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住的是一個老小區。
我們一進入小區，就看到靠里的一棟樓前搭著一個醒目的靈棚。
慘白的花圈一溜兒排開，周遭聚集了不少人，氣氛顯得格外的壓抑。
「姐，要不你先別過去吧。」
小樂看到這一幕，攔住我說道。
可是，逃避有用嗎？
「他父母只認識我，這個時候我得去。」
蘇錦承也點了點頭，「我們跟你一起，不用怕。」
我們四人朝靈棚走去。
我走在最前面，很快有人認出了我。
「這不是網上那個殺人兇手嗎？她怎麼來呢？」
那人一叫喚，立刻有人朝我看來。
我穿著黑色的外衣，一步一步地朝靈棚走去。
趙宇陽的父親也走了出來，好似是一夜之間他白了頭。
那雙深邃的眸子，像是塌陷了一般，只剩下兩個空洞的窟窿。
「你來做什麼？」
他隱忍著怒火，攥著兩個拳頭沖我說道。
「趙先生，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嗎？」
我就見方傑掏出一個證件，在趙宇陽父親面前晃了一下，他的臉色頓時大變，但看向蘇錦承的目光已經沒有剛才的厭惡了。
「走吧。」
方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趙宇陽的父親回頭朝靈棚深處望了一眼，趙宇陽的母親就癱坐在蒲團上，靈棚里，趙宇陽鮮活的笑容已經凝固在黑白照片上了。
他又深深地掃了我一眼，這才隨著蘇錦承和方傑的腳步離開。
「姐，我們也去吧。」
我站著沒動，但是小樂拽著我的胳膊就走。
就在那時，趙宇陽的母親突然沖了出來。
那麼瘦弱的人，身體裡像是積攢了無數的火焰，她朝我撲來，小樂立刻擋在了我的身前。
「王女士，你冷靜一點。」
旁邊聚集的人又開始對我進行口誅筆伐，「殺人償命！」
我看向她，然後彎腰鞠了一躬。
千言萬語，此時都沒法表達我內心的情緒。
她失去了愛子，她對我有恨，我完全能夠理解。
「王女士，你也跟我們來一下吧。」
不遠處，蘇錦承發出了邀請。
趙宇陽的父親緩步朝她走去，攙扶住她的胳膊，我不知道他在她耳旁說了句什麼，趙宇陽母親的臉上，又顯出一抹陰翳來。
我們一行人，沿著樓梯朝上走。
他家住在三樓，房門打開，屋子裡整潔乾淨。
「孩子的房間在哪裡？」
方傑一進門，就直接問道。
趙宇陽父親伸了伸手，朝靠陽台的一間房指了指。
方傑也不多說，快步就朝那裡走去。
「陽兒的房間，不喜歡別人進去的。」
趙宇陽的媽媽想要攔住方傑，但他爸爸卻拽住了她的胳膊。
蘇錦承沖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你們坐下，我有些事兒想跟你們聊聊。」
小樂貼心地走到趙宇陽母親的身旁，「王女士，您先坐下。」
她沖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坐在離趙宇陽母親稍微遠一點的沙發上。
「這是你的銀行卡嗎？」
蘇錦承掏出一疊紙，將其中一張遞給趙宇陽的父親。
他蹙著眉看了幾眼，然後點了點頭，「怎麼呢？」
「我們發現這張卡在最近幾個月，我大量的轉帳交易，而且都是發生在深夜。」
𝖘𝖙𝖔55.𝖈𝖔𝖒
「不可能。」趙宇陽的父親立刻出聲打斷。
「所有的銀行卡我都綁定了手機號，如果有轉帳信息，一定會有簡訊提醒。」
「你能把手機給我看一下嗎？」
小樂沖他伸出了手。
趙宇陽的父親一臉狐疑，但遲疑之後，他還是掏出手機遞給了小樂。
那是一個款式很老的智能機，手機屏保設置的是趙宇陽的照片，還是他小時候的樣子，虎頭虎腦，很是可愛。
小樂打開簡訊收件箱，確實沒有看到那些轉帳提醒的消息。
方傑說，有技術可以操作，讓對方完全不能察覺。
但我沒有親歷過。
小樂在那隻手機上操作了一下，立刻就有了發現。
「瞧，這些都是。」
她調出一排未讀的信息，沖趙宇陽的父親說道。
他震驚極了，猛地抓過手機，一雙眸子怒視著那些信息。
「怎麼會這樣？」
小樂攤開手，說道：「銀行的提示簡訊，被他設置了黑名單。每次轉帳如果有記錄顯示，消息都在黑名單里，你是看不到的。趙先生，您可以回憶一下，這幾個月，趙宇陽有沒有碰過您的手機？」
這種事兒，確實只有趙宇陽才會這麼做。
「不會的，陽兒很乖巧聽話的，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
出聲否認的是趙宇陽的母親，她的淚水又從乾涸的眼眶裡涌了出來。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趙宇陽父親的腦袋沉沉地耷拉了下來。
屋子裡，趙宇陽母親的哭聲，低低地在屋子裡迴蕩。
也迴蕩在我們每個人心裡，激起沉悶的水花。
「找到了！」
趙宇陽的房間裡，此時傳來方傑的聲音。
話音剛落，他已經快步從房間裡出來了。
「這幾個月，他一直在通過這個語音軟體跟對方聯繫，雖然沒有留下任何文字信息，但我可以確定，對方就是通過語音的方式，讓他完成所有轉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陽兒不會這麼做的。」
趙宇陽的母親失聲否認。
「哎，他真是糊塗啊！」
趙宇陽的父親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
方傑目光銳利地在屋子裡掃視了一遍，「你們家裝了監控？」
他說著，就朝那個並不明顯的攝像頭走了過去。
趙宇陽的父親詫異地看向孩子的母親，顯然，這事兒他並不知曉。
「宇陽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我溫聲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他媽媽早已哭得沒了力氣。
她抬起頭，朝攝像頭的位置望過去，然後捂住嘴又哭了一陣。
「上個月我總是加班，陽兒爸爸那邊工作也要趕進度，我們都忙得顧不上他。那段時間陽兒正好要月考了，我見他每天都有些心神不寧，所以就裝了個攝像頭，但沒告訴他。」
「你看到異樣了嗎？」
方傑蹙著眉追問道。
趙宇陽的媽媽搖了搖頭，「我很忙，抽空看過幾次，都很正常。再說了，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自己房間裡。」
「你把連結發我一下。」
方傑沉聲說道。
屋子裡安靜極了，除了趙宇陽母親的低啜聲，就是方傑的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他在一幀一幀地回放錄像視頻。
突然，我聽到一聲驚呼，「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