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一道面部始終被法則之力籠罩著的身影正四處巡梭,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當天象異變時,這道身影立刻有所察覺,扭頭看向東南方向,稍一感應,嘴裡低聲輕喃道:「奇怪,明明這渡劫之人實力不高,為何這天劫卻如此恐怖,難道是有妖孽級人物出世,有意思,本皇倒要看看,這人世間能出什麼樣的天才。」
腳下一步邁出,人影消失無蹤,原地已經是空無一人。
……
雪山之巔,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在來回打轉,似乎在推演著什麼,感應到天劫後,眉頭微微一皺:「這天劫似乎有些古怪啊,罷了罷了,推衍了這麼久,也沒有推衍出一條能夠通往深淵的路徑,就等是本妖帝放鬆一下,去看個熱鬧吧。」
……
蜀都海家會客廳,一名頭戴古冠,身穿古裝的高瘦男子滿臉倨傲之色的高坐首位,端詳著手中的極品地級丹藥,目中露出垂涎之色:「不錯,不錯,這丹藥渾圓無暇,確實是極品……」
站在下方拱手肅立的海老爺子聞言臉色一喜:「使者大人好眼力,這確實是極品丹藥。」
「但是,等級太低,根本無法抵消海家需要上供的天材地寶。」
那使者卻突然一個大轉折,讓海老爺子渾身一顫,臉上的笑容也僵滯在了臉上,嘴唇囁喏著情急的道:「可這極品丹藥已經是我海家幾乎耗空了所有庫房才換來的啊,現在哪裡還湊的出……」
「聒噪。」
使者冷聲一聲,拂袖凌空一擊,一股沛然大力就轟在了海老爺子身上,讓他口噴鮮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倒飛而出,重重的撞在牆壁上摔落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在三天內湊夠少主所需的藥材,否則,你海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使者大袖一揮,順手把丹藥收入懷中,站起身來,看都不看口吐鮮血的海老爺子一眼,背負著雙手道貌岸然的道:「這丹藥等級太低,對少主無用,本使者倒是有個後輩用的上,就當是你海家孝敬本使者的了。」
說完,使者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前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臉色慘白的海老爺子,臉上露出一抹獰笑,陰惻惻的警告道:「對了,還有你那孫女海明珠,那可是少主看上的人,當年她娘這個賤婢竟然敢尋死不從,少主慈悲沒有跟你們海家算帳,這一次若是再有任何差錯,你海家就等著滅門吧。」
海老爺子嘴角不停的淌著鮮血,面如死灰般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會客廳,目中露出絕望之色夢囈般的呢喃道:「這是天要滅我海家啊,噗……」
話音未落,就張口噴出血霧,眼睛一翻白暈了過去。
「爺爺,爺爺你這是怎麼了?」
這一幕剛好被進來的海明珠看到,撲到海老爺子身上哭喊著道。
片刻後,海老爺子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孫女兒那淚花帶雨的俏臉,艱難的抬起手輕拭著她臉上的淚痕,露出慈祥的笑容:「明珠兒不哭,啊,乖,不哭。」
「爺爺,到底是誰?是誰打傷了你?」
海明珠用臉蹭著他乾癟的老手,強忍著悲傷問道。
海老爺子臉色微微一變,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人打傷爺爺,是爺爺練功突然走火入魔才會這樣。」
「真的?」
海明珠狐疑的問道。
「真的,當然是真的,對了,明珠兒……」
海老爺子在海明珠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來,眸光微微閃爍後,從懷中掏出一封封了火漆的信件道:「你馬上跟你爹一起動身趕往天澤島,我這裡有一封寫給丁宗主的信件,你一定要親手交給他。」
「啊?什麼信?」
海明珠愕然的問道,只是俏臉上卻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紅暈。
「噢,沒什麼,家族不是和天澤島形成戰略同盟夥伴了嗎?咱家庫房裡還有一些天材地寶,你和你爹拿著這些天材地寶看能不能多換一點丹藥回來,我這信里就是跟丁宗主套套交情,問候一下。」
海老爺子目光躲閃,語氣溫和的說道。
「那您……」
去天澤島就又能看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海明珠自然是求之不得,可看到爺爺重傷的樣子,美眸中閃過一抹擔憂之色。
「不用擔心我,爺爺只是練功岔氣了罷了,修養三兩日就沒事了,關係到家族發展,你現在就去找你爹,立刻觸發吧。」
海老爺子擺了擺手,裝作一副沒事人似的,強笑著說道。
若是往日,以海明珠的智慧,自然能從爺爺異常的安排中察覺出不對,而產生懷疑,但此刻,她的心都被即將去見心上人而占據,根本沒有多想。
聞言,攙扶著海老爺子送他回房間,乖巧的點頭道:「爺爺,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找爹,立刻出發。」
海老爺子看著海明珠腳步歡快的離去,老眼中閃過一抹慈祥之色,輕聲呢喃道:「明珠兒,是爺爺對不對你爹,也對不起你那死去的娘,這一次,就當爺爺彌補對你們爺兩的虧欠吧,噗……」
話還沒說完,就又是一口血霧噴出,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想了想,搖了搖床頭的一個鈴鐺,片刻後,一名鬚髮皆白但卻臉色紅潤的老者匆匆而來,見到海老爺子那虛弱的樣子不由大驚失色:「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不用擔心。」
海老爺子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強行坐起身來,感慨萬千的道:「阿良,你跟著我有多少年了?」
「阿良自從十二歲起被老爺所救,至今為止,跟在老爺身邊已經整整六十年了。」
阿良眸中露出感激之色,恭敬的回答道。
「六十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小臉髒兮兮的,整個人都邋裡邋遢的,跟個小乞丐似的,但那雙眼睛卻特別亮,透著股倔勁兒,我才一時心軟出手救下了你。」
海老爺子緬懷的說道,唇角微微上翹,似乎又想起了年輕時初遇阿良時的情景。
阿良那麼大年紀的人了,聽到海老爺子回憶往事,還是忍不住撓了撓頭,露出憨厚的笑容:「是啊,轉眼間已經六十年了,我還記得那時候,整天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乞討生活,卻整天被人欺負,還有些喪盡天良的混蛋竟然想抓住我,然後打我的四肢靠賣慘來為他們乞討賺錢,那一次,我剛好被他們抓住,若不是老爺經過救下了我,給我吃,給我穿,還整天把我帶在身邊教我讀書寫字練功做人,不然,我就算不死,也必然是落得殘疾的悽慘下場。」
「咳咳!」
海老爺子劇烈的咳嗽起來,連忙用手捂住嘴,不動聲色的把嘴角溢出的鮮血擦去,笑著道:「人啊,有時候就要講究個緣分,當年與其說是我救了你,不如說咱兩有緣,或許,說不定前世咱兩是親兄弟呢。」
阿良慌的連連擺手:「老爺,您可別這樣說,這是要折阿良的壽啊,阿良是賤命一條,哪裡有那個福氣能跟老爺當過兄弟。」
「你啊,什麼都好,就這一點不好,太守規矩。」
海老爺子搖頭苦笑了一聲,也了解阿良的性子,若不是他是個守規矩又懂得感恩的人,以他多疑的性格,又怎麼會對他如此信任。
阿良也不以為意,撓了撓後腦勺傻笑了兩聲,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但總感覺老爺今天很反常,說話都透著股古怪勁兒。
「海家自先祖建族起,已經有著千年的歷史,歷經三十七任家主,我是第三十八代,本以為海家會在我手裡發揚光大,世代綿延下去,可沒有想到,現在卻大禍臨頭,面臨著滅族之危……」
海老爺子突然說出的一番話,讓阿良悚然色變,大腦一片空白,目光呆滯的看著他,甚至有些懷疑老爺是不是中邪了,海家如此繁榮鼎盛,怎麼可能會面臨滅族危機。
海老爺子卻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伸手在床頭一處機關上按了一下,床頭陡然翻陷,露出一個密屜,從中取出一塊兒刻著海字的令牌,目光中帶著惆悵和眷戀,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般輕撫著那枚古香古色的令牌。
族長令牌?
阿良心中一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這是海家的族規,除了族長外,任何海家之人見到家主令牌都必須跪拜,因為他代表的不僅僅是族長的身份,還代表著海家的列祖列宗。
規矩擺在那裡,海老爺子也沒有阻止他下跪,面色肅然的道:「阿良聽命。」
「阿良在。」
阿良垂著頭,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應道,此時此刻,他再也沒有任何懷疑,老爺連族長令牌都請出來了,看來,海家真是遇到天大的難事了。
「等明珠兒父女兩離開蜀都後,你手持族長令代我發布命令,所有在外的海家子弟不得回族,各想辦法更名改姓,能走多遠走多遠,不得再以海家子弟的名義自居,直到……海家度過這次生死危機未知,若是……海家覆滅,讓他們永生永世隱姓埋名,不得報仇,不得回族祭拜,從此不再受族規束縛,也不再是海家子弟。」
海老爺子渾身顫抖著,眼睛裡都泛起了血絲。
「老爺……」
阿良悲呼一聲,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這一次海家是真的遇到大難了,否則,以老爺的性格,又怎麼可能會下發這近乎於絕情的命令。
「咳咳……聽我說完。」
海老爺子又咳出了血,悄悄抹去嘴角的血跡後,繼續道:「海家的下人補償半年的薪水,今天之內全數解散,凡是在族中的海家族人,去留自便,若是願意留下與家族共存亡者,明日起開啟護族大陣,任何人不得外出半步,去吧。」
說完,海老爺子就把族長令牌丟到了阿良懷中,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的轟然仰面倒在床上,口吐鮮血,竟然昏厥過去。
身體上的傷只是一個方面,把延續千年的海家就此解散,才是他無法承受的心中之痛,身心的雙重打擊下讓他不堪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