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2024-09-06 01:28:05 作者: 霧下菘
  原戎的墓位於郊區一個高級的墓園,門口有警衛看守,有人恭敬的帶著他們進去,進去大門,走了許久,才到原戎的墓前,墓建得很大氣,明顯經常有人過來清理,乾乾淨淨,不掉一絲灰塵。閱讀

  正前方擺著一束雛菊,枝葉上還沾著露水,顯然剛有人來過不久。安漾將自己帶來的花束在白色的墓碑前放下,雙手合一,認真的拜了一拜。

  這天是個大晴天,四月初的陽光正盛,淺色的陽光打在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原戎的名字熠熠生輝。

  原燃盯著墓碑,眼底神情有些複雜,微抿著唇,低聲說,「小時候,我和他住過一段時間。」

  那一段時間,是他去湳安前,過得最輕鬆暢快的日子,終日和衛西皆等一堆同齡朋友,過著正常孩子過得的生活。

  而不像之後,活得那麼骯髒灰敗,那時候,他還是個正常人。

  安漾明白他的意思,她輕輕拉了□□旁男人的手,原燃飛快回握住她,女孩兒小手

  安漾遺憾的是,她沒有能親自見原戎一面,叫他一聲爺爺,和他說一聲,「以後,我會對他好。」

  把他託付給她。

  她會很愛他,把他照顧得很好很好。

  —

  隨後,原燃帶她去了另一個地方,車沒有往市內走,而是繼續往郊區開,開了很久,一路景色越發荒僻,周圍幾乎再看不見車和人。

  安漾問他,「你之前,一直住的地方是這裡?」

  按原燃的說法,他從十歲後,就已經離開了學校,一直獨自在家。

  安漾一開始因為他指的在家是在原家,而沒有想到,居然是在這樣的別莊裡。

  原燃點了點頭。

  別墅院子非常大,因為常年無人修剪,蒿草已經長到了人的腰部,植物都肆意生長著,有種難言的茂盛的荒涼感,原燃帶著她,順著正中那條白石子小路往內走。

  「這是你以前的房間呀?」安漾問。

  庭院後,透過門,能看到裡面很大的客廳,雖然都是冷色調,但是,房間裝潢得很精緻。

  他沉默了,搖了搖頭,帶著她繼續往裡走。

  安漾隨著原燃身後,一直往右,最後,在通道的盡頭,一張狹窄的門前停了下來,她能感覺到,原燃看著那扇門時,心情的變化。

  她握著門把手,輕輕推開,屋內景色慢慢展現在他們眼前。

  逼仄陰暗的屋子,大概只有十平左右。

  四周都是軟牆,為了防止裡面的人撞牆自殺,只有一扇門,沒有窗戶,裡面是一張窄小的床和桌子。

  以原燃現在的身高,早已無法在那張床上睡下。

  安漾緊緊咬著唇,一瞬間,唇被咬得有些生疼。

  縱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真是看到的時候,她心情翻江倒海,她性情溫柔,很少有戾氣或者大大情緒波動,但是一瞬間,她對白念芳,對原家,甚至都生出恨意。

  敏感的發現了她神情有異,他身子有些僵,握住安漾的手緊了緊。

  這是他少年時代一直生活的環境,他自己以前不在意,因為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也沒有什麼

  但是在她面前,到底不一樣,像是就這樣,□□裸的,把自己舊事血淋淋的傷疤

  他有些難堪,怕安漾對他異於常人。

  他抿了抿唇,聲音有些澀,「平時可以出去。」

  他握緊了安漾柔軟的手,「不是一直住在這裡。」

  剛來的時候,白念芳不准他走出這個房間,因為久不見太陽,他膚色常年是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

  小男孩那時已經長得格外精緻,只是眼神機木然空洞,像一具精緻的偶人。

  白念芳照顧他很粗疏,有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一整天都沒人進去,也沒有人給他送食物和水。

  原燃性格倔,餓了也不說,無論白念芳怎麼折磨他,他都是那副模樣,面無表情,不說一句話,面上絲毫看不到驚恐或是討好。

  這麼過了一頓時間,終於在他十一歲時,因為過於虛弱,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差點病死,原和禮來了一趟,帶著醫生,醫生說他必須要在外多活動,不能一直再在這種不見陽光的地方。

  白念芳很聽原和禮的話,簡直如同聽聖旨一般,一心只想讓他多和她說幾句話,他於是有了可以在外面運動的時間,以及後來,有高薪聘請的專門老師過來,教他學習各種知識。

  但是,原燃和原和禮也不親厚。

  原燃小時候很敏感,在原和禮身上,他絲毫感覺不到沒有什麼父子之間該有的血脈親情。

  他能感覺出來,原和禮也不愛他,把他只是當成了一個可有可無,先天有毛病的殘次品,不過,念著他好歹是原家的種,而且是目前唯一的一個種。

  所以,雖然質量有些問題,原和禮到底也還是不想讓他徹底廢了。

  原燃,「「所以,剛出去時,很多都不懂。」

  原和禮去世後,原戎把他接了出來,讓他回了原家,在度過了與世隔絕的那麼多年後,他那時候真的什麼都不懂,不懂怎么正常和人相處,不懂怎麼適應這個社會,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

  於是他性格越發的乖張暴躁,大部分人都聽說關於原家小少爺的傳聞,怕他畏懼他,覺得他不正常。

  可是,卻不敢表現出來,迫於原家的錢和權,都對他畢恭畢敬,背地裡,卻把他傳成了一個可怖的怪物。

  原燃覺得他們噁心到了極點,他那樣長大,本來早沒什麼求生欲了,對什麼都一樣,也從來不加掩飾情緒。

  從此那些人更加怕他,傳說原家那個從外面回來的小少爺,性情暴戾兇狠,腦子還不正常,有病。

  事情越演越烈,原戎最終決定,把他送去湳安安家。

  從此,他知道了這個世界上,也會有那麼純白柔軟的光芒。

  ……

  「我們叫人過來。」安漾轉臉,握緊了他的手,「在這裡開一個窗戶,然後,把門也擴大一點。」

  她打開門,外面陽光灑了進來,落在女孩兒身上,她彎著眼睛,眼角紅著,眼裡已經淚光蒙蒙,卻依舊努力對他笑,綻出了唇角一個甜蜜的小酒窩。

  他看了她半晌,唇角抿著的弧度終於慢慢松下。

  他啞聲,」嗯」了一聲,將她摟緊,在她發頂上吻下。

  她是他的珍寶和救贖,光被放進了世界,在這個草長鶯飛的四月,他開始感受到了風和陽光的味道。


  第一次,體會到了,愛一個人,與被愛的感覺。

  逐星公司上下都知道,他們公司老大有老婆了,而且愛得要命,只是,原燃把她保護得密不透風,到現在為止,都沒人見過那個神秘的原夫人。

  所以,這天,據說小原總回總部了,大家都噤若寒蟬,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專心工作。

  畢竟,原燃在外人眼裡很可怕,工作狂,而且要求非常嚴格,他那副模樣,長得本來也不是什麼有親和力的類型,冷著臉面無表情時,尤其讓人害怕。

  尤其是在和安漾分開那三年,大家沒見他露出過一個笑,背地裡都說真是浪費了那張臉。

  安漾去逐星逛了一圈,看了原燃以前工作的辦公室,只覺得大家都安安靜靜,專心工作,頭都不回一下,還在心裡感慨,心道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工作氛圍就是不一般。

  隨後,她和原燃了一樓,大廳里,對面走過一個穿西服的男人,藍色領帶,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三十來歲模樣,彬彬有禮,清潤文秀,「你好。」

  他想和安漾握手,被原燃直接攔住了手,明顯不想讓他碰安漾。

  安漾悄悄擰了他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岳閒庭見他們之間的小互動,笑了,「以後,小燃就拜託你了,雖然他性格不好,也不怎麼會討人喜歡,你多寬容一點。」

  原燃臉色越發陰沉,冷冰冰的盯著他。

  安漾卻聽得眼角彎彎,像兩彎清透的月,「謝謝您,我覺得,他特別好。」

  —

  他們回湳安後,一起回了一趟安家。

  張芳開的門,對屋內欣喜的喊,「軟軟和姑爺一起回來了。」

  安文遠隨著從書房裡出來了,見他們,有些訕訕的笑,「回來了。」

  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已經完全接受這個女婿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原燃並沒有把那三年裡,是他強行要求他離開安漾,對他提出了那兩個苛刻的條件,並且一度想要出爾反爾的事情告訴安漾。

  因此,安漾對他也沒有產生真正的隔閡,只是生一段時間的悶氣,就這點,安文遠很感謝原燃。

  現在一切都成了定局,好在,原燃似乎也是真的很愛他的女兒。

  吃飯間,安文遠問,「你們婚禮定好時間了?」

  原燃說,「七月,安安畢業後。」

  蜜月旅行也是在那個時候,哪個時間他都可以,所以,一切都是順著安漾心意來的,他現在在加緊處理公司事務,準備把七月一整月都空出來,和安漾一起渡過。

  吃過晚飯,安文遠說,「你們今天是不是要住下?」

  「小燃的房間我叫人刻意打掃過了,現在能住。」安文遠說。

  原燃毫不猶豫,「我和她一起睡。」

  即使她現在已經和原燃拿結婚證了,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但是,在爸爸面前說到這種事情,安漾依舊有些害羞,羞的在他手上擰了一把,低著頭,臉上火燒火燎的。

  兩人一起上樓後。

  安漾問,「那,睡你的房間還是我的?」

  原燃不假思索,「你的。」


  安漾,「喔,其實,你的床大一點。」她的床比較小,畢竟,是給女孩子用的單人床,現在也沒有換。

  但是,看原燃應該是不想改變主意,這種小事,安漾也就願意順著他的喜歡。

  洗過澡後,原燃濕著頭髮就出來了,站在她的床邊,打量著她房間裡的陳設。

  因為以前,高中時,她是不太讓原燃進來她的房間的,因此,他對這裡也比較陌生,不過,現在,裡面也基本維持著高中時的模樣。

  乳白色的木紋衣櫃,整潔的書桌,床上靠著軟軟的兔子玩偶,四處都透著女孩房間特有的溫馨精緻。

  安漾忽然回憶起,「我還記得,高三,有天晚上,你從窗戶里翻了進來。」她臉紅了一下,小聲說,「跑到我床上,還說什麼,什麼想和我一起睡。」

  那次,其實是被安文遠突襲嚇的,嚇的她把原燃囫圇塞上了床,誰知道他上來竟然就不想走了。

  原燃,「……」

  他沒說假話,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一直想要抱著她一起睡了。

  夢裡都夢到過很多次。

  現在睡覺,更是一定要抱著她,把她收在自己懷裡。

  女孩香香軟軟,抱在懷裡,小小的一團,他睡眠一直不好,但是,每次這樣,都可以睡得很好。

  「很香,很軟。」

  他毫不羞恥,「我喜歡抱你……」

  安漾臉通紅,「你不要再說了。」

  「趕緊睡覺。」

  原燃漆黑乾淨的眼,不過還是打算乖乖不說了。

  安漾給他吹好頭髮,揉著他頭髮,手感很好,把他頭髮都揉得毛絨絨的,原燃由著她愛撫,舒服的眯著眼,順手偷偷把她的幾個毛絨玩偶都扔下了床。

  他穿著一件白色t,背脊清瘦寬闊,線條撐得很好看,把自己收拾乾淨後,他盤著長腿,坐在安漾床上,看她進了浴室。

  安漾從衣櫃裡翻出了一件以前的睡衣,還是她以前上高中時常穿的,一條白色睡裙,及膝,半袖,她洗完澡,把頭髮擰乾,在浴室里換上,走了出來。

  一頭黑髮還有些濕,被她都拂在了一邊,這件睡裙後領有些低,露出了一段白嫩嫩的脖頸和纖秀可愛的耳朵,她四處找著吹風。

  還沒回過神,她身子一輕,居然已經被原燃抱了起來,放在了書桌上,隨後,被從背後按住,重重吻了下去。

  吻她的後頸,細細的舔吻,疼愛著那塊白皙如玉的皮膚。。

  他氣息拂在她的耳畔,聲音喑啞,「一直,想這樣。」

  想在充斥她的生活痕跡和氣息的地方,她的房間裡,狠狠親她要她。

  想看她被他疼愛哭的模樣。

  原來,那時,在她平時憐愛他時,他就已經控制不住的,對她有了這種齷齪的念頭麼。

  那會兒他就存著這種壞心了麼,他果然貪心,她的疼愛他想要,也想這樣要她……只想擁有她的全部,讓她和他一樣,心裡眼裡也都只有他一個。

  「還不行。」安漾被親得氣息不穩,努力穩住心神。

  她看不到身後男人的模樣,只感覺他呼吸一下比一下重。


  拖了這麼多年的病症,雖然現在已經擺脫了影響源,但是,畢竟還有後遺症,不會好那麼快,他近段時間,頭疼還時有發生,雖然,已經好了很多。

  醫生刻意交待了,要他這段時間禁慾,不能過於激動,要保持心情平和,多睡覺少勞累。

  說是這麼說,但是年輕人,正是最血氣方剛的年齡,尤其是新婚,小嬌妻還這麼漂亮,怎麼忍得住,於是那醫生背地裡找安漾交待,「這段時間,你最好和你老公分床睡。」

  沈如背地裡也拉她過去說過,刻意囑咐。

  不過,分床是不可能的,怎麼也不可能的了。

  原燃現在的黏人勁已經絲毫不加掩飾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和她在一起,晚上更是……一定要把她抱在懷裡,親了又親,百般索要,最後才抱著她入睡。

  安漾估摸著,等過了兩個月,他們婚禮和蜜月時,原燃身體估計也養得差不多了。

  雖然不讓他做下去,但是如果要分床,安漾怕他會更加不穩定,只能縱容著,依舊和他一起睡。

  她溫柔的手指,一點點描摹過他清俊的臉,秀挺的鼻樑,冷薄的唇,狹長上揚的桃花眼,他生一副清冷模樣,只是看著她時,漆黑的眼裡,綿纏的感情絲毫不加掩飾。

  她輕輕撫過他右眼角那處細細的白色傷痕,頓了一下,揚起臉,嫣紅的唇瓣貼了上去,輕輕親著那處,萬般輕柔憐惜。

  他濃密的長睫顫了顫,整個人,身體似乎都驟然緊繃,「安安。」

  ……

  安漾決定,在這兩個月內,再也不敢這樣親近他了,怕真的忍不住壞事了。

  原燃抱著她,雖然沒有完全滿足,但是,現在心情顯然也格外愉快。

  外面星夜很乾淨,星空一望無垠,月華如水,落在地板上,一室月華。

  他們之前也看過很多次,不過那時,都是偷偷摸摸出來,她離他很遠。

  但是現在,安漾名正言順坐在他懷裡,他手纏在她的腰上,把她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裡,手指修長□□。

  一輩子,都會和你在一起。

  每個人降生在這世界上,都是一顆孤獨的星星,在浩瀚無垠的宇宙里,何其有幸,能遇到屬於自己的那一顆,人生而孤獨,旅途迢遠,她只想在剩下的日子裡,一直好好愛他,把過去所有的時光都彌補。

  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原燃。」

  「嗯。」他應聲,低眸看著她,黑漆漆的眼,映著柔軟的長睫,星空下,顯得格外明澈。

  安漾靠入了他的懷中,眼睛亮如星辰,盈滿了笑意,「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就到這裡結束啦,明天老時間,繼續番外。

  番外大概都是甜的!就是一些軟這樣那樣寵小貓,騷話燃這樣那樣(咳咳)的各種py。

  番外他們新婚圓房都會有,包子後面應該也會寫到。

  作者wb:霧下菘,歡迎大家來玩來留言想看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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