就要被這群大佬「求贈」,直到在大佬們許諾只看不要之後,魏其侯才老大不樂意的拿出了那批瓷器中的一套茶具。
這一看,讓大佬們都有點後悔「只看不要」的承諾。
原來這長安城中真的還有老子沒玩過的東西啊。
這就好像一個「所有人都刷到滿級的遊戲」,玩家都擁有了頂級裝備和技能,無聊的只能每天數腳趾頭玩,可有一天,遊戲中忽然多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裝備,還被其中一個玩家率先武裝,其他玩家頓時沸騰了。
於是,回到家中,這群按耐不住的大佬們立即派人,去打聽魏其侯的那批瓷器到底從何處而來。並且很快,他們就了解到,原來這批瓷器原來是作為賀禮,由東亭侯贈送給魏其侯的。
就是那個被灌將軍當成公文包一樣夾在腋下的東亭侯啊。
大佬們恍然大悟。
但趙老侯爺去世多年,除了被趙老侯爺臨死前託孤的魏其侯,他們中很多人都與這個「長安城外的小地主家」沒了來往,而且這趙小侯爺還是個乳臭未乾、被人當成公文包一樣夾在腋下(能不能別提這件事了?)的小孩子,讓大佬們親自過來一趟多少顯然有些不合適。
所以,在各大佬們想盡辦法的拉關係、找門路。在此過程之中,恰好與東亭侯府的管家有戰友關係的那群門客、管家,就成為第一批「成功找到門路」的關係戶,大清早便來到魏其侯府找錢管家,來占昔日戰友的便宜……
當然,這群遠道而來的關係戶,說的並沒有這麼直白。
但意思老管家是聽明白了。
反正不是找足智多謀的自己出謀劃策應對世紀危機,而是為了要小侯爺的瓷器的。
原來自己並沒有威名不減當年啊……
這讓老管家心裡有點失落。
這感覺就像天真浪漫的高中女學生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收到校草級別的帥哥紅著臉遞來的情書,原以為是自己得到了校草的青睞而激動的臉紅心跳時,卻發現校草是委託她把情書交給她的媽媽。
這真是一件令人尷尬,又有點失落,還想罵一句「咋不回去日你自己的媽媽」的事情。
但失落之後,老管家很快就振作起來,開始與昔日的戰友周旋,同時讓伺候的丫鬟,去後院向小侯爺請示。
可惜,小侯爺此時並不在後院。
就像之前所說,退休老幹部們為了得到白瓷都在尋找關係。這其中的一部分,因為自己門客和管家這層關係,找上了曾經已經打仗的錢管家,當然,也有些退休老幹部通過自己的兒子,找到了曾經一起「桑拿」過的趙啟明。
所以此時,趙啟明跪坐在正廳主位,左右手邊客座,各自端坐著一群紈絝,正聲容並茂的感慨著曾經一起欺男霸女的快樂時光。可惜趙啟明根本不認識這群一起無惡不作的小夥伴,於是繞過這一話題,並很快試探出這群二代是為白瓷而來。
紈絝們希望趙啟明能看在一起桑拿的情分上送與他們幾件,讓他們回去討長輩歡心。
是的,就是這麼直白。
甚至有點「不給我我就吊死在你家裡」的無賴架勢。
但好在這群傢伙很講禮數,要東西也沒有空著手,個個都讓護衛帶著禮品,趙啟明光是掃一眼,就能看到很多金銀製品,而白瓷的造價成本,就算整整一窯,其實也比不上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件禮品。
紈絝們卻不知道這一點。因為京中盛傳,白瓷是堪比和田羊脂的寶物,想來價值當然也不能比羊脂玉便宜多少,所以他們每個人都帶著能買下整個瓷器作坊的禮品,卻只要求每人三件瓷器。
這可是划算的買賣。
更別說瓷器作坊剛燒出了第二批三百多件瓷器,貨源充足,根本沒理由不給。
但既然傳聞中說白瓷價值連城,這麼痛快就給了,不是很沒面子嗎?
所以趙啟明立即皺了皺眉說:「這很難辦啊,畢竟我手上的白瓷也沒多少了。」
「啟明兄開恩啊!」一個紈絝慘叫:「小弟前些日子砸了『平陽侯』家外甥開的酒館,在外避難已經數日,正等著拿幾件白瓷回去討父親歡心,才能免受處罰啊。」
「對啊啟明兄,你可得幫幫小弟啊,小弟那妾室為了白瓷而茶飯不想,拒絕與小弟同房已經數日,小弟饑渴難耐,備受煎熬,今日啟明兄若不肯割愛,小弟就要活寡了啊。」又一個紈絝痛哭出聲。
於是眾紈絝紛紛訴說,仿佛每個人都著不得已的苦衷。
居然有個臭不要臉的,說他爹不見白瓷不下葬,已經詐屍多日,再沒有白瓷陪葬,老侯爺眼看著就要臭了。
無恥啊。
趙啟明/心裡十分嫌棄。
但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索性嘆了口氣,大手一揮的說:「那我們可說好了,都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
眾紈絝連連點頭。
「不然我可不會讓你們占我這麼大便宜。」趙啟明一副眾紈絝賺到了的表情,仿佛正在把自己的老婆送給朋友們一用,然後朗聲朝下人吩咐說:「去庫房,送給在場的眾公子每人兩件瓷器。」
「只給兩件?」
「恩?」
「……謝啟明兄大恩!」
「為我的妾室感謝啟明兄!」
「替我詐屍多日的老爹感謝啟明兄!」
怕連兩件都沒有的紈絝們跪拜成一片,而趙啟明正眯著眼睛享受中了雙色球的喜悅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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