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真的是高手啊!」紀嘉感嘆。
沒錯,真的是高手,這行日本人之中,這個人看上去年紀最小,應該不會超過二十歲,還帶著些許少年的青澀,長得卻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本生長環境的緣故,他的好看是那種精緻中帶著性感的好看,細眉細眼,眼下一顆淚痣,相當漂亮。
他是一個水系異能者,在大雨之中的水系異能者簡直就是開了外掛,整個北京城原本會有兩個水系異能者,一個劉儀死了,另一個就變得格外珍貴,沈遲沒有見過這人動手,當初的劉儀卻稱不上多厲害,等階不高,而且是遲遲升不上去的那種,這姑娘的心性太糟糕,也不夠努力。
眼前的這個水系異能者已經是四階,而且是四階中後段了,比三浦翼和安倍華奈都要厲害。
朦朧水霧中,雨水都變成了尖銳的水刺,一些低階的喪屍在他手中成片倒下,但b級以上的喪屍,就要稍稍費些功夫,到處都是水,那些透明的液體徹底是他掌間的玩物。
「他過來了。」沈遲拿起了千機匣。
因為有明月的符陣在,這些日本人和喪屍都被困在陣中,應該是根本看不到他們四人的,但是這個人卻徑直朝著他們的方向來了,輕輕踏了幾步就快要脫出符陣了。
明月的臉沉了下來,「他學的是道家法門。」
「什麼?」
「我布下的是以符代棍的十二都天門陣,是道家四十九陣之一,日本人弄不明白,道家卻有人能看得出來。」
沈遲有些驚異,皺眉看向朝他們接近的少年。
「不知是哪位道家朋友在此?」這個少年開口,更讓四人驚訝的是,這人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沈遲上前一步,冷冷開口:「既然是道家的人,怎麼為日本人賣命!」
少年輕笑,「和日本人走在一起就是為日本人賣命嗎?」
沈遲心底冒出兩個字來——臥底!
這都末世了,還興臥底這一套?開什麼玩笑!而且年紀這麼輕的臥底……等一下,如果有臥底的話,怎麼會日本人進入中國這麼久了北京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我乃武當門下弟子柳*,十二歲來到日本,在日本已經七年,」少年的聲音並不高,卻很穩,「在日本人那裡,我叫千葉*——」
「你是臥底?」沈流木也很快反應過來了。
少年微微一笑,「我是中國人,這天門陣乃是道家不外傳的法門,日本人中連聽過的都很少,更別說認出來了。」
「你來找我們做什麼?」沈遲看著他,並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說法。
少年有些無奈,「我原本在日本總理那一脈下,卻不知道這三浦宮的人被宮本七海送到了中國——哦,宮本七海就是日本現在掌握最大軍權的上將,」他說著,口吻里就帶了幾分謹慎,嘆了口氣,「幸好有沈先生你們發現日本人的陰謀。」
沈遲心中一跳,「你認識我們?」
「當然認識。」柳*輕笑,「我在軍方的檔案里看過你們的照片。」
「我們的照片?」
「不用擔心,」他壓低了聲音,「聶平是我表哥。」
沈遲:「……」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柳*眯著眼睛,「如果不是認出了你們,我是不會站出來的。你們破壞了日本人的計劃,在這方面至少值得信任。要知道,我們臥底的身份是輕易不能告訴別人的。」可他實在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尤其眼前的四個他還真沒信心能對付得了。
「什麼意思?」紀嘉有些好奇地問。
柳*托住墜落的雨水,看向紀嘉說:「只要是有水的地方,我想看到的景象就能看到,水無處不在,從你們自浙江跟著日本人的船下海,我就知道你們的存在,那個大青蛙還挺可愛的。」
明月很不喜歡這傢伙看著紀嘉的眼神,微微側了側身體擋住紀嘉的半張臉,「所以呢,你來找我們到底是為什麼?」
柳*的目光轉向他,「現在三浦翼和安倍華奈還不能死。」
「為什麼?」
「為了日本的平衡。」柳*認真地說,「我和葉陽——她也是臥底,在日本叫千葉陽子,身份是我的姐姐,我們花了很大功夫才幫助秋鹿宮紀子活下來,為的也是這種平衡,日本人如果沒了內鬥,對中國來說更危險。」
沈遲搖搖頭,「平衡不是最好的辦法。」
柳*皺眉,「沈先生的意思是?」
「如果不管是什麼三浦宮還是秋鹿宮都死了呢?再加上個總理上將什麼的,豈不是更好?」
柳*瞪著眼看他,「……這很難做到。」
沈流木嗤笑,「有什麼難的!」
「秋鹿宮紀子不太難殺,她的異能並不強,」柳*苦笑著說,「可是那位宮本七海就難辦了,他的異能很棘手,我至今也沒探到他的底,總理自己是個普通人,但有兩個很難弄的異能者和他形影不離,其中一個,是木系異能者。」
「木系異能者?」沈遲驚異,同沈流木交換了一個眼神。
明月平靜地說:「很難做到並不表示做不到。」
柳*沉默下來,「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總之在到達琦玉之前,你們暫時不要對三浦翼下手。」
「知道,會留三浦翼一條命的。」
「那安倍華奈呢?」
「這個,就不能保證了。」
柳*無奈,只能這樣退了回去。
「爸爸,能相信他嗎?」沈流木忽然說。
沈遲蹙了蹙眉,「他是臥底這件事應該沒錯。」
「我討厭他。」明月板著臉說。
紀嘉看著不遠處開始撕咬日本士兵的喪屍,「我倒是覺得他挺厲害的,十二歲就來日本臥底,一定挺不容易。」
明月臉色不變,卻咬著牙說:「好吧,我更討厭他了!」
沈遲忍住笑,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深深表示理解。
柳*是個對少女相當有殺傷力的少年,不是說明月就長得比他差,但是柳*是那種自帶桃花的長相,笑起來特別有魅力,一個人長得帥並不代表就惹女人喜歡,比如沈遲也長得帥,但要喜歡他卻需要點自信,沈流木也長得帥,但總讓人覺得帥得不那麼像好人,小時候笑起來還算是可愛漂亮,長大了一笑就仿佛帶了幾分妖氣,明月長得也很帥,但面癱冰山臉就讓人覺得不好接近,喜歡他的人要自帶敢於撞冰山的勇氣——
雖然,他們本質里不一定是那麼回事兒。
柳*某種程度上和蔚寧的外表有一點點相似,是那種帥到一定程度,卻不會給人距離感的好看,蔚寧是因為娃娃臉的親切,柳*就是因為桃花眼的勾人。
紀嘉正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哪怕明月挾恩定下說她是自己的小媳婦兒,但畢竟還不是呢,紀嘉對他明顯還是親情多過愛情,要是被人拐走了怎麼辦!明月對於感情什麼的手段同樣相當青澀,在山上長大的他師父是教了他很多關於人類心性的經驗,人性本惡什麼的學得多了,但是沒人教他該怎麼追媳婦兒……
下方的情節已經發展到日本兵被喪屍幹掉大半,柳*「拼死」帶著三浦翼、安倍華奈幾人突圍的戲碼了。
可是,他們根本逃不出天門陣,咳,如果柳*願意的話當然可以帶他們出去,但他明顯沒這個打算。
共患難更容易培養感情?三浦翼看著柳*的眼神和之前已經有些不同了,再怎麼樣,有用的人總是叫人放心幾分。
紀嘉的木偶鼠一顆顆地將元晶吞進了肚子裡,它的眼睛閃著詭異的光芒,原本那些進化鼠的能力就是能吃下任何東西,能吞下是自己身體好幾倍的食物,所以柳*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想這幾隻老鼠吞下的元晶堆起來早該將它們的身體撐爆了才對,可現在它們還活蹦亂跳的繼續在吞。
看來那個小姑娘的木偶可不僅僅是傀儡而已。
……這搶的都是他幹掉的喪屍元晶……
符陣布起來比一般使用其他器具的道門陣法要簡單,唯一的缺陷是它有一定的時限,明月要是願意可以再布下一個,一個時辰過去,這個天門陣的效用就漸漸消失了,明月也沒有再布陣的意思了,「只剩下十七個人了。」他滿意地說。
來接應的那些日本士兵幾乎一個都沒能活下來,他們都是一些普通人,哪怕有槍有裝備而且訓練有素,面對a級b級的喪屍還算好,碰上c級d級的喪屍這麼一百多人那就是死的命!
「剩下的沒那麼脆弱了,都是一些異能者呢。」紀嘉將她的小老鼠們都招了回來。
沈流木微笑著說,「別著急,剩下的一個個來。」
哪怕這些異能者活了下來,也在這次喪屍潮中受了傷,看上去情緒相當萎靡。
「殿下,沒有車了,看來我們需要另外想辦法去琦玉。」
「要我將消息傳回琦玉嗎?讓他們派人來接應。」柳*給安倍華奈包紮好了傷口,抬起頭說。
安倍華奈臉色很難看,「不行!這次我們遇襲就很有可能是那些人的手筆,再傳消息回琦玉,那不是找死麼!」
現在傳消息回去,一旦三浦翼知道自己的叔父根本就在琦玉沒離開,肯定會懷疑他,他還需要再想個辦法……
「殿下!不能在這裡等,這裡有人搗鬼,我們不如往琦玉走吧,這個安全區有些不對勁!」一個異能者臉色蒼白,急切地說。
三浦翼看了看剩下的不到二十人,「走!」終於還是下了決定,說實話,他看著不遠處的安全區都覺得有點滲人。
安倍華奈站了起來,「在見到上將閣下本人之前,我們都不能放鬆警惕,更不能信任其他任何人。」
三浦翼的臉色很難看,「安倍說得對,我們走吧!」
這麼一場遇襲讓這些日本人近乎精疲力盡,又要在大雨中趕路,腳程根本快不到哪裡去,弄得他們相當狼狽,沈遲可以確定柳*明明有辦法讓他們不被大雨打濕,卻偏偏什麼都沒做,身為水系異能者,他漫步在大雨中,看起來相當享受。
末世的第八年,日本的很多建築外表看上去雖然破敗,卻沒徹底倒塌,困擾日本的不僅僅是海平面升高淹沒大片土地,還有颱風、海嘯、地震的頻繁滋擾,這些昔日繁華的建築群里都已經不再有人居住,顯得十二分的蕭條。
這一天他們都被折騰得不輕,到了中午稍微吃了點東西,下午繼續前行,到城市裡去找了車,卻沒一輛還能開讓他們相當挫敗,到漸漸天黑的時候,他們都沒走多少公里。附近沒有安全區,只能找了個大樓過夜。
這棟大樓是很久前的寫字樓,大廳相當寬敞,二樓有個會議室,用的都是軟墊座椅,拼合起來勉強可以算是不錯的睡覺地方,只有兩個出入口,一個小鐵門加上厚重的雙排推拉門,至少看上去相當安全,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安全才是首要的。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在意到牆角的兩盆盆栽為什麼還沒枯死。
這麼久都沒人的破敗地方,居然還有兩株綠色植物沒徹底枯死這根本就不科學,如果不是這一天實在太折騰了,他們之中未必沒有細心的人,但這會兒他們排好了值守人員之後,其他人幾乎倒頭就睡著了。
第一個值守的不是別人,正是柳*,還有一位精神萎靡的中年男人,但看他那副打瞌睡的模樣也知道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而也只有柳*注意到了不對勁,這會兒正饒有興趣地盯著那兩株毫不起眼的綠色植物,當然,他並不認得這屬於什麼植物,哪怕它們身上落了一層灰,但哪個植物能八年不澆水還活著?就算是仙人掌恐怕也不能吧!
看了一會兒他的臉色就變了,絕不是他的錯覺,那兩株植物正變得越來越大,剛剛只有不到一米高,現在目測就有一米二三了!更讓他驚異的是,它們的枝葉正慢慢擴散!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就看到綠色的藤蔓爬上了牆壁,就好像那些動畫cg一樣,眼見著灰白的牆壁慢慢布上了一層暗綠!
本來就昏暗的室內更加幽暗下來,柳*撞了一□邊人,「大島君,快看!」
中年人一個激靈,總算是醒了,看著牆壁臉色慘白,趕緊大叫起來,「大家快醒一醒!」
手電筒亮起,一片混亂之中,三浦翼被重點保護了起來,相原少佐臉色相當難看,他手下的兵死得一個不剩,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是異能者,恐怕都活不到現在。
「快看看有沒有哪個人不在!」
這一看,他們頓時心頭一凜,「安倍先生不見了!」
「什麼?」
三浦翼瞪了過來,不管安倍華奈有沒有用,至少在他看來,在場的人中,最讓他信任的無疑就是就是安倍華奈,安倍華奈才是跟了他幾年的心腹人物。
拿著手電筒一個個數過去,果然就只有十六個人了,惟獨少了安倍華奈的身影!
卻忽然,不遠處會議室的主席台上,慢慢亮了起來。
如果是曾經和沈遲他們去過地下研究院的人,肯定會認出來這種明亮中帶著溫暖的光是來自於明月的符籙,但這些日本人可不會認得。
植物的藤蔓在右上角黑暗處腐蝕開了一道口子,光明從二樓透上了三樓,紀嘉的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音樂盒,她掀開純木質的蓋子,淡淡的橘色光芒照在她白皙的面容和修長的手指上,悠揚的響起,音樂的聲音並不高,卻足夠在這種極致安靜的情況下讓人聽清楚。
光明中,一身白色和服的安倍華奈勾在一個古怪鉤子上,猛然間往下一墜。
日本人中發出一陣驚呼!
沈遲微微一笑,子母飛爪·子和子母飛爪·母是剛剛掉落出來的技能,在遊戲系統中,這個技能只能對隊友或者自己的炮台使用,現在卻並不是這樣,暗銀色的鏈子又細又長,勾東西百發百中,猶如臂使,好用極了。
安倍華奈僵硬地抬起了頭,眾人幾乎聽到了不存在的「咔咔咔」聲,就好像是木頭那樣僵硬,完全像是一個木偶。
可這個面容白皙嘴唇嫣紅的男人,不是安倍華奈是誰?
他面無表情地面對三浦翼等人,只是眼睛緊閉,臉頰上有兩道從眼睛裡流下的「血淚」。
誰也不知道,那雙眼皮下已經空無一物,他的眼睛已經被挖出,這兩道血淚正是因為眼睛被摳出的緣故。
三浦翼他們看著這樣的安倍華奈,只覺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雖然是一群悍勇的異能者,卻都恨不得縮到別人後面去。
音樂盒裡的木偶小人開始慢慢伸開手腳跳起舞來,下方的安倍華奈也伸展開,開始慢慢地跳起僵硬的舞蹈。
紀嘉的面容嚴肅,她正在做一個新的試驗,在她突破四階之後,就有了一些新能力,卻從未試驗過,比如這個傀儡木偶術,安倍華奈剛好是一個好的實驗對象,在他的後背上,插著一根木質的類似發條一樣的東西,正在慢慢地轉動著。
而安倍華奈正在這根發條的作用下,和音樂盒裡的木偶小人一樣隨著的音樂跳著舞。
甚至沒有人發現,其實安倍華奈——還沒有死。
作者有話要說:果斷四人組最擅長的事就是——裝神弄鬼……→_→
謝謝高雷華的手榴彈,愛你喲,麼麼噠╭(╯3╰)╮
謝謝花君的地雷,愛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