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州位於北美大陸西北端,東與加拿大接壤,另三面環北冰洋、白令海和北太平洋,這也是燈塔國最大的一塊飛地。
番場宗介孤身一人,從阿拉斯加最大的城市安克雷奇出發,租了一輛汽車,拿著一張破地圖,沿著公路出發,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抵達了迪納利國家公園附近的一個淘金小鎮。
據說,這個小鎮從過去就是淘金熱點地區,只是這些年來礦業蕭條,小鎮也變得異常破敗。
「地圖上顯示還有一段路程,這地方還真是偏僻。」
番場宗介坐在車上摩挲著手和腳。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下午的陽光湊夠車窗外照進來,落在番場的手背上、大腿上,浮現不規則的黃色光斑拼圖,卻沒有一點暖意,更多的是寒冷的冷風不斷從車窗外灌進來。
「還真是冷。」
他看了看另一側關上的車窗外的景象,那是一片樺樹林,高高的樹木,挺拔端直,白色紙狀的樹皮,在這個季節,樹幹上沒有一片葉子。
「這是你點的餐點,黃油漢堡、洋蔥圈、芝士棒……對了,還有你的咖啡。」
免下車快餐店的銷售窗口前,戴著帽子、面色陰沉的服務員將打包好的餐點遞了過來。
番場連忙拉下車窗,接了過來,他匆匆忙忙的打開漢堡的包裝,一邊大口大口咀嚼起漢堡,一邊向這個服務員詢問。
「不好意思,能夠麻煩問一下黑泉鎮在什麼地方?」
「黑泉鎮嗎?」
這個服務員淡淡地開了口:「順著這條馬路繼續向前跑幾分里,離這裡不遠了。」
「謝謝。」
番場宗介向這個服務員點頭致謝。
服務員微微點頭,並沒有太多表示,他反過來問了一句:「你是打算去黑泉鎮嗎?」
「是的。」
番場宗介仔細看向對方,這才發現這個服務員戴著一副墨鏡和口罩,他的表情不是什麼「陰沉」,而是完全看不清……
「呵呵,那很不錯。」
服務員笑了笑。
不知為何,番場聽出了對方聲音中暗藏著一絲嘲弄,不過,他也懶得理會,徑直關上了車窗,踩下了油門。
這輛轎車一騎絕塵,很快駛向了一旁的公路。
免下車快餐店的服務員冷冷一笑,摘下了墨鏡和口罩,在這後面,露出了一張眼晴、鼻子、嘴巴這些五官扭曲拉長的異樣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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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泉鎮外的樹林裡。
「西格尼,你最近沒什麼精神呢。」
海茵向他的男友詢問。
「怎麼了?」
坐在巨大樹冠下面的鞦韆上的西格尼疑惑地蹙了下眉頭。
「是最近……有什麼煩惱嗎?」
海茵又問了一句。
「不,沒什麼。」
應該是覺得很難隱瞞自己的女友,西格尼略微思考一番,才緩聲開口說道:「你之前不是有說過看到我父親了嗎?」
「是啊,可是他有點怪怪的……一直盯著蝸牛殼……不過,那裡太暗了,我可能看錯了。」
聽到海茵的話,西格尼搖了搖頭。
「你沒看錯,那是我爸,他最近都是這個樣子,怪怪的。」
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眉頭皺地很難看。
「啊……怎麼樣的怪呢?」
「嗯……發生了一點事。」
回憶起父親傑登的情況,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海茵,要不要跟我一起逃出這個鎮子。」
「逃出去?什麼意思……西格尼,你難不成打算跟我私奔。」
農場主的女兒以為她的男友在跟她說笑逗樂,她說話的語氣帶著一絲挑侃的味道。
「我並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是認真地跟你商量著離開這裡的事。」
西格尼一臉嚴肅。
「最近我很討厭這個鎮子,待在這裡一定會出事——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有這樣討厭的想法。」
「為什麼?
女友海茵的聲音很詫異。
「問我為什麼?」
西格尼朝著天空望去,在高高的天空之中飄浮著一個漩渦般的雲層,他覺得這朵雲層很詭異,也很奇怪。
「其實,每次從高地瀑布鎮那邊乘車到這個鎮的車站下車,我就會感到頭暈,我白天不在這個鎮,所以回來時,感覺特別強烈……這個鎮子打算眩暈我。」
他收回目光,深深嘆息。
「我想離開鎮上,去大城市去,安克雷奇、加拿大、不然去紐約,哪裡都行——」
「嗨,你這是小鎮青年典型的紐約夢。」
女友海茵搖了搖頭。
「也沒說要局限於紐約啊……」
西格尼笑著搖了搖頭。
嘟——
鎮上的廣播突然響起了一陣音樂聲。
那是類似超市裡的那種喧譁、吵鬧的聲音。
「真是煩人的聲音。」
西格尼狠不得立馬堵住耳朵。
「最討厭這種聲音了,一直在我耳朵里纏繞不去。」
「啊,已經6點了,我家的門禁時間要到了。」
海茵緩緩起身,目光看向遠處的城鎮。
「我也該回去了。」
「我開車送你吧。」
西格尼也拿著鑰匙,打算送自己的女友海茵回去。
兩人從樹林裡走到了公路邊,正準備上車,就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嗨,你們好。」
開車的應該是個亞裔男人,他操著一口癟腳的日式英語向西格尼和他的女友海茵詢問:「請問黑泉鎮在什麼地方?」
「你要去黑泉鎮嗎?」
海茵好奇地問:「鎮子離這裡沒多遠,而且沿途都有路牌指示呀?」
「是嗎?」
番場宗介有些無奈。
「我是按照指示開過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沿途的道路就好似迷宮一樣彎彎曲曲,就連導航也失靈了。」
「是嗎?那還真是古怪。」
海茵也感到很奇怪。
「我們住在鎮上這麼久,也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
「那麼,你等一下跟我們的車一起走就好了,我們就住在鎮子上,你跟著我們,就能到鎮上了。」
西格尼覺得這個男人也不像是什麼壞人,就好心的提議。
「好的,那就先謝謝你們了。」
番場連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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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場宗介驅車來到了夜泉鎮。
為了節省經費,他住進了鎮上的一間汽車旅館裡。
「這個夜泉鎮似乎有些古怪之處……」
番場宗介回想起鎮上的景象,整個城鎮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鎮的西南側有一片海,礁石犬牙交錯的山崖上有一座黑色的燈塔,那座燈塔給人的感覺很邪門。
還有鎮的後面那幾座山,鎮上的街道,都有種擾亂人神經的感覺。莫名中,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一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攪拌著、攪拌著,這個夜泉鎮已經開始被漩渦這種意象所污染。
這就是番場宗介現在的感覺。打從他跟著那兩個年輕人的車,來到這個鎮子上,心底就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這個鎮上有些不太對勁……有些古怪。」
不過要說到古怪,他自己現在的狀態也談不上多了,番場全身穿著厚實的外套,手上戴著手套,全力遮住身上的皮膚。
因為是冬天,房間裡這時是開著暖氣的,可是番場依舊穿著外套,他正一邊著吃著從超市買來的印尼風味的泡麵,一邊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這家汽車旅館給人的感覺也很沉舊,類似於八、九十年代的那種風格,旅館裡的設施也相差無幾。
拿著遙控器連續換了幾個台,番場發現自己對於燈塔國的節目頻道都沒什麼興奮。
他在家裡也很少看電視節目,就算打開也只是讓孤寂的房間裡多點喧鬧的聲音,他本人平日裡很少看電視節目。
眼下,老舊的電視上播著黑白電影,應該是一部恐怖片,番場宗介的英語口語不太行,但是聽讀都沒什麼問題,因為暖氣壞了的關係,室溫變得有些高,他又在吃泡麵,全身變得大汗淋漓。
他不是不想開窗戶,實在是這個小旅館房裡只有衛生間有個通風口,內部並沒有換氣的窗口……最後,在吃完泡麵後,有些受不了的他只好脫掉身上的衣服,來到了衛生間前。
在他脫下衣服來到衛生間的鏡子前,裸露的上半身能夠看到灰黑色的紋路,那是一種近乎鱗片的異常刺青。
「刺青」在番場宗介的皮膚上活動著,番場伸手扶摸著自己的胸口,皮膚上沒有任何異常,但是他自己能夠感受到憑依在自己身上的影鱷細胞活動的感觸。
這是一種特殊的感官,番場宗介幼時就遭遇過影鱷的襲擊,他的體內也有影鱷的殘留細胞,對於一般人來說,若是體內殘留著影鱷細胞的話,十有九之會因為這個原因而發生細胞異化,但是番場宗介自身適應了影鱷細胞。
後來,他又在川上富江的助力下,前往中國雲南梅伊族的村落遺址中找到了影鱷的本體,從而吸收了影鱷的本體。
這就導致影鱷在他的體內扎了根,與他的生命特徵融為一體,番場宗介也成了半人半影鱷的異常存在。
「這東西在我的身體裡,住的還真是習慣啊!」
番場宗介有些無奈。
影鱷與他的細胞組織融合度相當高,他的身體成了影鱷的載體,特別是他的皮膚,幾乎成了影鱷的活動空間。
他的目光瞥向了衛生間的鏡子,鏡中宛如紋身的影鱷細胞,開始沿著脖子向上蔓延,漸漸的,番場的整張臉也被影鱷細胞占據,一股黑色的氣場籠罩在他的身上,衛生間的燈光晃動著、閃爍著。
與此同時,番場宗介身後自身影子的輪廓,漸漸扭曲變形,鱷魚般的巨大生物將自身在二維平面上投影緩緩展開,伴隨著詭異的氛圍,衛生間裡的昏暗的燈泡像是電壓不穩一樣,閃爍個不停。
咚咚咚。
一陣急促地敲門聲響了起來。
番場宗介深吸一口氣,陡然間,他臉上的影鱷化刺青消失了,他也飛快穿上一件襯衣,戴上手套,走到旅館門前。
「誰?」
「是我。」
門外傳來了自己的同伴川上富江的聲音。
番場宗介微微蹙起眉頭,他與富江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老實說,番場很不喜歡這個女人,他知道對方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那種能力可以令男人對她神魂顛倒,而富江對於這種事情也樂之不疲。
富江的行為令番場宗介發自內心感到厭惡,只是考慮到要與這女人進行合作,他才勉強忍耐。
只是,番場宗介一想到要與川上富江再度見面,就緊皺著雙眉,硬著頭皮打開了門。
「是你,怎麼這時候才與我聯絡。」
出人意料的是,打開門的瞬間,出現在門前卻不是番場宗介熟悉的那個女人、川上富江。
「你是誰?」
這是個身材高大的白種女人,她戴著一頂帽子,臉上還戴著一個口罩。
「先讓我進來吧……」
川上富江的聲音從白人女人嘴裡傳出,番場宗介大為吃驚,他向後退出一步,這個女人走進房間裡,就伸手關上門。
「你到底是誰?」
番場宗介注意到她的動作,一臉緊張的詢問。
「不用擔心。」
身材高大的白人女人摘下口罩,川上富江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傳出:「確實就是我。」
「你……難不成連外表也能夠改變。」
番場宗介知道這個女人神通廣大,只要碰上這個女人,絕大多數男人都會被她的魅力所虜獲,成為她的裙下之臣,而川上富江這個女人,對於被她蒙蔽的男人,川上會將他們當成是豬玀一樣使喚。
「不,要是改變外表會有些難度,而且我這麼美麗的臉,為啥要換成其他女人的樣子。」
川上富江充滿了驕傲,她對於自己的外表有一種迷之自信,或者說對於這個女人而言,「美」才是她最為重視的部分,她將皮囊看重的比靈魂還要重要。
至於富江這個女人的靈魂,番場宗介很懷疑她是否有靈魂,她的靈魂,應該是惡魔、怪物一類的東西。
「要不是為了對付常世教,還有控制日本的猿樂集團,以及隱藏其後的幕後黑手,我當真沒有必要與這個女人聯手,就某種程度來說,川上可以說是不遜色於木村雅貴和猿樂集團的邪惡存在……」
番場宗介一邊這麼思考,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個女人,就在他的面前,這個白人女人張大了嘴巴,在他的面前,露出了自己的口腔。
瞬間,番場的瞳孔驀然一震,他發現了這名白人女人的口腔深處,有一個小小的人臉藏在里,那東西會讓人誤以為是咽喉處長出來的息肉,可是番場的視力相當好,能夠看出那確確實實是川上富江的一張臉。
「最近,我發現的對於自己的分身的一點小小應用,」令人噁心的隱藏在白人女人咽喉里的那張臉發出一陣怪笑。
「我花了很長時間,完成了對自己的分裂自我的控制,並且學會了將自己的部分組織,巧妙的植入到普通女人的身體裡,操控她們的神經系統……這部分的知識很多都是從那個傢伙身上得來的,對了,今天夜裡,我們也應當與合作夥伴見上一面。」
「合作夥伴……對方真的藏在這個鎮上嗎?」
番場宗介反問一句。
「說起來,川上,你應該也能夠感受到這個夜泉鎮很古怪吧……這裡,讓人不安。」
「當然。」
川上富江呵呵一笑。
「夜泉鎮與我們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點……今天夜裡,你和我一起去這個鎮上的燈塔,在那裡,有人想要和你一同親自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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