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雙林恍恍惚惚見過楚昭一面就再也沒見過,等他傷熱退去,神志清明之時,幾乎以為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然而天樞的出現才讓他確定自己的確是自投羅網到了楚昭手裡。
據天樞說楚昭已帶著大軍出征,他被留在了成都好吃好喝的養傷,門外則隨時有兵士看著,屋內更是全天有人輪班伺候值夜,他心想自己腿這樣,實在用不著這般戒備森嚴,但是楚昭應該下了死命令,他最多也只是能在院子裡出來透透氣,院門外是一步都不許出的,進出都有人盤問把守,外人根本進不來。
也不知道楚昭會如何處置自己這個逃出宮的內侍……他一定很生氣。傅雙林雖然知道楚昭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心裡卻不知為何有些惴惴不安,如同等待宣判的犯人。
天樞嘆氣道:「陛下……足足陪了你一日一夜,也沒歇息就又出征了,軍情不容有失,只是叮囑了我們好好看著你養傷,若是你有失,這次我們可是人頭不保,我說傅公公,您就體諒下我們,消停些吧,上次你跳海里,消息傳回京里,陛下病了一場,雖然還硬頂著處理朝政,咱們這些近侍的,哪個不知道陛下那是心裡事太多了,斷斷續續咳了兩個月才好了。這邊又起了戰事,其實這事何至於御駕親征,你道陛下為何要御駕親征?他看了你那冊子,推算覺得你當時從遼東出走,極有可能會西行往這西南邊陲走,他怕這裡不太平,你躲不過戰禍啊!當時你跳海後他便不許我們再追捕,戰事起後他卻私下和我說,你不肯留在他身邊,只想做個小民也就罷了,但是總不能讓你做個小民都做得不安生。各處藩鎮都撤了,如今若不是陛下親征,哪裡能調集糧草軍力如此之快呢。實在太過兇險了,朝上重臣幾乎是跪諫陛下,仍是力排眾議御駕親征了。京里如今是幾位內閣輔臣輔佐著年幼太子監國,這戰事若是不能儘快結束,日子長了誰知道怎麼樣,本朝又不是沒有過先例的……只怕德王那邊也要心活了。」
雙林想起懷帝,問道:「福王如今如何了?」天樞搖頭道:「陛下實在太過心慈手軟了,福王那邊都還好好地圈在鳳陽,臨走前駱相甚至建議陛下秘密賜死福王,他都沒同意,甚至還說:若是天意如此,也是因果循環,興許他偏偏就有這真龍之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橫豎來這世一遭,什麼也都見過了,不過如此罷了。」
雙林不意聽到楚昭如此消沉厭世之言,一時有些怔怔,他如此年輕坐擁天下,不是應該意氣風發站在權力的巔峰,享受這權勢帶來的快感嗎?
天樞看了下他的臉色,心裡嘆了口氣,這位傅公公,明明待陛下也非同一般,當初在藩地就不說了,如今都這樣了還跑來報信,可見也是怕陛下御駕親征有失,再說他刑傷昏迷之時,明明疼痛不已一直在昏迷中呻|吟,誰都安撫不了他,結果陛下抱了他後,他就安定了下來,整個人都不自覺得往陛下懷裡靠,陛下鬆手他也不肯放,只是緊緊拉著陛下的手,屋裡當時伺候的太醫奴婢沒一個敢抬頭看的,最後陛下索性一直抱著他直到他睡沉了,也沒離開屋裡,直到軍情緊急,不得不出發,才走了。
大概是御駕親征的原因,又接了正確情報,楚昭這支朝廷大軍準確地截擊到了準噶爾的主力,捷報頻頻,所向披靡。之前一直在路上迷惑敵人的御駕隨侍的內侍等人也到了成都,內侍領頭的,正是英順,他一看到傅雙林,也撇了嘴:「我說傅大總管!你可算回來了啊!這可真是蒼天有眼呢,這次你就等著皇上怎麼收拾你吧,你可知道陛下當初知道你跑了的時候,咱們受了多少罪嗎?」
傅雙林只好苦笑,英順看他瘦得也不像是個享福的樣子,又諷道:「還以為你在外頭享著多大的福呢。」說完過了一會兒才道:「還記得霧松和冰原嗎?」
雙林吃驚抬頭,英順道:「你才走,那兩人就回來了,聽說是陛下專門叫人帶了回來的,可惜兩人都已說不出話了,手也是抖的,寫不得字了,問他們之前去了哪裡他們也只是搖頭,如今陛下也還用著他們貼身伺候著……他們能繼續回來伺候著,也是對陛下感恩戴德,忠心耿耿的,霧松還比劃著名問過我你去哪裡了,其實看著他們,我倒也知道你想跑的心了,陛下算是仁厚之君了,他們也總算是熬了出來,但也未免有些兔死狐悲,咱們這等人……但是外頭又好過到哪裡去呢,傅大總管啊,你如今外頭走了這一遭兒,也知道外頭小民日子不好過了吧?還不如看如今陛下還在乎著你,好好過活吧。」
雙林也沉默了,霧松和冰原都被找了回來,大概……這就是當時楚昭說的要給他的「驚喜」了,楚昭其實的確是用著他的方式在對他好的,賞賜他貴重的東西,愛他重他,他希望能活著的人,他冒著極大的後患留下了,甚至還將許久以前的舊人找了回來,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大概已經是他極盡所能的愛了。
可是正如高位者往往也有不得已一樣,他一句話,卻可以讓千里伏屍,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說話,自然就會有人替他分憂替他著想,自行其是,因此當他站在那最高處的時候,他也變成了一個最孤獨的人,因為沒人敢和他並行,也沒人再願意和他親近交心,而只是期待從他身上獲得權、錢或者別的什麼東西,誰又敢和帝王要一份平等的愛呢?
不過三個月,深秋之時,阿拉布終於被楚昭親手擒獲,班師回朝。傅雙林身上的傷也基本好了,在天樞和太醫的精心調治下,身子胖了不少,腿也已能緩緩走路,只是還不能跑跳和長期站立。
皇帝班師回朝,這一日終於行經成都。傅雙林也硬著頭皮等著宣判的到來。
毫無疑問顯然皇帝已問過了他的病情知道他已經基本痊癒。所以晚上楚昭駕臨,並沒有多說話,只是直截了當的將傅雙林剝光了壓在床上,赤|裸|裸的用事實告訴他即使三年過去,他對他的性趣絲毫未減。
大概皇帝這幾個月都行軍在外,未能紓解,傅雙林一直猶如烙餅一樣被翻來覆去的蹂|躪,直到後半夜他的腦袋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團成一團漿糊,眼睛茫然失去了焦距,只會無力地呻|吟甚至抽泣,他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嘴裡不是被吻住就是被別的什麼東西堵住,楚昭一直沉默不語,身體力行地表達著自己累積了三年的不滿、恐慌、畏懼、懲罰和失而復得卻不見欣喜只剩下的濃濃的不安。
御駕在成都也只宿了一夜,第二天便啟程回京,而雙林是深沉的昏睡中被帶上了鑾駕,醒過來的時候自己還在被子裡卷著橫放在軟榻上,陛下在寬大的御車內看書,看都不看他一眼,顯然也並不打算給他一件蔽體的衣物。
他掙扎著從被筒里鑽出半身,坐了起來,看到自己身上慘不忍睹,從胸口一路連下去全是青黃紫的指印和牙印,而尊貴的陛下看樣子還要冷戰下去,並不說話,一心一意看著手裡的書。
雙林嘆了口氣,擁著被子遮住身子,也不說話,自己去拿几上的茶糕吃,經過一整夜的運動,他餓得發軟,吃了幾塊卻太干幾乎被噎到,自己拿了几上的茶杯連忙喝了幾口水,卻因為鑾駕忽然顛了一下而把水都潑在了胸前,打濕了那被子。
他有些尷尬看了眼楚昭,楚昭卻一直在看書,理都不理他,雙林動了動腿想把杯子放回茶几,感覺到卷在被子裡的雙腿酸軟發麻,身後更是隨著鑾駕的顛簸更是陣陣不適,忍不住拉著被子轉了個身想趴著,結果車子忽然又顛簸了一下,他本就被卷在被子裡,行動不便,一動直接便摔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到几上,一雙有力的雙手總算扶住了他。
他有些尷尬地動了動身子,卻發現經過這一摔被子整張滑落了下去,自己大半身子直接露在了外頭,楚昭看了眼,手忽然又按到了傅雙林的背上,傅雙林訝異地抬頭,看到了楚昭眼裡升騰的熟悉的欲望,他心裡暗叫不妙,卻已被楚昭合身壓了下來……
晚上到了駐蹕之地,迎接的當地官員們便看到英明神武的陛下抱著一個被大氅從頭到腳包的嚴嚴實實的人下了鑾輿,面不改色地直接進了下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