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 失態

2024-09-06 05:07:15 作者: 純黑色祭奠
  「不用躺下枕著你大腿嗎?」張麗帶著一絲調笑看了眼臉色羞紅的凌雲。

  丁寧老臉一紅,訕訕的說道:「凌雲是頭疼,和你不是一個毛病,快坐這吧!」

  等丁寧耗費真氣為她紮好針後,張麗不敢置信的舒展著雙臂,驚喜的說道:

  「我感覺好多了,平時我心裡都像是堵著一團火,看什麼都不順眼,現在卻覺得渾身輕鬆,連陽光都變的明媚起來,真神了丁小弟。」

  「給,這是我給你開的藥方,怎麼煎藥,怎麼服用我都標註清楚了,平時吃飯的時候注意一點,不要吃辛辣和冷凍的食物。」

  丁寧拿著凌雲送來的紙筆,龍飛鳳舞的開了張藥方遞給張麗。

  張麗如獲至寶的收藏起來,沖凌雲擠了擠眼:「凌雲妹妹不介意替我代會兒班吧,我現在就去抓藥。」

  「你去吧,我幫你頂班!」凌雲知道張麗是投桃報李,想要給自己創造和丁寧獨處的機會,心裡一熱,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

  張麗興高采烈的沖丁寧擺了擺手,話中有話的說道:「那丁神醫,我就先走了,讓凌雲妹妹好好的照顧你!」

  「趕緊走吧你,還有完沒完了。」凌雲覺得臉上滾燙,嬌嗔的把張麗推出病房。

  張麗嘿嘿怪笑一聲:「那我就先撤了,免得在這當電燈泡讓人不爽。」

  「再胡說八道,我可不理你了啊。」凌雲紅著臉把這沒臉沒皮的老娘們跟趕瘟神似的趕了出去。

  當她關上門走進來和丁寧互視一眼慌忙避開視線,心臟不爭氣的砰砰狂跳,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

  丁寧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在病房中蕩漾。

  「小妞……你渴不渴?要不要大爺給你倒杯水!」

  良久,凌雲的聲音打破了相對無言的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丁寧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剛才那一刻害羞的凌雲讓他覺得很有女人味道,顛覆了她在自己心目中一慣的女漢子形象。

  雖然很好很美,但卻讓丁寧覺的很陌生,還是女漢子版的凌雲更讓他覺得更自在。

  「那小的就多謝雲大爺了。」

  丁寧諂媚的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察覺凌雲似乎也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

  這大概是兩人都習慣了這種一個女大王一個小跟班的相處模式吧,一旦改變,讓兩個人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請進!」丁寧應了一聲。

  「丁醫生,能和你單獨聊幾句嗎?」

  葉淑蘭推開門,看了眼凌雲,眼底閃過一抹驚艷,好漂亮的小護士,這小子,艷福不淺啊!

  「你們聊!」

  凌雲打量了一下葉淑蘭,見是個半老徐娘,雖然長的很漂亮,但對自己構不成威脅,知趣的扭著小蠻腰離開。

  「葉女士,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還有什麼好聊的。」

  丁寧皺了皺眉,葉淑蘭這次的姿態雖然放的很低,但沈牧陽卻沒有跟著來,看樣子還沒有道歉的打算,這讓他有些不耐煩。

  要不是覺得沈牧晴很漂亮,又很知書達理,和他也聊得來,他壓根不想給葉淑蘭什麼好臉色。


  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種犯了錯還不肯正視錯誤,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的傢伙。

  「我這次來一是要謝謝你,昨晚你去幫牧晴起針的事我已經聽她說了,這足以說明你是個有著醫者仁心的好醫生;二是我要為我昨天的所作所為給你道歉,我昨天想了一宿你說的話,這個社會充滿了各種誘惑,每個人都會迷失其中,忘卻了自我,我好好的反省了一下,這些年我也失去了曾經的初心,尊嚴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礎上的,我首先沒有尊重你,你才會不尊重我……」

  聽著葉淑蘭動情的演講,丁寧的臉色變的極為古怪,這老娘們真是一點都不敞亮,在這避重就輕,打感情牌。

  當即似笑非笑的打斷了她的話:「葉女士,你就別拐彎抹角的了,想幹什麼就直接說吧,別打感情牌,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我想要的就三點,一,必須讓毆打我的人跟我道歉,二,我住院期間所產生的所有費用由你們出,三,你女兒的病我可以幫她治,但我現在沒有能力治,要給我點時間,只要不刺激她,三個月內她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

  葉淑蘭被丁寧看出心思,尷尬的笑了笑,但聽到他最後的話,頓時喜出望外,激動的站了起來:「你願意給牧晴治病?」

  「不不不,葉女士,我的三個條件是有先後順序的,首先就是第一條,必須讓你兒子給我道歉,至於第二條,住院所產生的費用本就該你們出,畢竟我是受害者,只有滿足了我前兩個條件,我才會考慮第三條,我覺得這一點也不過分吧。」

  丁寧豎起食指搖了搖,淡定從容的說道。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可是……」

  葉淑蘭也認為這三個條件在情在理,既沒有訛詐他們,也沒有故意為難他們。

  可偏偏就是第一條,葉淑蘭根本無法和沈牧陽這個死要面子的倔種溝通,連他爹搬出來了都沒用。

  葉淑蘭深深的嘆了口氣,為難的說道:「牧陽被我們慣壞了,他跟他爹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倔的跟頭驢似的,哪怕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也死不認錯,我苦口婆心的說了一晚上,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用出來,這渾蛋還是死不鬆口,梗著脖子硬不低頭。」

  丁寧看著葉淑蘭滿臉的疲倦,無奈的搖頭笑了笑:「我的脾氣也很倔,但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如果你兒子覺得他妹妹的性命連一個道歉都不值,那就算了吧,這三個條件是我的底線,我自認為條件已經放的很低了,你請回吧,反正你女兒還有三個月的安全期讓你們慢慢考慮!」

  葉淑蘭無奈的點了點頭,歉意的說道:「我知道丁醫生已經仁至義盡了,我會好好勸勸牧陽的,那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丁寧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身影,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怒火,一股對沈牧陽的怒火,揚聲道:

  「你告訴沈牧陽,牛不喝水強按頭不是我丁寧做事的風格,我和你們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為你女兒治病也純屬是不想看到一個花季女孩就這樣離開人世,否則她是死是活與我何干?做錯了事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如果他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為了所謂的個性而枉顧妹妹的性命,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男人,更不配做一個哥哥,他有何顏面面對自己的親人。」

  葉淑蘭訝然的轉頭看著丁寧微微泛紅的眼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丁寧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才睜開眼睛恢復了平靜:「抱歉,我有些失態了,但我真的為沈牧晴感到不值,沈牧陽口口聲聲說多麼疼愛自己的妹妹,但我看到的卻是一個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只愛自己的渾蛋,所謂的倔強只不過是他自欺欺人沒有勇氣面對錯誤的幌子,或許讓他經歷了生離死別,才會讓他明白親人這兩個字對每一個人來說,到底有多重要,請回吧。」


  葉淑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相比於丁寧對親情的看重,沈牧陽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若不經歷真正的生離死別,他永遠都不會懂得親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丁寧呆呆的躺在病床上,出神的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眼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悲傷和思念:「老爹,你和師父們到底去了哪裡?我好想你們。」

  離開魂牽夢縈的邊陲小鎮已經五年了,和老爹失聯也已經五年了,他依然還沒有習慣這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

  相比於小鎮上人們的淳樸,這裡充滿了太多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計,讓他不得不戴上虛偽的面具,把心底的善良隱藏起來,露出猙獰的獠牙來保護自己。

  沈牧陽無視妹妹的性命,為了他所謂的面子拒絕道歉,觸動了丁寧內心深處最敏感的那條線。

  對他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比親情是更加重要的了。

  生在一個單親家庭,丁寧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不幸的是他缺少母愛,老爹又是個沉默寡言的屠夫,一年到頭說的話也超不過十句,臉上更是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仿佛天生就不會笑似的。

  幸運的是,沉默的老爹給他找了四個好師父,陪伴著他整個童年。

  大師父孟文瀚教他天文地理,經濟政治,人文歷史。

  二師父趙富貴,給他講述三教九流的江湖軼事,教他心理學,教他商業買賣,教他如何結交人脈,能夠在社會上更好的生存。

  三師父段小武,教他荒野求生,機關陷阱,槍械狙擊,身法弓箭,獵殺之術。

  四師父陳巧兒,教他廚藝、易容術和醫術。

  老爹不懂醫術,但卻把祖傳的醫書《草木綱要》交給了陳巧兒傳授給他,而他自己傳授給他的卻是一手精妙絕倫的庖丁解牛術。

  十幾年的刻苦訓練,丁寧的庖丁解牛術已經修煉到能夠用一把刀長1.5尺直背直刃的開山刀給一隻小白鼠做手術的程度。

  所以丁寧的手無論到了何時都很穩,很乾燥,連帶著他的性情也變的淡然冷靜,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

  夫子常說,每逢大事有靜氣,越是遇到危險越要冷靜,才能保持最清醒的頭腦。

  他們教給丁寧的不單是武功和手藝,更多的是做人的擔當和明辨是非的智慧以及無畏的勇氣。

  丁寧信奉無欲則剛這句話,天大的誘惑擺在面前他也能視如無物,脊梁骨卻永遠不會彎。

  丁寧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但二師父趙富貴曾經教過他,升米恩斗米仇,來之不易的東西別人才會更加珍惜。

  這才是他死抓著沈牧陽不放,非要他道歉,賭這口氣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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