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家,寬敞的客廳,原和義推門而入,腳步邁得很大,客廳里幾個打掃的幫傭都忍不住抬頭看,見是他,一個個都啞了聲,趕忙繼續做自己手裡事情。
他徑直抓了一個人問,「白念芳呢?」
幫傭畢恭畢敬,「夫人在房間。」
原和義推門而入時,臥室里燈光昏暗,白念芳緩緩抬頭,見是原和義,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垂下頭,目光重新落在了自己手裡的相簿上。
她半年時間幾乎沒出過房間,整個人都瘦得輕飄飄的,雙頰凹陷下去,面色蒼白,手邊正攤著一個相簿,女人坐在床上,從頭到腳一身白,除了頭髮是黑色之外,整個人都是這種紙一樣的白。
原和義皺了皺眉,在她身旁坐下,他不習慣這種壓抑陰鬱的氛圍,「我開燈了。」
燈光被打明,白念芳顯然是不習慣燈光,拿手擋了擋,她手一鬆開,手邊相簿也被照得清清楚楚。
照片上是個年輕男人,照片明顯有了點年載,邊緣有些泛黃,但是,毫不影響,看得出男人形容非常俊美,上面的年輕女人正是白念芳,大著肚子和他的合影,夫妻兩人站得很遠,女人臉上掛著笑,手微微伸著,似乎想去觸碰身旁男人的手,最後終於還是沒有伸出。
攤開的相簿右側,依舊是並肩站著的夫婦倆人,不過女人懷裡多出了一個襁褓里,裡面是個正在閉著眼睛呼呼大睡的小寶寶,白白嫩嫩,腳丫胖乎乎的,軟軟的頭髮,睡相非常可愛。
男人高大挺拔,眉目英俊,神情很冷漠,不加掩飾的冷漠,合影時,他的眼神幾乎沒有落到過身旁女人和男孩身上。
原和義盯著那張照片,慢慢道,「你兒子回來了。」
白念芳滯了一滯。
「翅膀硬了。」原和義見她這模樣,冷笑,「和岳閒庭混在了一起,已經開始不聽話了。」
白念芳似是終於回過神,眼珠緩緩轉動了一下,終於看向原和義,但是,眼神里呆滯的身軀還沒有完全褪去,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話一般。
原和義見她那神志不清的模樣,心裡一陣煩,「你對他做的那些事情,原燃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怎麼樣?開弓沒有回頭路,報復原和禮,弄到一半,你想撒手不幹了,別人會不計較?」
白念芳似終於清醒了過來,唇抖了抖,看著自己的雙手,嘶啞著嗓子,什麼話,卻都沒說出來。
原和義道,「你好好聽我的,我告訴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原燃這幾天很累,每天他都會來醫院,聽醫生講原戎最近的情況,看他一會兒,他話少,也不會說什麼寬慰的話,探望,也就只是坐在床邊陪陪。
原戎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過幾天,就可以轉院了。
但是,醫生確定的說,之後,依舊後患無窮。
惡性腫瘤已經擴散,以現在的醫術水平,根本無法完全控制,什麼時候會復發,根本沒人敢保證。
原燃從小感情淡薄,從小過那種日子長大,他對這些生生死死也沒有普通人的執念,但是,見原戎這模樣,他心情也很是郁躁,沉沉的。
原家親戚關係錯綜複雜,除去他們這一支,有別支,還有各種姻親關係,無數雙眼睛都盯著。
原戎封鎖了自己病情,他病房門口有兩個警衛站著,每天除去原燃之外,沒人能進來,就連原戎自己的女兒,都沒有告訴。
原戎意思是,到時候確定了要追悼會時,再告訴她們,讓她們來見他最後一面,就夠了。
他坐在病床邊,安靜的看著床上老人,原戎睡著後,他不會叫他,到時候就出去,第二天再準時過來。
九點鐘,少年剛站起身。
病床上的老人陡然睜開眼,「小燃。」
少年頓住了步伐,回頭,站回床邊,挺床上行將就木的老人極輕,近乎耳語的聲音,原戎咳嗽了一聲,聲音嘶啞,「你放心,等我死了,也一樣,沒人能管你。」
「是家裡,對不起你。」原戎閉了閉眼,一連串的咳嗽,「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在自己去世之前,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安頓好原燃。
這輩子,他們實在,都虧欠了原燃太多,他只想在生命的剩下的最後一段時間,儘可能的彌補。
原燃喜歡安家那個小姑娘,他也會想辦法,盡他所能,無論如何,都會幫他娶回家。
少年沒有說話,半晌,他抿了抿唇,「你養好病。」
除去在醫院裡,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逐星,和岳閒庭一起。
「逐星現在情況很嚴峻,董事會的人分成了兩撥,一半在我這邊,另一半,都是原和義的人。」
「原和義個人能力不足,但是野心很大,目光又短淺。」岳閒庭曲起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他一直拒絕讓逐星進行業務擴張和新技術研發,說是有風險,對於科技公司,這種故步自封和慢性自殺有什麼區別。」岳閒庭聲音提大,素日溫潤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現了可以稱之為憤怒的神情。
原和義格局和他哥哥根本無法相比,沒有才華,只有一肚子貪慾,只想著自己怎麼能獲利更多。
原燃一直安靜聽著,視線飛快掃過,見岳閒庭不說了,抬眸看他,「繼續。」
見原燃能聽進去,岳閒庭很欣慰。
這些跟了原和義的人,有的是覬覦他背後的原家背景,另一部分,則是被他許了好處,
「這部分是我們需要剔除的。」岳閒庭指著名單上紅色的部分。
他抬眸看向對面少年,鄭重道,「還有一半,小少爺,需要你去爭取。」
原燃點了點屏幕上一個名字,「我記得他。」
李智,邱宜斌……他一個一個把那些名字點了出來。
他記性很好,無論是對數字還是對文字,基本看一遍都記得。
「是的。」岳閒庭點頭,「這些,都是以前,跟著原總一起創業的老人,在現在的逐星話語權很重。」
「明天。」原燃收起桌上文件,垂眸看向岳閒庭,「我要見他們。」
岳閒庭點頭,「好,我會安排。」
聲音裡帶了幾分快慰。
……
逐星最頂層的會議室。
寬敞的室內,只坐著寥寥數人。
屋內迴蕩著少年冷澈乾淨的聲線。
岳閒庭坐在最後一排,盡力隱藏著自己的存在感,他有些欣喜的看著台上原燃。
他和他想像中的一樣出色。
只不過,他以前從來不理解,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怎麼會冷情冷性到那種地步,好像什麼都不在意,萬事無所謂,眼裡心裡都空空蕩蕩。
而現在,他不知道是什麼讓原燃變化了,但是,很顯然,他非常喜於這種變化。
秘書急匆匆的跑進會議室,對岳閒庭耳語,「夫人來了,非要見小少爺。」
岳閒庭一急,「先別讓她進。」
幾分鐘後,秘書小步跑進,哭喪著臉,「不行,攔不住啊。」
岳閒庭實在沒辦法,站起身,「你帶我我去見她。」
現在,不能打斷原燃。
……
「夫人,小原總正忙著。」岳閒庭語氣很客氣,「您想見他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處理。」
白念芳冷冷道,「當媽的,想見兒子,就來了,要什麼理由?」
她語氣尖利,「你又是哪個,可以幫我處理我和我兒子的事情?」
岳閒庭一時語塞,被嗆得無話可說。
「當年你們挑唆我老公離家。」白念芳聲音提高,帶著幾分神經質的歇斯底里,「現在,你們又想把我兒子也搶走?」
岳閒庭平時在商場上無往不利,打交道的雖然各懷鬼胎,但是也是學歷高,至少能講得通話的對象,書和人世經驗都沒教過他怎麼對付瘋女人,還是有身份的瘋女人,輕不得重不得,他如坐針氈,覺得椅子上像烤著一團火。
會議室門終於打開。
原燃出來了。
岳閒庭像是見了救星一樣,「你們聊,我出去叫人過來換茶。」
他出去時,給倆人帶上了門。
白念芳幾乎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原燃了。
少年剛從會議室出來,黑色正裝還沒脫下,眉目俊美,冷峻英氣,已經開始逐漸有了年輕男人的輪廓,她呆呆的看著眼前少年,一時有些錯亂,分不清楚,眼前,到底是記憶里,初見時的原和禮,還是那個,她從小看到大,一度恨之入骨的小怪物。
直到看到他眼角那道淡淡的傷疤,以及和原和禮不同,更加精緻的下巴和唇時,她才恍然反應過來。
恨意重新升起。
女人放柔了聲音,「小燃,你回去陪陪媽媽,好嗎?」
原燃沉默著,站起身,已經徑直往門口走去了。
顯而易見的拒絕。
白念芳慘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女人顫顫巍巍的擼起袖子,蒼白,柴木一樣枯瘦的胳膊上,橫貫著一道巨大的舊傷,幾乎覆蓋了整個小臂。
「小燃,你還記得嗎?」她手指貼上那道疤痕,輕聲說,「你那會兒發病,又不認得人了,拿那把刀,在媽媽手上劃出來的。」
「流了好多好多血。」白念芳像是在夢囈,「……很疼,最後,是爸帶著和義他們一起進來,三四個成年男人,最後才制住的你,如果,你再大一點,或者,他們來遲一點,那時候,你應該已經把媽媽殺掉了吧……」
少年睫毛顫了顫。
他最不想回憶起的那段往事,隨著那道傷疤,緩緩浮現在了腦海里。
「回去吧。」白念芳輕聲說,「家裡,沒人會怪你。」
……
自從上次原燃說想多聽她聲音之後,每天晚上,安漾都會和他打電話。
她只知道原燃這段時間似乎非常忙,以往,收到她信息時,他回得都很快,這次卻每次都要等到晚上時才會回復,他和她打電話時,有時候都得到晚上十一二點。
於是,有時候等不到他,安漾困了,就會給他先發去一段晚安語音,說一說自己這邊發生的事情,權當打過電話了,無論多晚,原燃都會回復,有一次,她甚至看到了一次半夜四點的回覆。
原燃正在看一份資料,眼前電腦屏幕亮著。
從原和禮去世那一年開始,一直到現在,逐星和各個分公司的所有財務報表和岳閒庭給他的流水,電腦沒有聯網,是岳閒庭直接給他的資料,他不放心用別的手段傳輸,因此,說要趁著他還在逐星時全部看完。
頭疼又開始了。
少年從抽屜里拿出一板止痛藥片,看都不看,拿出幾片,直接就水吞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用腦時間實在太長,他每天真正睡著的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
因為他想把這些事情都快點處理好,讓生活回歸正軌,他早一點回到湳安,回到她身邊。
這段時間,安漾生活得很規律。
因為原燃不在,所以,周末的時候,安漾也不再次次回家。
安文遠在這周五叫了她,說出去吃飯。
安漾到時,才發現,他還叫了易渡和林宴,都是他門下愛徒,也算是安漾在湳大的半個師兄。
「現在你們都是師兄師妹了。」安文遠笑,「我早就想請你們在一起吃個飯了,以後,多關照關照我家女兒。」
這兩個學生,都屬於同一類型,踏實,上進,性格溫潤,他樂於讓安漾和他們多多接觸。
林宴也笑,「軟軟長得是真的快,現在,也都大學了。」
他印象里的安漾,一直都還是那跟在他屁股後頭的圓滾滾的小糰子模樣,現在,一轉眼,都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三個男人都喝了點酒,談得很愉快,安漾一直吃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自在。
安文遠晚上還有事,結帳後,交待易渡他們送安漾回學校後,就先行離開了。
外頭飄起了一點細細的雨。
林宴伸手接了點雨水,「我沒帶傘。」
安漾一看自己書包,「我也沒有。」
易渡,「我帶了。」
他從書包內拿出了一把摺疊雨傘,雖然有些舊,但是保存得很好,足夠打下倆人。
林宴說,「一點小雨,我就不打了,易渡你帶帶軟軟。」
易渡撐開傘,把傘罩到了安漾頭上,男生的氣息撲面而來,挨得太近,手臂和肩膀都有可能碰到,安漾覺得很不好意思,退了一點,臉上帶著禮貌的淺笑,「師兄,我就不用了,要不,你自己打?我看,雨不是很大,我應該沒關係的。」
易渡手指緊緊握著傘,輕聲說,「給你吧,我不用了。」
下午的飛機,到後,原燃打電話給安漾,顯示已經關機。
他聯繫不上安漾。
回家後,家裡空無一人。
張芳見是他,聲音很不自在,「軟軟和先生出去吃飯了。」
他沒再說話,順著地址,直接找了過去。
站在馬路另一側,他終於看見,從飯店裡出來,身旁陪著兩個男人。
上次,送她回家的那個男人,他記憶力很好,一眼認了出來、
易渡給她打著傘,安漾微側著臉,和他說著什麼,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倆人挨得很近,是平時,他和安漾會挨著的距離,有時候,人太多的場合,她甚至不會同意他靠那麼近,
站在馬路另一邊,遠遠看著,少年面色蒼白,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但是,對她而言,他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一旦離開了,很快,就可以有全新的替代品。
少年眸光沉了下去,整個人,站在黑色的暮色里,就這樣沉默著,看著他們離開,背影消失在視野中。
——
安漾回了宿舍,習慣性,在上樓前,先去紅牆邊看一眼。
陡然見到那個身影時。
安漾極欣喜,「原燃,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一聲。」
宿舍樓下,有道爬滿了爬山虎的紅磚牆,原燃平時,經常在這裡等她,像是不成文的約定一樣,即使是原燃不在的這段時間,每次回宿舍,她都會習慣性的看那裡一次,看有沒有他。
這次,卻有了意外之喜。
他似乎又長高了,瘦了一點,面部輪廓更加冷峻,漆黑的額發垂下來,凌亂的遮住了精緻的眉眼,少年沉默著站在暮色里,這麼久沒見,應該早黏了上來,索要撫摸,或者要抱著她,問問蹭蹭,總之,就是很黏人。
而不是像現在沉默站著。
是因為覺得在宿舍樓下不方便麼。
可是,他根本不是那麼注重場合的人啊,想要了,哪裡都會黏上來,根本不分時間場合。
安漾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原燃?怎麼了?」
她有些擔憂,是不是原燃家裡出了什麼問題。
下一秒,背後一涼,她已經被狠狠抵在了牆上,背被牆磚磕得生疼。
眼前人格外陌生。
根本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原燃。
「……對他們,就笑得那麼開心麼。」他聲音嘶啞,眸光冰冷,眼神空蕩蕩的。
這二十天,他沒一天不想她。
只對他一個人笑,不好麼。
只對他一個人好……不可以麼?
為什麼還要有別人。
背脊生疼,少年動作很粗暴,那雙修長的手,對她,動作向來放得很輕,即使是纏在她腰間或者背上時,力道都很溫柔。
而現在,狠狠束縛在她腰上,根本沒把握好力度,把她掐得生疼。
他手時冰冷的,眼神也是冷的,倆人幾乎鼻尖相對,他眼裡,似乎都沒有她的影子,薄唇弧度凌厲峭拔,
她不知道原燃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這麼久的分別,她每天都盼著原燃回來,可是,他回來後,莫名其妙,上來就是這樣的態度和語氣。
她從沒在原燃面前受過這種委屈,心裡慌亂,莫名,委屈到不行,眼圈一下紅了。
「原燃,你放手。」她聲線裡帶了哭音。
這樣的他,好陌生,她不喜歡這樣。
抗拒又恐懼的眼神和聲音。
少年回過神時,注意到,女孩被他壓在牆壁,她那麼纖細,腰肢細得,似乎他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折斷,一雙澄澈可憐鹿眼,眼角還紅著,唇角緊緊抿著,沁透了幾分恐懼。
那樣的眼神,他何其熟悉。
他忽然想起了那年的蘇繁。
……
少年蒼白著臉,手緩緩鬆開。
……
晚上,不知道什麼事,已經下起了暴雨。
安漾根本睡不著,心煩意亂。
原燃什麼都沒說,就這樣,離開了,和來時一樣。
她實在放心不下,心亂得不行,終於,撥通了衛西皆電話。
「燃哥出去了,不在宿舍。」衛西皆很快接了電話,聲音很擔心,「安妹妹啊,他是不是病了,你去問問他吧,他這人性格倔,又不會說話,什麼都自己擔著,我怕他遲早憋出什麼病來。」
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安漾披上外套,換了拖鞋,匆匆忙忙下樓。
一樓大燈都已經關了,往來,稀稀疏疏沒幾人。
宿舍樓下,也已經空空蕩蕩。
她一路跑下,出了門。
被雨淋得透視,少年唇色發白,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像是一顆筆直孤峭的青松,目光空落落的,不知道在看哪裡。
安漾握著傘,緩緩走過,在一個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她盯著地面,聲音發澀,「你,為什麼忽然要這樣?」
認識原燃,從十六歲到現在,朝夕相處快三年,不管原燃在別人面前是什麼模樣,但是,對她,他從來沒有過那麼粗暴的一面。
……
一陣長久的沉默,就在安漾以為,他再也不會回答時。
「嫉妒。」少年聲音嘶啞,說得艱難,痛苦,「我嫉妒他們。」
嫉妒那個姓易的。
看她這樣對別人笑,他難受得要命。
嫉妒他們可以作為正常人,不需要遮遮掩掩的隱瞞,也不需要瞻前顧後,可以大大方方的博取她的喜歡。
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模樣,只是憑著本能,希望可以討她喜歡,把自己的另一面一直緊緊藏了起來,像貓在主人面前,收起利爪好尖牙,主動露出柔軟的被毛和肚皮,輕輕舔舐著主人手背,只望博取她的愛,讓她愛撫他,親近他。
可是,下午時的失態,他根本沒法控制。
回過神,在她臉上看到那種驚恐的眼神時,他只想死。
一晚上,他根本睡不著,怕醒過來,她再見他,用那種厭惡疏離的眼神看著他。
再清醒過來時,他已經到了她的宿舍樓下,沉默著站在黑暗裡,雨是什麼時候下起來的,他甚至都沒有察覺。
安漾難以置信的抬起頭。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耳朵里有些轟鳴,血似乎全湧上了面頰,可是,怎麼聽,好像都沒有錯。
原燃說,他在嫉妒。
他居然也,也會嫉妒的麼。
所以,他那時候,是誤會了?誤會了她和易渡或者林宴麼,那時候馬路對面的影子是他?所以,反應才會那麼激烈?
安漾恍然察覺過來,忽然明白了,原燃異樣的原因。
少年眼神有些絕望,他不敢再靠近,始終和她保持著距離,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微垂著睫毛,清瘦的下頜線條緊緊繃著,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這麼久沒見,回到湳安,他只想抱著她,好好聞一聞她的味道,把她抱進懷裡,讓她安撫他。
但是,現在,安漾已經不願意讓他再接近。
什麼都沒了,少年緊緊抿著唇,心裡的絕望,一分分滲透上來,如墜冰窟。
「不用嫉妒的。」不敢看他的黑眸,安漾紅著臉,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我,我也很喜歡你……比喜歡他們,多很多很多很多……」小姑娘聲線糯糯的,一路,紅到了耳尖。
作者有話要說:什麼都不說啦。
軟:……一個小時了,你就可以不可以,先鬆手QAQ(好重)
燃:(委屈臉),不是說,喜歡我麼。
(那就多摸摸,多親親,想被抱被揉,想被疼愛)
軟:(……我這是談了一個什麼神仙戀愛和神仙男盆友)
大家等軟花式擼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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