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神山之巔,顯得格外寒冷。
許二虎緊了緊身上的虎皮,這虎皮是他十六歲時獵到的。
那隻吊睛白毛老虎足有七八百斤重,身長頂一個半人,二里外都嗅得到它嘴巴里的腥氣,一聲咆哮,林子裡的野獸連半聲都不敢吭,滿地都是被嚇尿的鳥羊兔鹿。
村子裡的人都說這白毛虎快成精了,一旦成精,將來就有可能封神入星宿,那都是天上神仙后補,惹不得。
但還不是被許二虎整整兩箭射瞎雙眼,又在樹上耗了它整整三天,箭都射光了,扎得像是刺蝟似的,流血流盡了才死的。
遠近七八個村子都把許二虎叫做獵王,不是獵王,也爬不上這萬丈神山。
但是獵王遇到豬妖也沒得辦法,許二虎蜷縮在雪地上,意識半迷糊之中,仿佛又見到了當日豬妖吃掉他父親的那一幕。
「爹……爹……」許二虎呢喃著。
叭。
一件東西扔到了他身上。
許二虎迷糊著坐起,就見仙居之內,那個年輕、白嫩的神仙,正看著他。
神仙住在一間『仙居』之內,許二虎無從描述這個仙居究竟是什麼樣,牆壁雪白,像是珠玉鋪就,房頂還懸著巨大的夜明珠,那床鋪潔白柔軟,宛如雲彩製成,真是令人目炫。
還有那神仙給他的仙食,模樣和蘑菇差不多,吃下去如此美味,並且直到現在身上還暖洋洋的,不然可抗不住這雪山之巔的風雪。
現在,神仙又扔給他一件……衣物。
這衣物如此輕簿,面料又如此之光滑,披在身上,卻如此之溫暖。
「上仙,難道這就是村長說過的天、天衣?」許二虎驚喜得撫摸著這件神奇衣物。
「那是加拿大鵝……算了,是天衣。」見許二虎小心翼翼得撫摸著那件羽絨服,一臉不敢置信的驚喜,林沖笑著說,「穿上吧,馬上要來風暴了。」
崑崙之上的星空,一片混沌,星月全都不見,以林沖這段時間的經驗,這便是風暴即將來臨的徵兆,那是席捲一切的毀滅性風暴,飛沙走石,天地傾覆,林沖覺得許二虎可能挺不住。
「拜謝上仙!」許二虎先是雙手捧著羽絨服,恭恭敬敬給林沖叩了一個頭,速度快到林沖都來不及阻止,然後許二虎才喜不自勝得將羽絨服穿上,穿上之後他大呼一聲,「好暖!」
呵。林沖笑呵呵得看著他,「休息吧,有事叫我,明天見。」
「恭送上仙!」許二虎又給林沖叩了一個頭。
林沖又想伸出手去攔,卻還是沒來得及,不愧是獵戶,動作真快。
搖著頭,林沖回到客廳。
既然林二虎在外面,林沖就不想在僅隔著一面異界牆的臥室住了,他睡覺的時候,從來不喜歡周圍有人,這也是他堅定獨身主義的原因之一。
客廳的地板上,擺著各種各樣的筆記本和畫圖。
這是之前一年的時間裡,林沖研究小紅蛇的一些結果,如果這個世界有妖怪,那小紅蛇就必定是妖,妖怪如果是一個種族,各種妖之間就必有共通之處。
林沖打開檯燈,盤腿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開始研究起這些記錄。
「外表,小紅蛇外皮極其堅硬,林二虎也說了,豬妖的皮很厚,箭矢不入,刀劈無痕。」
「智慧,小紅蛇的智商不低於五歲孩童,而豬妖,貪吃貪睡,欲望無度,聽起來智商也和孩童相似。」
智商是個硬傷,林沖在紙上圈上紅色。
「速度,豬妖跑起來比人快。」
「體型,豬妖高約兩米五,體重在六百到八百斤左右,重型坦克。」
「牙齒,豬妖一口能吃掉半個人,能咬開人類最堅硬的頭蓋骨,消化能力極強,被咬到的人,傷口會腐爛,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世界,被咬到就等於已經死了。」
「弱點,林二虎說他曾經射過一箭在豬妖嘴巴上,豬妖受傷發狂,說明和小紅蛇一樣,眼睛、嘴巴、肛門等沒有表皮保護的地方,是弱點。」
林沖在『內部器官』上畫了個紅圈。
所以,一個弱點是智商,一個弱點是內部器官。
一個計劃在林沖腦子裡漸漸成型。
在睡覺之前,林衝去臥室看了一眼。
風暴已經開始了。
各種碎石被狂風裹挾著,像雨滴一樣砸在牆壁上,天地混沌成了一團,仿佛一幅凡高的抽象畫,林沖走到異界牆旁,才見到蜷成一團、縮在牆角雪地上的許二虎。
就見許二虎裹著羽絨服,面朝牆壁這邊,睡得十分香甜,亂七八糟的石子砸在他身上,他竟然沒醒,臉上還露出幸福的笑意。
這個世界,無論是生物,動物還是人類,對於惡劣自然環境的承受能力,都要比林沖想得要好很多。
林沖放下心來,看著昏暗環境下的許二虎,輕聲自語,「晚安。」
第二天。
林沖醒得有點晚,刷牙洗臉之後,啃著曬乾的一號浴缸蘑菇——一號蘑菇曬乾後的口感和地瓜干差不多,但是比地瓜干香,林沖拿來當早餐吃。
他走到臥室。
就看到一片雪白天光之下,許二虎正在雪殼上舒展拳腳。
一招一式虎虎生風,看起來蓬勃有力。
在許二虎身邊不遠處的雪窩裡,小紅蛇瞪著眼睛盯著這個活蹦亂跳的人類,不過林沖早就給許二虎畫好了區域,遠離禁地,不要惹到小紅蛇。
注意到林沖的出現,許二虎急忙一個前滑鏟跪,用足球隊員進球後慶祝的姿勢衝到林沖面前。
得。林沖想要阻止他跪下的話,又一次被噎回了嗓子裡。
「站起來。」林沖沒好氣得說。
「拜見上仙!是!」許二虎站了起來。
「給你,這是早餐。」林沖拿一隻盤子裝了幾隻蘑菇干給許二虎。
蘑菇干充斥靈機之後,轉眼間就膨脹起來,變成了金蘑菇。
「啥是早餐?」許二虎看著蘑菇流出了口水,但又不敢吃。
「吃就行了。」林沖懶得解釋。
許二虎三兩口把金蘑菇全部吃掉,露出一種『死無所憾』的滿足神情。
「有酒麼?」林沖問許二虎。
「酒?有、有啊。」許二虎有點不明白。
「把酒倒進杯子裡,然後放在原地。」林沖說。
許二虎從懷裡拿出一個皮囊,倒了一點渾濁的黃色液體進了杯子,然後恭恭敬敬得將杯子放回原地,又退了回去。
林沖看許二虎退了幾步遠,這才蹲下,又將杯子拿了回來,看看其中的液體,又嗅了一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這才抬頭看向許二虎,「我來教你殺死豬妖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