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五默默地收回視線，不敢在路潼發飆的時候挑戰他的底線。
他轉念一想，他媽現在還堅定不移的在學校裡面裝alpha，要是自己這個時候不識抬舉，變相把他的身份給捅出來了，他媽不是要記恨上他？
秦十五連忙轉移話題：「我知道哪裡能翻牆。」
路潼站在原地沒動，秦十五帶路道：「我翻過，那裡沒有學生會的巡邏，不容易被抓到。」
他說這話，就是替路潼著想了。
秦十五和秦初這兩人，一個比一個混帳，是大混帳的小混帳，在學校里無法無天慣了，連政教處的何主任親自來他們都不帶怕的，更何況是幾個學生會的。
秦初想要出門，學生會的還不得睜隻眼閉隻眼，真敢上來攔著嗎？
當然不敢。
父子二人都是慣犯，三人中唯一一個新手是路潼。
他不但沒翻過牆，他就是教室的窗戶都沒翻過——高一二班後門是壞的，有時候大課間回來，帶班級鑰匙的同學沒來得及回來，眾人進不去教室，就會推一下窗戶，直接把鎖錯位掉，然後打開窗跳進去。
這事兒他們做的熟練，但路潼也從來沒幹過。
總而言之，翻牆，對於路潼來說，稱得上是一件值得載入史冊的大事了。
要不是秦初手裡還有自己把柄，他是絕不會逃課的。
但跟在秦初後面的時候，路潼的心裡隱隱也有些興奮。他從小到大都很聽話，從沒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刺激之餘，還有一絲報復路之言的快感。
避開了學校老師，秦十五穿過籃球場，在教師食堂後面果然找到了一處絕佳的翻牆位置。此處的牆面低，而且牆角下面還有一塊借力和墊腳的石頭，牆壁上有斑駁無數的腳印，從這些腳印來判斷，這裡應該是一個很受同學歡迎的熱門翻牆地點。
秦十五十分熟練的從石頭上跳起來，雙手撐著牆壁，輕輕一躍就翻到了牆上。兩米多高的牆壁對他而言熟練地就像是擺設。
路潼頭一次看別人翻牆，不由有些詫異。
倒不是去奇怪翻牆的事情，而是奇怪翻牆的人。
他之前就有留意過秦十五這人，雖然沒見過他，但是有聽說過秦十五的名字：是高一十二班出了名的草包，任由眾人拿捏的那種。
什麼時候，他翻牆業務這麼熟練了？
正看得出神，面前忽然被一個身影擋住。
路潼抬頭一看，是秦初。對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擋住他的，剛好就擋住了他看秦十五的視線。
他拿捏不准秦初的意思，索性也不看了——這狗崽子咬了他一口之後，好像還連帶認主的，對他的態度奇奇怪怪，叫路潼無語極了。
秦初的動作比秦十五更快，一眨眼就翻出去了。
路潼看著眼前的這塊石頭，陷入了沉思。
秦十五在牆外面拍拍褲子，把牆上蹭的白色牆灰給拍下來。
一轉頭，秦初已經從牆那頭跳了過來。
秦十五：！！！
秦初被他目瞪口呆地盯著，莫名其妙。
秦十五指著他，仿佛秦初錯失了一個億似的，他顫顫巍巍道：「你一個人翻過來了？」
秦初冷道：「不然呢？難道還要雜技表演嗎？」
秦十五嘴唇翕動：「不是，那路潼呢？」
秦初理所當然道：「他自己翻。」
……注孤生啊！！！
秦十五愣了足足三秒，終於在心裡咆哮了出來。
他簡直不敢相信，秦初就這麼把路潼扔在隔壁了？他秦十五一馬當先不顧眾人阻攔第一個翻過這個牆，他圖什麼？他不就是圖把獻寶的機會留給秦初嗎！
大好的促進感情的身體接觸，就這麼被秦初浪費了！
秦十五憤慨地盯著他，都快把眼睛盯紅了。
他滿臉都寫著「不識好歹」和「渣男」兩個詞語。秦初被他污衊的十分沒道理，前者正要揪住秦十五的領子給他一個教訓的時候，牆上忽然傳來動靜。
秦初和秦十五翻牆跟大部分男生一樣，一撐一躍就翻了過來，這顯然是熟練之後的技法。
但路潼頭一次翻牆，在兩人的注視下，緩慢的用胳膊撐著身體慢慢往上爬。
牆壁上忽然冒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路潼因為爬的太艱辛，頭髮翹起來一小撮，正在無聲的抗議。
……有點萌怎麼回事。
平時冷若冰霜的高嶺之花如今笨手笨腳地翻牆，還是為了他秦初才走上的「犯法」道路，秦初在心裡生出了一絲莫名的得意。
他看著路潼冒出來的腦袋，不動聲色地往前了一步。
路潼手腳並用，花了半天時間才終於把自己整個人都放在了不足二十厘米寬的牆壁上。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全都放在牆上，然後看了一眼牆外——
頭暈目眩。
路潼天生就低血糖，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去哪裡都要在包裡帶幾顆糖。
平時低血糖的毛病犯得不是很勤快，但他中午沒吃多少飯，現在又把自己折騰了一番，坐到牆上的時候，體力明顯不支，甚至連嘴唇都有點發白。
秦初察覺到了這一點，又往前走了一步，說道：「快點下來。」
秦十五腳步一頓，忽然開口：「路潼低血糖。」
他這反應，像是猛然想起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秦十五知道路潼有低血糖，是因為一個巧合。
十六年後，路潼陪他的時間並不多。他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每天的通告幾乎排滿了，二十四小時沒有休息的時間。
唯一有一次想起來自己還是個母親的時候，心血來潮的陪秦十五去吃過一頓飯。那天，路潼剛結束一部中外合作的電影拍攝，連續一個月每晚睡眠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跟秦十五出去沒多久，就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把年紀尚小的秦十五嚇壞了，電話打給秦初，秦初立刻從公司回來，把路潼送到了醫院裡。去醫院的路上被不少的路人給拍到了，當天的各大搜尋引擎熱搜就是他暈倒的事情，也正是這個事情，險些把他跟秦初的關係暴露出來。
以至於後來好長一段時間，路潼都沒有擺脫「被金主包養」的醜聞。
秦十五記得那天他跟秦初在醫院急症室門口等路潼，手術車推進去時，路潼口袋裡落下了無數的糖，有自己吃的，也有給秦十五買的。
他放在嘴裡，明明糖是甜的，卻吃了一嘴的苦澀。
再後來，他就再也沒提出要路潼陪他出去玩的要求了。
秦十五強調道：「他低血糖挺嚴重的，你看著點兒他，不然他會摔下來。」
摔下來到不至於，路潼雖然覺得頭暈，但還沒完全看不清腳下的路。
他試探的先放下一條腿，又收了回去。
路潼眯著眼睛估量了一下牆壁的高度，咬咬牙決定直接跳下去。
秦初站在下面，忽然開口道：「我接著你。」
路潼以為自己聽岔了，低頭一看，秦初正雙手抱臂站在他不遠處。
……神經病。
路潼心道。
跳下去被秦初接著？他還不如自己下來。
本來在秦初面前就丟過人了，現在還要他在下面接著，自己的面子往哪兒擱？
演偶像劇呢，路潼心裡腹誹。
他根本不理秦初，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就往下跳。
誰知道秦初跟他較上了勁，路潼剛一動，身體裡alpha的信息素忽然就暗潮洶湧起來——那是秦初留在他身體裡的信息素，一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路潼的腿被alpha的信息素壓軟了，一沒借力點，瞬間就從牆上摔了下去。
秦初在牆下的位置剛剛好，路潼正好落在他懷中，不偏不倚，猛地砸下來，冰霜一般冷香的信息素將他密不透風的城牆砸出了一絲裂縫。
他從來沒跟人這麼密不透風的抱在一起，路潼身上的甜味一個勁兒的往他身體鑽，秦初的思路跑的天馬行空，沒抓住重點的想道：他的腰怎麼這麼細？男人的腰有這麼軟嗎？
路潼大囧，掙扎著站穩之後，猛地推開秦初。
想到秦十五在現場，他壓低了聲音咬著牙道：「你拿信息素壓我？你有病嗎？」
秦初冷言諷刺道：「低血糖還要自己跳，有病的不是你？摔殘了之後打算碰瓷我嗎，我可沒興趣照顧你的後半生。」
路潼被他說得臉皮一紅，卻也不得不承認，秦初說的是事實。
他剛才那個雙眼發黑的狀態要是自己跳下來，運氣不好，指不定是是什麼後果，
不過，路潼死要面子，絕不承認自己慫了，他年紀還比秦初大，怎麼能慫給他看？
於是板著臉故作冷漠道：「用不著你幫忙。」
三人都翻出了牆，沒被學校抓到，剩下的就是往幼兒園趕。
秦初在學校邊上的停車道上找到了自己的摩托車，路潼無語地盯著它：「……你騎這個上學？」
秦初把頭盔一帶，拽的要死：「有問題嗎？」
作為一個從來就沒駕馭過兩輪子交通工具的人，路潼不做評價。
秦初的摩托車好像不止一輛，路潼對這方面沒有研究，只是從車的顏色上來看，這輛黑色的，和上次在老趙家車庫看到的白色的不是同一輛。
路潼左右一看，除了摩托車之外，並沒有其他代步工具。
秦初把他弄出來，叫他跟自己一塊兒去幼兒園，總不至於讓他打車去。
——那就是坐他的車？
路潼沒坐過別人的車，也不習慣跟人親密接觸，但是他的直男思維在這個時候顯得非常突出：都是男人，坐一輛車怎麼了？
卻沒想過，一個ega坐alpha的車后座，是什麼暗示。
路潼跨上車后座，秦初看樣子也沒反駁——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秦十五從後面走上來，看到秦初的摩托車，眼睛一亮，上前就眼饞的忍不住摸了兩把，口水都快流車上了，看來是共同愛好。
「酷啊，寶馬雙r！」秦十五摸了摸摩托車的把手，羨慕道：「09年的款吧，我之前想買19年那款，你……我爸說我未成年，死活不讓。我看就是他自己想買，我媽不同意他就來欺負我！」
路潼聽他這句話說的十分詭異，特別是在時間問題上，仿佛是回憶一般提起了2019年，可是現在距離2019年都還差六七年，他怎麼回憶的？
他一邊上車，一邊隨口道：「這東西有什麼好的。」
秦十五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說了你也不懂的，這是男人的浪漫！知道男人的摩托車后座只給女朋友和老婆坐的承諾嗎？」
剛好坐在后座的路潼：……
他跨上去的右腳瞬間就踩在了地上，從另一邊滑了下來，離開秦初的后座一米遠，面無表情地跟摩托車拉開了一個馬里亞納海溝的距離。
秦初看到他行雲流水地完成上車——0.5秒後——下車三個動作，挑眉道：「你跳山羊？」
路潼：……我跳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