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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餘生(正文完)

2024-09-06 04:53:24 作者: 南書百城
  古畫修復如期收尾,傅千霜送走了那群央美的大佬。

  研究所冷清下來。

  「結束了!我要給自己放長假!」白朮又順著長卷看了一遍,怎麼看怎麼漂亮,怎麼看怎麼喜歡。

  他開心得想跳起來轉圈,元氣滿滿地衝過去抱住靳餘生,「師兄!師兄!這是我畢業之後完成的第一個作品!它真好看啊!我們今晚出去開個局,慶祝一下它的重生吧!」

  靳餘生垂著眼洗手,有些心不在焉。

  過了足足有三秒鐘,才反應過來。

  他皺眉:「鬆手。」

  白朮蔫兒唧唧地垂下手。

  徐柚立刻笑出了聲:「離你師兄遠點兒,小心被他的暗能量吞噬。」

  「不是昨天還好好的……」白朮不解,「噫,難怪今天千霜那麼主動要去送人,出去躲風頭了吧?」

  肯定是感受到師兄的低氣壓了。

  師兄生起氣來,好可怕的。

  「那也是她自找的。」徐柚冷笑。

  「怎麼了?」白朮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小聲問,「上次飯局,不是都把話說清楚了嗎?我看師兄介紹完她女朋友之後……千霜也沒再纏著他啊。」

  徐柚含著顆棒棒糖,修長的雙腿交疊搭在桌子上,一臉關懷地看著他,「噢我的小可憐,你從來不刷微博麼?」

  「我……」

  他話音未落,傅千霜就推門走了進來。

  女生身形嬌小,額角有汗,幾縷頭髮粘在額頭上,身上帶著一股外面的熱氣。

  白朮連忙幫她倒水:「央美的老師們都走了?」

  「嗯。」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消去幾分暑氣,目光不自覺地,又轉向靳餘生。

  他站在窗前整理桌面,微微低著頭,側臉神情寡淡。窗外的槐樹鬱鬱蔥蔥,光影交織著照射進來,青年身形頎長,背脊筆直。

  她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師兄。」

  他沒有反應。

  她咬住唇:「對不起。」

  三個字,她憋了一整天。

  也不是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可他根本不理她,不管她對他說什麼,他都熟視無睹。

  一對上他面無表情的臉,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以前雖然敷衍,可好歹也會敷衍幾個字。

  現在他連幾個字都懶得說。

  她有些茫然,但除了沈稚子的事,又想不到別的理由。

  只能來道歉。

  「我……錄音不是我剪的。」她解釋,「我沒想到他們會那樣斷章取義。」

  靳餘生覺得奇怪。

  她沒有剪,發一段莫名其妙的錄音給一個女性大V,幹什麼呢?祈福嗎?

  「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氣……」傅千霜咬咬牙,「可你能不能不要怪我?我沒有別的想法啊。」

  靳餘生突然有點煩。

  她話怎麼這麼多。

  下一刻,他把所有的東西歸位,轉過身。


  傅千霜驚喜地抬起頭。

  他面無表情:「讓讓。」

  傅千霜差點兒哭起來。

  白朮趕緊打圓場:「師兄,你別怪她了,千霜也不是故意的,年輕人嘛誰還沒個衝動的時候?何況我們以後也還要同組工作,她……」

  聽到這裡,靳餘生打斷他:「老師沒跟你說?」

  「什麼?」

  靳餘生不說話,目光直直看過來,沒什麼溫度。

  白朮一個激靈,心裡突然有個猜測:「師兄,你,你不會是提了申請,把我倆弄到別的組去了吧?」

  靳餘生沉默著,舌尖抵住上顎。

  其實沈稚子說得沒錯,打架是最沒用的方法。

  摒棄原始的暴力,他作為一個成年人,其實有無數種方法,能讓不想看見的人在眼前消失。

  文明開化。

  她教他的。

  靳餘生一言不發,從白朮身旁擦肩而過。

  這姿態更像是默認。

  白朮慌了,還在他身後跟著叫:「師兄,師兄……」

  靳餘生抬頭看看表,時間不早不晚。

  平心而論,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想遲到、早退、曠工。

  他現在就想回家。

  說走就走。

  剛剛拿起外衣,徐柚突然叫住他:「餵你等等!」

  她神色有些驚奇,拿開棒棒糖,手機屏幕轉向他:「你看一眼,這是你女朋友嗎?」

  ***

  觀看直播的人數逐步攀升。

  沈稚子有些緊張。

  ID是江連闕給的,她平時不看直播,不太懂常規操作。屏幕上有人給她打招呼,她有些尷尬地打回去:「嗨……你們好啊,我是沈稚子,前段時間MK公司那架迫降飛機的副駕駛。」

  屏幕上立刻噼里啪啦地跳出:

  [小姐姐棒棒噠,但我還是想問,職場歧視確實存在在對吧,平權問題你到底是怎麼看的?鏡頭裡怎麼只有你啊?MK公司叫你自己來做公關的話也太辣雞了吧?]

  [你關注這段時間那個理工院校高考分數差值的事件了嗎?你當時肯定也遇到了吧?你怎麼想的?我們都覺得超過分啊,憑什麼男生可以比女生分數低那麼多!]

  [你跟那個大V到底什麼情況,錄音到底是真是假,你們誰在蹭誰的流量?你簽營銷公司了吧?我真的特別好奇誒,你能說一下不能?]

  ……

  沈稚子:「……」

  問題這麼多,這些人怎麼不去當記者。

  「咳,我知道,你們都想知道迫降事件的原委。」

  於是,她決定省略開場,「別急,我就是來說這個的。」

  「不過……」她抓抓頭髮,又有些苦惱,「我這人廢話比較多,你們多擔待著點兒。」

  「這樣……我先給你們講個故事。」

  她清清嗓子,真的開始講故事。

  「這個故事,是我小時候,我爸爸講給我的。」她輕聲,「叫《紙袋公主》。」


  評論刷出一溜[我們看直播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求您快點兒切入正題]。

  她視若無睹,語氣慢悠悠。

  「這個故事呢,講一個霸道公主,和一個弱雞王子。」

  「故事一開頭,公主和王子就訂了婚。」她微頓,「可他們並沒有過上幸福的日子,因為火龍襲擊王國,把城堡燒成渣渣,然後擄走了王子。」

  評論一串666。

  靳餘生在屏幕這頭,默不作聲地看。

  心裡想。

  這個設定,果然跟她給自己講的童話故事,一樣獵奇。

  「於是公主撿了一個紙袋,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踏上了拯救王子的征途。」

  「她去找火龍決鬥,想要奪回自己的弱雞未婚夫,卻接連幾次,都失敗得很慘。」

  「她打不過火龍,但她沒有放棄。」她微微笑,「在第N次決鬥里,她終於找到火龍的弱點,打敗大反派,救出了男主角。」

  彈幕還在刷[我們都知道肯定是HE了,求你快講正事]。

  可下一秒,劇情急轉直下:

  「然而,公主因為戰鬥而狼狽不堪,王子看了她幾眼,嫌棄地說:『你身上都是灰,好醜喔。』」

  彈幕靜了幾秒,爆炸出一串[臥槽臥槽,這是什麼渣男]。

  這個反應,沈稚子很滿意。

  「所以結局是,公主惡狠狠地反擊了回去,問他:『你是很帥很可愛,但你是個沒用的傢伙。』」

  她輕聲:「然後,他們取消了婚約。」

  彈幕上抗議的聲音逐漸開始減少。

  沈稚子覺得,他們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那個時候,我很不解,問爸爸,我為什麼要那麼辛苦地去救他?公主也有很多種啊,睡美人多好,我不可以做那種躺在城堡里、等著王子來吻醒我的小公主嗎?」

  「我爸爸就笑了,他說,『當然可以。』」

  「他說,『你可以成為你想成為的任何一種人,但前提一定是——』」她頓了頓,「你已經足夠了解自己。」

  你需要懂得,做每一個選擇的利弊。

  「那句話,支撐我走到今天。」

  她沉默一陣,抬起眼:「所以,為什麼我一個女生,要跑來做飛行員?沒有理由,我就是想上天。這是我的選擇,我喜歡飛行,事實證明我做到了,突發事件也沒有造成事故——我不認為,自己選錯了職業。」

  觀看直播的人數還在瘋狂上漲。

  彈幕刷得太快,快到她幾乎看不清。

  [不不不,我們都覺得小姐姐特別帥啊!]

  [說你有問題的人才有問題!]

  [你的專業素養很硬了!畢竟你救了全機人啊啊啊!]

  [那又怎麼樣呢?錄音的事呢?還是沒有解釋啊!]

  ……

  「錄音的事沒什麼好解釋的,江連闕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們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她笑笑,「剩下的爭論點,無非是性別歧視,和平權問題。」


  沈稚子頓了一會兒,開口道:

  「這個行業到底存不存在性別歧視?說實話,我很難評判。」

  「我讀書早,畢業也早,剛開始工作的時候,是MK公司最年輕的飛行員。」

  「那個時候很多事情做不好……可是有很多人,也一直在幫助我。我的教練啊老師啊師兄啊……我爸爸和我的男朋友,都是男性。」

  想了想,她又補充:「友善的。」

  「有一次,我一個前輩返校,飯局上聊起天,她跟我說,有些乘客不能理解『女機長』這種生物,飛行途中為了避免乘客投訴,有的時候,她會換男性去做廣播。」

  「我很緊張,就跑去問我的老師,以後我是不是也會遇到這種奇怪的乘客。」她微頓,「他反問我,『駕駛艙里分什麼男女?』」

  彈幕爆炸了:

  [對啊分什麼男女!]

  [老師超棒!]

  ……

  「他說得沒錯,但我從不否認,男女性別帶來的天然差異。」她繼續道,「在飛行中,男性有更強壯的體能,是事實;女性忍受疼痛和耐寒的能力遠超男性,也是事實。」

  「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英雄,我只是在做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我遇到的任何問題,在別的行業里也同樣有可能存在,並不僅僅是因為性別。」

  「而且……」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微微眯眼,「另一個事實是,這些年,民航的女飛行員的確比過去多了不少。」

  她看著屏幕,停了一會兒:

  「這個世界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好,但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在我看來,『獨立』是一個精神概念。別輕易把別人當標杆……有自己的想法時,怎麼走都不會錯。」

  她不再看評論。

  頓了一陣,深吸一口氣: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聽到我今天說的話……你們把它當成一句雞湯也好,一句廢話也好。」

  「我跟你們一樣年輕,世界是屬於我們的。」

  「沒有風的時候,請一定記得,追風而去。」

  「而不是站在原地——」

  她一字一頓,「等風來。」

  ***

  做完直播,沈稚子卸了微博。

  跟女性大V的攻訐戰由江連闕和阮南星代勞,後續事件她沒再關注。公司的公關也沒有再來找她,那事情應該勉強算是解決了。

  她專心致志,等何見月給她寄快遞。

  結果快遞沒等到,先收到一個公司表彰。

  表彰的獎勵,是一筆獎金。

  沈稚子把那七個數字翻來覆去地數,感動極了:「餘生,我現在是一個有錢人了。」

  靳餘生好笑:「嗯。」

  「來,坐到大佬腿上。」她財大氣粗,「叫一聲小富婆給我聽聽,叫爽了給你加零花錢。」

  靳餘生還真的站起身,走過去。

  青年身形高大,穿著柔軟的家居服,在她眼前留下一小片影子,聲音低而清淡:「小富婆。」


  沈稚子趕緊撐住他:「你還真坐?我這種小身板,怎麼能承受得了你的重量。」

  他坐到她身旁,想了想,認真地問:「你確定不能?」

  語氣很耐人尋味。

  沈稚子也想到什麼,耳根突然紅了。

  把臉藏在抱枕後,她小聲逼逼:「禽獸!」

  「對,我是。」他眼中浮起清淡的笑意,把她抱過來放在腿上,手臂一圈圈進懷裡,「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你想去哪玩?」

  她的假期還沒有結束,他想二十四小時跟她待在一起。

  「在家也行。」外面真的好熱。

  他認真地思考一陣:「好。」

  她狐疑:「這麼爽快?」

  「對,我學了新的姿勢。」

  沈稚子要瘋了:「那我們還是出去玩吧!」

  靳餘生沒有意見,當場訂了車票。可臨行當天,展覽出了問題。

  他不得不大清早趕回研究所。

  沈稚子眼巴巴地看著他:「我能去找你玩嗎?」

  他之前說過,要帶她去看修復完的成品的。

  「太熱了。」他揉她,「你多睡會兒,晚一點再過來。」

  她點頭答應,結果這一「晚」,晚到了下午三點多。

  ***

  下午過半,博物院內人頭攢動,特展的長隊從上午排到現在,尾巴一點兒不見變短。

  靳餘生戴著工作證站在門口,黑衣長褲,修長的手指扣在手機上,看著三分鐘前沈稚子發的那條[我馬上到了],有點兒迷茫。

  博物院進門,有兩道安檢。按照那個速度……

  等她進來,應該已經閉館了。

  他沒有忍住,打電話商量:「我覺得,特展那幅畫畫得挺一般的,要不,你想想我們晚上去哪吃飯吧?」

  言下之意,你別來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玩,行不行。

  「不要。」沈稚子異常執著,「我一定要現在去找你。」

  ……好吧。

  「那你開個共享,我過來找你。」

  「你別老是把我當弱智,我又不是不識字。」她皺眉,「我能找到路的。」

  這陣子來博物院的人,都是來看這個特展的。

  標牌巨大,瞎子才找不到路。

  他感到挫敗:「……兩道安檢要查很久,我去陪你等安檢。」

  「哪有兩道?」沈稚子比他還茫然,「只有一道,而且很快啊。」

  「……你走的不是午門?」

  「我坐車去錯地方,剛剛跑到景山公園了。」她很歡快,「所以計程車司機送我回來,走的西華門,避開了一波安檢。」

  言語間滿滿的得意,好像在炫耀,你看我是不是超級聰明!

  他無話可說。

  在心裡默默地想,以後絕對不要單獨放她出門。

  可嘴上還只能夸:「您路子真野。」


  「您過獎了!」

  一刻鐘後,小姑娘歡快地跑過來。

  她穿了條鵝黃色的無袖連衣裙,馬尾高高紮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荷包蛋形狀的小包掛在肩上,稚氣得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靳餘生心下微動,很想摸摸她。

  他邁動長腿,剛要往她的方向走,沈稚子突然大叫:「你!站著別動!」

  「……」

  他停住腳步。

  「張開懷抱,讓我助跑一段路,再撲進去!」

  「……」

  他無奈地笑著,張開雙臂。

  一團熱氣衝進來,他後退半步,抱緊她。

  微微垂眼,靳餘生下巴蹭蹭她的發頂,低聲問:「你今天好像很開心。」

  「因為我們機長出院啦!」她雙眼笑成橋。

  靳餘生臉一僵,笑意消減下去。

  沈稚子毫無所覺,開開心心地拽著他往前走:「他各項身體數據都很正常,心理指標也沒問題,我很替他開心。」

  靳餘生被她牽著,有氣無力地想。

  那你怎麼不替我難過一下呢。

  也太他媽悲傷了。

  悲慘世界。

  「我聽說,你們這次展出的畫,建國以來只展覽過五次。」沈稚子雀躍得像只鳥,「那我們兩個都是活在歷史裡的人啦!」

  「嗯。」

  太慘了,他不想說話。

  「我聽說,這是中國十大名畫之一!」

  「嗯。」

  「我聽說,畫的作者只有十八歲!」

  「嗯。」

  沈稚子終於覺出不對,停下來:「你怎麼這麼敷衍。」

  靳餘生摸摸鼻子:「你都……聽說完了啊。」

  還讓我說什麼。

  沈稚子想了想,今天心情大好,決定不跟他計較。

  可看到實物的時候,她還是嘆出了聲。

  十二米長卷,色彩熱烈,青山綠水,豆大的人物也栩栩如生。

  「天。」她驚呼,「你們天才都這麼苛刻嗎?這也叫『畫得挺一般』?你是在diss王希孟吧。」

  她微微低著頭,展館裡有空調,可後頸依然沁著薄汗。

  靳餘生伸手幫她順頭髮,將發尾撩起來一點,讓風通過。

  他頓了一會兒,才道:「嗯。」

  順著展櫃向前走,館內人頭涌動。

  她似乎感慨頗多,他要靠得很近,才能聽清她在說什麼。

  「他十八歲的時候好厲害呀,我們十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耳畔喧囂嘈雜,他俯身在她耳側,輕聲道:「我十八歲的時候,跟你在一起。」

  那是他這一生的壯舉。

  沈稚子認真地想了一陣,反握住他的手,笑嘻嘻道:「好吧,那八十八歲的時候,我們也要在一起。」


  「送你件禮物,讓王希孟也做個見證。」

  手腕傳來一陣涼意,一切猝不及防。

  等靳餘生看清腕間的東西,他腦子裡轟地一聲。

  排山倒海,天塌地陷,就這一個瞬間。

  沈稚子握著他的手,摩挲著他腕間那副玉珠手串,輕聲補充:「這個東西呀,是古董,跟王希孟一個朝代的。我問過老師,羊脂白玉,男孩子也可以佩戴。」

  靳餘生不懂:「為什麼要……」

  「珠子壞了可以換,你不一樣。」

  她低著頭,不停地重複這一句話,像個出了BUG的機器人:「你不一樣。」

  他獨一無二,他無可替代。

  靳餘生握緊她的手。

  她看到了他的日記。

  她從來不知道,他對這些東西有過這樣的執念。

  時光無法倒流,可她想盡他所能地,把所有失去的都補償給他。

  「我向公司提了申請,以後多飛B市的航班。那樣也許可以多一些時間,跟你在一起。」

  「我很喜歡天空。」她輕聲說,「但我也很喜歡你。」

  靳餘生忍不住,把她按進懷裡。

  展館內嘈雜喧囂,有人停下腳步,小聲議論這對顏值惹眼的戀人。

  可他聽不見其他聲音。

  十八歲的江連闕在機場裡告別年少的戀人,說他想要改變世界,肅清行業規則;

  十八歲的沈稚子離開P大獨自前往飛行學院,說她成不了英雄,但想做一個不那麼無聊的大人;

  十八歲的靳餘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文物」打交道,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放到廣袤的宇宙和漫長的歷史裡去看,他們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存在。

  可他在這個短暫的瞬間裡,感受到了奇異的永恆。

  他和她都真實存在過,即使百年過後一抔黃土,他也曾經與她並肩,經歷風雨,站在人流中,看過世間風光。

  他向前修復盛世,她向後創造盛世。

  他們轉瞬即逝,可「活著」本身,就是一道豐碑。

  「靳餘生,我現在很清醒,所以我要再說一遍。」

  沈稚子抬眼,望著他,一字一頓:「來娶我。」

  她可以做紙袋公主,也可以做睡美人。

  她願意擁抱天空,也願意為一個人降落。

  靳餘生幾乎要停止呼吸。

  他停了很久,才有些艱難地啞聲道:「我以為你不想。」

  提到那晚,沈稚子滿心懊惱。

  「我是真的喝多了……」

  「我愛你。」

  話沒有說完,被他打斷。

  目光相撞,她在他眼中,再一次看到了那片燃燒的海,瘋狂的,濃烈的,溫柔的,小心翼翼的。

  她踮起腳尖,歪著頭笑:「我也是。」

  靳餘生托住她的後腦,深深地吻上去。

  耳畔響起小小的驚呼聲。

  唇齒輾轉,靳餘生想起他更年輕一些時,在寺廟求籤。

  簽文內容他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解簽的人告訴他,未來你會遇見她,她會是一個神。

  他一直不信。

  直到現在,才明白,失去的真的會回來。

  後來每當想起那個人,就覺得——

  歲月終歸待我不薄。

  餘生也算有家可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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