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房子娟一看到拘留所那塊牌子,頓時神情變得緊張起來。
「我要回去,小宇是個乖巧的孩子,他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房子娟連連後退,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房阿姨,有些事我們需要跟您先說一下。」
蘇錦承示意房子娟先上車,他委婉地將宋嘉禾的事兒跟她說了一下。
我們都挺擔心,她聽到這些會難以接受。
但事實確實如此,她聽了後,很震驚,一直耷拉著腦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像是她的兒子,但是現在卻聽聞,那個人成了騙子,還要面對牢獄之災,這對於她來說,著實是難以接受的事實。
「我們先做一個DNA,然後再說,好嗎?」
蘇錦承提議。
房子娟的情緒很低落,她木然地點了點頭。
宋嘉禾的血樣採集,已經在房子娟到來之前取好了,小樂帶著房子娟去了醫院,全程,她都很配合。
為了安全起見,這一晚,她留在酒店,蘇錦承專門安排了人負責她的安全。
小樂過去看了她一回,回來時沖我聳了聳肩,「她真是個可憐的女人,我去看她的時候,她一直不說話,但我感覺,她心裡有很多話。」
我也覺得,這些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甚至我那時候希望,DNA的檢測結果跟她無關,這樣,她至少還可以抱著一絲希望,繼續生活下去。
但,事與願違,這份檢測結果第二天就拿到了。
當蘇錦承將那份檢測報告遞給房子娟時,她看了一眼,而後抱頭大哭。
檢測結果顯示,他們的基因匹配指數達百分之九十九。
房子娟大哭的時候,我們誰也沒有上前去安慰,這個時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釋放。
「她真是可憐。」
小樂靠在我的肩膀上,淚水也落了下來。
然而,哭過了之後,房子娟卻又冷靜了下來。
「我去見見他。」
「房阿姨,我們有些事需要委託您。」
這些話,小樂原本不好說出口的,但是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宋嘉禾那邊,他的問題確實很嚴重,但是現在他不肯好好交代,您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只要他肯交代,我們一定可以給他爭取寬大處理。」
房子娟點頭,淚水又滑落了下來。
按照蘇錦承的安排,我陪著房子娟去見宋嘉禾。
當他見到我時,頗為詫異,「邱黎,你又來做什麼?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的態度很堅決,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
「小宇。」
房子娟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顫顫巍巍地起身,然後朝宋嘉禾走去。
宋嘉禾用一雙陌生又狐疑的目光打量著房子娟,當房子娟的手快要觸摸到他的額頭時,他嫌棄地一把別開了。
「你是誰?想要做什麼?」
他躲閃著,不想房子娟靠近自己。
「小宇,我是媽媽啊!我是媽媽啊!」
房子娟伸手指著胸口,聲音哽咽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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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開與宋嘉禾的距離,想要讓他看清楚自己。
但宋嘉禾的記憶,並未跟眼前這個花白頭髮的老婦人扯上關係。
房子娟想起什麼似的,顫顫巍巍從兜里掏出那塊手絹,然後又顫顫巍巍地在宋嘉禾的面前打開。
「這張照片是你四歲生日時我帶你去拍的,就是咱們家門口的那個照相館,你說想去遊樂場玩,我就帶你去了,你剛坐上木馬,又鬧著要吃冰棍兒,我就去給你買,等我買回來冰棍兒,你就不見了。」
「小宇,媽媽和爸爸找了你整整二十五年,你到底去哪兒呢?你爸爸他沒等到今天,他是去年病死的,他臨死的時候跟我說,不管怎樣都要找到你。小宇,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房子娟的話,讓我鼻子發酸,我沒在意,眼前已經有淚水滑落下來。
但宋嘉禾坐在那裡,卻像是聽一個跟自己無關的故事似的。
他冷冷地看向房子娟,然後牽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是我媽?怎麼可能?」
而後,他又看向我,一雙眸子冷若冰霜,「邱黎,你以為這樣,就能夠讓我按照你們想的去做?我是孤兒不假,但不是隨便找出一個人,就能說是我媽?我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找到,你輕輕鬆鬆就能找到?」
他完全不信。
這確實是宋嘉禾的性格,他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你看看這個。」
我將DNA的檢測報告遞給他,宋嘉禾沒有接,我直接放置在他身前的桌子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瞟了一眼。
然後笑得就更大聲了,「呵,你可真是出息了,連這種高科技的手段都用上了。我告訴你,我沒有媽,我媽早就死了。」
他扯著嗓子沖我吼道。
然後,他鬧著要離開。
房子娟心疼不已,「小宇。」她搖著頭,哭著再次靠近宋嘉禾。
他怒了,一把將房子娟推開。
她那麼瘦,哪裡經得住那樣大的力氣。
整個身體都被他一把推了出去,單薄的後背跌靠在牆面上。
「阿姨。」
我快步朝房子娟走去,想要攙扶起她,但是她卻沖我擺了擺手。
「小宇,你恨媽媽,媽媽知道的,是媽媽的錯,是媽媽當年沒有看好你,才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
宋嘉禾深呼吸一口氣,目光冷冽地掃向房子娟,「我不知道他們給了你多少錢,讓你來演這齣戲。請你記住了,我不可能有你這樣的母親。滾——」
他厲聲吼道。
宋嘉禾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那間房。
房子娟靠在牆邊,將腦袋埋在兩膝之間,哭得更加的傷心。
我在她的身邊蹲下來,心裡也挺不是滋味兒,「阿姨,先給他一點時間吧,現在您的出現對他來說太突然了,他一時半會兒可能接受不了。」
「他不想認我,我能理解,都怪我,是我害了他。如果他一直在我身邊,我一定不會讓他走上這條路的。」
房子娟反反覆覆念叨著這幾句。
可人生哪有如果啊,誰也沒有能力去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