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214.空境黃昏,絕無永恆
空境內,李熄安與聖靈忘我拼殺,刀劍舞動,迸發火星!
在金身、龍軀、五行殺伐術等諸多加持下,他沒有落入下風,兩道身影在湖面不斷交錯穿梭,道韻靈光暗淡又亮起,寂滅又重燃,李熄安鱗片發光,五臟六腑皆在轟鳴,無論如何,聖靈不再能壓制李熄安,被曦劍逼退,留下傷口。
可這還不夠,聖靈大臂一擺,呼嘯一聲,金色道韻再度暗淡,李熄安的靈性又熄滅了,在他重燃之前,聖靈先一步下手,揮動昏劍。
按之前拼殺的經驗,很快李熄安的靈性便再度復甦,可這一次去卻慢了一拍,李熄安的肉身駐足原地,引頸受戮。這本是異常情況,本該停手觀察,聖靈卻不放在眼中,祂極度自信,認為什麼陰謀都阻攔不住祂。
在劍刃落下的前一刻,李熄安動了,卻沒有反擊,只是偏轉角度,避開腦袋,任由昏劍撕開自己的肩膀,沒入胸膛,鱗片崩開,鮮血濺出,他抬頭,聖靈能無比清晰地看見李熄安雙目中蓮花的紋路。
在目中金蓮的倒映中,聖靈的背後被巨大的陰影覆蓋!
聖靈陡然一驚,可李熄安暴起,以曦劍洞穿祂的腹部。
空境裂開一道口子,燭九陰雙手握住一柄猩紅長戈出現,大衣袖口鼓動,狂風大作,他舉起長戈如巨獸出行,直襲聖靈背後。
「轟隆——!」悲鳴般的破碎聲,隳八荒撕開聖靈的背脊,將祂釘穿!
聖靈以不可思議地角度扭動自己的上半身,要直接反擊,可接下來便被燭九陰拔出腰間的闊刀劃開脖子,摘下頭顱。在無色之血濺出的剎那,黑金闊刀便爆發出雷霆,洗滌了血跡。
頭顱拋飛,可無論是面具臉還是無頭的身體依舊活動著,對於這種東西,無法以常規生靈的弱點來看待。
燭九陰攤開手,三柄純陽劍飛出,分別刺入聖靈的左臂右臂和前胸,瀰漫出鋒銳道韻,劍身嗡鳴,符文亮起,三者勾連,在聖靈的肉身上形成領域,不斷地撕毀血肉!
釘穿聖靈肉身的隳八荒亮起血光,魔神的身影從過去走來,紛紛出手按死暴動的聖靈。
而那分離的頭顱面對燭九陰,慘白色的笑臉更是滲人,燭九陰不曾看一眼,趁著魔神控制住聖靈殘骸的時機,拔出青銅柱對準聖靈痙攣的肉身鎮下,這時聖靈的頭顱才一陣晃動,不再袖手旁觀。
青銅柱不凡,結合空境真的能令這具肉身腐壞。
腐壞的本質是令構成這具身軀的道韻瓦解,不再能作為聖靈的力量。
如果成功,堂堂至高的終極至尊就只剩下一個可憐的腦袋能夠對戰鬥了,聖靈當然無法忍受這一點,所以祂不再悠閒地旁觀燭九陰鑿壞自己的身體,慘白面具下發出某種奇特的音律,就像當初祂引爆所有至尊身上的污穢的聲音。
隨著古怪律動的響起,即將被鎮壓的無頭肉身抽動,爆發怪力,肌肉正在將純陽劍一點一點擠出身體。空境在一瞬間出現缺漏,大雨般的無色道韻落下,燭九陰瞬間化作本體,盤踞在高空擋下這次道韻洪流。
以燭九陰的肉身強度阻擋,他依舊被摧毀得徹底,可眨眼間彩色道韻流動,他的頭顱冒了出來,一口撕咬住聖靈的無首殘骸。
一旦這具無首身軀脫困,此前所做一切都成泡影。
燭九陰依舊沒有在意這個獨立出的聖靈頭顱,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聖靈身軀上,一身彩色道韻流動,燭九陰的背後形成流蘇般的璀璨王座。
聖靈殘骸從燭九陰的利齒縫隙中伸出手指,仿佛與天上獨立出去的慘白面具起到共鳴。
一道人影猛地從青銅柱底部竄出,攜著金色的浪潮一擊拍向慘白面具。
李熄安滿身加持,踏著浪尖走來,走的平穩緩慢,可這顆頭顱動彈不動,在金色的涌潮下,宙法與不平靜,出現蝶羽般的熾烈光芒,李熄安那一劍斬開了聖靈之首,如砍瓜般將其縱切成兩半!
笑臉面具從中間被撕開,無法再笑了,隨著身軀被鎮壓,首級被切開,無色道韻宛若落入空境的塵埃,祂的力量正在被金青色彩排斥在外,掃地出門。
燭九陰盤踞在青銅柱上,象徵永恆的彩色道韻籠罩半個空境,不斷地加深封印。
李熄安將被斬開的聖靈之首收起,五行殺伐術與宙法一同施加,形成一道又一道封印,被切開的頭顱被分隔開,分別裝進當初蠛用來儲備至尊血的陶罐里,再以沉星山和鑒月川為媒介埋葬這頭顱。
一併納入青銅柱下。
燭九陰瞥了一眼李熄安,說道:「你可以將這殘骸封印多久?」
李熄安搖頭,道:「對於這種存在,很難預料,但只要沒有其他變故,封印聖靈殘骸的時間足夠支撐我走完歸一之路。」
燭九陰額前的豎瞳蠕動,緩慢收攏身軀將青銅柱沉入湖中,道:「其他變故是指什麼,空境一旦收縮,沒有空之道韻無法解開,如今空之道韻只在你手中,待我將聖靈殘骸沉入空境湖中,就能讓祂失去干涉物質宇宙的機會。」
李熄安並未露出鬆懈的模樣,沉聲道:「九州之戰的應龍被誰殺死仍是個謎,森既然策劃了九州之戰,沒有理由不對付應龍,空之道韻森未嘗沒有。」
燭九陰道:「我在黑霧裡見到了西王母,祂不再是不朽女神,而是一頭無理智的野獸,被人砍下頭顱,死因蹊蹺,被封印在一座名為古淵城的巨城中。當我抵達時,西王母開始活動,祂脖子的斷口處長出了獸首。」
「不朽的神也會逝去麼?」李熄安低聲說,他對西王母的死亡並不驚訝。
燭九陰露出釋然的神情,說道:「不朽當然會逝去,世上沒有永恆。」
他接著對李熄安說道:「也許不止我們是森的敵人,天圓地方,宇宙諸靈皆是森的敵人。祂是宇宙樹的意志,但卻無法擁有宇宙樹完全的力量,因為宇宙樹在太初時代便成了灰燼,分化成了天圓地方和無數個宇宙氣泡,若我是森,要取得自己的一切,必將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毀掉,令其回歸自身。」
「太虛滅亡,森對九州下手,當九州徹底滅亡,想必便輪到大荒。」
燭九陰說完,發力擰動青銅柱,鱗片撕扯青銅柱,彩色道韻不斷從體內流淌出來,順著青銅柱的銘文縫隙朝著下方流去。青色的湖水深處仿佛沸騰般冒出氣泡,不斷地浮出無色道韻,這些無色道韻在露出湖面的一瞬間轉變成漆黑的墨色。
湖底出現巨大的震感,好像有個巨人在湖底轟擊,但燭九陰不斷地收縮龍軀,將青銅柱越送越深,隨著突兀的一聲慘叫,湖底沒了生息,空境平靜下來。
李熄安沉吟道:「太一認知到宇宙的不穩定,認為大荒無法與天央一起作為宇宙的支撐點,要摧毀大荒,將天央作為支撐宇宙的唯一基石。看來這一切都說得通了,等到太一滅亡大荒後,天央最後也將淪為森的食糧。成就至尊需要歸一,而森的所作所為,就像一個歸一的路途,祂在回收屬於自己的東西。」
「痴人說夢。」燭九陰冷笑。
「污穢的根本是什麼,來自森麼?」李熄安說道。
燭九陰的豎瞳盯著李熄安,說道:「我被算計,墮化在永恆尊位上,本想藉助宙法將這墮化的過程傳遞給你,我想這其中有你想要的答案。但你還未走完歸一之路,這個答案你無力觸碰,等你成就至尊再來找我吧。」
「你還有多長時間。」李熄安問。
「兩次重塑的機會,之後永久墮落。」燭九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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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不上歸一路了,南燭。」燭九陰說道。
猙獰兇惡的獨目赤龍伸出手臂,摘下那張始終扣在臉上的黃金面罩,面罩下是腐朽的臉,鱗片沒有光澤,血肉表皮全是膿血。
彩色道韻正在瘋狂流逝向青銅柱的底端,燭九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
他將這張黃金面罩放在空境乾淨澄澈的湖水裡。
「螻的宇法被我刻在這張面罩上,同時能與我體內的宇法共鳴,戴著這張面具,你會知道我在哪。」燭九陰說道。
他起身,鱗片聳動,他的利爪拍在青銅柱的頂端,如捶打釘子般一擊一擊地砸在青銅柱上,將整個青銅柱捶打進湖水深處。
「我殘酷地殺死了那些可能性,回過頭來想那未必是一條正確的路。每一個可能性的背後都是逆轉局勢的可能,我錯過了不少,希望你別錯過他們了,我相信自己,那麼其他宇宙的李熄安同樣值得信賴。」燭九陰的獨目燃燒如烈焰,將整個空境的澄清天空渲染的黃昏。
湖面也倒映著火焰燃燒的色彩,李熄安每走一步都仿佛走在火焰的稻田裡。
他蹲下身,拾起黃金面罩。
被污穢侵蝕的痕跡已經被空境湖水洗淨,鏽跡斑斑的血跡仍然殘留,述說它的主人曾經的過往。暗金質感沉重,仔細看能發現篆刻銘文處細膩的花紋。
「你會去哪?」李熄安摩挲黃金面罩的鏽跡,問道。
「留在空境。」燭九陰說道。
「可隨著我的離開,空境便將化作空之道韻的集合,無條件殺死其中的所有生靈。」
「我將進一步加固封印,永恆尊位會確保我不會被空境殺死。在第三次重塑開始之前離開此地,去黑霧裡尋一個角落把自己埋起來,這樣森哪怕想操控我也需要費些功夫。」
李熄安將黃金面罩扣在自己的臉上,一瞬間,仿佛無邊無際的時空湧來,無數可能性的過往,無數可能性的死亡,他們沉重的分量這時壓在了李熄安的頭上,令其步伐一沉。
「我會給你一個體面。」李熄安轉身,拔出地上的數把武器,之後要一一歸還。
「我不要體面,我要你成至尊。」李熄安的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他的動作微微一頓,回首。
遠方的湖水好似火燒。
燭九陰腐爛的龍身盤踞在青銅柱上,他的獨目合攏,空境的黃昏就此結束,此後是永恆的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