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負的

2024-09-06 04:53:11 作者: 南書百城
  沈稚子下意識抬起頭,目光還沒落到講台上,眼前鋪天蓋地地落下來一件外套。

  他手一抬,寬大的帽檐便掉下來,遮住她的視線。

  衣服上殘留著少年的餘溫,有薄荷的香味。

  周圍同學們都驚呆了。

  一個個兒大氣不敢出,瞪大眼看著今天格外熱情、特別關心同學、宛如被什麼東西魂穿了的靳餘生。

  下一秒,聽見他低聲問:「還能走嗎?」

  沈稚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陣,才吸吸鼻子:「能。」

  靳餘生點點頭,一隻手扶住她,另一隻手作勢要去收她的書包。

  「別收!」沈稚子一急,趕緊攔住他,「我不要做作業!」

  「……」

  「我生著病做作業,會死的。」她整個人都發燒燒得失了智,腦子裡無限循環他逼著她做作業、不做不讓睡覺的畫面。

  偏偏鼻子不通氣,聲音聽起來柔軟又委屈,急得快要哭起來,「我不想當年級第一,你不要一直讓我做作業。」

  靳餘生心情複雜,舌尖抵住上顎。

  他也沒有一直讓她做作業吧。

  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行。」

  不做就不做。

  反正看她現在這個樣子,也做不了作業。

  沈稚子吸吸鼻子,聲音軟得好像在撒嬌:「那你把它扔了,扔遠一點。」

  靳餘生:「……」

  他一言難盡地將作業抽出來,手腕用力,隨便扔了個方向。

  試卷夾在光滑的地面上一路滑行,正停在老梁腳邊。

  老梁:「……」

  都當他是透明的。

  「扔了。」靳餘生攤開背包給她看了一眼,隔著厚厚的棉服把她從座位上撐起來,「走。」

  沈稚子低低應了一聲,借著他手臂的力氣站起來。

  她有點兒迷糊,沒有注意到,他的手臂就落在自己腰間。

  她縮在外套里,團成一隻毛球。

  恍恍惚惚地走到門口,聽見老梁後知後覺回過神,在她身後喊:「誒,你們就這麼走了?也太囂張了吧,你們陳老師怎麼教你們,就都這麼對待……」

  厚厚的棉服擋住視線,也擋住了很多雜音。

  沈稚子的意識本就不太清楚,聽見聲音,立刻探著腦袋想回頭:「我怎麼好像聽見,梁……」

  還沒轉過去,就被靳餘生強行轉了回來。

  他攬著她往前走,語氣清冷而正直——

  「幻覺。」

  ***

  走出教學樓,沁涼的夜風迎面而來。

  南方已經入了冬,沈稚子本就穿得不少,外面還裹著靳餘生的外套,可身上仍一陣陣發冷。

  走到校門口,她清醒了幾分,伸手摸摸自己滾燙的臉,舔舔唇:「我叫我爸來接我。」

  靳餘生「嗯」了一聲。

  「你不要等我了。」她低著頭,一邊小聲叨逼叨,一邊作勢要脫衣服,「他可能要很久才能過來,你先回去上自習吧。」


  靳餘生眸光一沉:「穿著!」

  夜色微微涼,沈稚子埋著腦袋,在夜色里縮成一棵蘑菇。

  她解扣子的手僵了僵,半天,才可憐巴巴地小聲道:「你好兇。」

  「……」

  靳餘生移開目光,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

  沈稚子一生病,就好像召喚出了另一個人格。

  比她的前一個人格還可怕。

  前一個人格好歹幹什麼都還是有理智的,現在這個不管不顧,遇見誰都要撒個嬌。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話,就是句可憐巴巴的:「你一直在生我的氣。」

  「……」

  這又是怎麼突然得出的結論!

  「你認為那天我是故意的,沈湛也是故意的,我們倆合起伙來玩你,根本沒想著讓你去我家做客。所以你一直耿耿於懷,懷恨在心。」她語調悽慘,混著哭腔,說著說著,連自己都快要信了,「所以你就像現在這樣,逮到機會就欺負我,罵我凶我羞辱我。」

  「……我沒有。」

  靳餘生無力地覺得,他才是被欺負的那個。

  每次她聽不進去他的話,他都別無他法,束手無策。

  到最後,只會毫無底線地,一次又一次向她認輸。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沈稚子聲音輕輕,喪氣地垂著腦袋,長長的睫毛顫啊顫,「反正我也說不過你。」

  「……」

  到底誰說不過誰。

  靳餘生的心塞得不行。

  可她可憐巴巴地縮著,又好像是在真情實意地難過。

  看得靳餘生心裡直打鼓。

  他短暫地猶豫了一下,舔舔唇:「我那天,是真的不順路。」

  他長這麼大,從沒主動跟人解釋過這種事,講起話來手足無措,又怕說不清:「我沒有其他意思。」

  原本送她回家,車會先經過她家,再到警察局。

  可是修改了路線,就會先經過警局,再送她去江邊。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要去警局,所以那天他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她。

  沈稚子一點兒都不信,低著頭囁嚅:「可江連闕送女孩子回家時,跟我說,他南極以北都順路。」

  下一秒,她悲傷得出結論:「你不是不順路,只是不順我的路。」

  兜兜轉轉,話題的核心還停留在原地。

  靳餘生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執著。

  明明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他也是打車,說起來不就是拼個車的問題……

  等等。

  他身形一頓,心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大膽而荒唐的念頭。

  這個念頭讓他欣喜,也讓他絕望。

  「你很在意這件事。」沉默一陣,靳餘生開了口。

  語氣平靜,是在陳述事實。

  可下一秒,語氣微沉,便變得難以捉摸:「為什麼?你在意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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