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看走眼了
在大國主計劃之中，水穗國都里的事情發展，原本應該會進展的很順利。
磐長姬的力量，重新聚集起來的三件神器，以及一個適合的肉鼎。
當這些條件同時被滿足，大國主便會與葦原的榮光一起，在永恆的水穗國都之中復甦。
可現如今大國主雖然醒來，但還並不完整。
因為還沒有得到本該屬於祂的那具身體。
那個名為「伊波」的男孩。
事情之所以會偏離預期，全都是因為有人攪局。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攪局者，那是來自高天原的攪局者，是渾身散發著「天上神主」氣息的攪局者。
對於大國主而言，這樣的事態發展確實麻煩。不過嘛，進入水穗國都里攪亂局勢的「高天原新王」……
他很弱。
這天上神主本身不過是荒神的實力，哪怕給人的感覺很特殊，和尋常的荒神都不一樣，但終究沒有突破神明的門檻。
就實力而言，就連跟隨在他身邊那個，背後生有兩對羽翼的神女侍從都遠比這位新王本身強不少。
既然昔日的神居易手到了如此暗弱的統治者手裡，那麼就不難想到，高天原一定因為和黃泉的神戰而起了巨大變故。
那些投入到黃泉勢力的國津神，祂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所以，眼下就是一個機會。
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只要抓住機會殺了高天原新王，就有可能讓葦原國反向吞併下高天原！
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從今往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在重獲新生的葦原國頭頂耀武揚威了。
如此野心勃勃的理想當然是美好的，可是現實的發展卻總是讓人捉摸不定。
此刻，大國主意識到自己有些看走眼了——
「瑪麗！」「犬神！」
隨著神谷川的呼喚聲落下。
倒懸在天穹上的水穗國都里激盪起紅色的霧氣，來勢洶洶如同翻天覆地的潮湧頃刻間就將大片建築群吞沒。那些瑰麗緋色的雲彩，也因為血霧的突然激盪而被暈染成深紅色，簇簇雲層中殺意涌動，濃重的仿佛要滴下血來。
象徵著福運與殺戮的神女在一片猩紅之中降臨，華麗又血腥的裙擺隨著高空的罡風搖曳，那柄造型誇張可怖的大砍刀，在硬質長靴所踩踏的石階上拖過，發出滲人的咔咔摩挲聲。
在同一時間，空中響起一聲低沉的巨獸怒吼，一道極其龐大的黑影從神谷川的背後盤踞而起。
遮天蔽日的利爪和獠牙閃爍猙獰寒光，升騰的業火，腐朽的瘴氣，陰潤的龍蛇之息，在緊密的鱗片與飛揚的長毛之間躁動狂舞。
主宰災禍的龍神之神攀附在一座高聳倒懸的建築底部，粗獷虬結的肌肉聳動，暴力躍起，又砰地一聲砸落在遠處另一座懸浮建築的頂端。
高天原新王喚來了兩尊神明！
不。
再算上那個長翅膀的神女侍從，那天上新王的身邊有不少於三尊神明的護衛存在！
一在明，兩在暗。
而最令大國主詫異的，並不是神谷川隨意召喚出明顯是神明的瑪麗與犬神。高天原或許是沒落了沒錯，但能繼承下高天原的，再怎麼說都是天上的神主。
破船好歹也有三千釘，沒落的「天上神主」身邊有三個神明護衛護身，想來也不是太過出乎意料的事情。
真正讓大國主感到吃驚的，其實是神谷川這個「高天原新王」本身。
幾乎就是在大國主認定神谷川是個荒神弱者的下一秒，只在電光石火之間，這看似羸弱的天上神主所攜帶的氣息以及其自身的威懾力，居然開始持續不斷地向上攀登。
再配合縈繞在神谷身邊的那些鬼神假面，如今已經變得與神明無異，且無法小覷。
還真是小看他了。
原來這高天原新王本身是有著不俗戰鬥力的，光從氣息上判斷，絕對不輸給他的那些神明手下。
換句話來說，跟隨高天原新王的這幾個神明並非是「保護廢材主公」的護衛，而是「協助主公向外施壓」的打手！
此外，更讓大國主感到意外的神谷川的戰鬥風格——
明明手下有不低於三個的強悍神明打手，這天上神主作戰時居然選擇了義無反顧地率先沖陣。
單憑這一點，就和曾經統治高天原的天照大神不同。
要知道，昔日「天孫降臨」之時，天照所做的也不過就是讓彼時高天原的「最強打手神明」建御雷神下到葦原而已。
所以，高天原如今出了一個不顧身份，會主動衝鋒陷陣，還身先士卒的新主人？
這還真是有趣。
那麼……
只要他活著，就一定會是個禍害！
……
神谷川、瑪麗、犬神三個神明級別的戰鬥單位，彼此掩護突進，在連天地都模糊不清的破碎街道上縱橫馳騁，很快便進入了空中水穗國都的核心地帶。
這裡應該就是先前地上水穗國都的宮殿區域。
盤踞在空中的恢弘宮殿雖然倒懸著，其重組的結構上也和之前也有所差別，但整體而言還是很有辨識度的。
大國主就「紮根」在神殿之上。
先前在地上抬頭凝望時，只能看出如今的大國主是個渾身散發光芒的巨大人形物。而現在距離拉近，則能更加看清大國主如今的身體構造了——
祂由不計其數的微弱小小光球組成，那些光球似乎能夠相互感應，彼此之間首尾相連，如同活物一般不斷扭動。
且單個光球雖然渺小，光亮也微弱，可如此龐大數量的光球組合，所散發出的光卻耀眼到能讓人感到炙熱。
神谷川能感覺到那些不斷遊動扭曲的光球里，似乎藏有什麼東西。只不過，因為大國主體內深處的輝光實在無法直視，使得神谷也無法清楚判斷出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真是出乎意料。」
神谷一行突入水穗國都核心的速度實在太快。
這高天原新王和他的手下極其擅長配合作戰，一看就是在不知道多少場硬仗裡面滾出來的。再加上這新王身先士卒，極大程度激勵了他手下神明的戰鬥狀態……
三個神明單位協戰所展現出來的效果，要遠強於他們各自氣息所展露出來的「紙面實力」。
大國主心生戒備，祂身上的那些細微光球沸騰起來，這一次卻是不再轟炸出光束，而是將神器生弓矢調動了起來。
眾多光球從祂的右手處拋出，彼此糾纏構成彎曲的輝光大弓，搭上生弓矢，疾射而出！
生弓矢不愧是大國主所持有的神器。
原本這箭矢極細極長，給人感覺纖細，但這一射出來，宛如炮彈襲出。
而生弓矢所瞄準的目標自然是神谷川。
神谷川早有防備，將鬼手一掃。糾纏著紫電白芒的森然鬼切破空聲如同鬼哭狼嚎，精準無誤撞上生弓矢的箭頭，將其砸飛出去。神谷本身受到強大衝擊，卻僅僅只是晃了晃身體就重新站定。
只不過，這一刀砍中，並未讓生弓矢出現損傷，陰雷也同樣未能灼傷這神器箭矢分毫。
那瑩白色的箭矢在空中迴旋了一百八十度，發出尖銳的哨響，居然又重新朝著神谷川射來，而且箭勢絲毫未減弱，甚至隱隱有變強的趨勢。
「這玩意射出來以後還帶自動鎖敵的？」
神谷川被生弓矢糾纏，暫時無法繼續突進，只得停下腳步一遍又一遍應對那弓箭自動的穿梭射擊，試圖將其停下。
這時候，大國主又用祂那洪鐘一般的聲音發話：
「……吾竊來天智，教化人種，使得人種繁盛發展，不過是推波助瀾。吾早知野心、鬥爭、支配，皆為人種之本性，乃是人種之所以高於妖種之本質。故而，吾以野心促人種渴求奮進，以鬥爭磨礪人種體魄精神，以支配強聚人種廣泛力量。殺戮、掠奪、征服本就是吾等應許之行徑，吾是如此，汝亦是如此。」
說來也奇怪，雖然祂所講的話晦澀難懂，卻有股仿佛能夠直擊人心的奇異力量。
可這一套對神谷川並不管用。
「完全體」的他魅力拉滿，不吃別人的言語魅惑！
而只要神谷川還保持清醒屹立在戰場上，以他為旗幟的式神們自然也不會出現問題。
只不過，大國主所談話的對象可能不是神谷川一行，而是現在由八咫鳥照看的伊波。
「別讓祂開口！」
神谷又一次砸開急射向他面門的生弓矢，如此下令道。
此時，未受阻攔的瑪麗和犬神，已經衝到大國主的近前了。
嗒嗒！
硬底的長靴踩踏石牆，瑪麗遁入紅霧，霎時間又在大國主的背後重新閃爍出來。一抹悽厲的血色刀弧，朝著光耀巨人的背部猛劈下去！
「嗷！」
悍勇無比的犬神則是嘶吼咆哮著，仗著一身堅硬的龍鱗，從正面撞上了大國主，尖牙利爪沒入到那些浮動的細小光球之中。
瑪麗和犬神不遺餘力的前後包夾，確實讓大國主一下止住了聲音。
可隨即，龍蛇巨犬與血色洋裙就都被逸散出來的無數光球震開。
瑪麗重新遁入紅霧，紅黑色的洋裙很快就在不遠處重新飄揚起來；犬神則是在空中下落了十幾米後，一把攀住了兩棟浮空的建築，並且很快回到了戰場之中。
大國主龐大的光耀身軀，在宮殿上轟鳴倒伏，但又很快扭動著重新立起。至於那些逸散出來，推開瑪麗與犬神的無數光點，只有極小一部分消散，絕大部分還是飛快地重新聚集回大國主的身上。
這一輪交手下來，雙方都未受太大的損傷。
「這大國主怎麼像個招攬客流的氣球人一樣？」
神谷川這邊雖然陷入了生弓矢製造的小小麻煩之中，但還是有餘力觀察正面戰場的。
試探性的第一輪交手下來，他大致可以判斷出來——
大國主的身體因為是無數光球構造而成，本質上是虛幻的，所以物理攻擊對祂效果不佳。瑪麗和犬神的直接攻擊確實能打散掉一些光球，但消散掉的那些對於大國主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
但同時神谷也敏銳注意到了大國主這副形態的弱點。
同樣是因為沒有實體的緣故，祂好像是完全「長」在那座宮殿上的，並不能進行直接移動，而且本體的活動相對來說比較遲緩和笨重。
看來伊波對大國主來說確實非常重要。
如果伊波真成了大國主的肉鼎，那大國主大概就能自如行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