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彈劍而歌
許甲一時也手癢，只是手裡沒有合適的錘子，一來是怕被和諧，二來拿著錘頭戰鬥，到時候也亂披風了，這二者，沾著了，是解釋不清的。
於是拿著未濟劍，彈劍而歌：「莽莽蒼蒼兮，群山巍峨，日月光照兮，紛紜錯落，絲竹共振兮，執節者歌，行雲流水兮，用心無多，求大道以禮兵兮，凌萬物而超脫，覓知音固難得兮，唯天地與作合！」
這歌是「笑傲江湖」配樂，宋祖英唱的，非常有意境。
況且笑傲江湖，講的也是華山派的故事，許甲如今重立華山派，亦符合此意境。
在此鍛鍊兵器，豈不天作地合？
是耶，造化為工，天地為爐，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煉的劍，可以是天子之劍，也可以是諸侯之劍，更可以是士大夫之劍，俠客之劍，一時天地沛然……或至大至剛合，或正炁泠然，或發善弘慈……
以未濟之劍，彈出之音，亦是「未竟之歌」。
一時或蒼涼，或悲壯，或遺憾，或不悔，或鴻烈……或彌高如山，或低沉哀轉。
六甲的錘子，也隨著律動而落下，發出節奏的叮叮鐺鐺之聲。
而華山不遠，華陰縣外，鄧隱帶著一眾蜀山派弟子，在此打探消息，並定修整，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忽然聽劍吟，念頭一動，法界遍知，不必親至，而耳聞歌聲。
一時驀然：「此慷慨之歌，所聞不多。」
其他蜀山弟子，功行不到，只道：「師叔祖，我們打聽過了，華山派最近清了山上的那些妖魔鬼怪，旁門左道，連著華山周邊，也肅清了邪孽，但華山派弟子境界還是挺低的，很多甚至都是後天武者境界，先天練氣士都很少，更別說修成金丹地仙的了，據說只留下了兩個，便是華山二老，他們都是旁門地仙，我們華山早有針對的辦法，只要祭出玄冰鑒，他們的火法，便都要失靈。」
玄冰鑒是徐長壽煉出來的一件寶物，是一個裝冰塊的器具，古代以冰鑒消暑降溫，當然也有鏡子被叫做「鑒」，是引申鑒裝了水，可以當鏡子照影的作用，譬如紅樓夢中的「風月寶鑑」。
任長壽的玄冰鑒，是取北極萬載玄冰雕刻的一個器具，內里能孕育玄冰神雷，又可以變大，將人罩住，把人凍僵，主動護持自身之時，則能以冰鎮火。
就算是都天烈火大陣全開，沒有七七四十九天，也難將此萬載玄冰給化開。
「華山還有三日開府，五嶽派，全真派，樓觀派，五台派，九華山等等，他們都會來，師叔祖，我們要不要提前打上去？」
丁引搖搖頭道：「掌教曾言，不可輕舉妄動，但也不能丟了我蜀山麵皮，到時候兵對兵，將對將，他要開府，你們就將那些弟子全都打敗了去，此外，將元人傑師侄給贖出來才好。」
「掌教師兄曾說，將普通人貶為畜牲，他也能做到，但地仙真人，已經結就金丹，再將其貶做畜牲，就要先封住修為，甚至不能反抗，再變形化畜，他也不能保證能不反抗，可見這個域外天魔所化的都天烈火祖師，道行高深，只怕不亞於掌教師兄，就算是精通造畜之術的旁門左道，能將我蜀山精英弟子如此拿捏，也必然是魔道之中，不亞於鐵城山老魔一般的魔道巨擘。」
想起鐵城山老魔，鄧隱眼睛閃爍了一二。
蜀山派駐地翠屏山，曾有一個魔洞，鄧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入到了裡面，內里有一部魔經，此魔經擁有自我意識，內里封印了一頭老魔，只要看了裡面的魔經，就會被老魔種下魔種……
雖然他後來跟師兄以及師父說了，卻也已經晚了，那魔洞已經消失不見了。
鄧隱前世就就是魔道中人，這輩子更是魔障深厚……只是翠屏山，怎麼會有魔宮呢？有師尊這尊在世天仙在，什麼魔宮能遁到翠屏山呢？
師尊說是鐵城山老魔……
鄧隱心中生出懷疑的那一刻，魔障便越發深重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先不要輕舉妄動，這次峨眉，青城山，廬山，雁盪山，黃山，齊雲山，都有同道前來，我們與這些門派交好，正可一齊進退。」
蜀山派到了華山腳下，許甲一念便已經知悉，只是此時正在鍛劍，未濟仙劍，乃是先天三才殺劍，是萬劍之宗，又劍起於青萍，本意是人人都可執劍，劍在手，便無懼無畏，可以做成大事，打破輪迴，跳出天地外，不在五行中。
許甲彈劍而歌，如同一個老師在向學生授道，那爐中之劍，雖未出爐，不曾開鋒，不曾見血，亦可振奮其志，引導其意，與火煉錘鍛之中，磨練其神，在與域外天魔的低級趣味鬥爭之中，增長其智慧，經驗。
這些劍，都將有其魄，有其魂，有其意，有其神……雖未必出世就最強……但當與志同道合之人相伴，便可堪比絕世仙劍的力量，人成就其劍，劍亦成就其人。
這一鍛，未必材質如何升華，只凡心改道心立，殺百萬人無愧，救蒼生無悔，天地間縱橫，四海八荒六合宇內，掃卻一切牛鬼蛇神，還一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好人間。
許甲彈劍而歌，抒發己志，那火蠶兒吐火煉劍，卻被其中豪情壯志吸引，隱約之間，劍吟變成了龍吟……
「原來這才是純陽，天行其道，自強不息，以為剛健，自為真龍之相耶？」
他想到了自己作為一條火蠶兒，擔驚受怕，還是被人抓了來，捕捉了去，雖說君子有龍蛇之變，可蟄伏久了，真的還能有真龍之志麼？
他身上的蠶衣漸老，背脊出現一條裂縫，隱約之間，內里有細密的龍鱗出現……
這正是蟲類特有的進化方式「羽化」。
但畢竟他在鍛鍊，心境上有所啟發反饋到了道行上，也不是立馬就能成就的。
「嗡！」
終於，在許甲停下彈劍後許久，丹爐之中，傳來嗡鳴，一把把劍，懸浮在丹爐中，數量不多不少，堪堪九把。
九把仙劍，各具形狀，並非制式，爐中身神各自回來，亦帶回來許多鍛劍感悟，只怕不用去鑄劍山莊，許甲也比得上這方世界最頂級的鑄劍大師了。
火蠶兒面露驚喜：「祖師，是九把一流飛劍，這些破銅爛鐵，也能煉出九把一流飛劍麼？果真是化腐朽為神奇。」
其實也不是破銅爛鐵，比如華山二老的飛劍就也放入爐中重煉，他們兩個的飛劍，本來就屬於一流飛劍，是都天烈火劍，只是其他旁門左道的飛劍差，但再差也能提煉出一點好材料，加上其他靈鐵異礦，五金之精，那隕石頑鐵上剝落的鐵皮殼兒，能鍛出九把一流飛劍，雖然說極限，卻也算不上，奪天地之造化。
當然，材質不是最好的，但那股自帶的劍意，肯定是最獨特的。
「請祖師給這九把仙劍取名吧。」
許甲點點頭，他是最喜歡給人取名字了，給劍取名字也不錯，當然取得好不好另說，但已經比大多數小說主角取得有意境得多了。
「這把是九劍之首，含乾九之意，便叫縛蒼龍吧，火蠶兒，便給你掌吧，作華山派掌門信物。」
許甲話說完，那把略帶紫意的劍，便多了兩個銘文符籙，上書「縛蒼龍」。
渾然不管火蠶兒幽怨的眼神「我正要化龍，此劍名縛蒼龍，豈不是妨主？」
「至於這兩把火劍兒，是華山二老的都天烈火劍升華而成，形如雙子，但已經脫離都天烈火之意，一劍名星火，一劍名燎原。」
「剩下的六劍。」
「則叫：銀蛇、蠟象、鷹擊、魚翔、沖霄漢、縛鯤鵬。」
諸劍各自顯露符籙銘文，隨即欲飲血開鋒，戮魔衛道，一時華山周邊，十方法界，千里內外，一時邪炁妖氛，都感覺大難臨頭，猶如飛劍懸於脖頸。
正是「飛劍千里斬人頭」。
有那作惡多端的，欺男霸女的，巧取豪奪的……
不見劍來，不見血流，卻已然雙目圓睜，絕了氣息。
正是魂魄為劍氣所驚，姓名祭了劍去。
九劍萬千氣象，歸於一處，寶光收斂，劍氣內藏。
許甲便將眾人叫了過來，一一分劍。
給了段子羽縛鯤鵬，等著火蠶兒退位華山派掌門，便和縛蒼龍是一對。
給了黃毅鷹擊劍，給了善忍魚翔劍，給了醉丐沖霄漢劍。
餘下銀蛇劍，與蠟象劍，卻是要給這次華山開府，有沒有什麼英年才俊，前來拜師學藝，予了他們，也可以學蜀山派，搞幾個華山天團。
畢竟華山重新開府，已經傳遍了華山周邊千里之內，想要尋覓仙緣，求仙問道的，也早收到了消息了，那些世俗之中的武者，哪怕修煉到了先天境界，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緣，轉修仙道練氣士功法的，這部分人，能在世俗之中活兩百歲，但反而越發嚮往長生久視。
練氣士修煉到地仙，此方世界能駐世五百歲，只是每五百年有三災，度過去，便可修成陽神，甚至修成天仙，完全達到了飛升標準。
渡不過去，也可以躲過去，躲過去也可延壽五百年。
只是一千五百年後，三災重降，威力便會更強大，天厭之，地棄之，就像是人體的腫瘤一樣，只吸收營養，不分化功能細胞，最終下場也是悽慘無比，沒有人能躲過九次災劫。
就像是華山二老這種，就很難靠自己修成陽神，只在地仙境界，本身的道行對抗三災也是困難重重，只能想辦法修煉渡劫之寶。
渡雷劫的，渡火劫的，渡風劫的，真要是有辦法渡過此三劫，便是旁門地仙，也能修成旁門天仙的。
諸弟子接過劍，紛紛拜謝祖師，這真是真心實意，比如醉丐，段子羽，甚至善忍，本身都有自己機緣得來的飛劍，但和新的飛劍比起來，那真是提攜都不配，就像是桑塔納2000遇到了保時捷911，黯然失色。
許甲道：「這些劍，各有脾氣性格，你們要好好待他，雖說不必成為劍奴，卻最好引為劍友，即志同道合之友，如此才能長久陪伴你們，於道途之中，雖孑然一身，也不至於寂寞，有一至純知己。」
「若你們哪日，做出了違背本心的事，做出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做出道不同不相為謀的事，這劍必會離你們而去，就算強行留下，也沒有用，諸劍，皆性格剛烈，寧折不彎，將來若是劍毀，你們也就不必再以華山派門徒自居了。」
「祖師，劍性如此，我們難道連劍也不如麼？」段子羽道：「必是劍在人在，劍毀人亡也。」
許甲點點頭：「倒也不是說你們必須要死戰到底，一往無前，該保命的時候，還是要保命，只是在重大抉擇的時候，千萬不要是非不分。」
醉丐道：「祖師是說我和蜀山麼？我和蜀山早就劃清界限了，蜀山只是利用我，想要得到華山道統，祖師傳承，如今我棄暗投明，得祖師傳授真正大道，聞聽祖師教誨，比在他們蜀山門下，仰仗鼻息，看人臉色，小心翼翼，還被瞧不起，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這次開府，蜀山要是來搗亂，我第一個不答應，這些日子，我已將祖師所傳酒劍訣熟悉演練，雖不說登堂入室，卻也已算小有成就，先天練氣境之內，我自信無敵。」
「蜀山的弟子，弟子接觸過，都是目中無人，剛愎自用的角色，只是仗著蜀山劍訣犀利，弟子眾多，總是打群架，一起行動，才能橫行霸道，加上祖師徐長壽真人還在，沒有飛升，不怕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老的裡面，也沒有打得過徐真人的……」
「簡直是與市井黑幫無異。」
見著醉丐跳腳，以為許甲在點他，連忙劃清成分，擺脫關係，許甲只是笑笑。
「蜀山未必就是錯的，我也未必就是對的，但是道爭，有死無生，不可和稀泥，兩頭好。」
「你們明白麼？」
「去吧，鳴鐘七七四十九下，宣告天下，華山派，正式重立門庭，開府收徒。」
(本章完)