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是一個備註叫L的人。
沒有真名,看不出性別。
身份很隱蔽。
我隱約覺得,這個人跟宋嘉禾關係非同尋常,很可能就是那個叫依依的女人。
但我不能完全確定。
凌晨兩三點打電話過來找宋嘉禾,是想做什麼呢?
我盯著手機屏幕,好奇心在心裡滋生。
那個電話還在繼續。
我的腦子裡的兩個小人也在做激烈的鬥爭,其中一個叫囂著,接聽吧,不接聽怎麼知道是誰?可另外一個小人卻在極力阻止,別,小心打草驚蛇。
電話響了幾秒鐘,掛斷,然後又撥打過來,再掛斷,再撥打……
周而復始。
我能感覺到,那個人很著急,當然,也非常的謹慎。
身側,宋嘉禾睡得正熟,完全沒有醒的跡象。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點了接聽鍵。
「怎麼才接?」
電話那頭立刻鑽出一個女聲,帶著一絲絲埋怨,很柔,很魅的語調。
我腦子裡又想到那個叫依依的女人。
宋嘉禾說,那是他最愛的人。
「哪位啊?」
我故意拖長了嗓音,假裝自己是在睡夢中接聽的這個電話。
是的,我在試探她。
可到底在試探什麼?我心裡其實挺模糊的。
那邊應該沒想到接聽電話的人不是宋嘉禾。
沉默了片刻後,電話掛斷了。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
我這會兒開始後怕了。
我沒法打開宋嘉禾的電話,更不可能抹去那個電話來過的痕跡。
他一定會發現,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他若是對我起了疑心,該怎麼辦?
我靠在床頭,快速地轉動著大腦。
突然,我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妙計。
我拍了拍宋嘉禾,在他耳邊呢喃道:「老公,你擠到我了,往外面去一點。」
睡夢中的他根本分不清自己睡在床的哪邊,他只是聽從了我的話,朝我說的位置挪移了一些。
我撐著床起來,然後到他那一側,在他先前躺下的位置睡下。
做好了這些,我如釋重負。
第二天一早,宋嘉禾的鬧鐘響了。
他跟往日一樣,伸手到枕頭底下掏手機,卻意外發現手機竟然在我枕頭底下。
當他的手朝我的枕頭伸來時,我先他一步抓起手機遞給他。
「你怎麼把手機塞我枕頭底下?」
這種事兒以前從未有過,他絕不可能相信。
所以,他臉上有多震驚,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接過手機做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通話記錄。
「幾點了?」
我朝宋嘉禾靠近了幾分,他臉上氤氳著一層蔭翳。
我裝作沒看見,伸手到枕頭底下,掏出了我的手機。
「我是說深更半夜怎麼會有電話打進來,原來是我忘了設置飛行模式。」
我嘟囔了一句,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昨天晚上有人給你打電話?我怎麼不知道?」
宋嘉禾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下床穿衣。
我知道他在套我的話,但我卻選擇跟他裝傻。
「你怎麼不知道?你當時還問了我是誰打的。煩死了,我昨天睡得正熟,也不知道是誰非要半夜裡打電話。」
我說著,又撿起手機,打開通話記錄。
「咦,奇了怪了,這上面怎麼沒有記錄?」
我故作驚詫地嚷道。
在宋嘉禾眼裡,我是個被學校圈禁的小白。
手機上的很多功能,我都不怎麼會用。
「老公,你幫我看看,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有人給我打電話了,為什麼我這上面沒記錄?」
我將手機遞給宋嘉禾,像個不懂卻有強烈求知慾的學生。
宋嘉禾的嘴角牽扯出一抹笑來,「可能是隱身了吧。」
我當然知道他在胡謅,但我不打算拆穿他。
「這個還可以隱身嗎?是不是我設置了哪裡?你快教教我,怎麼查看隱身的記錄?」
我一本正經地纏著宋嘉禾,要他給我答疑解惑。
這本來就是無中生有嘛,我跟他都心知肚明。
飆戲的時候,誰演得真,誰就是真。
宋嘉禾眼眸里的晦色逐漸消散,他寵溺地摸了一把我的頭髮。
「老婆,你昨天肯定是做夢了。我跟你睡在同一張床上,要真是有電話打進來,我肯定也被吵醒了。」
我晃了晃腦袋,「是啊,我這段時間總是做夢。昨天晚上好像還夢到我爸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裡離世。」
我沒有接著說,只是點到為止。
這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不適合大清早跟宋嘉禾分享。
當然,我更為清楚的是,他沒興趣聽這一出。
果然,他只是敷衍式地抱了抱我,「別想了,那只是夢,你還有我呢!」
宋嘉禾著急著上班,匆匆出了門。
他一走,我立刻給蘇錦承撥了電話。
他那邊秒接。
「昨晚有個叫L的女人給他打電話,我懷疑就是依依。」
我一口氣將我的猜測全說了出來。
雖然我不能確定,但女人的第六感一般都比較准。
「你接聽了那個電話?」
蘇錦承像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他竟然知道我做了什麼。
「嗯。」
我沒隱瞞,將昨晚的事兒一股腦地說給了蘇錦承聽。
我還沒說完,他卻打斷了我。
「邱黎,你忘了我怎麼跟你說的嗎?」
他拔高了音量,慍怒無處可藏。
我當然記得。
遇事要冷靜嘛,不要打草驚蛇嘛。
可道理是道理,特殊情況也得特殊處理嘛。
「我都處理好了,他不會發現的。」
我那時候可真是自信啊,我以為我在宋嘉禾面前已經矇混過關。
「說說你是怎麼處理的?」
蘇錦承很謹慎,讓我將每一個細節都複述出來。
然而,聽我說完之後,他又半晌沒有吱聲。
「蘇先生,會不會是你太小心翼翼了?我跟宋嘉禾認識很多年,我對他很了解的。」
「你了解的是你以為的宋嘉禾,聽著,邱黎,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不要做。記住了,你的任務只是穩住宋嘉禾。」
蘇錦承的語氣很嚴肅。
但我卻有些不以為然。
自從知道宋嘉禾騙了我之後,我只想快點將他繩之以法。
現在,他就在我身邊,我離他那麼近,明明可以做很多,但蘇錦承卻讓我按兵不動。
我做不到。
我有些生氣,「蘇先生,我是個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遇到宋嘉禾的那一刻,我把自己活成了笑話。
他肆意地欺騙我,傷害我,還把我蒙在鼓裡。
蘇錦承的出現,讓我覺醒,我可能憑藉自己的能力,給宋嘉禾致命一擊。
所以,沒等蘇錦承開口說話,我就把電話就掛斷了。
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我只要去除了戀愛腦,就能夠與宋嘉禾單打獨鬥。
但很快,現實就給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上午十點,院門外來了一個女人。
四十來歲,看著淳樸踏實,她拎著兩大包東西,推開了院門。
聽到聲響,我推著輪椅從屋裡出來。
「宋太太吧?」
一見到我,她就熱情地跟我打招呼,自來熟地朝里走,順手將兩大包東西放在前廳的石凳上。
我一臉狐疑地看向她。
「你是?」
老屋位於城郊,屬於獨棟宅院,門口就是一條大路。
宋嘉禾離開時忘了關閉院門,有人不知情入內,也不足為奇。
那人沖我憨憨地一笑,麻利地從兜里掏出圍裙繫上。
「我是宋先生為您請的住家阿嫂,您以後叫我王嫂就行,宋先生說了,這段時間由我來照顧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