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清脆的鈴聲緊扣心弦。
酒味突然飄進鼻腔,道不出從哪兒而來。手電筒光束掃大廳,煞白光線落在家具上。
啪——
張小南身形凝固,聽出聲音的方向是自己的休息室。他猛地轉身照亮休息室門前,一個黑影快速閃過。
奇怪,自己活生生地站在大廳,他不來攻擊去敲什麼門。
正疑惑,濃郁的酒味撲來,手電筒的光束落在牆壁,眼前沒有黑影。
酒味很濃,他確定酒鬼還在大廳。
單薄的光束四處照射,掠過沙發,掠過茶几,掠過飯桌。
他轉身,光束隨之掠過電視機,掠過掛畫。
他蹙眉細嗅酒味,向左轉的一瞬間回望身後,一張青白的臉驀地暴露在光線下。
濃而臭的酒味撲面而來。
下一秒,一雙青白的手掐來,竟硬生生穿過張小南的脖子。他驚愕地發愣,忽見一圓形的黑影劈頭拍來。
什麼東西!
他愣愣地後退幾步,慘白的燈光直射他的眼睛。
怎麼回事……
「你就是酒精中毒死的病人?」張小南提著手電筒和平底鍋逼近。
「我……」
其青白的臉上布滿青紫色屍斑,眼下烏黑,十分醜陋。他甩甩頭,明明自己才是鬼。「我殺了你!」
冰冷的手再次伸過來,張小南快速側身,接著平底鍋拍他的後背。猝不及防的他摔個狗啃屎,卻浸入地板不見。
「嗯?」
張小南連忙踩地板,見沒動靜便照射四周提防偷襲。酒味還沒散,指不定酒鬼躲在暗處伺機。
酒鬼有模有樣,應該就是酒精中毒死的病人。那麼昨晚出現背後靈代表什麼?
大廳沒有發現,他朝走廊去。
走廊兩頭靜悄悄,只有夜色與月光籠罩。
他回到大廳準備上二樓查看,電視機突然亮起黑白雪花,沙沙聲驚擾靜謐的大廳。
手電筒照過沙發,沒人;照走廊的方向,也沒人出來查看。
他收起平底鍋,一手舉電筒一手摸電視機的開關,意圖關電視。
雪花畫面使大廳一秒黑影閃爍,下一秒陷入黑暗,張小南背後的影子也時有時無。
他不停按幾次開關都關不掉電視機,畫面防不勝防地變化,倒映張小南放大的臉以及大廳局部。
照鏡子般,張小南在電視屏幕看到自己。
他狐疑地打量畫面,對面的自己也狐疑地打量。他抬起右手撓臉,對面也抬起同邊手撓臉。
搞毛,電視機變鏡子。
張小南慢慢地後退,對面的他也慢慢後退,可見身後的茶几和沙發。
他盯著電視畫面,發現背後的影子動了。
背後的影子拉伸到牆上,然後慢慢地下沉。
張小南回望身後,影子依舊投在牆壁。
再看電視畫面,那影子緩緩地立起,從平面變成一個詭譎的黑影站在自己身後。
他再回頭之際,餘光瞄見電視裡的自己沒有回頭。
對面的張小南直勾勾地盯來,任由身後的黑影靠近。他覺得,對面的自己更加陰沉,劉海投下一片暗影遮擋眼睛,臉頰被顴骨的暗影削去。
緊接著,身後的黑影貼著「張小南」背後。黑影如同融化的冰淇淋,與「張小南」融合。
與此同時,一個消極的念頭仿佛老巫婆的枯手,帶著神秘力量的尖指甲撥動心弦,壯大內心的陰暗。
而電視機里的自己忽而笑了,他轉身不知去哪兒。
張小南急忙湊近電視機看他去哪兒,勉強看見他往走廊去。
繼而他跑到走廊,不見可疑的人影。他躡手躡腳地到護士寢室門前偷聽,又到莫醫生和院長門前,隱約聽見均勻的鼾聲。
他暫且放心,回到電視機前面。
不料,電視裡的自己拖來一名護士,他手裡拿著菜刀。他故意看一眼鏡頭,隨即笑著手起刀落。
電視畫面被飛濺的暗紅淹沒。
「不……」
張小南初時焦急,後來逐漸冷靜,坐在茶几上看分屍畫面。
菜刀鎖在存儲室,對面哪來的菜刀。
他靜靜地觀看對面的表演,思考對方的用意。
剛才一剎那,他的確冒出殺人的邪惡念頭。只不過他不是變態,很快就抑制住。
電視畫面幾乎看不清,一縷一縷紅色液體流下。暗紅的光芒投射大廳,液體的影子斑駁如蚯蚓,他的半張臉映著流動的影子。
對面終於完事,不忘用手抹乾淨鏡頭,對著張小南獰笑。
「傻逼,老子雖然長得陰沉,但是正直的好青年,不吃你這一套。」
對面似乎能聽見,表情錯愕。
「你自己出來還是我砸壞電視機?」
言畢,電視機畫面黑了,大廳重歸死寂。
靜待片刻,張小南提著手電筒上二樓巡邏。
光束割裂黑暗,病房門的鎖頭反射寒光。
他一一掃過每個病房,上鎖的鎖頭都完好無損。有馬丁和彌珍在,他不擔心方浩或樂樂突然死去。
二樓沒有狀況,他快步回樓梯口。
途中,他突然駐足。
手電筒打在身旁的牆上——多了一道人形黑影。
轉眼,黑影穿過他身體,酒味殘留,身體發冷。
張小南很不舒服,心底湧現莫名的暴戾和憤怒。他的雙腳自動邁開,步向方浩的房間。
殺戮的念頭一觸即發,他恨不得馬上闖進去分屍方浩。
擦,說了多少遍老子正直!
他的手硬生生地停在門前不動,死命不肯砸鎖闖進去。他把心一橫,喚出平底鍋。
我拍我自己!
頭痛欲裂,昏頭轉向,他坐在地上緩神一會兒。
偏偏邪物不消停,從地面立起來撲向張小南。
媽蛋!
張小南又用力揮去,那黑影竟然消散一秒而在地面重組。不過這次它沒敢再騷擾張小南,落荒而逃。
他扶額檢查平底鍋。
亞納爾說過質量過硬,就連黃眼幽靈也拍出體外,沒道理拍不散其他幽靈。
影子……
總是跟影子有關係,而且不會灰飛煙滅,他邊下樓邊思索。
等等,他靈機一閃。
任務描述是帶方浩離開瘋人院,而非帶方浩逃離瘋人院,他一開始就忽略了本質。
腦子如被霹靂劈醒,所有線索終於串聯起來。
他終於曉得惡靈的真面目,就等明天印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