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扮女裝和女扮男裝這種事,有毒。
很多人一試就上癮,有一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仿佛分裂出了另一個性別的自己,特別神奇。
青川沒穿過女裝,但他一點都沒有抗拒的意思,有些男士不好意思穿裙子,心裡又有點好奇,就會半推半就的客氣一下。青川不然,他沒有那種羞恥心,就是光著身體都沒有那種羞恥心,穿女裝就更淡定了。
兩個姑娘本來還想欣賞欣賞小帥哥羞臊的表情,結果人家落落大方的把裙子接了,還特別有職業精神的問,「矽膠套和內衣呢?有配套的高跟鞋麼?我穿四十碼。回頭是不是還要化妝戴假髮?」
直到青川拿著東西進去換衣服,兩姑娘還愣神呢,這也……一個姑娘激動得撞了撞另一個姑娘的肩膀,「你說,這位生活中就是女裝大佬吧?雖然高了一些,但是腰很細,臉也很漂亮,只看臉的話,女裝毫無違和感呀。」
「不一定,成年男人想要扮女人很難吧,骨架啊什麼的都掩蓋不了。不過我們只拍手,不像也沒關係。」
一般來說,想要毫無破綻的扮演另一個性別,都是要專門的訓練過,因為在生活中,男人和女人,他們的用語、走路方式等等都有很大區別,硬生生的將一個性別的服飾套在另一個性別上,都會造成很大的『笑果』。不過青川是手替,不需要像一個女人,大家對他的外形沒有要求。
「不過啊,手替就算了,這個需要專業的人,背影替、身替又是怎麼回事?她一集五十多萬,就來露個臉?」這姑娘還是年輕,情緒顯露在臉上,滿滿的不屑氣憤,「要說演技也沒好到可以要求特權的地步,一個人一時間接三部戲,也不怕累劈叉了?」
另一個女孩子卻知道些隱情,「據說是經紀人私下接的,我上次看到她趴在洗手台那裡就睡著了,是真的很累。她那個經紀人啊,出了名的……」她靠近同伴的耳朵說話,這時候布簾動了一下,她下意識看過去,整個人卻愣了,連嘴裡下一句要說什麼都忘記了。
她的同伴也沒好到哪裡去。
兩個人懵逼的看著眼前這體態曼妙的時尚女郎。『她』對兩人眨了眨眼,纖細的手指輕輕將亂發梳到耳後,一舉一動帶著現代都市女性那種自信優雅的風情,十四厘米的恨天高輕鬆駕馭,像是一隻矜持的黑貓一步步靠近。
握草!
這誰?
「我覺得……」女孩子咽了下口水,「他挺不錯的。」
「我也這麼覺得。」另一個女孩呆呆回答。
重要的不是比大部分女性略大的骨架,重要的是那股風情,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進去的清俊小哥的影子了,這哪是換一件衣服,這特麼是換了一個人啊。
其實走近了看還是能看出許多違和感來,比如粗大的關節、喉結、略硬朗的五官等等,這些需要化妝或者別的特效才能掩蓋,青川的長相如果更加中性化說不定能達到以假亂真的目的,但他不是那種花美男的類型。
只是這樣就足夠讓人驚訝的了,那個活潑的女孩子跳起來,兩隻手捧著臉表情特別誇張,「我的天,你怎麼做到的?你剛剛走過來的時候……風情萬種好嗎,完全沒想到會是一個男人。我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不得不承認,我輸了。」
「剛剛走路的姿勢,腰肢輕微搖擺帶動腳步,看起來輕而軟,其實對腰腹肌肉有一定要求,就像是貓一樣,是t台女步嗎?」另一個女孩看出一些端倪。
青川點點頭,「觀察得很仔細,女步,還有平日生活中看到的都市白領的姿態。有沒有被嚇一跳?」他眨眨眼,恢復之前的樣子,這時候雖然還穿著女裝,卻已經完全不像女孩子了,就像是魔法一樣。兩個姑娘只看他略微調整了站姿和表情,就換了個性別,都感覺特別神奇。
穿著高跟鞋,尤其是十四厘米恨天高……青川特別心疼自己的腳,「你們女孩子平時都怎麼走路的?我感覺自己在踩高蹺,剛剛那幾步差不多用盡我的洪荒之力了。」
女孩子們低頭看他緊繃的腳背,可能沒怎麼見過光,比臉還白淨,腳的骨架生得也纖瘦,骨肉勻稱,踩著酒紅色絨面高跟鞋,比鞋店宣傳圖上的腳模還漂亮。大一些的女孩子搖搖頭,「長得精緻的人就是腳丫子都比別人好看。……我們平時不穿這麼高的,太有挑戰性,不過四十碼的只有這雙。」
青川苦惱得看了看腳,「拍不到腳吧?」
「沒呢,就拍手和側面的背影。」
一聽這話,青川立馬把鞋子換了,做女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啊,今天他算是深有體會了。
這樣連妝都可以省了,只用戴一個假髮套。青川弄好之後就去找導演,大家看他一個一米七八的大高個擠在黑色小裙子裡,走路還是標準男性姿態,怎麼看怎麼彆扭,都哈哈的笑,只有兩個女孩子沒笑,不但沒笑,表情還特別複雜。
「真想讓他們看看剛才這小哥走出來的樣子。就剛剛那腰肢搖擺像柳枝一樣,還伸手撩了一把頭髮,臥槽,我這輩子估計都走不出這種姿態。男人妖起來,還有女人什麼事啊?」
前頭準備工作用了半個多小時,但真的拍只用了十幾分鐘,怕了青川速寫、題字,手部特寫還有側背面特寫。因為只需要坐在哪裡,也沒有什麼站位之類的需要調整,很快就怕完了。
五師兄把五百塊用手機轉給青川,「下次一起出來吃飯?」五百塊可買不到青川這麼折騰半天,兩人都知道這是人情。
青川點點頭,「行啊。」
「宿主宿主,你什麼時候學會的變裝?」
被驚艷到的何止是兩個女孩,系統一路在他的大腦里大呼小叫各種蹦q,「突然覺得宿主扮演女孩子也一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宿主,你想要變女孩子不?我努力給你選個女孩子的身體?絕對漂亮五星級哦。」
系統一說到姑娘就激動,彎統無疑。
「嗯……不行,會有大姨媽,很麻煩,還要穿這麼高的鞋子,感覺每天都在受刑。」青川對換個性別沒有障礙,但是女孩子太麻煩了,他以前班裡有個女生大姨媽的時候還會痛暈過去,然後還有不能大幅度動作,不能吃冰的刺激的……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哦,好吧。」系統有點失望,但是很快又恢復,「那麼宿主有什麼想要扮演的角色嗎?就算是天使、惡魔、妖精都有機會。d組任務里偶爾也有危險度較低的奇幻玄幻世界,如果你喜歡,咱們下次可以改一個搜索條件。」
「再看。」青川已經一句話結束討論。
他沒有選擇回家,現在差不多要吃晚飯,家裡現煮有點晚,他看了看四周,找了一間看著還不錯的蒼蠅館子,這間飯館主打麵食,上面的菜單三分之二都是面。
「你好,吃點什麼?」服務員走過來。
「紅燒排骨麵,加一個煎蛋,蛋白要發焦,蛋黃要溏心。」青川說。
「好嘞,19號桌,紅燒排骨麵加一個蛋——五成熟。」服務員去找下一個剛進門的人。青川把工具箱放到一邊椅子上,忽然覺得哪兒不對,側身望去,一個高瘦的年輕人抬頭看著他,傳遞來的情緒波濤洶湧,喜悅夾雜忐忑,迷惘帶著執著。
「……」原主的暗戀者?
青川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他奇怪得看著對方,「你好?」
「上啊!去啊!你倒是問哪!」直播系統給他的慫貨主人跪了。
「閉嘴,讓我緩緩。」衛戈太不自信了,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認錯了,這世界那麼大,怎麼可能那麼湊巧……但是要是這麼錯過他又不甘心,萬一錯過就是永恆呢?
日子過去太久,那麼多年,他有時候想著記憶里的叔都會覺得失真。那感覺像是一個人一直盯著鏡子,很久很久之後很詫異的發現鏡子裡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對面那年輕人看著像是剛剛長成的松柏,帶著初雪清透的氣息,長相已經完全沒有相似處了,但是……衛戈一直記得,叔有個他自己也沒發現的小特點,每當臨近夜晚休息時候,防禦心下降,叔白日的面具就會漏了一道縫,他會顯得比平時更加綿軟。
『小戈,晚上吃麵嗎?加一個煎蛋,蛋白焦邊蛋黃流動的溏心蛋。』
他的語尾,帶著一種輕鬆的笑意,融合成一種撒嬌般的鼻音,很細嫩的語氣詞,十分短促,短得像是幻覺,軟軟的,像是剛剛出生的小動物一樣。
衛戈以為自己都快漸漸忘記,人的記憶是最不可靠的。但是今天,突然的一切浮現在腦海里,一艘小小的船,無論海浪如何起伏,它穩穩的停在水面上,刺激著衛戈。
「臥槽臥槽,你個慫逼,你不上我上咯。就你現在這貧困線收入,我特麼是真的沒有積分再追蹤一個世界了。你要是這個世界找不到,下個世界基本就沒戲。系統千千萬,宿主如流水,你要不出手,日後別後悔。」
衛戈不怕系統的威脅,反正系統再威脅也做不了什麼,但他怕自己這次錯過以後就沒有了以後。
他站起來坐到對方的對面,雙手肘支持在桌面上,眼睛看著對方,聲音壓低了一些,只有對方可以聽到。
他看著那個五官陌生的青年,「你喜歡骨邊肉,你喜歡蛋白焦邊蛋黃流動的溏心蛋,你喜歡飯前一碗湯……」衛戈緊緊盯著他,甚至用上了這個世界才學的微表情,可惜對方只是笑,表情沒有任何能讓人看出真實情緒的變動。
衛戈忽然就覺得很委屈,「叔,是你嗎?」
青川的笑凝固在臉上。
系統在尖叫,「什麼鬼?衛戈?你家那小崽子怎麼在這?」
不只是衛戈會熟悉青川的語調,青川也熟悉衛戈的用語,所以他一下就認出來了,「小戈。」沒有一點懷疑和猶豫,他一眼就確認了,這個表情熟悉的年輕人就是上個世界自己的養子。
「系統。」青川呼喚自己的系統,「怎麼回事?他不是小世界的男二麼?還能帶著記憶穿越?就這麼湊巧的穿到我對面?還是他也被選中了,也能變成宿主?」他可還記得,系統說宿主只能是源世界的高靈能者,衛戈明顯不符合條件。
「我、我不知道……」系統比青川還傻呢。
青川喊了『小戈。』
衛戈的眼睛就一下亮了,他的手快如閃電,一下抓住了青川的手,緊緊捏著,小聲而激動的念著,「是我,是我。」
「咳咳,請慢用。」服務員不知道什麼時候端著盤子出現在旁邊,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緊握的雙手一眼,嘴角就帶起了十分神秘的微笑。
青川:……
「先吃飯,回去再說。」
「誒。」衛戈不捨得收回手,眼睛還是緊緊盯著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一樣。
吃完面,衛戈要回他姐租的房子,衛戈隨著他一起走。
剛剛的『認親』讓直播間的姐姐們狂刷了一波鮮花和糖果,青川那清俊臉蛋和兩人之間氣氛的變化尤其吸引觀眾的注意,直播系統眼看著三位數的觀眾短短几分鐘飆升到四位數,且在二人回去途中沒有任何掉落跡象,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衛戈想要拉青川的手,又像個小姑娘一般羞澀,猶豫了大半天,伸手拉住了青川的工具箱。
那工具箱的提手就那麼點長,兩個男人的手擠在上面,配著衛戈紅得番茄似的臉和羞澀的小表情,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青川看著幾乎要擠到一塊兒的手,表情一言難盡,但是最後也是無可奈何。
兩人這麼一前一後,中間連著害羞的工具箱,前頭那個明明矮一些漂亮一些,氣場卻很強,特別鎮定自若。後頭那個高高瘦瘦,手臂撐出肌肉形狀,卻低著頭小媳婦一般。
這種將明未明的曖昧,還有冒泡的反差萌,吸引的不只是街道兩邊不明所以的路人,還有直播間嗷嗷叫的觀眾大爺們。
直播系統看著鮮花和糖果像是雨點一樣,中間還夾雜超級高價的金色糖果,激動得都快心肌梗塞,恨不得用膠水把這兩隻手粘一塊兒了,天長地久。
青川回去了,曾經是個小寶寶的小外甥這會兒已經是高冷的小學生,正認真的寫作業。若不是平板有點發燙,青川差點就信了呢。他給人端了一杯牛奶,看著小外甥皺著眉喝完,才摸摸對方腦袋,「不許玩太晚,早點睡覺。」
小外甥就明白自己的小把戲沒有騙過舅舅,特別心虛。
門外衛戈看得仔細,他眼睛有點紅,和系統抱怨,「以前他都是這麼餵我喝牛奶的,現在都養了別的孩子了。」
直播系統沒理他,他很不高興,宿主剛剛把直播間關了,明明人那麼多氣氛那麼熱烈,說關就關,「出息點,人家還是個孩子,你和個孩子吃醋?」
明明人前那麼有范兒,怎麼私底下這個德性?麻蛋,早知道多觀察些時候,也不至於眼瘸綁了這麼一個人前大佬人後戀愛腦的宿主,失算。
青川帶他去了自己房間,他彎腰在柜子里找新的沒有開封的內衣褲和備用睡衣。
衛戈盯著那露出來的細細一截腰肢和鼓起來的蜜桃形狀,眼睛眨都不眨。他動了動鼻子,一管紅色的液體緩緩流下來。青川沒看見,兩個系統看得明明白白的。
「邪魅狷狂……的痴漢?」匠人系統覺得自己得重新定義一下邪魅狷狂的含義,一邊驚聲尖叫,「夭壽啦宿主,你養的小崽子想要生吞了你,他腦子裡肯定在不可描述得不可描述!」
「丟人啊,我什麼時候綁過這麼慫的宿主?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有本事流鼻血,你倒是上哪。直接上,老子倒貼積分給你各種小道具小藥丸行不行?」
兩個系統不約而同的發表了對衛戈的鄙視。
青川特別無奈,他伸手捏住衛戈的鼻子,把他往衛生間帶,「這一天到晚的,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呀?」
「想你。」衛戈回了一句。
「……」青川想了想,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自己清理了,我有話問你。」
又裝傻,衛戈心裡這麼想,後面又得意得彎起眼角:他帶我回家了。
和青川住過的衛戈知道青川有多抗拒別人進入他的私密空間。
直播系統忍不住翻一個白眼:
你有本事追蹤暗戀,你倒是開口表白吶。
瓜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