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藝師不一會兒就來了雅間,手法嫻熟地將茶泡好,擺放在兩人面前。
兩人朝茶藝師點點頭,兩指放在杯腹上,端起來淺淺喝了一口,放下茶杯。
嗯,口中茶香四溢,還不錯。
看著顧言然喝了一口,眉間舒展開,他也心裡愉悅了不少。
「都說『茶三酒四禿桃二』,今日我三樣都占了,不過喝茶的只有兩人,喝酒的只有三人,出遊的兩人倒是齊了。」顧言然看了眼茶盤上的三個茶杯,說道。
在茶盤上放三個杯,是由俗語「茶三酒四禿桃二」而來,言然以前聽人說起過,茶必三人同喝,酒必須四人為伍,便於猜拳行酒令,可是外出看風景遊玩就以二人為宜,二人便於統一意見,滿足遊興。
「那我托你的福,也占了兩樣。」溫言之看了眼她,笑了笑。
女生喝茶的不多,跟她一樣會品茶的更少了。
不得不說,顧言然有時候的確很對他的脾性,兩個人有很多興趣一致,交流起來也沒什麼阻礙。
她給人一種被歲月沉澱過的感覺,有時給人的坦然和侃侃而談,不像是這個年紀女生該有的樣子。
她的堂妹年紀跟她差不多大,每次見到她,不是拿著手機刷著微博,就是拿著平板刷著韓劇,嘴裡都是哪個哪個流量明星,他不是批判這樣的生活態度,只是他自身對這些當真不感興趣。
如今遇到了一個顧言然,他感覺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流浪者遇到了另一個同伴一般。
他莞爾一笑,又看了眼顧言然。
不得不說,現在在他看來,她的靈魂比外在更迷人。
「什麼時候開學?」今天已經正月十五,學生應該也差不多時候返校了。
「十八開學,我再呆兩天,十七走。」兩天差不多能把手頭的部分做完,反正她在這邊只是個助理,上面也不會給她安排多重要的任務,能讓她做現在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聽你說,你父親也是這行的?」能教出她這樣的女兒,他倒是很好奇他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嗯,顧方岩,你在南京的話,應該或多或少也知道他吧。」
他挑了下眉,原來是她是顧方岩的女兒,不過他也見過顧方岩一家幾次,顧家的確有個女兒,不過她記得那人肯定不是顧言然,顧言然的外貌還是很惹眼的,他不可能沒有印象。
又想到剛剛她說初中之後去了東城,心裡瞭然,應該還有什麼她不願意說的隱情,他也不問。
「嗯,我知道。」他們有好幾次還是一起去的現場。
顧言然沒有很驚訝,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外人大多都是不知道的,但是圈內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交集的,會認識也不足為奇。
她端起面前的茶飲了一口,溫茶的口感比燙茶更勝上三分,她又喝了一口。
「溫茶比剛剛味道更好了。」她放下茶杯看了眼溫言之。
「涼茶味道更好,你等等試試。」
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小拇指搭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
顧言然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手,心臟不可控制地越跳越快。
這是言之喝茶後的小動作,她以前總愛在他喝茶的時候盯著他的手看,這才發現了這個小動作,可能他自己都沒有在意。
言之……溫言之……
或許你真的回來了吧。
她心中一暖,淺淺一笑。
她不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外頭的寒風透進來,早已散去了茶的溫熱,茶已經涼了,味道的確如同他說的那般,比溫茶還要好,最後竟讓她嘗出了絲絲甜味兒。
她放下杯子,自己又續上一杯。
天色黑的很快,不一會兒已經初見燈光,河岸邊的花燈都已經點亮,向遠處伸展開去,匯成一條直線。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使這條街道更加熱鬧。
有幾個小孩手裡提著燈,在街道上追逐打鬧,讓顧言然心裡也痒痒的。
顧言然盯著窗外看了許久,也沒有發現溫言之起身離開了一會兒。
等她回過神了來時,溫言之已經從樓下緩緩走了上來,站在她面前,「走吧,下面挺熱鬧的,去看看吧。」
「嗯。」她點點頭,拿起自己的錦盒,又捎上放在她旁邊的另一個錦盒,遞給他。
走到樓下,正欲付錢的時候,卻被告知已經付過帳了。
顧言然轉頭看向他,有些不滿,「這次我請你啊,你幹嘛。」
「下次吧。」溫言之套上自己的大衣,將手中的圍巾遞給她,「外面很冷,你圍上。」
她愣了一下,看了眼他,接過圍巾,「謝謝。」
溫言之一笑,果真,他是極欣賞她的性子的,不猶豫,不矯情。
這是溫言之的好意,拒絕了他,他的面子上也掛不住,她也知道這只是朋友間的關心而已,對他來說,沒有一點曖昧,所以她才欣然接受。
外頭的人有些多,兩個人被人流向前擠去。
口袋裡隱隱傳來手機的震動,溫言之低頭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沒有接,就將手機放回袋子裡,一抬頭,就沒看見顧言然的身影了。
而顧言然看到前面有人在賣花燈,就往前走了幾步,哪曉得,這時溫言之恰好看了眼手機,沒看到她走開了,她在賣花燈的攤前看了兩眼,轉身想詢問溫言之的時候,發現身後空蕩蕩的。
她往後瞧了瞧,來來往往的人群里要找一個人是真的不容易,再加上天黑,完全看不清人臉。
她有些慌了,只得向河岸邊靠了靠,儘量不被人流帶走,她四處張望著,一米六七的身高此刻一點也不頂用,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她突然想起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可拿出手機的時候發現,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他的手機號,真是急糊塗了,無奈只好順著人流找他,她走的極慢,若是他落在後面,應該會趕上來的吧。
她旁邊的幾個孩子坐在父親的肩膀上,提著一盞小花燈,開心地手舞足蹈。
下面的大手寵溺地拍了下他的手,「安分點,不然把你扔進河裡。」
孩子笑得更歡了,更起勁的在父親的身上鬧騰。
四周的笑聲驅散了周身的寒冷。
一盞花燈晃晃悠悠地出現在她面前,「姑娘,要花燈嗎?」
「不用。」她以為是賣燈的小販,可一回想那聲音,她抬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熟悉的面龐,眉眼似水,溫暖如初,在一片燈光璀璨中,眼眸如星。
「你去哪兒了?」顧言然看著面前的人,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剛剛接了個電話,本想找你的,見有賣燈的,給你買了一盞。」他將燈遞了過來。
言然沒有推辭,欣然收下了,燈上繪的是唐朝仕女圖,掩面而羞,嬌媚似顯。
「我喜歡蓮花燈。」顧言然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說罷,心中不禁懊惱,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人家好意,自己還嫌棄。
還沒等顧言然道歉,旁邊傳來一個淡淡的「好。」
有些尷尬,顧言然不知道說什麼。
兩個人找了個沒有人的河岸口,沿著階梯走了下去,在這邊放燈挺適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