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這，那是誰惹了你？」
宋螢沒想到他會注意到，只好說：「哪有，沒誰惹我。」
自己又不是小學生，還帶告狀的？
何況陸紹修也不是家長……
他沒追問，看了下表，很快下車走了，這輛車稀里糊塗地又讓宋螢開回家裡。
他是車太多車庫擺不下了嗎？
宋螢生平第一次開始學做飯。
她發現中文果然博大精深，簡直是世界上最複雜的語言。
什麼叫若干？
什麼叫適量？
什麼又叫少許？
陸紹修簡直是在故意給她出難題。
最後，宋螢在廚房折騰了一上午，做出一份番茄炒雞蛋，雞蛋糊了，番茄還是生的。
貓貓聞著味進來，翻著白眼離開。
狗狗搖著尾巴進來，夾著尾巴逃跑。
宋螢：「……」
連你們兩隻小傢伙都不給面子的東西，陸紹修會乖乖吃下嗎？
他會不會以為她要給他下毒？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陸紹修這幾天都很忙，似乎還要出席一個財經論壇，接受採訪等等事宜，短時間肯定是不會過來。
她每天晚上給他發一張少校的照片。
傻兒子每天吃好喝好，最近女爵也不怎麼揍它，毛髮養的油光水滑，一看就是一條好狗！
近來，杜氏集團接連發生了兩件大事。
杜家邦在打高爾夫時忽然倒地，被送去醫院，原因是心臟病發，杜盛安連夜從國外趕回來，這幾天都守在醫院。
媒體報導這件事後，杜氏股價稍跌，集團嚴格封鎖消息。
知道內情的，也不過只有杜氏家屬，和集團幾位高層和股東，宋螢到醫院去給杜盛安送文件，才知道情況不算太嚴重。
人年紀大了難免各種疾病，杜家邦年輕時縱慾無度，疾病來勢洶洶，只怕要在醫院躺幾個月。
宋螢和杜家邦打交道次數不多，本身也不喜歡這種私生活混亂一堆爛帳的老男人，住院那天，好幾個打扮妖嬈的女子，領著小孩子過來探視，但都被攔在外頭。
回想起陸紹修的話，她還是感覺觸目驚心，杜盛安愣了半天，只說出一句「臥槽」，三觀想必又受到了極大顛覆。
倒是杜盛霖，一派淡定，看來是心知肚明的。
和他比起來，自家老闆的智商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宋螢和杜盛霖不算很熟，上次見面，還是在他的會所。
簽完字，宋螢匆匆走進電梯趕回公司，電梯門要合上，又倏地開啟，杜盛霖走了進來。
他對她笑了笑，宋螢點點頭，往邊上挪了點。
「辛苦你了，還要往醫院跑。」杜盛霖溫和地說。
「不辛苦，分內之事。」
「最近工作怎麼樣？」杜盛霖問，「能適應張副總的工作節奏嗎？」
宋螢微微皺眉，「還可以，副總來之前，公司節奏也很快，沒什麼差別。」
這人到底是真誠關心，還是故意嘲諷？這話意思不就是說，在張副總空降之前，他們公司就是一盤散沙毫無秩序嗎？
下至六層，忽然湧進來好幾個病人和家屬，還有推著輪椅的，空間一下子變得擁擠。
宋螢不得不和杜盛霖擠在一起，他面向著她，她的鼻尖都快碰到他的領帶。
他身上噴了什麼香水，香是香，但宋螢聞不慣，她更喜歡陸紹修身上那種，淡淡剃鬚水的氣味，乾淨清爽，沒有多餘的矯飾，健康男人的荷爾蒙氣息。
想到這裡，她臉微微一紅，神態有些羞赧。
宋螢無心，不知道她的表情已落入杜盛霖眼中，他低頭看她，臉頰帶粉，睫毛低垂，小表情害羞又可愛，他怔住片刻，微微一笑。
電梯到了。
人往外走，左邊一個小伙子急吼吼地，差點撞在宋螢身上，杜盛霖及時撈了一把，將宋螢帶到身邊，手按在她肩上。
「對不起對不起，沒撞到你吧？」小伙子道歉。
「沒事，」宋螢說完看了杜盛霖一眼，「謝謝。」
他收回手，還是一派紳士的樣子，溫和地問：「需要我送你去公司嗎？」
宋螢客氣地笑：「不用，我的車停在外面。」
兩人在電梯口分開，宋螢走得匆忙，沒注意到左側飲料販售機那裡的徐特助。
拿著一瓶酸奶，左手纏繃帶，一臉狐疑的徐特助：？？？
剛才好像看到了十分了不得的東西？
杜家那個私生子把手搭在宋秘書的肩膀上，宋秘書還對他甜甜地笑？
告訴陸總，還是不告訴陸總，這是一個難題。
-
宋螢對於自己被當場抓包，被徐特助的直男思維誤解為姦情一事一無所知，她下班輕輕鬆鬆回到家，給兩個小朋友餵食鏟屎。
「喵喵～」女爵抬起兩隻前爪爪，表情嬌憨，沖宋螢撒嬌。
宋螢喵語十級，看它這小表情，就知道肯定有求於她。
「要小魚乾？」
「喵嗚～」不對！
「要小玩具？」
「喵嗚！」還是不對！
宋螢忽然想到什麼，轉身從房間床頭櫃裡取出手錶，到貓咪眼前晃晃。
「喵嗚嗚！！！」
就是這！
本喵星人就是要玩這！
那晚陸紹修留在這裡手錶，宋螢當然不會真的給貓咪玩，她好好地收起來，想著以後找機會還給他。
宋螢無情拒絕她：「不行，這個不可以，把你賣了我都賠不起。」
女爵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要把它賣了？
長了眼睛的喵都看得出，明明只要把鏟屎官賣給大佬就可以了啊喂！
少校慢慢踱過來，試探著揉了揉貓咪的小腦袋。
看它沒反抗，也沒炸毛，這才大著膽子親昵地靠在一起。
「汪！汪汪！」
翻譯過來是：喵妹，有點耐心，等我主人搞定了你主人，主人的表都給你玩！
宋螢聽不懂這倆小傢伙嘰里咕嚕在對什麼暗號，她蹲下來，用美顏相機給他倆拍了張合影。
貓貓貌美如仙，狗狗高大威猛。
在倆人不打架的時候，看上去格外和諧，在濾鏡的襯托下猶如壁畫。
宋螢給調了個色，滿意地發送給陸紹修。
加上他的微信就是為了發狗狗照片，基本沒有閒聊內容，陸紹修的朋友圈僅三天可見，沒有簽名，頭像是一扇被陽光照耀的窗棱，鏡頭對準一顆帶刺仙人掌。
嗯，這頭像和他的形象也吻合。
帶刺，不易接近，不可觸碰。
往常，宋螢把照片發過去，陸紹修基本不會回復，最多只回復一個OK的手勢。
高貴冷淡。
宋螢沒指望他回復，放下手機就去洗澡，回來時已經過了快一小時。
屏幕上赫然顯示來自陸紹修的三條信息。
陸：我感覺我的狗好像瘦了點，你是不是沒給它吃狗糧？
十分鐘過後。
陸：？
十分鐘過後。
陸：說話。
總共三條消息，一個感嘆號也沒有。
宋螢莫名覺得驚悚，並且從那個問號里體會出了「誰給你的膽子敢不秒回我消息」的潛台詞……
還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壓抑怒氣。
是誰惹這位大佬了？
宋螢手指飛快打字：陸總，我剛才在洗澡，沒看到消息。
她看了眼肥嘟嘟的狗狗，繼續發：您的狗狗剛到我家時體重30公斤，昨天稱過胖了4公斤，絕對只胖沒瘦。
還有句話她沒敢說。
要不是總被女爵追著滿屋子打，平白增加好多活動量，估計還不止長這些。
過了幾分鐘，手機響了。
陸紹修：那就是超重了，反正一定有問題。
宋螢：？
您是學到了那碰瓷老頭的精髓嗎？
敢怒不敢言，她在心裡默默吐槽幾句，給陸紹修刷刷地轉發幾條消息。
【德牧犬標準體重對照表】
【德牧犬飼養營養標準】
【請家長們停止焦慮，不要過分關注孩子的體重，給孩子自由成長的空間！】
陸紹修悠悠回復一句：油嘴滑舌。
宋螢：？
她剛才又沒有對他說情話，怎麼就油嘴滑舌了？
他是不是小學語文不過關？
跟強行碰瓷的人沒有對話空間，宋螢打算回個賣萌表情包結束對話。
宋·表情包大王·螢在微信里眼花繚亂的表情包里挑選。
首先排除掉惡搞沙雕的；
再排除掉貓貓狗狗的，免得他再次提起狗狗的話題；
最後排除掉暗搓搓開車的……
好像沒了。
宋螢看到一條文字表情包，本想放大來看看，誰知剛點開，自動發了出去。
她整個人傻了。
表情包顯示通訊錄上一個小紅點，「等一個身高185陽光帥氣聲音磁性感情專一的小哥哥的小紅點。」
宋螢：天要亡我.jpg
怎麼偏偏發了這條出去！
懷著崩潰的心情，她顫抖著手把消息撤回，前後不超過半分鐘。
還好還好，陸紹修肯定很忙，根本沒看到，事情不會太糟糕……
下一秒，陸紹修回覆：不用撤回，我已經看到了。
……她現在申請加入社會性死亡小組還來得及嗎？
怎麼回事？寧不是總裁嗎？不應該日理萬機日以繼夜，不是在開會就是坐著私人飛機滿世界出差嗎？怎麼還有功夫秒回我的消息！
他一定是個假總裁！
宋螢想了想，裝死是沒用的，她果斷回覆：抱歉陸總，我手滑點錯了，本來是要發給別人的。
陸紹修：還想發給別人？
這質問控訴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說多錯多，她決定什麼也不回了，假裝一切也沒發生過。
她調靜音，把手機倒扣在茶几上，眼不見心不煩，安安靜靜地感受一下社死的感覺。
微信那頭也安靜了。
陪著一大一小在沙發上玩了會兒，宋螢累了，臨睡前看一眼手機。
陸紹修在半小時前回覆：你對杜盛霖怎麼評價？
好端端地怎麼問起他？
不對，這問題有陷阱。
杜盛霖肯定也想拿下城南的項目，陸紹修這是在考慮他？
宋螢做不出背後說人壞話，卻也不想給競爭對手抬轎，乾脆不回復。
另一邊，是卓一茜的轟炸式消息。
是qian不是xi：在幹嘛？出來嗨！今天帶你玩個成年人的遊戲！
是qian不是xi：我失戀了，你居然還不理我，說好的姐妹？
是qian不是xi：我先去了，地址發你，限你一小時內過來。
什麼鬼？失戀了？
卓一茜和她未婚夫的感情一向不錯，陳秦溫柔體貼，堪稱二十四孝模範男朋友，他們會分手？
而且這地址看上去……像是一個會所？
N』night會所8002包房。
遲到十分鐘的宋螢，像只小白兔一樣被按在沙發上，一臉尷尬地看著面前站著一排的年輕男人，尷尬得手腳都要縮起來。
卓一茜摟著一個帥氣小哥哥，霸氣地指著那排男人，拿著麥克風激情開講：
「沒事兒！選！喜歡幾個選幾個！兩個起步！」
宋螢無語，您當這是菜市場買大白菜呢？
「謝邀，不選，讓他們出去。」宋螢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
卓一茜一把將宋螢拉起來，「選！必須選！憑什麼只有男人可以玩？我們女人一樣可以！」
這件事說來奇葩。
她未婚夫陳秦昨晚去了場酒局，回來後喝得人事不省，襯衣領口有個唇印，卓一茜看到後當場就炸了。
她照著陳秦的臉左右開弓，打了兩耳光，收拾東西走人，把陳秦送的所有東西都扔掉。
堅決要分手退婚不說，還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實話，還是挺爽的。
可是為什麼要把她扯進來啊？她只想安安靜靜唱個小歌，喝個小酒，聊個小天……
沒打算玩個小鴨啊！
但卓一茜這人她了解，犯起倔來誰也不認帳，今晚她不順著她，算是別想出這大門。
宋螢閉著眼睛隨便指了一個。
穿白西裝的男孩子笑容滿面地坐到宋螢左邊，「你好，謝謝你點我，想喝點什麼嗎？」
宋螢看他一眼，小聲說：「不用，你坐這兒，別說話，我就應付一下她。」
男孩子長得眉清目秀，眨眨眼表示理解。
「不行！必須再給我點一個！」卓一茜人狠話也多，提著宋螢站到沙發上，如同女皇選男寵那樣，傲視群男。
選就選。
大不了再放一個坐旁邊。
宋螢正要閉著眼再選一個，忽聽見卓一茜說：「你看左邊第二個黑衣服，是不是有點像陸紹修？」
嗯？
左邊第二個，個高腿長，半邊臉浸在迷離妖冶的光線下，不太清晰，輪廓隱隱有些像陸紹修。
宋螢一下子樂了：「就他了！」
小樣，叫你無緣無故碰瓷，叫你以前上學的時候老是搶第一名，叫你每天高高在上的，還瞧不起她的笨蛋老闆！
假陸紹修坐到身邊來，近距離看越發不像，宋螢照例讓他坐旁邊，一左一右，一個幫忙倒酒，一個幫忙點歌。
她不知不覺就喝飄了，摟著卓一茜大唱傷心情歌，唱累了，靠著沙發休息，捧著臉喝左邊的假陸紹修聊天。
「你看起來很小，多大了？」
假陸紹修：「我剛滿二十，還在上大三，小姐姐你看起來也很年輕漂亮。」
宋螢驚訝：「這么小？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家裡條件不好才會來這裡上班吧。」
他搖頭：「我家還可以吧，我就是想賺個零花錢，陪陪可愛的小姐姐。」
……打擾了。
宋螢不知道，就在她聊天的時候，卓一茜拍了一段小視頻發到朋友圈。
迷離曖昧的燈光，年輕漂亮的男孩子，還有她配的引人遐想的文字：單身富婆和小狼狗.avi……
喝到半醉的宋螢也被拍了進去。
她臉紅紅，臉上笑眯眯的，湊得很近和旁邊男孩子耳語。
發這條朋友圈的本意是為了氣陳秦，順便在朋友圈昭告天下她單身了，殊不知，洛城這個地方，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尤其是二代圈，大都互相認識。
距離會所不遠處的一家酒吧。
秦杉看到自己未來表嫂發的朋友圈，點開細看這個作精又在作什麼，卻發現視頻里那張臉格外眼熟。
他揉著一頭銀髮，拉住起身準備離開的陸紹修。
「等等，你看這小姑娘……是不是那天你帶我店裡吃飯那個？」
陸紹修微微眯起眼，將視頻暫停，點開，重播一遍。
的確是她。
「這是哪裡？」他表情不善，本就冷淡的面容掛上一層薄霜。
秦杉發現新大陸，似笑非笑地說：「上面定位了，N』night會所，老陸你被人甩了嗎？要我陪你一起去捉姦嗎？」
陸紹修悶哼一聲：「我像是那麼無聊的人？走了。」
說完，他大步而去，
秦杉：「……」寧分明就是啊！
有意思。
他第一次見陸紹修私下單獨帶女人吃飯。
也是第一次看他這麼在意一個人。
剛才那表情，是吃醋？
喝了酒，大腦變得遲鈍，連時間過去也不覺得，喧囂的音樂聲在耳邊轟炸，陌生男孩的笑臉在眼前搖晃，宋螢大聲笑，大聲鬧，大聲唱歌，快活得不行。
卓一茜沒有騙她！
果然是成年人的快樂！
她興奮地站到沙發上，不知哪個男孩拉起她的手，望著她光鮮漂亮的樣子，悄悄湊到她耳邊說：「小姐姐，今晚我陪你吧，保證讓你開心。」
宋螢醉眼朦朧，疑惑地盯著眼前人。
他輪廓有些像陸紹修，睜大眼看，清秀之餘，又顯得平庸，沒有他身上不可一世的氣場，也沒有他三分英俊。
這個是冒牌貨！
好氣！居然弄一個冒牌貨出來引誘她！居心何在？
「陸紹修呢！叫陸紹修給我出來！今天晚上我指名要他！」宋螢站上桌子，還晃了一下。
卓一茜醉得比她還瘋，去廁所吐去了，沒人管宋螢。
咚地一聲，包房門被大力推開。
一個高大男人站在門口，眼神冷峻，像是來找茬的。
他一眼看到站在桌上的宋螢，旁邊都是喝空的酒瓶，房間裡酒氣熏天，幾個打扮時髦的男人圍在她身邊，眼神曖昧。
陸紹修大步走到桌旁，一把抓住宋螢細瘦的手腕：「反了你了，還敢上桌子？」
宋螢瞪大眼睛：「你是誰？我沒點你！」
「那你點了誰？跟我說說？」他語氣危險。
「我點了陸紹修，他怎麼還沒來？告訴他！姐姐我今晚非他不可！」宋螢感覺自己牛叉壞了，神氣地彎起嘴角。
醉態讓她更加可愛，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水蜜桃，眼睛亮亮的，嘴唇潤潤的，比平時多了幾分風情嫵媚。
陸紹修哭笑不得，在她臉上重重地捏了把：「他沒來，你看我行不行？」
唔……
這個人好好看，至少□□分像陸紹修，比他稍微溫柔些……
他喉結上也有顆小痣！
宋螢如獲至寶，伸手點在那顆痣上，摸來摸去，簡直愛不釋手。
「別胡鬧！」陸紹修捏住她四處作亂的手，一把將人抱下來，冷冷地說，「跟我回家，慢慢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