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不,我拒絕』猶如一道驚雷炸下,炸的客廳里的三人目瞪口呆又魂飛魄散,甚至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余鴻芸坐的離縈縈最近,能從縈縈漆黑的瞳孔中看見自己驚愕又不可置信的面孔。
陳泠寶喃喃道:「我是在做夢嗎?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傻了十五年從來不會說話的人,突然開了口。
「你,你……」余鴻芸嘴唇微顫,全身緊繃,一雙做過雙眼皮的眼睛瞪著縈縈,「你怎麼會說話的?你到底是誰?」
縈縈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眼睛彎彎,看著還是一副無害的模樣,「我當然是縈縈呀,是你們的女兒。」
她的聲音清脆柔軟,甜絲絲的,如同她的人一樣看起來沒有半分危害。
陳家三人從沒聽過縈縈的聲音,畢竟從出生就是個傻子,從未開口過。
陳亦昌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縈縈說完,其餘三人一時沉默寂靜,只有客廳那台超大超高清的液晶電視裡傳來人物說話的聲音。
播放的是一部動畫片,之前陳桓要看的。
縈縈又開始抱著蛋糕吃起來,電視也看的津津有味。
唯有客廳另外三人,大腦一片空白,他們許久不說話,可能是過了一分鐘,也可能是十來分鐘,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時間過去多久,還是陳義昌最先動了下,他朝前走了兩步,甚至踉蹌了下,走到縈縈另外一邊坐下,他臉色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縈縈,你,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能開口說話了?」
縈縈轉頭,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著陳義昌,嘴角還粘著一塊奶油。
她想了想,眨了眨眼睛道:「好像是突然開竅了。」
許是縈縈柔軟的嗓音讓陳義昌以為這還是原來那個女兒,以為她性子溫和,忍不住又問,「那縈縈是什麼時候開竅的?」
只有陳泠寶受不住這種氛圍,扯了扯余鴻芸的衣袖,母女兩人目光對上,余鴻芸知曉女兒的想法,沖她輕輕搖了搖頭,又拍拍女兒的手以示安慰,表示讓女兒不要擔心,她跟丈夫一定會勸縈縈繼續捐腎的。
縈縈的目光轉了圈,落在了余鴻芸身後的陳泠寶身上,她定定的看著陳泠寶,「也就是剛才突然開了竅,其實以前也只是腦子渾渾噩噩的,很多事情我都是記得呢,比如三天前,是陳桓待在客廳踢球打碎了你的獎盃。」
這話一出,三人都變了臉色。
怎麼會這樣,不是傻子嗎?怎麼還有這種說法,渾渾噩噩,突然開竅。
陳泠寶臉色難看,死死的盯著縈縈。
余鴻芸困窘道:「縈縈,這事怪你二姐不好,她並不清楚是桓桓打碎她的獎盃,這事兒都怪桓桓,是我沒教育好桓桓,讓他撒謊,我再讓泠寶跟你道個歉,她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你的。」
「不必了。」縈縈垂眸,「她剛才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
「是是是,姐妹兩哪有隔夜仇的。」陳義昌溫聲道:「你們都是我最疼愛的孩子,那縈縈你也該知道,你二姐從小身體就不好,如果不及時換腎,她恐怕活不了幾年的,縈縈,你們是姐妹,要互相幫襯,你少一顆腎對以後的生活沒什麼影響,還能救你二姐一命,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縈縈,你要願意捐腎,我跟你媽媽公司的股份都會給你一份,這樣以後你也不愁吃喝的。」
縈縈奇怪的望著他,「我剛才不是已經拒絕過了嗎?我說拒絕,你們沒聽懂?說實話,從小到大,我這位二姐從來沒關心過我,心情不好罵我兩句,心情再差一點就隨意踹我兩腳給我兩巴掌。還同我談感情?我與這樣的她能有什麼感情,既然沒感情,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的給她一顆腎。」
這話一出,三人臉色都不好看。
陳義昌轉頭瞪了二女兒一眼,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他以為就算大家看不起縈縈,至少不會欺負她。
「你!」陳泠寶惱羞成怒,又氣的渾身發抖。
「閉嘴!」陳義昌呵斥道,「你三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你們平時就這麼欺負她的?」
陳泠寶不說話,不大會兒響起她低低的哭泣聲。
縈縈懶得再看他們表演,起身道:「我回房間休息了,你們慢慢聊,不過我也告訴你們,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你們就歇了讓我捐腎的心思吧,我不可能把腎捐給她的。哦,對了,你們除了我這個女兒,不是還有個大女兒跟小兒子嗎?平日她們可都是齊心協力的欺負我,可見她們感情是好得很,要不你們讓她們去匹配下,讓她們捐個腎給二姐?」
說罷,縈縈也不管他們臉色有多難看,踩著柔軟的棉拖,悄無聲息的上了樓。
剛進到臥室關上房門,縈縈就聽見樓下傳來陳泠寶崩潰的尖叫聲。
縈縈可不管她們如何了,想想也是爽快的很,陳泠寶這會兒指不定都快氣死了。
余鴻芸也有些氣著,見女兒崩潰了,急忙把人摟在懷中,「寶寶乖,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別怕一切有我的。」
陳泠寶嗚嗚大哭起來。
陳義昌臉色也不好看,卻又透著一股子茫然無措。
等余鴻芸把陳泠寶哄去臥室休息,夫妻兩人也回了房。
一進房間,余鴻芸精緻的面孔開始扭曲起來,「這到底怎麼回事!她不是個傻子嗎?陳義昌,你到底把什麼東西給帶回來了!傻子豈能突然聰明起來?突然會說話?」
「她不是縈縈又能是誰……」陳義昌喃喃道。
這種情況,他聞所未聞,可明明就是跟縈縈長的一模一樣,不可能是別人。
「現在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余鴻芸一想到如果沒人給泠寶捐腎,不出五年,泠寶另外一顆腎可能也會萎縮然後死掉,整個人幾乎崩潰。
陳義昌也沒了法子,他當然捨不得讓大女兒跟兒子捐腎,他自己也不願意失去一顆腎。
他狼狽的跌坐在沙發上,許久後才道:「鴻芸,要不我們去外面買,只要價格給的高,一千萬,兩千萬,我相信會有人願意給泠寶捐腎的。」他說著也生出幾分希望,這個價格肯定會有人心動的。
「不行!」余鴻芸尖聲道:「我問過June醫生,只有直系親戚的腎更好,排斥機率更小,融合的更好,才可以活的更久,我一定要她的腎移給泠寶,她算什麼東西,怎麼比得上我的泠寶。」
「夠了!」陳義昌臉色赤紅,怒道:「憑什麼一定要縈縈把腎捐給泠寶,憑什麼不能用別人的腎,縈縈也是我的女兒!」
余鴻芸似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盯著陳義昌一字一頓道:「你忘了她是因為什麼才出生的?你忘了她是怎麼出生的嗎?她生來就是為了泠寶,我們讓她養尊處優的生活了十五年,她給泠寶捐個腎又如何?要我說,她兩個腎都該給泠寶!」
「你給我閉嘴!」陳義昌猛地從位置上彈起,赤紅的眼死死盯著余鴻芸。
余鴻芸不甘示弱的回瞪過去。
最後以陳義昌轉身摔門離開,只有餘鴻芸呆呆站在房間裡,許久後她跌坐在地上,神情枯槁,「我該怎麼辦,我的泠寶該怎麼辦,怎麼就成了這樣,她怎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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縈縈迴到臥室後可不管這對夫妻兩是怎麼爭吵的。
她反鎖上房門,整個人進到紅蓮洞府里。
這是她第一次連魂帶人整個進入洞府內。
縈縈之所以喜歡稱它紅蓮洞府一是因為胸口的紅蓮印記,二是洞府內那座蓮花池。
蓮花池不大,約有四五十個平方大小,蓮花池裡綠意瑩然,朵朵紅蓮點綴其中,紅蓮層層疊疊,被靈氣蘊養的異常妖艷。
這些紅蓮不落不敗,與洞府里的靈氣相輔相成,只要紅蓮池不滅,這些靈氣就可以生生不息。
蓮花池旁邊就是小竹樓,竹樓二層是藏書閣。
一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縈縈想著以後可以買一些家具擺放進去,溫馨一些的,這裡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蓮花池跟竹樓的後面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裡面什麼都沒種植,縈縈想著要不要種點什麼,自己吃的蔬菜,可以用來煉丹的草藥。
她只是看過藏書閣里的煉丹書,還沒有真正煉製過丹藥,不過以後都可以試試。
再遠處還有座山,但是山上光禿禿的,山間有條小溪,小溪里什麼活物都沒。
縈縈都打算等以後得空買些果樹或者別的樹苗進來栽種上,小溪里也可以養些魚蝦自己吃。
所以目前洞府里除了濃郁的靈氣,真的什麼都沒。
環視一圈,縈縈才出了洞府,決定明早出門看看。
時間不早,縈縈打算早點休息,她去了臥室里連帶的洗漱間隨意的洗了把臉。
清晰的玻璃鏡照出少女的容貌,眉眼嬌俏,肌膚白皙。
少女的肌膚雖然白,卻不算毫無瑕疵,既是吃五穀雜糧,身體裡自然會有雜質。
不過少女的五官嬌美動人,與陳家三姐弟的相貌完全不同。
陳家這三姐弟容貌有的像陳義昌,有的像余鴻芸。
唯有縈縈,跟這兩父母的容貌完全不同,她甚至長的更像上輩子生她的姨娘。
上輩子生養她的姨娘是農戶家的女兒,卻生的嬌艷動人,被陳義昌看中,納回侯府,生下一對龍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