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小南離開莫醫生的辦公室,護士帶所有病人回二樓午睡。
由於連續死人,她們留在二樓的閱覽廳眯一眯。
白天,病房不能關上門,每個病人必須敞開房門午睡。
張小南輕手輕腳地來到二樓,見護士都躺下,他輕輕地走到方浩的病房。
方浩沒睡,坐在床的角落畫畫。他雙腿曲起,素描本枕著大腿,手裡的蠟筆肆意游弋。
進門前,張小南輕輕敲門。
「方浩,我能進來坐一會嗎?」
一聲不吭的方浩專心畫畫。
「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咯?」
方浩仍是沉默。
如此,張小南大搖大擺走進來。他搬來一張矮凳,坐在床邊。「方浩,你在畫什麼?我能看嗎?」
又不說話?
張小南掃視凌亂的桌面,拿來一本畫本和一支蠟筆。「實話實說,我畫畫很厲害的,我畫一幅送給你。」
兩人安靜地畫畫,互不打擾。
十分鐘後,張小南畫完一個Q版的美國隊長,他舉起畫本讓方浩看。「他叫美國隊長,可愛不可愛?」
方浩瞟一眼,繼續畫自己的。
張小南摸摸下巴,想法與他打好關係。
「不如我把這幅畫送給你?」
不等方浩回答,他把畫本遞過去,然後放在方浩旁邊。「我送了你一幅畫,你也送我一幅吧?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
對牛彈琴,不理不睬的方浩沉醉於自己的世界。
可惡,回去後他要跟老霍惡補心理知識才行,例如如何引起自閉症人群的注意。
親近計策恐怕泡湯,他托腮尋思其他方法。
沙啦,紙張撕裂的聲音從後響起,張小南暗想這小子這麼不給面子,撕破他的禮物。
這時紙張一角伸到他旁邊,他遲疑地轉頭,原來是方浩自己畫的畫。
「送給我?」
「嗯。」
「謝謝。」張小南小心接過,這是成功的第一步。
畫面又是一輛黑色的汽車,跟牆上貼的那輛很相似。黑色的汽車行駛於灰色的公路,仔細看車的駕駛位置有人。
張小南瞪大眼睛湊近畫面,勉強看出是一個男司機。他轉頭問方浩:「你喜歡汽車?」
方浩搖頭。
不喜歡卻愛畫?
「你見過這輛汽車?」
方浩愣片刻,目光透過張小南眺望遠方般。發呆好一陣,他才動嘴皮子:「不記得。」
張小南心頭一動,某個答案呼之欲出卻還沒完全成型。「你住院後,父母有來探過你嗎?」
「不記得。」
他靈機一動,「外面風和日麗,你想出去散步嗎?」
方浩猛地搖頭,又縮回角落。
這般抗拒,他恐怕不能騙他出瘋人院。「我們可以出去踢足球,玩老鷹捉小雞,很好玩的。」
方浩再次專心畫畫,全然無視張小南的誘惑。
他深知沒戲,再哄騙下去反而惹方浩反感,想再接近方浩就難了。無奈之下,只好拿著方浩送的畫離開。
真相若隱若現,他的思緒亂如麻。
他回到保安休息室,抽出一張A4紙寫畫。
目前副本內出現兩條分支,他在紙上畫下兩個圓形相鄰。第一個圓形代表任務內容,第二個圓形代表惡靈附身莫醫生引發的血案。
顯然,惡靈的出現不屬於副本的設計,他是來追殺自己,將阿迪和莫醫生當工具人,相當於一套程序中遭到病毒入侵。
但惡靈竟然知道殺死方浩能間接讓他留下,換言之惡靈知道自己的任務內容。
「難受,被看穿褲衩顏色的感覺。」
是否可以判斷惡靈知道這個副本的真相?他撓撓頭,先排除這條分支。
接著他在第一個圓形內寫上已知線索,重複出現率高的是汽車和酒,兩者聯合可不是好事。
「這樣看,靈異現象豈不多餘?為什麼要殺病人,為什麼影子有問題,是酒鬼回來復仇嗎?」
他想得入神,良久才瞄到旁邊多了一個黑色頭頂。
「我去,你想嚇死人!」
彌珍滿眼鄙夷,「我出來好久了,才發現。你寫得密密麻麻,這是什麼呢?」
「線索,解開這個副本一系列謎題的鑰匙。」
「一系列?」彌珍摸不著頭腦。「什麼一系列,你的任務不是帶方浩離開這裡嗎?」
「對呀,問題是方浩不願意離開,所以我得先搞清楚這個瘋人院發生了什麼事令他不願意離開。」
「好麻煩,不能先查方浩為什麼進來嗎?」
張小南愣了愣,這思路……
彌珍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發呆,朝他略略略也沒反應,便拋下他飄到床上跳來跳去。
半晌,張小南將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當局者迷,彌珍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想反了,難怪一直思緒不通。
帶樂樂或者陳伯離開不可以?為什麼一定要帶方浩?為什麼阿迪死亡他不用留在副本?
一旦重新審視所有線索,他浮現大膽的猜想。
想歸想,還得找證據印證。
他掂量一會,決定先去找正常的人溝通。「彌珍,你先別玩了,替我去樂樂的房間保護她。」
「樂樂?」
「對。其中一條線索要我保護樂樂,我怕那個惡靈會對樂樂下手,妨礙我完成任務。」
彌珍知輕重,馬上穿過天花板去二樓。
而馬丁則去保護方浩。
張小南孑然一人去莫醫生的辦公室。其輕輕敲門,還沒午睡的莫醫生讓他進去。
「又有事?」
「是這樣的莫醫生,我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想請教你。」
張小南關上門。
「說吧,反正我現在沒睡意。」被綁的莫醫生儘量坐端正,以示禮貌。
張小南坐在他對面。「我剛才和方浩交流一會,他不喜歡汽車卻畫過幾張有汽車的畫,我感到疑惑。」
莫醫生默了默,「他的病情比較特別,常常畫下一些場景。但問他場景的故事,他說不記得。」
「其他病人也會這樣嗎?」
「不會。」
張小南直視莫醫生的雙眼,又問:「方浩因為自閉症送進來嗎?」
這次莫醫生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是。」
「莫醫生來愛心瘋人院任職多久了?」
他眨一眨眼睛思考,回答模稜兩可:「具體多少年不記得了,總之我來了很久。」
張小南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