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搞不好是一類賽馬娘
日本杯結果宣讀的那一刻,或者說從如同亂戰一般的四名賽馬娘接連衝線的那一刻,觀眾席的喧囂戛然而止,幾乎變成了一片寂靜。
不光是來自海外的觀眾們,就連日本的觀眾們、支持著稻荷一的粉絲們也是如此。
絕大多數人,實際上是沒辦法第一時間接受稻荷一的勝利的。
尤其是在日本杯這樣世界頂級的賽事上、以2400米的後追、一口氣贏得勝利的方式。
在日本粉絲的記憶里,日本賽馬娘截至目前在日本杯上的成績實在是太慘澹了。
明明有著主場地的加持,明明比來自海外的對手更為適應東京賽場,自從日本杯開辦以來,也僅僅只有葛城王牌和魯鐸象徵贏下過這場比賽。
2400米的後追勝利,更是一種難以想像的勝利。
東京賽場的2400米跑道上,最終直線長達525.9米,這種長度放在世界範圍內都能排在前列。
而且臨近終點前,還有著高低落差1米左右的上下坡。
這種賽道的設計毫無疑問對耐力和力量有著極高的要求,幾乎杜絕了全程採取逃追戰術獲勝的可能性。
歷屆日本杯也很少有過這種方式的勝利,和日本杯一樣是東京賽場2400米的日本德比、橡樹大賽也同樣如此。
但人們很快想起來。
最初,如同今天這樣出乎所有人預料戰勝一眾海外豪強、以日本賽馬娘的身份首個贏下日本杯的葛城王牌,獲勝的方式,似乎恰恰是驚人的爆領。
既然違反常識的爆領可以贏下日本杯。
那麼,通過眼下這摧枯拉朽般的後追奪得這一榮冠,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總而言之,一陣反常的寂靜之後,東京賽場上的觀眾們終於意識到,戰勝了日本與海外諸多強敵,再一次讓日本賽馬娘的風采展露在世界面前,讓此刻親臨現場和關注這場比賽的海外觀眾們震撼,這無數的事實,都說明了一件事。
本屆日本杯的冠軍榮耀,屬於稻荷一。
而作為這諸多榮耀加身的主角,稻荷一自己卻如同衝線前反常的瘋狂一樣,只是帶著滿臉的汗水,愣愣的望著賽場正對觀眾席的昭示板。
「第……一?」
「贏了嗎……我……?」
「我成為了……世界的……頂峰……?」
一連串斷續著的低喃,這名賽馬娘臉上,滿是一反常態的茫然。
「是啦是啦,你贏了喲,恭喜你啊,稻荷。」
很快,一聲道賀吸引了稻荷一的注意力。
茫然的轉頭看去,玉藻十字單手叉著腰,帶著微笑看過來。
「嘛,你這是被小栗的傻氣給傳染了嗎,還沒反應過來嗎,還是最後太用力了、跑昏了頭?」
見稻荷一這會兒傻愣愣的,看向自己後還是一臉呆相,玉藻十字忍不住揶揄了句。
隨後,又略一皺眉,靠近過來。
「喂,你該不會是真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
玉藻十字略微有點擔憂起來。
輸掉比賽肯定是不甘心的,難過與不甘心肯定是有的。
但玉藻十字承認,和外界無數目光只注視著自己不同。
她很清楚,這場比賽之中,代表日本出走的賽馬娘里,有實力贏下冠軍的,不只是自己。
速度、耐力、力量、過彎技巧、末腳水平……或許單個的能力有所強弱區別。
但整體上,稻荷一和自己相比,整體實力上並不會有什麼太明顯的差異。
非要說的話,可能就只有自己對中央賽場更為熟悉,以及自己的能力更加均衡這些了。
除了基礎能力,自己和對方接受的大部分特訓,尤其是針對日本杯的特訓,實際上差別更小。
那麼在外人眼中自己有很大可能性贏下這場比賽,稻荷一同樣可以。
然而,最終直線前後,她留意過稻荷一的狀態。
她知道自己這名好友兼對手擅長後追。
甚至可以說,對方是極為少見的特別擅長後追的賽馬娘。
但剛剛那種一口氣追上來的迅猛跑法,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她也擅長後追跑法,但這種擅長很大程度源於早期比賽時遇到的事故。
因為那場事故,她後續比賽里多多少少沒辦法位於隊伍中,所以算是不得已選擇的後追跑法。
所以,她並不是很清楚,稻荷一那種方式的後追對身體的負擔如何。
擔憂著,她禁不住靠近稻荷一,伸出手,想要確認一下情況。
「餵、喂!我是贏了你沒錯,但是,你不至於惱羞成怒想要動手吧,小玉?」
稻荷一明顯會錯意了,「以為我這會兒沒力氣了嗎?
「警告你哦,就算是現在的我,一腳踢死頭老虎也是沒問題的!
「你不要亂來啊!」
這一番叫嚷瞬間讓玉藻十字感受到平日裡例行公事般拌嘴的感覺,她忍不住反唇相譏起來。
「哈?什麼叫咱惱羞成怒要動手?」
一下子收回手,雙臂抱起來,玉藻十字露出個好笑的表情,「只不過是贏了咱一次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
「再說了,接下來還有的比呢。
「這才是一場日本杯而已。
「下個月就是有馬紀念,到時候伱再想這麼贏,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當然,前提是……」
習慣性的吵了兩句,她還是沒忍住,語氣彆扭的關切道:「你沒有因為剛剛的跑法受傷!」
這下,稻荷一才反應過來玉藻十字究竟想說什麼。
但面對這番好意,長期以來嘴上不願服輸的習慣讓她一時想不到該怎麼感激,只是下意識的也抱起了雙臂。
「哈哈!我還沒有完全發揮實力呢!
「那種普普通通的跑法,怎麼可能會受傷啊?
「小玉,你什麼時候變得跟小海灣一樣,這麼婆婆媽媽的了?」
雖說表面上鬥嘴,玉藻十字其實還在留意稻荷一的狀況。
或許是受北原一直以來訓練思路的影響,永世俱樂部的賽馬娘在重視比賽勝負的同時,同樣很看重身體健康。
而目前來看,稻荷一雖然滿臉是汗,但說話的聲音,身體的活動,看上去都沒有什麼大礙。
玉藻十字不由得放心了。
……真是的,讓人這麼擔心,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不過……
暗自上下打量片刻,她又感慨起來。
不愧是稻荷……
那種強度的後追,對於一般的賽馬娘來說絕對是無法承受的……
但對她而言,看上去完全不是什麼大問題來著……
玉藻十字暗自分析的時候,稻荷一也回過了神。
之前在比賽之中,她沒考慮那麼多。
或者說,她沒有在比賽這件事上想那麼多。
她所想的,都是比賽之外的事情。
她一直感覺自己不差的。
無論是最基本的實力,還是能從地方躋身進中央的經歷,亦或是一系列的勝利,這些都不差的。
但莫名其妙的,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曾經一度的,她以為是面對玉藻十字的交鋒總是落入下風的緣故。
看起來應該是這樣,無論做了什麼、怎麼做,無論挑戰幾次、如何挑戰,走得多遠,似乎都只能屈居人後。
甚至更進一步的去想,在平日裡一起嘻嘻哈哈、一起訓練學習的同伴之間,自己似乎都是這樣。
除了玉藻十字,如果說什麼地方出身、打進中央、一路躍升至最強,似乎還有小栗帽比自己更加耀眼。
無論是勝場數,還是匪夷所思的100%連對率、連勝,亦或是無敗三冠這樣驚人的成就。
真要說什麼「頂點」,小栗帽似乎更加有資格。
細枝末節也是如此。
比如要說耐力,即便有著賽場勝負之分,永世內外公認最強的還是超級小海灣。
腦力也是這樣,目白阿爾丹明顯頭腦比大家都好用。
而且如果不是目白家的賽馬娘本來就有著先天弱勢,如果能把她的腦子和小栗帽那樣的身體素質結合,恐怕會誕生出世人難以想像的怪物吧。
而且人家還是名門豪族的大家閨秀。
稻荷一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到這些。
尤其是在日本杯這樣舉世矚目的比賽里想到這些。
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突然覺得這些好煩好煩好煩。
完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這些到底是什麼。
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想這些。
然後突然就不去想了。
突然就想要單純而理所當然的衝起來。
然後就發現,原來前方,還有著那麼多賽馬娘。
真的很煩,為什麼要擋著自己呢。
那就……
一口氣把她們全給超過去好了。
於是,她就這麼跑了。
於是就……贏了?
這會兒,她才在玉藻十字提醒了好久之後,隱隱約約意識到了自己的勝利。
這可以說是她頭一次這麼茫然的勝利,因為即便意識到了、看到了昭示板,她依舊有一種恍惚感。
就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想那麼多一樣。
「所以,跟阿郎說的『執念』,原來連我自己也不清楚,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有那麼複雜、那麼多嗎……」
「……你又在說什麼胡話啊,稻荷?」
喃喃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引起旁邊玉藻十字古怪的詢問,稻荷一這次卻沒有發愣。
「哈……沒什麼啦,我只是覺得……」
再度看了眼昭示板,看向名列第一的自己的名字,轉身朝向一直沸騰著的觀眾席,稻荷一微笑起來。
「能想那麼多、不想那麼多……
「能這麼跑……
「能這樣贏下比賽……
「實在是……
「太!爽!了!!!」
在玉藻十字眼中,今天的稻荷一真的可以用莫名其妙來形容。
或者,用有些冒昧的「瘋子」一詞似乎更為合適。
賽前就有點端倪,但不是那麼明顯。
比賽之中也是,畢竟,後追只是一種常規跑法而已。
但幾乎是瞬息即至的那種暴虐兇猛的後追。
追上來時野獸一般的嚎叫。
還有這會兒對勝利又是茫然迷惑、又是喃喃自語、又是大呼小叫、振臂高呼。
玉藻十字很願意用瘋子來形容今天的稻荷一。
「但是呢,只要沒事,瘋狂也好,怎樣都好……」
像是剛剛的稻荷一那樣,玉藻十字咧了咧嘴,也是微笑低喃起來,「似乎也挺不錯的樣子嘛……」
正感慨間,忽然聽到身側有動靜。
轉頭看去,她一下子驚訝起來。
「很好的……比賽。」
伸著手,用著不是很熟練的日語,托尼比安卡淡然道:「這種時候說什麼輕敵之類的話,大概有些不合時宜,不過,我是想說一件事實。
「我究竟還是小看了日本的賽馬娘們。
「這是一場很好的比賽,很珍貴的經驗教訓,非常感謝。
「我沒有打擾到你和『the one』之間的交流?」
玉藻十字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the one」指的是另一旁正在衝著觀眾席大呼小叫的稻荷一。
她本來感覺很是莫名其妙,特別是托尼比安卡的日語太奇怪了。
但想了想,感覺稻荷一的名字羅馬音本來就是「one」,這會兒加上日本杯冠軍的身份,對方那麼稱呼也沒問題。
「沒有啦,那傢伙正興奮著呢。」
一手曲起拇指朝一旁指了指,另一隻手和托尼比安卡相握,玉藻十字笑道:「沒想到你這麼直白啊,怎麼說呢……
「很有王者風範?
「總之,非常感謝你的認可。」
「嗯,我也很感謝你們。」
莫名其妙道了句謝,托尼比安卡收回手,「聽說,你們來年會前往海外遠征。
「我們還會有交手機會的。」
說完這句,她便朝稻荷一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玉藻十字這才明白,對方是希望繼續較量。
而沒等她回應什麼樣,一旁又有聲音傳來。
「玉藻十字。」
「啊?什麼……哇!」
順著聲音轉過去,玉藻十字稍微吃了一驚。
這次招呼自己的,是印象里賽前跟自己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話語的支付管家。
然而此刻,這名「奇奇怪怪」的賽馬娘,這會兒很熟悉日本習俗那樣,相當嚴謹的朝著自己鞠躬。
「向你,以及你的朋友致敬。」
雖然沒有明說,但看她直身再度鞠躬的方向,玉藻十字知道她說的是稻荷一。
「我自認已經準備周全,特別是針對你的各種計策。」
直言不諱的,支付管家神色認真的說起了自己的準備,「你和你的朋友們的比賽錄像,我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
「最少最少,應該有幾百次了。
「我很清楚,如果比真正的實力,我不如你,也不如那邊的稻荷一。
「我只想試著以日本杯冠軍為唯一的目的,這樣或許有著一線勝機。
「結果,還是輸了。
「你們很強。
「但,我是不會放棄的。」
「……哈,這算什麼啊。」
「……Aha?」
支付管家認真說完之後,玉藻十字愣了一會兒發出了有些好笑的聲音,這讓支付管家有些疑惑。
「嘛,咱是說啊,原本咱以為你這傢伙挺奇怪的。」
擺擺手,玉藻十字笑了起來,「但現在來看,你也是個挺直白挺坦誠的傢伙嘛。
「看來是咱想多了。
「你只是喜歡用計策而已。
「除了這點,你和咱、和那邊那個大呼小叫的傢伙,搞不好都是一類的賽馬娘呢。
「但是呢……」
突然豎起大拇指,玉藻十字眨了下眼,「你這次的計策很好。
「但下次別用了。
「因為比計策,咱們這邊可是有全日本計策最厲害的訓練員呢!
「當然他可不覺得自己會用什麼計策就是了。」
疑惑的神色漸漸淡去,換上了思索,轉而變得複雜,最後重新變成了最初遇到玉藻十字的散漫笑容。
惡作劇一般,支付管家忽然彎下腰,一手放在身前,比出了個量身高的動作。
「一類的賽馬娘嗎……
「那還是有點強人所難吧~」
片刻後。
「稻!荷!一!
「過來!
「跟咱一起錘死這傢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