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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選擇

2024-09-06 09:29:48 作者: 今夕故年
  在神智清醒時,晏瑾從來沒與人這般親密接觸過。傳送結束後,四周霧氣散去,他便不自在地動了動手。

  沈知弦立刻警惕地又握緊了點。他有點生氣,氣這傢伙居然不動聲色給他玩這麼一招,又有點惱自己,明知晏瑾是重生的,心裡帶著恨的,他怎麼就這麼不防備呢。

  沈知弦思來想去,決定甩鍋美色誤人。

  晏瑾自傳送開始就沉默著,此時緊抿著唇看前方,臉上沒什麼表情,站著一動不動。

  沈知弦站在他旁邊,視線在他的側臉上逡巡了一遍又一遍。

  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主角,當年只看書里隻言片語的描寫就覺得很帥了,現在看著真人,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好看——是他最喜歡的類型。

  晏瑾被他盯得終於受不住了,微微側過頭,低聲喚了句:「師尊。」他遲疑著將視線投放在被緊扣的手上:「手……」

  沈知弦神色自若地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他五指僵硬著,頗有點不知所措的模樣,便閒閒道:「緊張什麼,牽個手罷了。」

  他睨了眼晏瑾繃得死緊的下顎,微微笑道:「師徒一心,同歸於……咳,同去同歸,阿瑾不會拋下為師的吧?」

  晏瑾喉結動了動,沒有接話。

  與沈知弦朝夕相處了近四年的經驗很清晰地告訴他,沈知弦生氣了。

  沈知弦一生氣,就會笑,笑得或散漫或平和,眉眼輕抬,唇角勾起輕微的諷意。明明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又平靜,卻叫人不自覺就心頭髮涼。

  他對宋宗主這般笑過,對嚴深這般笑過,對某些惹怒過他的人也這般笑過。

  但好像……這還是第一次,沈知弦對他生氣。

  以往沈知弦對他總是很寬容,甚至是縱容的。

  晏瑾心頭忽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心頭有點難以描述的澀然……這幾年來,沈知弦對他可以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幾乎完全符合他年少時對「師尊」這個詞的憧憬。

  獨自在冰冷的世間徘徊久了,一點點溫暖他都視若珍寶。夜深時分,晏瑾曾無數次地勸說自己珍惜眼下,遺忘那場噩夢,可他總是做不到。

  每每他意動,就總會有一個陰冷又低沉的聲音在夢境裡誘惑著他,要讓他肆意妄為,毀天滅地。

  然後他便陡然驚醒,一身冷汗,心頭怦怦直跳,仿佛在生死關頭又走了個來回,那一點點不甘和恨意就如附骨之疽,剛剝離了一點,又立刻纏附上來。

  「……阿瑾?聽見我問話了?」沈知弦的笑容越發和善了,「你是想和為師在這裡站到天荒地老?」

  晏瑾乍然回神,才發覺自己這回走神走得有點嚴重,居然都沒聽見沈知弦前半截說了什麼,他面上第一次露出些許茫然來,倒叫沈知弦看得一愣。

  「師尊。」晏瑾不知道沈知弦問了什麼,只輕聲道:「陣法只限制了靈力和隔絕了外界,五天之後轉送陣會再次啟動,便能出去了。」

  他這次其實並沒有下狠手去算計沈知弦,沈知弦這幾年對他的種種照顧,到底還是被他記在了心裡。

  他忘不掉噩夢,卻又惦念著這幾年沈知弦待他的好,進退維谷心頭煎熬,最終只想出來這麼個折中的法子——將沈知弦困幾日,自己悄悄離開,便算是將過去一切強行斬斷,一別兩寬再不往來。

  可惜沒能成功。

  ——五天。

  晏瑾在那頭心念百轉,沈知弦卻在這頭琢磨著這個天數。五天,不長,也不短。就算他沒了靈力,小心謹慎些,活著度過這幾天應當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來這小崽子還沒有良心喪盡到要欺師滅祖的地步。

  他正想說讓晏瑾回憶一下陣法都改了哪裡,趕緊改回來好出去,結果晏瑾下一句話就讓他這個想法胎死腹中。

  「師尊原先站的那個位置,是傳送去一個無妖獸出沒的安全之處的。可……眼下弟子也不知這是何處了。」

  沈知弦:「………………」

  沈知弦沉默地環顧四周。周圍樹木蔥鬱花草茂盛,看起來仍舊是試煉山脈上,只是不知是哪一座峰上,也不知距離那被改動的陣點有多遠。

  晏瑾說完這長長一句話就重新沉默起來,沈知弦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四長老隔幾天便會來一趟五峰,到時候……」

  到時候四師叔發現他無故不在,一定會來找他的。


  晏瑾垂眸道:「弟子……昨日曾去稟四長老,說您布置完試煉山便要閉關調理,多則半個月,少則十日。」

  沈知弦:「……」

  晏瑾再補充:「當時三長老也在。三長老還道,既然如此近日便不會來打擾。」

  沈知弦:「…………」

  沈知弦這下是氣極反笑了,咬了咬牙,「你還真是,算無遺策啊!」

  他神色微冷,仍舊扣著晏瑾的手不放,大致估算了一下位置,便拽著人大步往前走。

  然而他剛走兩刻鐘不到,就覺腹中一陣飢餓——沒了靈力,自然就如普通人一樣,無法辟穀了,而他今日早上起得晚了,並沒來得及吃點什麼。

  於是再多的氣惱,都不得不屈服於身體的本能。

  緊扣了老半天的手終於鬆開,沈知弦輕描淡寫地威脅道:「阿瑾,你要是再亂折騰,為師要將你逐出師門了。」

  「……」剛走出幾步的晏瑾頓時停住了腳步,回頭望過來的時候甚至帶了點思考的神色。

  沈知弦立刻回過神來,他這徒弟怕是不能以常理看待。他當機立斷原地反悔:「說錯了,重來。阿瑾,你要是再亂折騰,你這輩子都別想出師了。」

  晏瑾沉默了片刻,轉身去摘果子撿枯枝幹柴,又順手打了只剛被放進來,懵懵懂懂還沒有摸清楚狀況的大兔子。

  不能使用術法,兩人只得循著水聲找到一處山泉。沈知弦挑了塊乾淨的地兒,想從儲物袋裡拿東西,奈何沒有靈力,打不開,於是也不講究那麼多,就地坐下,開始折騰那堆木頭。

  晏瑾自去山泉邊處理兔子。

  他以往做慣了這些事情,雖幾年沒碰,但還是很熟手,很快就將兔子處理乾淨,結果他將串好的兔子拎過來時,沈知弦還在愁那堆枯枝幹柴。

  沈知弦穿書前有煤氣爐電磁爐各種便捷廚具,穿書後錦衣玉食有弟子們伺候著,也從沒在這種事情上動過手,他將一堆枯枝擺得亂七八糟,輕輕碰一下,就全倒了。

  見晏瑾回來,他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丟下手中的枯枝,接過串著兔子的木條,就強作鎮定地看晏瑾三兩下熟練地擺好柴堆,從懷裡掏出一隻火摺子,輕晃幾下便點著了火。

  沈知弦都不知道是該嘆息晏瑾怎麼什麼都會,還是該驚奇晏瑾怎麼還隨身帶著火摺子,最後他選擇沉默地啃晏瑾烤好的兔子。

  沒有調味料,味道還是差些,不過好在肉質鮮美,晏瑾烤肉技術又不錯,倒也不算太難吃。

  沈知弦吃了根兔子腿,又吃了塊肉,便飽了,剩下大半隻兔子全落了晏瑾的肚裡。

  吃飽喝足,陣點還是得找,早點找著早點出去,也少點兒受罪。

  沈知弦無聲地嘆口氣,他眼下這副身體可虛弱得很,別把好不容養回來的幾兩肉又給折騰沒了,四長老要念叨個幾天幾夜不帶停的。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終於見著了除山林外別的地方——他們走到懸崖邊了。

  沈知弦一口氣走得久了,有點心悸,蹙著眉停下腳步,輕咳了幾聲,聲音有點啞:「等等。」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他要是心疾發作起來怕是命都要沒掉半條。

  沈知弦在懷裡摸了摸,摸出來一個小玉瓶。好在他擔心發病突然來不及翻儲物袋,藥都是挑出一瓶來在外頭放著隨時取用的。

  沈知弦挑開蓋子,正要倒一枚丹藥出來吃,眼角忽然掃到了什麼,神色一變,顧不得許多,將玉瓶一扔就去拽晏瑾:「小心——!」

  一條成年壯漢手臂粗、伸展開來兩三米長的灰蛇忽地從旁側一棵樹上飛竄而下,直直向晏瑾後背撞來!

  沈知弦認得這種蛇,這種蛇看起來極不起眼,灰不溜丟的,喜歡盤踞在樹枝上,遇著獵物時就弓身猛地竄過來——它的速度極快,力氣極大,全力一撞之下,甚至能將這直徑一尺的硬木樹撞折!

  這要是撞在晏瑾身上,沒有靈力護身的晏瑾怕是要被撞出個窟窿來!

  好在晏瑾反應也極快,幾乎是在沈知弦出聲的一瞬間就反手拔劍,聽聲辨位,毫不猶豫地揮出一劍——

  噗嗤一聲,灰蛇被攔腰斷成兩截,可它那強勢的衝勁卻也讓沒有靈力的晏瑾無法抵抗地連連後退了幾步,甚至長劍都被震得脫了手。

  懸崖邊地面被餘力震裂,而晏瑾後退時正巧踩在一塊鬆動的石塊上,猝不及防地就摔下了懸崖!

  沈知弦臉色一變,想也不想地就朝他撲去,堪堪在懸崖邊抓住了晏瑾的手。

  晏瑾危險地吊在懸崖邊,懸崖壁光滑而無處可攀,他僅靠沈知弦一隻手拉著,底下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而那斷成兩截的灰蛇還未死透,蛇頭那一截在地上不斷翻滾,腥臭的血液流了一地,它滾著滾著,就滾到了沈知弦附近。

  沈知弦眼角掃見它越靠越近已經暗叫不妙了,結果下一瞬,蛇身一個扭動,就將掉在一邊的小玉瓶也掃向了懸崖!

  一邊是能止他心疾保他性命的藥瓶,一邊是岌岌可危搖搖欲墜的晏瑾。

  沈知弦瞳孔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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