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前世的談判
紅沙漫天，淒紅的圓月孤懸天際，仿若一隻森冷的眼眸，漠然俯瞰著大地。
染輕塵靜立在一座斷成半截、爬滿裂痕的石碑前，凝視著碑上那透著幽冷氣息的「幽冥」二字，蛾眉緊蹙。
「染姐姐，我看我們要永遠被困在這鬼地方了。」
曲紅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懶洋洋地開口道。
少女雖然嘴上說著令人絕望的話語，但臉上的神情卻格外輕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被困死在這裡。
兩人自水中月橋爆炸後，便莫名來到了這個神秘的地方——幽冥神泉。
沒錯，這裡便是曾經曲紅靈獲取幽冥妖氣的地方。
如今世間流通的所有幽冥妖氣，皆源於此處。
唯有曲紅靈一人曾踏足此地。
後來她也曾多次嘗試探尋，卻都無功而返，無法找到。未曾想此次竟因意外和染輕塵一同重臨這神秘之地。
「上次你是如何離開此地的？」
染輕塵朱唇輕啟，輕聲問道。
曲紅靈身形一躍，輕巧地坐在旁邊一塊布滿青苔的石塊上，雙手撐在身後，一對修長雙腿晃蕩著：
「我不是早同你講過了嘛，上次我自己也稀里糊塗的，根本就不清楚是怎麼出去的。待我有了意識時，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安和村，而且還失憶了。」
「曲紅靈，這一切究竟是不是你暗中搞的鬼！？」
染輕塵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一雙猩黑的眸子猶如寒潭般冰冷，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少女，語氣中滿是質問。
曲紅靈不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雙手抱胸，反駁道：
「你覺得我是故意把你困在這兒，就為了救小姜哥哥？染姐姐，你可真是想太多了。且不說我有沒有這般大的能耐，單是這等蠢笨的招數，我又怎會使出。
再者說了，就算此刻真把小姜哥哥擺在你面前，你這心裡呀，怕是也捨不得殺他。」
「笑話！」
染輕塵柳眉倒豎，聲音寒冷如冰，「他若當真出現在我面前，我定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
「那在水月山莊之時，你為何不殺？」
曲紅靈眨了眨靈動的雙眸。
「……」
染輕塵頓時語塞，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她心中五味雜陳，咬了咬牙，轉過身去，冷冷說道：「我本是打算利用他來救我小姨，待救完人之後，我便準備取他性命，只是沒想到被他僥倖躲過一劫！」
「哦~~原來如此。」
曲紅靈嘴角微微上揚，故意拉長了聲調，美目似笑非笑地緊緊盯著染輕塵，眼神里透著一絲狡黠與戲謔。
染輕塵被她這般陰陽怪氣的模樣弄得心煩意亂，也不願再與她繼續爭論下去。
她望著面前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黛眉輕皺：
「我們已經走遍了這片區域的所有地方，卻始終未能尋到出口。如今只剩下此處，你敢不敢與我一同跳下去？」
「不敢。」
曲紅靈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毫不猶豫地直接認慫。
畢竟這座深淵看著就很嚇人，仿若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大口。
染輕塵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冷冷說道：「天妖宗的宗主也不過就這點膽量而已。」
說罷，她作勢便要直接縱身跳下深淵。
曲紅靈嚇得連忙抱住對方身子：「染姐姐別衝動，下面有什麼還不清楚，別冒險啊。」
「起開！」
染輕塵欲要強行掙脫。
「等等！」
曲紅靈忽然美目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伸出纖細的手指指著石碑大聲說道，「上面好像有機關。」
機關？
染輕塵身形微微一怔。
曲紅靈快步湊到石碑前，輕輕摩挲著上面那透著古樸氣息的「幽冥」二字。
當手指觸碰到一處略顯凹槽的地方時，用力摁了下去。
只聽咔嚓一聲清脆的聲響，竟憑空出現了一副副台階，台階由雲霧繚繞間緩緩生成，朝著深淵蜿蜒延伸下去。
「哇，真的有機關誒。」
曲紅靈一臉驚喜。
然而染輕塵卻面色陰沉得如同焦炭一般，惱怒地瞪著曲紅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裡有機關？」
「呃……沒有啊。」
曲紅靈用力搖晃著小腦袋，語氣卻明顯有些發虛。
唰！
染輕塵身形如電，瞬間一閃而至，纖細的玉手化作一道殘影，一把掐住曲紅靈修長白皙的脖頸，聲音寒冷刺骨：
「曲紅靈！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殺你？當初你在婚禮上那般讓我難堪，我便是殺你一百次都難消心頭之恨！」
感受著從染輕塵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恨意，曲紅靈眼眶漸漸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染姐姐，我知道我做什麼都彌補不了曾經犯下的錯，你若是覺得殺了我能解氣，我絕不會還手。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原諒小姜哥哥，讓你們重新和好。」
聽著少女這飽含愧疚的肺腑之言，染輕塵貝齒輕咬朱唇，眼神中浮現出複雜難明的情緒。
她緩緩收回手，冷冷地說道：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更不可能與他重修舊好！像他這般的男人，也就只有你們稀罕，我絲毫都不在乎。」
染輕塵長袖一揮，蓮步輕移，徑直走下那憑空出現的台階。
衣袂飄飄間，盡顯冷傲之姿。
曲紅靈趕忙快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染姐姐，你的意思難道是，這正妻的位置你打算徹底放棄不要了？」
「憑什……」
染輕塵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反駁，然而話語剛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止住，沉默了一瞬後，才冷冷地說道，「誰愛要誰要！」
曲紅靈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如此看來，怕也只能是那位洛皇后了。」
染輕塵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一個寡婦也有臉來爭搶？」
「那就是姜雀了。」
「小丫頭片子毛都沒長齊，哪來的臉搶男人！」
「錦袖呢？」
「她是我丫鬟，我不許，她有什麼膽子敢嫁？」
「夏荷或者秋葉姑娘？」
「她們習慣了給小姨當護衛，當個小妾都是她們的福氣！」
「呃，李觀世……這個就算了，這女人可是要上天的。那就只能讓夢娘當了唄。不不不，夢娘畢竟是妖物，和我一樣，不適合。」
曲紅靈苦惱的撓了撓頭，嘟囔著說道，「染姐姐，思來想去，好像還真就只有你最適合這個正妻的位置呀。」
聽著曲紅靈分析，染輕塵那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了些許，但她面上還是故作冷硬地板著那張俏臉，不咸不淡地說道：
「我早就說過了，我對這些壓根就不感興趣，姜墨他喜歡讓誰當，那就看他自己的選擇，與我何干。」
曲紅靈嘻嘻一笑，眨了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語氣輕快地說道：「那肯定是你唄，小姜哥哥心裡最喜歡的可就是你啦，這還用說嘛。」
染輕塵忽然頓住腳步。
她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靜靜地凝視著面前這個正極力想要撮合她和姜墨的少女，眼神中透著一絲探究，輕聲問道：
「曲紅靈，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難過什麼？」
曲紅靈微微歪著小腦袋，眼中滿是疑惑。
見染輕塵始終緊緊盯著她，一言不發，曲紅靈臉上原本那燦爛的笑容漸漸淡去。
她伸開雙臂，無力地揮了兩下，像是要揮去那些煩惱與失落，隨後輕輕嘆了口氣：
「難過又能有什麼用呢？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展成如今這個樣子了。
曾經我明明有機會可以獨自霸占小姜哥哥，讓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人，可我卻那麼傻傻地放棄了。」
曲紅靈抬起頭，眼神有些空洞地望向遠方，聲音略微沙啞：
「所以啊，現在這樣的局面，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葉姐姐說的沒錯，感情這東西一旦弄丟了，就再也撿不回來了。
我如今還能和小姜哥哥重逢，這已經是曾經想都不敢想、奢望都不敢奢望的事情了。」
少女深吸一口氣，笑容再次燦爛：
「人啊，要懂得知足常樂，或許只有這樣，才能體會到幸福的滋味吧。」
染輕塵靜靜地聽著，心中似有所悟，神色有些恍然。
她抬起手，溫柔拭去少女臉上不知何時悄然沾染的一滴眼淚，柔聲說道：
「以後他若是敢辜負你，我必定不會輕饒他，定當取他性命！」
曲紅靈展顏一笑：「姐姐若真想幫我，不如就留在小姜哥哥身邊吧。這樣一來，日後小姜哥哥便不敢隨意欺負我，姐姐還能時刻看住他，豈不是一舉兩得？」
染輕塵面色一冷，冷哼道：「你這丫頭又在故意給我下套！」
女人轉身繼續走下那蜿蜒的樓梯，衣袂隨風飄動，似帶著幾分決然。
曲紅靈連忙快步跟上：
「染姐姐，我說的可是真心話，絕無半點虛假。您看如今這情形，也只有姐姐您才能壓住小姜哥哥那性子。要不然，怕是連他自己的落雪師父都敢有非分之想了。」
染輕塵仿若未聞，緊閉雙唇，不發一言。
很快，二女便來到了樓梯底層。
然而，此處並未真正到達深淵之底，而是處於半腰的位置。
半腰處竟有一個山洞。
洞口繚繞著絲絲縷縷的霧氣，從中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涼氣息。
「出口？」
染輕塵美目流轉，看向曲紅靈。
曲紅靈搖頭：「我說了我不知道出口在哪兒，這個我真的沒有騙你。這裡面便是幽冥神泉，當時我也只是機緣巧合，無意間才尋到此處，拿走了不少幽冥妖氣。」
染輕塵不再多言，進入山洞。
果不其然，洞內有一座水池靜臥其中。
池水清澈無比，仿若一面巨大的鏡子，能夠清晰地看見下方圓潤光滑的卵石。
染輕塵好奇地伸手觸摸池壁，發覺這水竟還有絲絲溫熱。
她又仔細勘查了其他地方，並沒有發現有機關或者暗道存在。
「你幹什麼？」
正專注於搜尋出口的染輕塵，忽聞身後傳來輕微的衣物摩挲聲，轉頭一看，卻見曲紅靈正解著衣帶。
「洗個澡啊。」
曲紅靈毫不在意地回應著，三兩下便脫掉了身上的衣裙，展露出那婀娜動人、曲線玲瓏的胴體。
少女理了理垂落的髮絲，說道：「在水月山莊也沒怎麼好好沐浴，難受死了。」
曲紅靈踏入池中，任由溫熱的池水裹住嬌軀，愜意地輕哼了一聲。隨後，朝著仍站在池邊的染輕塵招手：
「染姐姐，來一起洗呀。我可跟你說哦，這水池泡著可舒服啦，我上次來的時候就體驗了一下，恨不得把這整座池子都搬到天妖宗去。」
染輕塵別過螓首，語氣淡淡道：「你洗吧，我可沒那閒心思。」
半炷香後，染輕塵愜意的泡在水池裡。
不得不說，這水池確實泡著極為舒服，仿佛能將渾身的疲憊一一驅散，染輕塵的心情也隨之放鬆了許多。
不知是這些日子以來身體太過疲倦，還是這池水有著滋養身心的特殊效果，她只覺自己的大腦仿佛脫離了身體的掌控，飄飄然變得恍惚起來。
迷離之間，一段陌生卻又好似帶著幾分模糊熟悉感的記憶，如同一縷輕煙，緩緩地在她的腦海中飄蕩開來。
巍峨壯觀、氣勢恢宏的宮殿內，龍椅高高在上。
而坐在龍椅之上的人，卻隱匿於一片陰影之中。只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從陰影之中散發出來的，一種令人敬畏的強大氣場。
在龍椅的旁邊，一位身姿婀娜、姿態妖嬈的美艷女人正慵懶地倚靠在那裡。
女人身後，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如同靈動的絲帶一般，緩緩地拂動著。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之力，勾人心魄。
「修羅，朕給你的條件，你答應嗎？」
龍椅上的帝王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又威嚴。
見修羅女皇沉默不語，這位被諸葛玄機稱為世間唯一人皇的帝王，停頓了片刻後，又緩緩說道：「你去剿殺妖族，朕滅了仙界，到時候妖族地界由你來掌控。」
修羅女皇淡淡道：「你應該明白，當下最該先解決的，是紅妖。」
良久的沉默後，帝王淡淡道：「紅妖……是朕召喚而來的。朕有辦法殺了她，這你不用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