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玫收回視線,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聲音輕得像是說給自己聽。
「和誰都沒關係,說到底是我愛而不得罷了。」
她冷冷地笑了一聲,眼裡帶上癲狂的神色。
「但是,這麼多年的苦,憑什麼要我一個人咽到肚子裡?薄家,溫家,他們一個也別想好。」
向依然在心裡抖了一下,自己離開了薄家,進了霍家門,至今還不知道是福是禍。
霍玫喪心病狂的程度,遠遠超過她的想像。
向依然抑制住心裡的害怕,悄悄握拳。
她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掙個魚死網破,就會和當年的霍玫一樣,被流放到最苦的地方!
向依然往前兩步,把一個美容師一把撥開。
「所以,你下一步想怎麼做?」
霍玫抬眼瞥了向依然一眼,眼色凌厲。
「我要是你,就不會再打療養院的主意。反正溫老爺子命也長不了,不一定和溫晚梔誰先去死。」
向依然臉色一變。
霍玫怎麼知道的?
她確實安排了人手,打算悄悄潛伏在療養院裡,在溫老爺子身上做點手腳。
在薄嚴城身邊的這些日子,她很確信,就算是和溫晚梔鬧離婚鬧得最凶的時候,薄嚴城還是對溫老爺子敬仰有加,沒有過任何疏忽。
最危險的一步,也將會是最有用的籌碼。
薄遠這顆棋子,還遠遠不足以威脅薄嚴城。
但就在這種時候,霍玫居然要她別動溫老爺子!
向依然一手掀翻美容師的推車,把人趕了出去,一邊對霍玫質問。
「你怎麼知道,我在盯著溫老爺子?」
霍玫坐直身子,撫弄著纖長手指上新做的美甲,一臉悠閒,語氣嘲諷。
「你那點主意,想想就知道。你不過是想逼薄嚴城和你結婚,眼光太短淺了。婚結了也能離,想要拿捏,你還得讓他心甘情願。」
向依然蹙著眉頭,身子前傾幾分:「什麼意思?」
霍玫笑笑:「不過……你好像並沒有什麼耐心。」
向依然心裡有氣,沒那個耐心維持表面上的和氣:「像你一樣,等二十多年?我要是盤黃花菜,都要涼透了。」
霍玫怒目圓睜,甩了向依然一巴掌!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如果不是我當年的隱忍,你能有今天?」
向依然頭被打得偏向一邊,牙齒膈得嘴唇生疼。
霍玫翻身下了貴妃榻,摸出細長的煙,點起來,抽了兩口才算平復了情緒。
「我當年也是仗著我哥對我,多少有點感情。你倒好,把薄家對你那點憐憫都作得一乾二淨。向依然,事情要做得絕,這沒錯。可以下作,也可以不擇手段,但不能蠢。」
看著霍玫窈窕出去的背影,向依然憤恨地打翻了貴妃榻旁的茶海。
霍玫把她從小丟在海市棚戶區,她不得不當個雛兒才能吃上一口飯。
好不容易爬到了京城薄家,卻被霍玫一句蠢貶得一文不值!
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現在她是霍家的後代,早就不需要薄家的金錢和權勢了。
向依然拿出手機,發了幾條信息出去。
薄嚴城,如果一無所有了,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了……
薄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程通抱著一沓合同,站在薄嚴城面前,如芒在背。
曾經的合同,都是合作項目,申請入股……
而如今,薄嚴城每多簽一份合同,薄氏集團就如大廈崩塌一般,多坍塌一角。
霍家的資本就像其人,神秘莫測,但不留情面。
薄嚴城伸手,程通遞上一份。
戴上金絲眼鏡,薄嚴城翻開扉頁,逐字逐行認真看著。
無論是對待合作合同,還是如今的退股書,薄嚴城都是一樣的一絲不苟。
薄氏集團的產業,可以說是由薄遠打下來的,但發展壯大,還是靠的薄嚴城一己之力。
他從未覺得可惜,也堅信自己可以東山再起。
然而薄嚴城完美的面具在看到高層技術人員離開的時候,還是碎裂了半分。
程通補充道:「該員工身上有房貸車貸,必須謀求穩定高職。訴求是賠償金可以全部覆蓋在保密期內的12個月。」
薄嚴城點點頭,沒多想便簽上了名字:「同意,其他離職人員按照同等標準來辦。」
程通面露難色。
他知道,薄總一向惜才,在薄氏創立之初,他參軍回來之後,也是從基層做起,和大家並肩作戰過很多個項目。
但項目關停,薄氏的資金鍊已經在斷裂邊緣。律師早就建議先進行裁員,偌大的三萬人企業,拖到現在,已經是苟延殘喘。
「薄總,我們的資金鍊恐怕支撐不了……」
薄嚴城合上最後一本簽好的合同,遞迴給程通:「現金流的事,我會再想辦法。讓你安排的另外一件事呢?」
程通查閱了一下郵件:「薄總,A國那邊都安排好了,只要溫小姐首肯,可以隨時出發。」
薄嚴城點了點頭,揮揮手,程通人退了出去。
男人摘下眼鏡,仰靠在椅子裡閉目養神。
事情算是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說服溫晚梔,暫且離開京城的事了。
這次薄氏的風波很大,可見霍家再背後的動作從沒停歇過,目的就是要徹底搞垮薄氏,進行收購。
好在公司一直嚴格經營,情況良好,在經歷浩劫之時才沒有轟然倒塌,還在勉強支撐著。
這才讓薄嚴城勉強分出些時間精力去安排溫晚梔的事。
不愧是相戀多年的人,溫晚梔其實最懂他。
她明白,比起資產,事業,薄氏的名聲,自己更在意的是薄氏三萬人的生計和去向。
溫晚梔她……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薄嚴城揉了揉眉心,自從遊輪回來,他就沒再見過溫晚梔。
可腦子裡時時刻刻總浮現她的身影。
遊輪這一鬧,他心裡總是不安。
薄嚴城站起身來,打算去倒杯咖啡,卻牽動了肩上的傷,疼得臉色白了白。
犬類撕咬傷很嚴重,傷及韌帶,起初他連車都開不了,拿筷子都困難。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急促又克制。
「薄總,療養院那邊……」
門外程通的聲音很急促,薄嚴城啪地放下杯子,長腿一邁開了門:「怎麼了?」
程通對上薄嚴城焦急的眼神:「溫老爺子,病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